海棠压枝低 第20章

而后,他又叹道,“其实刚才经过警察署,我心里就不太舒服。刘阿三是个混混出身,混起来是个没章法的,您把他官儿弄没了,我总是有点怕。”

“怕什么。”许言礼轻哼一声,不以为意,“他若敢闹起来,我可不止是让他丢了官职这么简单了。”

车又缓缓启动,白静秋把车窗往下摇了些,斜靠在车柱上吹着外头来的风。

这风是热的,吹多了心里更是燥恼,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个什么。

戏也不唱了,就这么住在许言礼为他准备的一幢二层小楼里,一个老妈子伺候着,活像是个旧时代见不得人的外室。

白静秋蹙着眉闭起了双眼,看着的确有些难受,许言礼睨了一眼,踩着油门的那只脚却略松了松,车速随之缓缓而下。

不过两人却都没发现,方才经过的那条又黑又长的弄堂里,一双愤恨的,死死盯着他们的眼睛,正是刘阿三的。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本文拟定本周五入v,到当天会直接更新三章哦,谢谢支持,爱你们!

第32章 心跳得这么快,在想什么?

漆黑的劳斯轿车还在行驶着,离荣胜百货已不算太远,一个颠簸下,林知许轻嗯了声,好似不情不愿地磨蹭了几下,张开了眼。

大约是听到后面的动静,宋焘的眼睛从后视镜朝后瞄了下,就这么一瞥,红晕瞬间从耳尖到了脖颈,林知许的头靠在段云瑞的颈窝处,半睁着的眼将宋焘僵直的背影一览无余。

林知许勾了勾嘴角,向上的弧度已起了蓄意为之的暧昧不明,纤长的眼睫扫过线条紧绷的下颌。

这若有似无的搔弄,好像是比直白的爱抚更挠人心底。

被搔着的人当然不会毫无反应,但那只手就这么顺着林知许的颈窝向上滑动,拇指擦过肌肤下透出的浅青色血管,留下一个淡红的痕迹。

似乎有些用力了。

林知许蹙了蹙眉,用未受伤的左手抵住了正靠向自己的胸膛,试图向外抽离出自己的身体,可那虚挟着自己脖颈的手指却停住了。

“心跳得这么快,在想什么?”

颈上最脆弱的一个地方被段云瑞按在了拇指下,那里一跳一跳的,与心脏是同一频率,也同样会如火山喷发一般迸出新鲜的血液。

昨日,他割破丁春生的地方,就是这里。

“快吗……?”林知许好似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一般闷着声音,抵着段云瑞的手掌翻转,抚在了自己心口细细感受了下,笑了,“少爷说得对,真的很快。”

说着,他好似没感受到颈上的威胁一般探起了身,将唇轻轻贴在了段云瑞的下巴上,虚浮着蹭了两下,又笑道,“比早上扎人。”

“还蹭。”头顶的声音中带着低沉隐忍的笑意,“就到了。”

林知许如愿以偿了。

冷硬的楠木桌面上,他的腰身高高拱起,颤抖着,牙齿将下唇咬得绯红,几乎是下一秒就要破出一颗血珠。

似乎是在等他平复,一阵€€€€后,耳边轻轻地砰响一声,豆大的火苗窜出,段云瑞点燃了一支雪茄。

随着咝咝啦啦的细小声响,烟叶卷曲着被点燃,升腾的白雾混合着松木的味道窜入鼻腔,林知许不由自主地也深吸了一口,头脑更是眩晕。

他的确是进入了段云瑞的办公室,现下正仰躺在宽阔的桌面上,失神地看着自己的腿挂在那个还穿着白衬衣的手臂上,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趾仍紧紧蜷缩着。

他衣冠楚楚,他不着寸.缕。

此时的骄阳已将刺目的光芒收敛,血红的晚霞从段云瑞身后巨大的玻璃窗上透进来,柔软温暖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却蓦然变得坚实起来,半边清冷半边红,界线分明。

“嗯……!”

一明一暗的雪茄才燃了一半,身体被蓦然翻转,视线里遥不可及的天边变成了线条硬朗的办公室,衣柜、沙发、文件柜、茶几。

所有的物件儿随着节奏地晃动起来,包括近在眼前的,一叠整齐的文件。

这个是一叠自打进门就牢牢吸引住林知许的文件。

似乎是想抽完这支雪茄,段云瑞并不像刚才那般掠地攻城,林知许斜过眼神,口中地随着缓缓的节奏轻嗯出声,同时,手指鬼使神差一般,也随着身体一下一下地向前,以毫厘的距离,慢慢接近着那叠文件。

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林知许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可能再次进入到这间办公室,他眼力超群,只要粗略翻翻,就能看出来这叠文件是不是与南桥有关。

指尖触到那叠纸的瞬间,头顶瞬间发麻,他知道这太冒险,却又不舍放弃。

“啊……!”

就当林知许满心满眼都是眼前那几张纸的时候,身后蓦然加重,林知许剧烈地颤动,单手撑起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

下坠感如同溺水,林知许倒吸了一口冷气,手在桌上胡乱抓着,而那几张纸,就恰好成了唯一可以攥入手中的东西。

从平平展展,变成了一团仿若向上开着的花儿,层层叠叠的,每页都露出了些许内容。

林知许心头一紧,呼吸微滞,虽极力想知道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他却强迫自己将头转向另一边,就好像是真是无意抓起一般,一字未看。

他知道,此刻哪怕分那么一丝一毫的心,都格外显眼。

段云瑞可不是那般横冲直撞的主儿,他忽又慢了下来,徐徐的厮磨更让是人不上不下的,濒临崩溃。

掌心里握着的是单薄的腰侧,段云瑞将雪茄凑在了唇边,随着火星翻转着猛燃,灰白的烟烬又长了几分。

烟雾缭绕间,段云瑞微眯的双眼在那团皱纸上多放了几秒,而后目光自林知许耳后那颗嫣红的痣缓缓向下,最终落在脊背尽头。

林知许的腰窝,好似比常人更深了些许。

雪茄捏在拇指与中指之间,修长的食指高抬,轻弹而下。

“啊€€€€!”腰间一瞬间的灼热骤然惊醒了几乎沉浸其中的林知许,他本能地仰起头,紧绷的身体将身后人也绞出了几声闷哼。

“少爷……”

“嘘。”

比起林知许的惶然,身后的声音显得冷静了许多,“刚才说过了,这里是办公室,不准大声。”

嘶地一声,还余小半支的雪茄被按灭在了净透的烟缸之中,随即在目眩之下,林知许半支起的身体被坚实的手臂揽起,一只手从背后紧紧捂住了不住喘息的双唇,将所有被撞得稀碎的呜咽,都埋葬在了粗粝的,带着雪茄辛辣气味的手指间。

远处的江面已于暮色连成一线,眼底映出的最后一丝红霞也悄然而逝,房间内的主灯没有开,显得格外昏暗了些。

林知许累得很,肌肤贴在皮质的沙发上,很黏腻,不舒服,身上也仅仅有一条不算大的毯子盖着。

他这才知道早上那场自以为激烈的姓事,与刚才相较根本不值一提。

段云瑞还是那般衣冠整齐,只是没了身后窗外透出的光,他几乎成了一个剪影,在林知许看似无神的余光里,拿起了那几张被揉皱了的文件。

林知许心头一沉,他开始隐隐地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是不是已经暴露了什么,可下一秒随着沙沙声,纸团又被掷回了桌面,就好像拿起来也是无意之举一般。

“又在发什么愣?”

人从沙发被捞起来,套进了一件实在有些宽大的白色衬衫里,将一身的痕迹掩了去,

“还好伤口没崩开,不然望笙定要找我唠叨。”

很轻松惬意的语气,没把他当外人似的闲聊,这让林知许一直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一些,或许他真的没有在意刚才自己抓起文件的事。

这件衬衣是段云瑞的,直直盖到了臀下,上衣虽勉强能穿,裤子却实在没法儿凑合。段云瑞无奈地比划了下,转身去书桌前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门上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仅穿着一件衬衣窝在沙发的林知许离门近些,赤脚站起来,就要去开门。

“等等!”

这举动实在“率真”过了头,段云瑞直接将毯子丢在了林知许身上,自己起身开门接过了外头递进来的衣裳,送衣服的人自是不敢进来,站在门口说了些什么,两人就这么交谈了几句。

段云瑞关上门转过头看,沙发上就只留了个毯子,再一抬眸,只见林知许裹着白色衬衣,赤着下|身站在桌案前,将那几页文件摊开,低着头认真地用手掌将纸张尽力展平。

“少爷?”林知许有些惶然无措,“这个弄不平了。”

段云瑞没有回头,却准确地按在了主灯的开关上,房间乍亮,有些晃眼。

咚,咚,咚。

皮鞋踩在木制的地板上,步伐再轻也有着难以消除的声响,但这每一下都好像踩在心脏上,林知许紧张到脸色发白,手上更是慌张,

“我……我不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明日不更,周五三章哦~

第33章 喜欢少爷

段云瑞放缓了步伐,眼看着林知许慌张的眼睛里,逐渐蓄上了惊恐的泪水,努力铺平纸张是双手渐渐蜷缩,微颤着停在那儿,像是在等待审判的结果。

不过现在审判,还早了些。

段云瑞走到了林知许面前,低头扫过那张展不平的纸,上面一个字都没有,是文件的背面。

“无妨,几张纸而已。”段云瑞淡笑着随意地将这些纸团扫走,腾出了些地方,将刚才送来的衣服放在了桌子上,“来试试合不合身。”

文件是倒扣的,可在自己没有回头的那几秒钟内,林知许看了没有,只有他自己知道。

没有受到责罚,原本还委屈着脸的林知许瞬间就展露了笑靥,攀着想讨要一个亲吻却未得逞,转瞬间就被剥了衬衫。

这是一套浅青色的长衫成衣,布料柔软却垂顺,恰巧与初见那身的颜色相同,段云瑞完全不复方才那种要将人吞噬入腹一般的凶狠,倒是显得极为温柔耐心,将衣服与林知许仔细穿好,还将他拉到穿衣镜前,整理了已经凌乱不堪的发丝。

“这样倒像个大学堂里的学生。”

段云瑞目光中满是赞许,林知许抬眸从镜子里看着,似乎被感染到了,也开心的笑弯了眼,

“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少爷。”

镜中的二人和谐到令人咋舌,却又疏离的仿若隔着那窗外宽过百米的滁江,看似平静无波,却有着无数暗流。

就如同这江上讨生活的人们常说的一句话,

这江水可是会吃人的。

吃人的滚滚江水卷着黄沙,将榕城分成了江南和江北,荣胜百货所在的江北被洋人们租借了不少地方,盖了不少各具特色的高楼。

而滁江南边就显得朴素多了,江边一排整整齐齐的,原也是榕城有钱人家才住得起的小楼。

不过现在真正有钱的都热衷于住在江北,这些小楼几乎都租了出去,有些还分租了许多家,市井气倒是浓重了不少。

白静秋斜靠在窗边,眼睁睁地瞧着天光一点点下了江面,江北那边的灯光逐一亮起,倒比白天还要好看些。

“白少爷,你也别和许少爷犟了。”廖妈妈端着餐盘上了楼,又忍不住劝道,“许少爷什么都依着你,你还非要回去唱戏,他要是真生气了可就……”

廖妈妈顿了顿,就等白静秋接话,可他连头都不回一下,倒显得自己有没事找事似的,也有些恼意,语气也冲了几分,

“听在对岸上班的后生说,江北又开了歌舞厅、电影院什么的,眼花缭乱的可热闹了。”廖妈妈朝窗户外头努努嘴,“官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出,听得人耳朵都出了茧子,现在谁还乐意听这些咿咿呀呀……”

“我的事何时容得你说三道四。”白静秋闻此言立刻回了头,一双眼刀刃似的看向廖妈妈,声音也尖利了几分,“要放从前,你们这些在泥里滚爬的,就是官戏的锣声都不配听,这会儿在这嚼什么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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