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冷横一嗓,眼睛转回来,一眨不眨盯着不远处的勃律的身影说:“给孤拿箭来。”
禁军首领听了一愣,直到李玄度再次横来一眼他才反应过来,忙奉上一把弓箭。李玄度用力接过来,下瞬便搭弓拉弦,眼睛微眯,箭端定定对准远处在阿日彬刀下游走的人影。他保持着拉弓的姿势数息,直到勃律的身形完全出现在他视线内时,他手指蓦然松开弓弦,让箭羽迅速直射出去。
一支利箭穿过诸多人,尖锐的朝着勃律飞去。然而未曾料到,就在李玄度的期盼下和箭马上就能射穿勃律的时候,从勃律的旁边又来一把刀,直接将这支在半空中的箭生生砍断,任其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李玄度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看着原本应该被人围着带到城门处的人,此刻却拎着一把刀站在了勃律的身边。
祁牧安手掌摁在勃律的肩膀上,稍稍使力一捞将人扣出和阿日彬的打斗。勃律方才感觉到从侧方呼啸过来的箭风,然而还没待他有所行动去阻拦,这支箭就被人给打落了。
勃律瞪眼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怒道:“不是让他们带你走吗!”
祁牧安皱着眉扫眼远处的李玄度,他看见了被男人挂在马旁的那柄原本属于自己的剑。一时间,他明白了勃律朝着李玄度冲过来的用意,冲他语速极快道:“不要那把剑了,我们走!”
勃律却甩开祁牧安的手,挡着男人把阿日彬挥上来的刀子击退,这次直接将人击退数步,他才有空闲扭头冲祁牧安吼道:“我才不是为了你那把破剑!他险些灭我族,又害我吃了亏,这两笔帐现在不算何时再算!”
祁牧安看着勃律神色复杂。勃律不单单只是为了找李玄度报这难以咽下的恶气和部族之仇,他分明眼看着他是奔着李玄度身上的东西去的。
他重新拽住勃律的手腕,什么都没说就要把人拽离这里。然而就在这时,就在他们二人边争执着勃律边分神应付阿日彬那不断纠缠上来不让他离开的刀的时候,忽然祁牧安听到耳畔响过风向,是利刃破开空中的声响。他当即闻声回头,视线才掠过一半,就见一支羽箭迅利地从他眼前飞过,直朝着勃律而去!
他心中大惊,然而此刻箭已经贴近了勃律,就算他现在的刀再快,动作再快,也无法再一次斩断箭杆让它停下来,或是拉开勃律离开危险之地。
可他惊骇地看过去的时候,下瞬,勃律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又像是命运驱使他避开羽箭。他动作迅速敏捷地侧身弯进祁牧安还扣在他肩膀上那只手的臂弯里,身子靠着手臂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在避什么,但羽箭就是贴着他眼皮下面而过。
勃律盯着那支箭从他的眼下飞过,带出他侧脸的一道血珠。这支箭越过他也被阿日彬避开,射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士兵的身上。
勃律扭头朝着羽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就见李玄度的手上还握着未来得急放下的弓箭。
“第二次!”他怒声低吼,怒火直冲头顶,抬脚提刀就打算朝着李玄度过去。然而阿日彬的刀子就在背后,一刻不停的缠上来。
祁牧安见状立刻反手替勃律挡住他的刀刃,心惊胆跳地避开他刀上尖牙形状的刀刃。
忽然,他们察觉地上开始轻微震响,就连阿日彬的刀都停顿了片刻。祁牧安怔愣了一下,想不出城中哪里还能有发出这种响动的骑兵。他扭头朝着声音的方向辨别过去,看见李玄度也一脸愕然。
祁牧安的视线越过李玄度,紧紧注视着远处渐渐跑来的一支兵马。人数比较少,但各个都是骑着良驹,为首的人从黑夜里现身,较为眼熟的身影让他不太确信。
“是宋琮?”
“谁?”勃律道,脑中飞快转了一下:“昌王军?”
对面,李玄度看清了这一支冒出来的人马,也看清了为首的人是谁。果真如祁牧安所说,是昌王军在大庆的将领宋琮。
宋琮此刻现身,祁牧安和李玄度均心里揣测,到底是来相助还是来相杀。李玄度紧紧皱眉,拽着马绳往后退了一步,被身后这波气势险些有些压倒。但他只慌了一瞬就很快镇定下来,抬手刚想命宋琮停下,哪料对方一个个却朝着他们抽出了佩剑,策马冲进了一翻乱斗中!
€€€€宋琮叛主叛国了!
一瞬间,李玄度面容挣拧。他不管不顾的下令要当场斩杀宋琮,杀昌王军的所有人。他无法掌握在手中的东西,是如何都不能留下来毁掉他的计划的。
可这波人出现的突然,谁也没想到就在李玄度快要得手的时候他们现了身,就像是掐好了时机一样。且这些人又是来相助勃律和祁牧安的,一个个对他们现在的实力了如手掌,不多时就从李玄度的禁军中脱困,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转移,大有要一举冲破城门的趋势。
也就在和他们出现的相同时刻,城门外传进来另一道高声,比方才还要激烈,就连兵刃交错的声响都大了起来,听声音像是来了另一波人马加入了纷争里。
祁牧安听这声音无比肯定:“是驻守在城外的昌王军。”
他留在大庆的这支兵力比城中禁军要精良,当时是为了保护李玄度,也为了保护京城,由一枚昌王令任凭李玄度调遣,若说仔细点倒有点像他送予李玄度的私兵。他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数十人进城,其余人全部驻守在城外待命。
这一小支昌王军定是比不过他如今是手中昌王军的总数,可若按照四枚昌王令来算,却也是不比其余三支要差。
他万万没有想到宋琮最后时候竟然选择了他而不是选择李玄度。他翻身上马,瞅着离他不远的男人,心情五味杂陈。
他听到有人护到他身边,就如当年他逃离大庆时,有人护在他身边替他挡下身后的利箭时一样,冲他喊:“将军先行!”
身后,李玄度的声音穿过数人嘶喊道:
“放箭!给孤放箭!”
“不能让他们出城!”
祁牧安这时候发觉身旁少了一个人影,他心里一紧,转头看向身后,只见勃律策马调转了方向,竟是朝着李玄度跑了回去!
祁牧安瞳孔猛缩,他立马勒紧绳疆,也跟着调转马头,在身旁一众人焦急的呼喊声里,跟在勃律的后面快速追赶前者的马蹄。
第三百一十四章
李玄度一声令下,后方的弓箭就一层层搭了起来,霎时箭羽漫天飞过夜空,追着他们朝城门处奔跑的背影坠来。
然而在一众快速向着城门奔跑的身影里,唯有勃律策马逆向而行,跑进箭雨,直朝着这无数的箭头横冲而来。他提刀打落眼前一连串的利箭,坐下的马跑的飞快,和他一样无惧这自天上扎下来的铁刃,笔直的朝着前方李玄度而去。
李玄度震惊又惧怕,被勃律疯一样的姿态骇的拽着绳疆节节后退。这人就真像是一匹疯狼,认准了猎物咬着不放,一遍又一遍的扑过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头狼叼住他的脖颈,用利牙咬断的场景。
在飞来的利箭后面,是一波波保护着太子朝着他整齐踏上前的士兵。他们端着长戟,想要逼迫策马冲来的人停下来,然而此人完全无视眼前的刃尖,手中的刀子一挥,劈开几柄长戟的木杆,接着纵身从马背上约起来,踩着马背往前踏步,踏在被他的刀压下去的长戟上,目光如猎兽般紧盯着李玄度的脸,脚下踩着长戟亦或是士兵的肩膀飞速朝人踏去。
“把他拦下!赶紧把他拦下!”禁军首领以身挡在李玄度身前大吼,握着剑的手都不禁发颤。
这个男人年纪轻轻,身上的戾气却令他也不禁寒颤,看着此人不怕死的冲过来,就宛如真的看到了一头凶兽,一人击千军,能抵万势,不用波涛,一个浪角就能汹涌的把他们吞噬。
城门处传来撞门的声响,有人在城外撞击着沉重的城门,一声声闷重的撞击让原本紧闭的城门摇摇欲坠。很快,城门就在外力之下破开缝隙,紧接着,城门打开的缝隙越来越大,最后大门敞开,让城外的兵马一拥而入。
这时也不知是勃律的人还是李玄度的人,有人在混乱中大喊:“殿下!城门开了!”
涌进来的厮杀声让大庆的禁军慌了,他们常年在城中守卫,没有打过草原人,虽然对方人数并不是很多,但一个个草原男人高大的身影和拎刀的气势让城门抵挡的士兵开始慌乱。
城墙上朝几公里外的驻军放出求援的信号,不久之后就会有更多的大庆兵马赶到城外。
勃律听到城门被撞开的消息并没有停下来进攻的身形,他继续朝着李玄度冲去,然而却在半途被阿日彬挡了下来。可这次勃律的目的不是他,而是他后方的李玄度。他无心和阿日彬在这种时候继续纠缠打斗,所以只是不断在进攻的趋势下躲避着尖牙刀。忽地,他不知从何处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大的力气,一刀下去竟是生生把阿日彬的身形往后击退一步。
也就是这个机会,他绕过阿日彬直抵后方的人,纵身就来到了禁军首领的面前。
“滚开!”他握着刀大手一挥,二人没几招就让勃律钻了空子,转身越过他,来到了身后。
“殿下!”这一声又是自城门而扬来,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呼唤勃律,催促他赶紧出城。可勃律依旧充耳不闻,一刀击退禁军首领,狠狠划开他胸前的兵甲,另一刀就迅速向着他后面的李玄度甩去。
李玄度脑中空有年少那几招的剑法,根本不敌常年身处战场实打实杀的勃律。他扭头就想跑,谁知肩膀上蓦地攥上一只手,五指隔着衣衫狠狠抓着他的肩膀,攥着皮肉和骨头,疼的他瞬间拧眉。
他甚至眸子还没来得及往旁边瞥,耳畔就迎上来一道声音,嗓音冷厉且阴沉,警告他:“不要觊觎不是你的东西。”
李玄度大惊,哪料勃律已经是来到了自己的身后。下瞬,他就觉得手上一疼,低头看去,发现手上多了一道不长不短的血口,那把剑竟是已经被勃律的刀从他的手中挑了出来,握到了青年的手上。
李玄度收缩瞳孔,已经能想象到下一刻勃律的刀就会扫过他的眼前。然而同一时刻,他却眼睁睁看着勃律的身子往后越开,再定睛一瞧,阿日彬已经带着伤来到了他的身边,替他挡开了勃律的攻势。
勃律心知此时已然是杀不了李玄度了,他应该立即扭找到自己的马,然后上马朝着城门飞奔离开。可阿日彬却明显不想如他愿,他退身,尖牙刀就上前,每退一步,尖牙刀就一次次的贴着他眼前扫过。
勃律手里拎了一把剑,如此一来动作就有很大的阻碍。他只能不断避开阿日彬的进攻,试图朝着自己的马退去。
忽地,勃律听见了祁牧安的声音。
“勃律!快走!”男人拽着勃律抛下的马的绳疆从后面策马过来。勃律飞快扭头看了一眼,接着腾出一直手朝后伸开,想接过祁牧安甩过来的绳疆。
可他的手即将抓到绳疆的时候,身后阿日彬的尖牙刀却即将要砍到他的背上。勃律躲避不及,眼看着刀子就要翻开背部的衣裳和皮肉,怎料下一刻,祁牧安策马冲了过来,不仅把绳子递到了他的手中,还从马背上弯身推开了勃律,可也就是如此做,他的手臂和阿日彬的刀撞上。
他疼的当即嘶了一口气,幸好这一刀子并不深入,只是擦着皮肉走过,皮肉并没有很严重的绽开。可这种刀造成的伤是一层叠加一层的划开,痛觉到底还是比普通的刀要重得多,但他顾不得疼痛,也顾不得去捂出血的地方,只不断大喊催促着勃律赶紧上马。
勃律跃上马背,还没把手里夺过来的剑抛还给祁牧安,眸光将转半寸,余光就闪过一道银光,亮的他不禁半眯起双目。然而下一刻,他心里猛揪起一团,他看到阿日彬跃起,刀子的尖牙刀刃再有两寸就能落到祁牧安的背上。
他惊悸地瞪圆眼睛,可他的距离和阿日彬只见挡着一个祁牧安,他无法在一瞬间就到达男人的背后挡住阿日彬的这一刀子。
他脑中霎那间闪过无数种方法和可能,最终他握着刀的手腕转动起来,企图想要把手里的刀当箭杆一样抛出去,想要舍弃自己的刀撞开阿日彬的刀落下来的路线。他也不知道这法子可不可行,可这或许能从尖牙刀下救下祁牧安。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刀子还没完全转起来,另有一道黑影从旁边快速冲过来,替祁牧安挡住了阿日彬的尖牙刀。刀子落下,皮开肉绽。刀尖深深陷入皮肉中,硬扯着划开内里,划烂衣裳,划烂肌肤,露出血红和汩汩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的鲜血。
祁牧安看清此人是谁后,倏地僵在马背上。可那人却狠狠推了他一把,让他的马重新跑了起来。
“宋琮!”对方这一力气已经是比往常小了许多,马只往前窜了窜,却没有完全跑起来。祁牧安眼疾手快地拽住绳疆,另一只手大力扯过男人的马绳,狠狠拍了下马,随后,这匹红枣色的马就带着已然趴在马背上重伤的人,和他们一起向着大敞开的城门奔跑起来。
阿日彬见状,二话不说提脚追上去。
在前一步的勃律看到此番情景,一张脸委实冷沉。他看着祁牧安担忧的神情,不知想了什么,在马越过一个倒在地上的人时,他忽然两腿加紧马肚,上半身从马背上俯下,手从地上已经死去的大庆士兵身上快速捡起一把弓和一支箭羽。
他仰头迅速在马上坐直身子,下瞬,他左腿却忽然从马背上掀到右边,身子稳稳坐在马背上转到了后面,背骑着马,挺直腰板,冷凝的拉满弓。
他的箭端对着最后方的李玄度,可惜在奔跑的马上无法平稳准确的对准敌人的眉心,他只能扫个大概,手指便急速松开。
他扬声道:“李玄度!这一箭还给你!”
话音落下,箭羽从弓上入脱缰般飞射出去,直朝着李玄度的眉心射去!
这支箭掠过阿日彬的脸侧,带起一阵刺耳的利风。阿日彬没有想到这箭是越过他而飞的,在箭飞过他时,他抬起刀的手立刻顿住,之后他扭头,却为时已晚,箭在勃律手上飞的比方才任何一支箭都要快,都要迅猛,已经深深扎进了李玄度的肩膀里。
李玄度捂着肩膀险些从马上跌落到地上,鲜红瞬间就染红了那一片华贵的衣衫,颜色触目惊心。
太子受伤,身旁的人乱成一团,纷纷为上前惊恐又慌张地喊着“殿下”,众人伏着把他从马背上搀下来。
勃律他们潜入城中的几人顺利冲出已经被破开的城门和打散的防守在城门口的士兵,和城外接应的阿木尔会合,双方并不多说,又碍于有人受伤,不能过多在城外停留,于是会合的几百人加上昌王军火速从城外的一条道上跑走。
大庆的士兵追了上去,但将领已经无暇去顾及脱身的敌人,守在太子身边着实惶恐,赶紧让人把太子送回宫,宣太医医治。
李玄度肩膀上的箭扎得极深,可见勃律这一弓的力气有多么大。他疼的眼冒金星,捂着肩膀脚步踉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被人送上一辆马车,快速朝着宫门驶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他们马不停蹄地跑了一夜,到了翌日午时才把身后从京城追出来的那些追兵甩掉。跑出来的狼师人马所走的路线和勃律他们来时的一样,在离开京城没几里,就在半途分散成几支走上不同的小道,同时,跟着他们一起跑走的昌王军也被分成了几支,跟在他们后方以此来逃脱大庆的追踪。
他们最后所汇聚的目的地都是在大庆东北边的一处小城外,那里是草原狼师刚驻扎起来的营地。
奔跑了许久之后,就在他们停下马蹄休息的时候,跟在祁牧安后面马背上的人终于支撑不住,歪斜着身子从马背上一头栽到了地上。
后方瞬间出现几道“将军”的呼喊。祁牧安听见声音,闻声回头望去,待看清地上的人是谁后,他立刻翻身下马,焦急地快步走过去。
勃律也听见了声音,可他却没急着下马,而是侧头静静看着祁牧安和倒在地上的人,看着他背上草草处理过的伤口这时候又浸染了大片的血红鲜血。
他在马背上坐着没有动,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祁牧安从地上托起那个男人的上半身,嘴里喊着寻求军中的医师,喊了好几声才有人告诉他他们现在昌王军里面没有一个能处理这种伤口的人。
直到身边人小声唤了勃律一声,才把他的视线叫回来,让他从马背上跃下。
勃律站在地上沉默地看着祁牧安扶着奄奄一息的男人,看着他神情焦灼又慌张。之后,他微微侧首看向跟着他从马上下来的阿木尔,示意他过去看看。
可阿木尔神色纠结,紧紧抿了抿嘴,面色沉重地注视着宋琮,对他说:“我医术有限,他这样我也救不了。”
勃律不语,只是默了一下,扭回头看着祁牧安,之后仍旧是什么也没说,朝旁边迈开几步走远了一点,不去看他们,也不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场生死离别。
阿木尔为难的站在原地,最后到底还是走到祁牧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叹息道:“阿隼,他现在已经救不了了。”
祁牧安忽然安静下来,默然地看着呼吸微弱的宋琮。
这是他第二次从大庆逃出来,也是第二次看着护他出城的昔日军中的兄弟在他眼前渐渐流失生命。他伏着宋琮的手微微发抖,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忍耐住不让自己情绪崩溃。
他张开嘴,颤了颤唇,颤声轻道:“宋琮……我从来没有逼你们回来。”
他垂下头,叫人看不清神情,只有伏着宋琮肩膀的五指紧紧收缩,指尖在发抖。
他的话听起来很平静,可实则却透着掩盖下去的自责和哀伤。
他说:“你们可以一直留在大庆,不用和我犯险……”
宋琮嘴角无力勉强地扯出一个弧度,像笑,但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