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反派战神后 第17章

程放鹤根本没让人送东西,也不知道家里谁这样体贴。他收敛笑容,一拜道:“烦请稍候片刻,容我写封家书。”

“写什么家书?”堂官警惕问。犯人往外递书信,按理说不允许。

程放鹤道:“将这供状改成一封自责自罪的忏悔书,白之于天下€€€€大人不会拦着吧?”

堂官听完起身就走,“侯爷自去寻笔墨吧,本官权当不知道这事。”

……

临川侯府书房气氛凝重,几名管事坐在狭小的空间里,有人在沉默地用茶,有人心不在焉地翻阅府上档案,有人听了手下来报,重复了一句:“有个叫王冬的杂役今日无故不上工。”

“王冬?他去了何处?”这个声音破碎而嘶哑,来自榻上用麻绳绑住的季允。

他夜间才清理了身上淤血,涂过膏药,便听闻侯爷进了大牢的消息,立即趴不住了。他匆忙下地,走路时浑身撕裂般疼痛,可他硬是把每个管事的住处都跑了一遍。

管事们不如他着急,都打发他回去。他又去侍卫所找林先生,再往锐坚营写信,折腾一整夜喉头发炎,伤口也开始渗血,让随从瞧见报给大夫,林执中便做主将他绑了,不许他再乱动。

“王冬一个杂役而已,兴许偷跑出去躲懒了,季公子不必过虑。”魏清道。

随同临川侯入宫的管事也说:“是啊,侯爷下朝后被侍卫带走,经过殿外时亲口同我说的,只是去刑部走个过场,陛下无意严惩。”

季允张了张嘴没出声。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又问:“去牢房的家人回来了么?”

魏清道:“公子就歇一歇吧,该给的银子咱们都给到了,侯爷也不是大罪,刑部不会为难的。您带着伤操心,回头累病了身子,侯爷回来我们也不好交待啊。”

季允自知担忧得过分,惹人烦了,垂下头趴回去。

即便刑部不为难,侯爷不会受皮肉之苦,可牢房肮脏腐臭,侯爷那般爱干净的人哪受得住?他虽让人送了不少东西,可刑部的规矩他有所耳闻,也不知能不能送得进去。

他一边思索着,目光一边落在书柜架子里的画轴上。这画轴放的地方奇怪,卷得也匆忙,像是临时收起的,瞧那露出来的边角,似乎是一幅人像。

侯爷明明不在,是哪个随从在书房偷藏了违禁之物吗?

门口有人来报:“季公子,各位管事,锐坚营来人了!”

季允浑身一激灵,手腕被绳子勒得生疼,额头汗水聚在扭曲的眉目上,发出绝望却虚弱的喊声:“放开我!我和林先生一起找他们说情,我认得他们将军,必先护住侯爷……”

报信的随从道:“季公子,锐坚营就是来找您的。”

作者有话说:

攻:侯爷在牢房受苦了怎么办,挨打了怎么办……得去救人!

受:zzzzzzz

第23章

一听锐坚营是来找自己的,季允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是侯爷遇到麻烦就好。

下一瞬才担忧,锐坚营找自己做什么?

季允略一思索道:“烦请回禀,侯爷不在,季允一个下人不好私自见客。”

那随从道:“是锐坚营的蒋副将带人来了,说已经向侯爷请示过,此事侯爷知情。”

蒋副将是徐将军的直接下属,营中的二把手。季允虽然态度犹疑,却不能怠慢了贵客。他扫一眼几名管事,魏清带头说:“但凭公子做主。”

季允道:“那便请进来吧。”

依照蒋副将的意思,季允来到潇洒殿,一进去就被阵势惊了。蒋副将站在殿中手捧文书,几名手下端着托盘侍立两旁,其上摆的是衣裳官帽。

蒋副将举起文书道:“季允听封。”

季允站在原地没动,“蒋副将这是何意?”

他一开口,殿中众人倒是一愣。季允标致的五官略带青涩,可话音稳重,分明是再简单不过的问句,一字字却中气十足,坚定而有礼,让人不敢轻慢。

蒋副将多看他几眼,而后展开文书读起来。文书是以皇帝名义发的,详述了铁厂炸毁当日他英勇护主的义举,嘉其胆识忠义,言天子感其夏人归附越国,遂封他为锐坚营参将。

季允听后,第一反应是怀疑。

师父教过他越国军制,参将是正五品散官,没有实权,而是立下战功后的朝廷嘉奖。前些年越国战乱频繁,马丞相没工夫处理请功的折子,便把授予散官的权力下放给锐坚营,主将可以册封五品及以下散官,定期上报朝廷。不过官员必须由皇帝册封是规矩,所以文书上借的也是天子名义。

这种册封通常是针对战功,铸铁厂之事虽与军备相关,可他护的临川侯终归不是锐坚营的人,怎么轮到锐坚营封他了?

殿里人多,蒋副将传的又是“圣旨”,季允只得接了。

蒋副将取来全套衣冠亲手递给他,稍稍压低话音:“昨日朝堂上,临川侯向陛下奏禀你的事迹,本要请封,让丞相给拦了。咱们将军看不过,便请示过侯爷,私下给了这么个位子,比不得陛下亲封,季参将可别嫌低。”

季允怔住€€€€侯爷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陛下奏请册封自己?

他感到脸颊微微发烫,文武百官倒是次要的,主要是侯爷为了他……

侯爷……

“季参将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蒋副将见他一直不接,往前递了递装着五品冠带和锐坚营腰牌的托盘。

季允这才反应过来,告个罪接下,又听蒋副将话音更低:“多嘴问一句,季参将是不是得罪了什么贵人?”

他见季允迷茫,继续道:“季参将是聪明人,看不出侯爷此举的用意吗?”

季允恍然大悟,侯爷知道他不在乎虚名,却费大力气给他弄了个身份,难道是因为€€€€有人想对他不利,朝廷册封的身份是为了保护他?

可他除了侯府里,几时得罪过人?

季允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侯爷去过一趟丞相府,回来后言辞轻描淡写,似有隐瞒,莫非与自己有关?

他无暇多想,重新对着蒋副将等人郑重下拜,全了谢恩的礼数,怀着满心感念与崇敬€€€€对为他费心的侯爷。

蒋副将及时扶他起来,知道他现在最关心什么,当着侯府众人的面说:“侯爷那边诸位尽管放心,我们将军在朝堂上亲耳听见陛下旨意,不是当真要发落临川侯。”

魏清关切道:“丞相拦了陛下的册封,锐坚营却封赏季公子……徐将军会被为难么?”

蒋副将摆摆手苦笑,“该做的事总是要做,侯爷关照锐坚营,将军岂能见侯爷的人陷于危险而坐视不理?”

季允无心听他们清算恩怨得失,找个借口溜出大殿去了书房。

只有林执中还留在那里,她不便见徐朴,在此等候消息。季允也不说潇洒殿上发生的事,开口就问:“师父是不是知道弟子什么事?”

林执中正襟危坐,睁开一只眼瞧见他抱的衣冠腰牌,大约明白了原委,便重新阖目,“临川侯是掌管越国军备的侯爷,为师是越国叛逃之人,而你是夏人€€€€你可曾想过,侯爷为何让我在他府上教你兵法武艺?”

季允摇头。

“为师亦不解其缘故,但为师知道,自己在做救世救民之事。”林执中蓦地睁眼,一双黑圆的眸子盯着他,“你若看不清前路,执着于一个答案,那就去找吧。知其所止,方能坚毅不移。”

季允下意识摇头,他似乎知道答案,知道自己心之所止在何方,可又似乎有太多东西挡在他面前,不允许他承认真实的内心。

几名管事才送走了蒋副将,一同进了书房,季允见它们便问:“各位管事,方才蒋副将的话……”

“季公子莫要问了,”魏清道,“侯爷没有说的,我们这些下人哪里敢说。公子想知道,就去找侯爷问吧。”

季允到处问不出,甚至想换上参将官服冲进牢里头。他着急上火,喉头愈发肿得厉害,几乎说不出话,便翻出侯爷教他的陶笛坐在廊下吹奏。

他吹了一下午,浑身受凉,背上伤处针扎似的疼,心中苦闷无丝毫排解。

他想起书房里那幅奇怪的画轴,现在却又困又累,没了深究的心思。他知道此时最好的法子就是等待,又禁不住想做点什么。

夜里,季允正反复翻阅从前整理的兵法笔记,余光见门缝里被塞进一张折起的纸条。

他没去门边,而是当即推开窗,认出那逃窜的背影正是王冬,他大喊一声对方的名字,那身影明显一僵,却逃得更快。

季允心下渐沉,到门口展开那张纸条,手上一抖,指腹被纸边划了个血口子。

“子时,刑部牢房,独自,否则后果自负。”

若是以往,季允定然不理会这种莫须有的威胁。可如今侯爷被关在刑部牢房,若他装作没看见,对方不会真的对侯爷……

他无法再想下去,明知可能性极低,却不敢冒险置之不理。

总归是刑部牢房,又不是深山老林,去看看又有何妨,对方还能把他绑了不成?他是练过剑的,一人也能打两三个,官府的地方,总不会纠结一伙人围殴他吧?

就算真的受了伤€€€€只要侯爷无碍,他季允身上的伤还少么?

折腾上火这两日,季允一身伤处化脓发红,有复发之势。他深夜跑去大夫那里,要了药膏涂抹全身,用冰凉触感暂且镇住疼痛,换上玄色劲装,往怀里揣了把匕首,戴斗笠遮面,不与任何人告别,独自离开侯府。

刑部大牢高门威严,重兵把守处,灯火亮得如同白昼。

季允拢紧斗篷的领子,藏在门口的灌木丛后徘徊良久,肩膀忽然被拍了拍。

他转头,见来人亦穿着一身黑,认出是工部高侍郎身边的随从。

“高侍郎等着季公子呢。”那随从朝季允做个“请”的手势。

昨日临川侯下狱的消息传回府上,报信的人也说了句高侍郎。季允当时一心念着侯爷,没往心里去,这会才想起高琛也在牢里。

他冷冷道:“我与高侍郎并无私交,有事就在这说吧。”

对方不慌不忙,“高侍郎请季公子过来,是想说说€€€€季公子的身世。”

“莫非季公子要不明不白地,和临川侯过一辈子么?”

季允踉跄着后退半步,瞳孔张大。

他曾经无比在意身世,想查明自己在夏国的家人。可自打近来与临川侯相处,他却愈发不想知道了。

然而此时,对方的话犹如碎石入潭,在他心底激起千重波澜。

“牢房是朝廷重地,公子还怕有人下黑手不成?”那随从扯起他便走,“我带公子从角门进牢房。”

季允被那随从带着钻过灌木丛,找到一处无人把守的缝隙,刚好够挤进人。进到院内,那随从又带他贴着墙根绕了小半圈,终于来到深处的死牢。

随从给牢房看守递上碎银,交头接耳两句,之后季允被看守搜身,扔了匕首才进入牢房。

牢房内满是哀嚎,季允看着牢房里犯人残缺的肢体,闻见腥腐的气息,身体下意识绷紧,咬住下唇。

甬道尽头的牢房中,高琛披头散发、脸色发白,穿一身破烂的白衣。季允想起了自家侯爷,但侯爷毕竟不是死囚,不应如此。

他停在铁栏前,问:“你要对侯爷苡€€做什么?”

高琛拨开沾灰的碎发,露出一张带血的脸。季允这才注意到,他手上似乎在把玩着什么东西。

“一开口就是问你的世仇,世上哪有你这般的不肖儿孙?”

季允皱眉,“我是侯府下人,侯爷于我有恩,何来的仇?”

“嘁。”高琛握了握手中细长的物件,用拇指摩挲,“夏国从前有一对夫妻将军,丈夫叫云襄,妻子叫季澄,两家祖上世代从军抗越,建功无数,风光极盛。”

“七年前焦山之战夏国大败,夫妻将军死前合力奋战,二人鸳鸯刀法斩杀上百越军,力竭自刎而死。可越人翻遍了夏军营地,却找不到云季二人的独子云骁。”

“他们断定,那个十岁的孩子死在了乱军之中。实际上,那孩子却被当成战俘带回越国,还送到了临川侯府上,成为一名仆役。我说得对么€€€€季允公子?”

“你,就是夏国将军之后,云骁。”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最后停更一次,从后天起到入v都会日更。周日10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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