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反派战神后 第62章

想清楚了一切,他决计反抗。

先是趁对方离开的间隙,试图解下浑身的机关,可它们太过坚固,即便他奋力往柱子上撞,仍毫无松动。

而季允每次不会离开太久,回来时发现他试图逃脱,总会恼怒至极,给他更严厉的惩罚,同时反复问他可愿离开这里,还必须在季允的护送之下。

程放鹤觉得有诈,闭口不言。

既然逃不走,他就退而求其次,时而推拒,时而扭头,被季允强行捏着下巴转回来,就闭眼。

他向来是不屈之人,即便身处绝境,也要以从容姿态面对苦难。

可他的反抗只会引起对方愤怒加剧。季允扔了他的囚服,骂他打他,甚至掀开帐帘搬来铜镜,让程放鹤八年来第一次见到刺眼的阳光,以及对面不堪的自己。

程放鹤大惊,他从不知道原来这八年里,他的眼尾竟红得如此醉人。

可他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牵引,季允骂他荐他就俯身给人添脚,说一盆苟粮就能买他,骂他脏他就讲曾经在临川侯府后院里给人寒舍,骂他浪他就圈住对方脖颈,说喜欢季允喜欢得要疯了,只想让他一人差到昏过去。

他恨死季允了,也恨死自己了,哭肿了双眼满脸泪痕,却无法控制自己保持冷静。

失去了自我,程放鹤就不再是临川侯,而是牛马猪羊,是破木箱和烟灰盒,是一个器具或者其它什么供人使用的东西,他是对象,是目的,唯独不是人。

在漫天的腐臭木屑味中,在不辨昏昼的失控中,程放鹤濒临崩溃,终于败下阵来。于一声绝望的呜咽之后,他大口喘着气说:“……放我走吧。”

现在离开,这段屈辱的记忆也不会消失,而是在他心间烙上一个疤,一直伴随他到死。

可那总好过永生永世困在这里,成为这破烂仓库里毫不起眼的一件破烂。

果然,此话一出,季允立刻停下了。

季允取来一份早已写好的契书,头昏脑胀的程放鹤草草看过一眼,只有短短几行,内容是答应在季允的护送下前往焦山,没什么特别的霸王条款。

待他读完,季允解开他右手的锁链,给他一支笔,看着他在落款处签名。

之后季允拿起纸张,程放鹤才忽然发现,那其实是一摞纸,共有三张,每张都很薄,所以他的名字洇到了最后一张上。

后两张的内容似乎不同,他要拿来细看,却先被季允夺走。

季允没再欺负他,而是拿下各种物件,从身后揽住他,抱他吻他释放他,吐出一句几不可闻的:“别怪我……”

别怪他?季允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程放鹤脑子里冒出无数脏话,却一时堵在喉头,骂不出口。

他蓦地想起,最初的最初,的确是他先折辱了少年将军。

……

……

悠悠醒转时,程放鹤正躺在自家书房的坐榻上。屋里炭火烧得暖意融融,他一身妥帖的素色中衣,四下干净整洁。

脑袋微微发晕,浑身也别扭,他试着坐起来,却莫名牵扯到某处,疼得嘴角一抽。

他不敢再动,开始回忆睡过去之前的事。

当时他被季允按在军营的仓库里,强行喂下一盒乱七八糟的药丸。那东西是倚红楼产的,好像有什么变态的功能,他记不清了。之后季允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接着,他发现自己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清晰的红痕,吃了一惊。再看看脚踝也有,挽起裤管,膝盖一片青紫,怪吓人的,从前都不会弄出这么重的颜色。他解开更多系带,竟还有不少处红肿。

所以,那盒药丸其实是迷药,待他昏过去,季允就在破仓库里对他这样那样了?

就是凶狠了点,也没什么嘛€€€€这还值当下个药?难道以为他玩不起?

……

皇宫大殿里,座上的皇帝读过季将军递来的文书,视线在那笔划发颤的签名处多停了片刻,道:“既然临川侯自己答应了,朕自然不拦着你。”

“谢陛下。”

“不过朕与临川侯有约,只要他给出前锋军不臣的证据,朕就放他离开€€€€季将军并无私心,对吧?”

季允在殿前长揖,话音微微发颤:“臣……谨记。”

作者有话说:

怕有小可爱这里没看懂,稍微解释一下:事件是真实的,不是做梦,但受的记忆和态度被篡改过,真正过程大约三天。受醒来后全忘了(暂时)。

这是最后一次黑化欺负受,回箭头后大概率是甜的。

第63章 ◇

系统:“宿主请注意, 距离本世界传送点关闭还剩十二天,请宿主在时限内到达传送点存档,否则将无法离开本书!”

兢兢业业的系统提示音, 以前每天都会出现一次, 可现在程放鹤却觉得, 似乎有好几天没听见了。

他忽略掉心里这点怪异, 撑着发胀发酸的身体开始收拾东西。

穿书者在世界间穿梭的只有灵魂,肉身不会跟去,更别说带走物品。所以他的现在要做的, 其实是安顿好这个世界剩下的一切。

他在书房里待了一整天,把最近看过的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好,以供后人参考。又怕人读不懂,便配上一份详细的使用说明。然后他另拿张纸, 把自己的现代历史知识一股脑写上去,至于能理解多少, 那就看季允的造化了。

当夜他从魏清处得知, 军中已在为他安排前往焦山的车驾,两日后启程, 而季允也不知哪去了。

再下一天,他一个人把临川侯府€€€€如今的临国公府€€€€逛了一遍。从前离开任务世界时, 他从未像这样伤春悲秋过。

最后他回到无心阁, 打包好屋里所有自己贴身用过的东西,命魏清一起扔掉。

魏清犹豫:“季将军兴许不想扔……”

“本侯的东西,轮得到他想不想?”程放鹤态度坚决,“缺了什么再添就是, 临国公差这点钱么?”

魏清不敢和他硬碰硬, 答应下来, 默默将东西收好。

东西好扔,却不知该如何安置喳喳。程放鹤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怕季允睹物思人,遂解下鸟儿脚上的链子,小心将它捧到窗边,揉了一把它花花绿绿的脑袋,“这一年多委屈你了,回家吧。”

€€€€该走的走,该忘的忘,就当他程放鹤从没来过这个世界。

然后放飞了鸟之后,他刚坐下没一会儿,就见喳喳竟又从无心阁正门飞了回来,径直停在他肩头。

他只好又喂了喳喳一把食,再放,它再回来。

再放,再回。

程放鹤:……

算了,鸟儿在城中放飞也不好生存,还是带到路上再说吧。

就这么忙活了一整晚,也没听见季允回来的消息。程放鹤略有些失望,他明天就要离开,还以为季允会来送最后一程。

他对着夜色轻叹,也罢,不见就不见吧。不需要告别,大约是真的放下了。

可这夜程放鹤睡得并不好。他松了口气,又略带伤感。

对于穿书熟练工程放鹤来说,此时心中的感情颇有些陌生。他曾在八个世界中帮不知多少角色解决过感情问题,一轮到自己,却格外难捱。

他在榻上翻来覆去,反复无意识抚过后颈的红痕。

醒来时天已大亮,军中车驾正在门口等候。

临川侯轻装简从,只身出府,和魏清告了别。他最后望一眼府邸周围,并无预想中的身影出现,藏住眼中薄薄一层落寞,上了吴江为他备下的车驾。

宽敞的车厢里只他一人,其后跟着宫里的宦官。两辆车却动用了上百名军士护送,吴江装扮得威风凛凛走在最前头,认真奉命的样子颇有些好笑。

他们还为临川侯配备了几名贴身随从,一个个目不斜视口不多言,甚至还有人戴着黑色面纱。

马车离开京城,到了郊外,经过废弃的锐坚营军帐群。程放鹤不禁多看两眼,也不知当初救下的那些军士如今怎么样。没听过他们被夏人追捕的消息,应当是逃走为民了吧?

到达郊外空旷处,程放鹤就开始试图放飞喳喳。但鸟飞得比马车快,无论往哪个方向扔,最后它都会追上队伍,钻进车厢,重新停在自家侯爷肩上。

程放鹤望着喳喳热情扑扇翅膀的样子,脑海里竟无端浮现出另一张脸,于是便觉得它似乎在控诉,在哀求,在绝望。

他于心不忍,侧头吻了吻鸟儿鲜艳的翅羽,轻叹道:“乖,你不属于我,森林才是你的家,别再回来了。”

喳喳似乎听懂了他的话,顿住拍打翅膀的动作,转了转脑袋,好像露出困惑的表情。

程放鹤别过头,咬咬唇狠下心。

次日清晨,秋末冬初的寒意笼罩大地,车队经过一片结冰的湖面,车夫狠狠挥鞭策马,想尽快离开寒冷之地。

可就在这时,临川侯突然叫停车。

他是圣旨让护送的人,吴江不敢违抗他的意思,命车驾在湖边停下。程放鹤捧着喳喳下车,一个戴面纱的随从顺势为他披上斗篷。

他向军士借了一把匕首和一小瓶树胶,独自来到湖边。

冰层结得不厚,他俯身,用匕首在冰面扎出一个窟窿,将喳喳一只脚伸进去按住,又把碎冰块放回破洞上,在缝隙中挤入树胶。

喳喳一只脚被冰层固定,扑棱着翅膀一边挣扎一边叫唤,却死活逃不脱。

程放鹤望着焦躁的鸟儿,微微阖目,无声叹息。

他放了些鸟食在喳喳旁边,然后回车上翻出个空木箱,扣到它身上€€€€附近空旷,但喳喳毛色鲜亮,还是要防止有捕食者路过。

这样一来,喳喳看不到车队的去向,待正午气温升上去,冰层融化,它就彻底自由了。

然后回归林间,像无数它的同类那样,过随心所欲的生活。他的喳喳生得漂亮,性格又体贴,一定会成为这片森林里最受欢迎的鸟,再不怀念侯府的日子。

就像……那个人,也一样。

程放鹤背过身,凤目低垂,不再看湖面上的木箱,默默回到车上。

€€€€却不知在他放下车帘后,队里一名随从趁人不注意跑到湖边,掀开了冰上木箱。

……

乘车前往焦山需要将近十日,程放鹤百无聊赖又心情郁郁,开始胡乱挑刺。

比如在随从端来晚饭时,吃一口清炒油菜就说:“你们炒菜不放油的吗?这么清淡,你试试咽得下去?”

端菜的随从一脸迷茫,大晚上的吃个青菜,不就为了清淡养生么?这找的什么茬啊?

“伙房是吴副将安排的,属下只是……”

“侯爷稍等。”

另一名戴面纱的随从突然上前,端起那盘油菜放回食盒,转身出了车厢。

程放鹤愣住,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过了一炷香时间,那随从端着食盒回来,一言不发取出菜放在桌上。

还是那盘油菜,但颜色更深,像是淋过一遍酱汁,还加了肉末。程放鹤重新夹一筷子,入口味道浓郁。

他把半盘子菜都倒进米饭里拌着吃,许久没吃过这么香一顿饭了。临川侯满足地歪在车壁上,随口咕哝:“很像本侯一位故人的手艺……”

他说着猛然抬头,望向那戴黑纱的高大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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