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没有点亮科技树的是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原来落后的只是弗朗西斯。
怪不得矮人族的武器坚硬锋利难以锈蚀，克拉伦斯还在艰难困苦地研究合金配比的时候矮人族都开始用酸性底吹转炉炼钢法了。
属实是有点降维打击了。
第25章 疑虑与煤气
用酸性底吹转炉炼钢法来炼钢其实是伊莱为还没有影子的弗朗西斯第一冶炼厂规划的第一个项目，虽然这种方法有着诸多局限，但是已经是实现条件最简单的那一种了。
伊莱曾在深夜里畅想过弗朗西斯的钢铁远销大陆的场景，谁知道矮人居然先人一步。
真是又魔法又科技，简直就像一群鸭子里出现了一条奔跑的鱼，一看就能让人产生DNA错乱感。
弗兰克大叔的错乱并不比伊莱少，过了好久他才难以置信地指着那个木制的机器，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那个是干什么的？”
“吹入空气啊。”
然后氧化其中的杂质散热生成钢水，伊莱在心底默默补充。他念高中的时候化学还是学得很不错，对地理也很感兴趣，只是报计算机专业他的高考分数才能利益最大化。
弗兰克大叔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他的喉咙滚动了好几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伊莱被急忙赶来的族长赶出了冶炼工坊，并且被拒绝参与接下来任何一个项目。
族长甚至瞪着他那双卡姿兰大眼睛找了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你当时只说要让你的朋友来，没有说让你自己。”
伊莱离开得也很痛快，发现矮人族已经开始炼钢算是一个意外收获，他的化学知识能让他理解冶炼，铸造这种具有魔法色彩的事情还是要留给克拉伦斯这种未来的专业人士来。
克拉伦斯陪着他走出山洞的时候，目光能及之处的矮人们看他的眼神都非常复杂。
被族长训了一顿之后收敛许多的帕里低声叫嚣着：“看！他窃取了伟大矮人族的锻造技术。”
他旁边留大胡子的矮人从鼻腔里哼出重重的一声，不屑道：“得了吧，你现在也不知道那个机器到底是干嘛的，而他只看了一眼。”
“我只是不负责这个，”帕里愤愤不平道，“如果我负责这个，我就会比他更清楚。”
大胡子矮人讶异地看向帕里，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帕里的脑子这么不清楚，人家人类幼崽不也没负责这个吗？
“帕里，你变了。”大胡子矮人由衷地感叹，“你以前虽然也很讨厌人类，但是你只是讨厌教廷的傀儡和卑劣的冒险者。除此之外你是会一边说肮脏的人类一边把走失的人类小姑娘送回村子的。”
帕里愤怨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他们就差把‘你发现的地方很重要’这一点写在脸上了，”伊莱坐在弗兰克大叔的小木屋里向克拉伦斯吐槽，“如果是我，我就假装这件事平平无奇，一个八岁小孩很容易就能被糊弄过去。”
“你会被糊弄过去吗？”
伊莱诚实地回答：“我不会。”
“因为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八岁小孩。”克拉伦斯他注视着伊莱的眼睛，发现其中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就像冬天的湖面或者贵女的镜子，“伊莱，你真的很聪明。”他顿了顿，找了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词，“也很神奇。”
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物都出自他手，弗朗西斯最近炙手可热的商业部和农业部背后也存在着他的身影，他年纪小小就强大到有点离谱，更别说他还拥有世界上最后一条龙。
克拉伦斯知道一些贵族私底下认为这些不过是那个富可敌国的柯蒂斯家族给他们唯一的孙少爷造势的工具，但作为朋友他并不这么认为。
“聪明不是一件坏事，克拉伦斯。”关上木窗后房间里的光源只有壁炉里的火光，伊莱的脸有些朦朦胧胧，但克拉伦斯依旧很轻易地辨认出了他在笑，“难道你介意我聪明会显得你比较笨吗？”
伊莱并不意外克拉伦斯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毕竟他一直肆无忌惮地表露着自己本来的性格，从来都没有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真正的小孩过。
他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是挺随心所欲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有人觉得他的思维方式和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奇怪。伊莱猜这后面应该还有一个大人们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就像他的小秘密一样。
但是克拉伦斯显然是不知道这个秘密的，他陷入了沉默。他本来就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男孩，如果不是伊莱和活泼得像哈士奇的大小姐，他大概会成长为一个满足大众对洛浦家族的刻板印象的优秀家主。
伊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用双手撑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问：“你不去继续观摩学习了吗？虽然不会给你看最关键的地方，但是就算是他们广泛应用的技艺都足够你学习很久了。”
以往会让克拉伦斯眼睛一亮的话题此时却丧失了吸引力，克拉伦斯说：“我会比矮人更厉害的。”
“我知道。”伊莱很肯定地点点头，“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你带我去看你的冶炼工坊的时候我就知道。”
他站起来，踮起脚尖拥抱了一下克拉伦斯，借由动作的掩饰，他快速地在克拉伦斯耳边说：“燃烧炉不用看了，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伊莱放开克拉伦斯，俏皮地眨了眨右眼。
这个更好的方法简单来说就是使用转炉炼钢法的上级替代方法€€€€平炉炼钢法，这种方法产出的钢质量更好、产出率也更高。
伊莱并不打算用钢去制作武器，液态钢只是矮人们制造武器用到的材料之一，除此之外他们还会使用玄铁、蕴含力量的剑木和各种稀奇古怪的魔法材料，之后还要进行附魔。总之其中工序繁琐，不是短期内能够复制的。
但是镀钢铁器非常适合没有天赋的人使用，比如民风彪悍的弗朗西斯的大部分领民。
挖个地砍个魔兽那不是轻轻松松。
现在横在伊莱面前的就只有一个问题：平炉炼钢法需要使用到气态燃料。
比如页岩气、天然气和€€€€煤气。
伊莱伸了个懒腰，推开关得严严实实的厚重木窗，带着些微凉意的空气涌进这个封闭空间，呼吸起来非常舒畅，就像把身体的重担全部卸下了似的。
弗兰克大叔的小木屋位置很好，恰好能从窗口望见远处灰色裸露的山峰，迪伦的龙鸟正从那座山峰上飞过，暴躁地用翅膀拍飞几只试图袭击它的小型飞禽魔兽。
非常凑巧，龙脊山谷有一座还未开发、储量巨大的煤矿。
伊莱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让他想想，煤是怎么制煤气的来着？
第26章 元素宝石与混血
迪伦是个很爱孩子的父亲，他的爱在有一些隔阂的奥林身上转变为了殷切的期盼，在从小就很亲人的伊莱身上则转变为了在旁人看来有些没原则的溺爱。
于是在伊莱八岁生日那天，他不负众人所望地答应了一个有一点不合常理的要求。
“请给我一队亲卫，”伊莱眼含祈求地抱着他的手臂，用另一只手比了小小一段距离，“我只需要几个人，但是他们必须足够强大。”
一个弗朗西斯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亲卫的年龄一般是在十岁，这个标准卡得不死，比如迪伦本人就是在九岁多一点的时候拥有的亲卫。他思考了一会儿，很容易地答应了这个要求。
答应之后迪伦才想起来问：“我们小伊莱突然想要亲卫干什么？”
伊莱露出乖巧的笑容：“为龙脊山谷的挖矿工程扫平道路。”
煤矿的位置位于龙脊山谷的中心，周围势必存在着许多高危魔兽，他需要为之后煤矿的开采和冶炼厂的建立创造一个比较安全的环境。
始料未及的答案，没想到小儿子对龙脊山谷爱得居然这么深沉，震惊的迪伦试图打消伊莱的想法：“弗朗西斯也有许多矿脉，除了普通的金属矿脉还有特殊矿脉，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拿一座去。”迪伦顿了顿，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龙脊山谷有矿脉的？”
“我和克拉伦斯去找凯伊姐姐之前去了一趟龙脊山谷找果子，”伊莱面不改色地承认自己带着别人家的小孩偷偷跑去危险地带的事实，“然后我看见了。”
“红色的，蕴含着丰沛魔力的火元素宝石。”他补充道。
这个世界没有煤，伊莱选择迂回一下，用元素宝石矿脉来说服迪伦。
元素宝石在炼金和附魔中都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它们种类繁多但数量稀少，就算只是单纯地经过打磨都能为使用者补充魔力或者影响使用者魔力的表现形式。炼金术士们时常将它们镶嵌在法杖或者魔法物品上，辅以特殊的符文来让这些东西产生特定的效果。
伊莱那把来自柯蒂斯家族的法杖上就镶嵌了一枚珍贵的冰元素宝石，它能够使伊莱的水系亲和表现出更具杀伤力的魔法。
除此之外，妖精们的秘法可以使用元素宝石和精金或者秘银为矮人族打造好的武器附魔，用品质优良的元素宝石附魔过的武器甚至可以与剑士的天赋结合，使出类似于魔法的效果来。
总的来说，元素宝石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魔力来源，也是最大的消耗品，价格十分高昂。
初雪那一天伊莱病中挣扎着投了五十连给只出现三天的综合卡池，五十张卡中最闪耀的就是需要放置在某个地方孵化一段时间的[物品卡€€难以确定类型的小型元素宝石矿]，这也是当天伊莱在和撒比亚“友好交流”时思考要不要在原有的冶炼厂计划之外加一个炼金工坊的原因之一。
至于他怎么确定这个难以确定类型的元素宝石矿是火系而不是其它的什么……
伊莱咬了一口被丹娅煎得极脆的、抹了肉酱的煎饼，对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出了个场的克拉伦斯致以崇高的敬意。
他能趴在薇尔肩头一遍记下夜晚崎岖的山林道路，能在根本没有路的龙脊山谷深处中精准地找到与弗兰克大叔约定的地点，又怎么会忘记糖枫树到底在哪个方向呢？
柴火燃烧时发出的木质纤维断裂的噼啪声拉回了伊莱的思绪，他摸了摸自己有些鼓起来的胃，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想事情的时候无意识地啃了一根半饱满的烤玉米。
很爱吃但其实饭量并不大的伊莱：我一整个大震惊。
更要命的是壁炉前那个为免伊莱一个人孤单而被弗兰克大叔找来陪他的矮人又递了半根烤玉米过来，伊莱十动然拒，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
红鼻头的矮人从善如流地把那半根烤玉米收了回来，自己咬了一大口。他看起来非常年轻，对人类的态度也很平和，大概是矮人族中接受能力很好的那一类青少年。
“你们的玉米不是都晒干了吗？”伊莱好奇地问。
晒干的玉米烤出来应该是常人不能接受的硬度，但他吃得那一根半都香浓软糯、嚼起来有一股不怎么明显的胶质感，明显是新鲜的。
“帕里做的。”
伊莱愣了愣：“帕里是矮人和木妖精的混血？”
妖精一向被认为是自然的化身，他们被分成很多种类。除了都能够轻易与不同魔力共鸣之外，不同种类的妖精还拥有不同种类的天赋能力。这些天赋能力一般都没有什么攻击性，比如木妖精就能保持植物的某个状态，而不能像伊莱一样把植物作为进攻的工具。
红鼻头矮人点了点头，很热情地分享情报：“他的母亲是一个木妖精。”
友善的妖精和对幼崽还算可以的矮人结合在一起居然生出了了帕里这样一言不合拉弓射箭的狠人？
伊莱有些惊讶，虽然他从尖尖的耳朵猜到了帕里是一个混血，但是完全没想到这么尖锐极端的帕里混的居然是以友善著称的妖精，而不是同样厌恶人类的精灵。
红鼻头矮人听了伊莱的猜测也很惊讶，他毫不避讳地说：“比起厌恶人类，精灵更厌恶矮人多一点吧？”
那倒也是没问题，毕竟精灵对待异族是最公正的了，因为他们平等地恨着每一个种族。
红鼻头矮人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其实帕里……”
“你是不是想说帕里有一个被人类残害的悲惨过去，所以希望我理解？”伊莱打断了他的话，“我理解他因为部份人的做法对所有人类保持憎恨，我不要求他喜欢我，也可以对他的厌恶熟视无睹，但是我没有必要在他试图伤害我的时候还要原谅他。”
伊莱的眼神清澈而平静：“因为伤害他的人类不是我，他用来杀我的箭支甚至还是使用了我发现的铁矿。”
红鼻头矮人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厚重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克拉伦斯立在门口，他的背后是被夕阳染成金色的云层。
克拉伦斯完成了他的第一次学习，而现在已经是黄昏了。
第27章 秋后算账与低魔土地
伊莱回到领主城堡时恰好赶上晚餐时间，今天丹娅休假，掌勺的是那位会特意留下一点白禾准备给昏迷中的的小少爷制作面包的朗姆基大叔。
与热爱烘焙与西式餐点的丹娅不同，朗姆基大叔自从尝了一次伊莱仅有的五株辣椒兢兢业业产出的辣椒酱后就深陷这种新奇又刺激的味道里，他不仅主动揽下了照料辣椒的任务，做出的菜也愈来愈趋向伊莱上辈子某个吃辣大省的风格。
当然，受限于城堡四位不太能吃辣的主人，朗姆基大叔的发挥空间目前来说还是比较有限。
伊莱拿叉子卷起亮晶晶的裹着胡萝卜丝与辣椒油的苕粉，啊呜一口塞进嘴里，软糯爽弹的口感很快征服了他的嘴巴，他瞬间把自己已经啃了一根半玉米这件事抛之脑后，觉得自己可以再吃两口。
菲瑞娅看着幸福到眼睛都眯起来的伊莱，眼神非常柔和。往常还会打趣几句伊莱的迪伦今天却有些沉默，他平时和见人三分笑的伊莱更像，这个时候他就更像旁边的奥林一点了。
导致迪伦今晚这微不足道的异样的原因也很明显，伊莱回忆起自己在弗兰克大叔的木屋里看到的暴躁龙鸟，大概猜到迪伦已经去查看了那个火元素宝石矿脉。
有一点奇怪，伊莱往嘴里塞了一块裹满肉汁的胡萝卜，垂着眸子想，迪伦看起来可不是单纯高兴的样子。他好像在顾虑着什么，突然发现一条珍贵矿脉是值得顾虑的事情吗？难道是矿脉出了什么问题？
系统出品的卡片总不能有质量问题吧？
好在迪伦并没有让他的疑问持续多久。
在伊莱吃完盘子里最后一根苕粉后，迪伦站起来问：“你想要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