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浦夫人欲言又止,看向波文的眼神如同看着异想天开的孩童。眼瞧着波文要继续发表对伊莱的担忧了,洛浦夫人不得不出声道:“你认为格达德会免于被惩罚吗?”
“怎么可能,”波文惊诧道,“再怎么要敲打罗素,都不可能让格达德逃脱惩罚的,只是可能要晚一点。”他又有点丧气,“不过格达德在罗素身后,要是罗素做出反抗,它就只需要随便摇旗呐喊一下就是了。”
“是啊,”洛浦夫人合上扇子,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她意味深长地说,“你认为格达德是不是这样想的呢?”
……
与此同时,格达德庄园某个隐秘的暗室中传来一声瓷器破裂的声响。
随和的格达德家主面目扭曲,他一手握着剑柄,一边在暗室之中焦躁地走来走去,红袍人皱眉看着一地的碎片,抬步向后、避开可能被飞溅到的区域。
格达德家主单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神经质地怒吼道:“费尔南多€€罗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那群粗鲁的士兵都踩在他引以为傲的罗素荣光之上了,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就是两个仆人之间的冲突?凭借一个具体内容都不知道的线索就要搜寻贵族的庄园?!”格达德家主咬着牙,面目扭曲,简直就像某种凶恶的恶兽,“他不怕激怒所有贵族、夫怕弗朗西斯内部发生混乱吗?”
红袍人嫌恶地呲了呲牙,他终于忍受不了了,他说:“不是早就跟你说过罗素被探查、格达德也绝不可能平安无事吗?”
这句话就像某个开关,格达德家主的怒气一瞬间攀升到了顶点,他咆哮道:“傲慢的不是你们吗?我说罗素绝对会作出反应时你们不是没有反驳吗?现在知道怪罪到格达德身上了?啊,我知道了,你们想逃走、留下格达德不管是不是?!”
“我们有选择吗?”红袍人揪住格达德的领子,漆黑眼睛中透出摄人心魄的光芒,他厉声低吼,“要不现在就把我们的人撤出去、要么就让所有人跟你一起陪葬,你真的觉得格达德庄园惊得起探查吗?!”
“塔楼之上的那个石雕,”红袍人唇角一勾,露出一个相当可怕的笑容,“你要我提醒你那是什么东西吗?”
格达德家主的表情逐渐变得空白,红袍人心中冷哼,放开格达德家主的领子。
“我们的人必须在太阳升起之前离开格达德,我的意思是,我在通知你。”
这是最后通牒,到时候被发现少了一大群人的格达德会经历什么呢?这就不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了。
谁会考虑一个弃子的死活呢?红袍人走出暗室,独留无力地瘫坐在地的格达德家主。
……
一个女仆披着夜色敏捷地奔跑在弗朗西斯的街道上,就像一只猎豹,她距离高耸的城墙越来越近,只需要几个呼吸,就能够按照那位的指示逃出这个地方。
她直面巷道中低矮的围墙,单腿绷紧、下一秒就要翻阅这个不足为惧的阻碍。
然而当她跳跃到最高点时,某个带着巨大力道的拳头闪电般她柔软的腹部。
天旋地转,女仆头晕眼花地趴在地面上,垂着头艰难地呼吸几口气,迷迷蒙蒙的感觉褪去,她终于再次听见了声音。
“您好€€€€”银甲卫兵眯着眼睛快速浏览手中展开的卷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把这张扭曲的脸与某个同伴画出的抽象画作勉强联系在了一起,他迟疑着说,“卡桑……德拉?”
他弯下腰把“卡桑德拉”的画像面对这位女仆,确保对方看清楚了那些前不搭后的线条和下方写着的名字后才收起来,超级大声地和押着“卡桑德拉”的同伴吐槽:“这些信教者怎么都喜欢取这种拗口的名字?”
听见某个名词,女仆猛地抬起头来,目眦欲裂,脸上的疯狂与狠意把身经百战的银甲卫兵都吓了一跳,下一秒,一只覆盖着黑色金属片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女仆的头摁了下去。
“老子怎么知道?”黑金卫兵不耐烦地说,盔甲之下的手臂青筋暴起,“快点把她绑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多半是个天赋者。”
虽然这样吐槽着,但被摁着头的女仆一寸也抬不起头来。
“哦哦。”银甲卫兵连忙从腰间取下来时的路上从领民家借的麻绳把女仆捆得严严实实,见女仆要说话,黑甲卫兵顾不得酸痛的手臂肌肉、干脆利落地把麻绳的尾端塞进女仆的嘴巴里。
确保女仆一点声响都没办法发出来的黑甲卫兵轻轻松松地拽着女仆的脚把人拖进了一个隐蔽的小巷子里,在眼睛适应小巷子的昏暗光线之后,目露不忿的女仆陡然睁大眼睛,下一秒,她被轻轻抛起,恰到好处地叠在同样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好几个人身上。她听见那个把她当货物扔来扔去的可恶卫兵轻声数:“一、二、三、四。”
他又扬起声音,对着巷子外面的卫兵说:“预计要经过这条路线的还有几个?”
“两个。”
银甲卫兵变戏法似地拿出一支笔,在标注着“卡珊德拉”的抽象画上画了个大叉,他把卷轴胡乱地卷巴卷巴,心情很好地哼了一小段歌,他颇有些自豪地想:这群信教者挑选的逃跑路线真是自作聪明,光朝着隐蔽去了、还以为他们必定没办法想到,当他们护卫军营每天的巡逻是摆设吗?
远方突然传来了鸟类扑闪着翅膀四散奔逃的声音,银甲卫兵下意识地望过去,然后他望着远处惊起的飞鸟,轻声呢喃:“啊,现在有抓到三分之二的信教者吗?”
在全弗朗西斯都在等着看罗素和格达德热闹的一天,部分贵族庄园里莫名闯入了黑甲的亲卫,他们一手持寒光闪闪的武器、一手持行政署下达的逮捕令,奥林站在艾里斯都庄园的大门口,面罩之上裸露的眼睛中满是冷肃,他面对着自己的亲舅舅,肃然道:“奉领主命令,弗朗西斯亲卫军营与护卫军营将联合对潜伏在弗朗西斯的信教者做出抓捕,若艾里斯都大人阻拦,我们将视作艾里斯都庄园与信教者存在着某种合作。按照弗朗西斯法典第三十四条,艾里斯都大人将以通敌罪入狱。”
在这样近乎威胁的请求之前,有贵族仓皇让开、有贵族冷下脸、有贵族被拖开、言语嚣张,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反应,再看见士兵们就地检查出被抓捕的仆人们身上的十字架刺青之后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来自教廷的风暴虚无缥缈、隔得太远,然而在眼皮子地下度过了许多年的老鼠总算让他们不寒而栗。
没有人知道弗朗西斯的领主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弗朗西斯内部隐藏着这些害虫的、也没有人知道士兵们手中的画像和详细信息是什么时候得到的,他们人心惶惶,都猜测领主筹谋已久。只有伦克朗看着外甥挺拔的背影,思绪头一次在这样的视野下转到另一个更加纤细精致的少年身上。
弗朗西斯的小少爷在上一个冬季最大的雪中请求父兄下达了令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他要求曾经做过冒险者、莫名能和绝大部分人合得来的罗莱在两天之内前往佛斯城的弗劳尔镇、瑟得城的安格镇、赛肯城的托罗镇、费斯城的西塔镇向领民透露“镇子中有间谍”的消息,紧接着要求大小姐的率领的队伍兵分思路前往这四个小镇进行蹲守、将所有出现过的面孔一一描摹出来、并在接下来的七天里一步不离地跟踪这些人。
这到底是一个巧合,伦克朗想,还是一场精密到恍若奇迹一般的筹谋?
领主城堡内,伊莱终于从书桌旁站了起来,心情很不错地走到窗前,他推开窗,撑着窗沿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伊莱伸了个懒腰,他仰面朝着天空,温和的阳光有些晃眼,激得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来。他伸出一根手指,从右侧空气划到左侧空气,恰巧他手指划过的地方有一道纤细的云,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唇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轻声呢喃:
“一条,康庄大道。”
第143章
“你这样大张旗鼓,不怕揪不出隐藏在最暗处的人吗?”
伊莱的房间内,克拉伦斯从女仆手中接过热茶,自己拿着彩绘瓷的小托盘、把茶杯递给靠在床头神色恹恹的伊莱。
“这不是抓了不少人吗?”
克拉伦斯挑了挑眉,略微扬起声音道:“我怎么记得一共抓到二十六个信教者,好像只有七八个天赋者?”
二十六比八,相较于普通人和天赋者悬殊的比例来说已经是很可怕,但是这些信教者是被送到弗朗西斯来执行任务的,弗朗西斯的普通领民也不那么普通,要派人来这里,再怎样也应该是天赋者更多一点。
“哪里有什么非黑即白的地方啊。”
把瓷杯放回克拉伦斯端着的小托盘里,伊莱别过头打了个喷嚏,眼眶里泛出可怜巴巴的泪水来,他拿克拉伦斯适时递出的手帕把眼角擦干净,说话的声音也带着细微的暗哑:“残存的那些老鼠短时间内不敢再跑到地面上来不就行了。”
说到最后,他又别过头咳了几声。
克拉伦斯把茶杯和托盘一起递给侍立一旁的女仆,叹了口气:“你还是别说话了。”
“嗓子不舒服的时候才是最想说话的时候。”伊莱坚强道,“人就是这样的,只要你也感冒一两次就会很容易懂了。”
“你以为我是你吗?”克拉伦斯又开始给伊莱削苹果,他刀工不太好,苹果皮厚得要命,伊莱看他削了一圈就知道这个可怜的苹果经此一役大概要去掉三分之一的体积,这个时候克拉伦斯略带着点嘲讽道,“只有你才会因为穿着睡袍在夜晚的花园里闲逛而生这么重的病。”
伊莱无言以对。
他拿什么去反驳这样的话呢?心血来潮去花园里看萤火虫的是他,克拉伦斯也的确不会因为半夜去花园看萤火虫而生病。
或许是因为天赋表现是剑士、也或许是因为幼时有大小姐陪着锻炼身体(指各显神通在洛浦庄园单方面“殴打”和“被殴打”)、又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有着规律的锻炼(指日日打铁并且风雨无阻地往返科尔山与洛浦庄园),总之克拉伦斯健康得要命,伊莱和他认识这么久,甚至没有听说过克拉伦斯生病的消息。
伊莱难得的沉默让克拉伦斯心中升起了类似于“赢了”的畅快感,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伊莱,而伊莱被这获胜者轻飘飘的一眼给激出了胜负欲,他原本全身靠着柔软的靠枕,这下蹭地一下坐直,张口想要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来,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二三四五六声咳嗽。
克拉伦斯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匕首和苹果、用还没沾染上汁液的手背“拍拍”伊莱的后背,伊莱好不容易缓过来,眼尾脸颊都泛着因为缺氧而显现出来的红晕,开口第一句话:“我觉得你说得不对。”
克拉伦斯很敷衍地嗯了几声,见伊莱还想要再说话,他干脆眼疾手快地把苹果塞进伊莱嘴巴里。
“消停一会儿吧。”洛浦家成熟稳重的继承人告诫道,然而他间歇性年龄下降的好友被苹果堵着嘴巴也眉眼弯弯,看上去好像觉得这个样子很好玩。
伊莱单手拿着苹果,咔擦一声咬了一块下来,他仔细看了看这个多面体一样的苹果,把它转了个角度,指着下面还没来得及削干净的红色果皮,带着点揶揄提醒:“还没削干净,怎么就给我吃?”
“你咬过了,”克拉伦斯正仔仔细细地拿润湿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自己的指缝,闻言头也不抬道,“剩下的要削自己削。”
苹果在削之前就已经仔仔细细洗过了,伊莱也没去拿匕首,一边咬着苹果一边看着自己的好朋友。
这么多年过去了,克拉伦斯在锻造之外依旧保持着一点小洁癖,他不喜欢踏足任何在他看来脏乱的地方,每一次经历“洛浦庄园姐弟追杀”后都恨不得洗八遍澡。然而与此同时,小时候的克拉伦斯会黑着脸给绊了一跤的伊莱拍身上的灰尘,长大后的克拉伦斯依旧会忍着含糖汁液带来的粘腻感给病中的伊莱削一个不那么好看的苹果。
想着想着,伊莱突然说:“现在冶炼厂的符文武器研究到哪个阶段了?”
古符文武器是伊莱从小时候和克拉伦斯一起发现符文的存在后就生出的设想,在大小姐那些杂书的描述中,符文是黑暗时代所有人类向神明祈福以获取力量的媒介,然而现在的符文是独属于天赋者的“武器”,二者差异很大。前者放在伊莱眼里是一串串简洁优美的代码、而后者则单纯是繁复的文字。为了方便区分,伊莱将那些泛黄书籍角落中悄无声息存在着的符文称之为古符文。
黑暗时代结束于人类天赋者的挺身而出,而黑暗时代十分漫长,绝大部分时候人类中都没有天赋者的存在,如果那个时期的人类可以从符文中获取短暂的力量,那么现在的普通人类或许也可以。
由于代码的遮掩,伊莱无法看见古符文的“形”,于是他口述古符文内容,克拉伦斯按照他讲述的内容写下能够被旁人真正看见的古符文。最后他们将这些珍贵的资料共享给了驻扎在弗朗西斯第一冶炼厂附近的矮人,矮人并不是非常守规矩的种族,他们只是因为伊莱和克拉伦斯大胆到挑战认知的设想震惊了一段时间,后来就一个个木着一张脸加入了克拉伦斯的“研究室”。
这项连迪伦和奥林都不太清楚的“研究”已经在亲卫军士兵和护卫军士兵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进行了很多年,时至今日,绝大多数知情人士眼中的弗朗西斯冶炼厂主要做的事情是生产弗朗西斯钢,其次做的事情是寻找像弗朗西斯钢一样有用的物质。
然而就算有着伊莱作弊一般的读古符文能力、克拉伦斯在人类中来看数一数二的天赋、矮人铸造师登峰造极的手艺与特殊的技巧,这项“研究”依旧前进得举步维艰。
“跟上次你去冶炼厂相比没有任何进展,现在依旧只能做到能让剑士天赋者自如使用古符文的程度。”克拉伦斯换了张帕子继续擦手,“古符文生效也需要魔力的催动,剑士天赋者只是不能将魔力调出体外都这么艰难,更不要提让普通人自如使用符文了。”
伊莱皱了皱眉,轻声呢喃:“难道这些符文出现的时候已经有天赋者出现了?”
克拉伦斯终于擦好了手,他注视着伊莱若有所思的侧脸,心中也逐渐升起一点挫败感。这事实上也是长时间困扰他的问题,这项研究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了,然而时间愈久,表现出的事实就愈加让他怀疑他们幼时的猜测到底对不对。
或许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使用符文呢?克拉伦斯想,或许他们这近十年的努力都是在一次次地对着一个决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做无用功呢?
他从前不会把自己在冶炼厂和工坊产生的迷茫披露在伊莱的面前,然而伊莱上一次去冶炼厂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这么长的时间毫无寸进,对于才二十岁、过往绝大多数时候都称得上顺风顺水的克拉伦斯来说确实是一场不小的打击。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克拉伦斯一怔,现在才发现伊莱正面向自己,眼睛里没有迷茫或者难过,只有抓住某个一闪而过的线索时的兴奋。
这样的伊莱说:“如果当时普通人能够使用符文是因为真的存在着所谓宽宏博爱的神明呢?”
……
伊莱的“小感冒”到底是抓着春天的尾巴好了个七七八八,他终于换上了轻薄透气的衬衫,兴致勃勃地跟在奥林的后面转悠,直到对方臭着一张脸转过来,不大耐烦地转过来问:“你跟在我后做什么?”
伊莱背着手,肩膀上还站着格瑞,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差别,他还蛮乖巧地说:“我想去学院的修建现场看看。”
奥林这倒是有点意外了,他古怪地把伊莱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仿佛在确认站在面前的是不是自己的亲弟弟。过了一会儿,他带着点阴阳怪气的语气道:“哟,长这么大了,终于知道出门之前要提前知会家人了?”
围观的斯科皮和恰好经过的管家先生欲言又止。
“是的呀,抛开我们大概都至少能活个一两百年和在这个基础上换算一下我现在还小的这个事实,”伊莱眉眼弯弯的,笑容没有半分阴霾,“主要是某个人偷偷坐在墙上面喝闷酒,还……”
“咳咳!”
奥林骤然爆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斯科皮和管家先生都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他们微微背过身去,心里叹息着“大少爷你说你去招惹小少爷干嘛”,脸上的笑意却半点也遮不住。这个时候他们还听见伊莱用一种全然无辜的语调关切道:“你生病了吗?怎么一下子咳得这样厉害?”
奥林咳得更厉害了,他一边咳,一边很有兄弟爱地揽住伊莱的肩膀,一副要亲自把人送到目的地去的模样。光看他们亲密无间的背影,想必绝大多数人都要觉得是兄友弟恭,只有他们彼此能够听见对方牙缝里吐出来的词句。
“你要是把那件事情说出去€€€€”
“你不会真的以为没人知道吧?”
奥林一下子哽住了,伊莱乘胜追击:“那天晚上你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海瑟还想亲自去给你敷眼睛,要不是我说我随手就能制造出冰来,你一身酒气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就要完全展露在大家面前了。”
海瑟就是女仆长。
“你最好是马上给我忘掉。”
“我记忆力有多好你不知道吗?我还记得你小时候一见我就一副拽得要死、绝对不会关心我的模样,结果我生病的时候又要站在门口默默地看€€€€你瞪着我干什么?你从小就站那个位置,一直都不挪窝的。”
奥林是真的咬牙切齿了,他轻轻揪住伊莱的脸颊,低声道:“当时你才多大?五岁?六岁?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都跟你说了我记忆力很好的€€€€不要揪我脸了!”
他们一路从花园“纠缠”到领主城堡大门口,路过的仆人都会心一笑,思绪仿佛也随着两位少爷回到十年前的夏天,那个时候伊莱和奥林的关系刚刚破冰就再次恶化,许多人都以为他们要像其他领地的少爷们一样争得不死不休,好在他们两个都不是擅长跟着别人的想法前行的人。
他们相同的发色代表着冬季凛冽的冰雪,然而不同颜色的眸子中偶尔流转的相同金色就如同弗朗西斯最明朗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