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是在找二殿下么?”礼官的话冷不丁传入我的耳中,“贵人不必忧心,二殿下定会前来赴宴。”
我心中惘然,忙抬头四处寻找,却未见礼官身影。
自从进了王宫,我便再也不曾见到他。方才的话,不过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
只要不是回光返照便好。
我戚戚地端起酒杯,里头明澄澄地盛着清水,是容安悄悄为我换上的。
杯中清水漾着波纹,照见宫灯中的烛火,慢慢勾勒出一张俊俏的脸庞。一别数月,杳无音信,他把我孤零零地扔在王宫里,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一旁的宫奴捧着酒瓶往杯中灌入腥气四溢的鹿血酒,血色一下子将那张脸淹没。
“禀告王上!二殿下到。”阉奴的细嗓突然传入殿内。
我急切地抬眼望过去,一道挺拔的身影斩破夜色,出现在众人面前。
伽萨如夜宴那日一样穿着绣金的玄色长袍,肩上覆着薄雪,面上意气风发,单膝跪地道:“儿臣迟归,请父王恕罪。”
他抬起一双蛇眸,如日中之阳,金辉四溢,丝毫未见疲惫之色。许久未见,我总觉得他似乎变了些,却又好似同往常一样。
“贵人安好。”他见过自己的父王,再来向我问安。
我受惊似的站起身,眼里已覆了一层水雾,唯有强装镇定道:“谢二殿下关心。”
简单寒暄过后,伽萨落了座,同两侧的兄弟们把酒言欢起来。
我独自用金箸夹着一粒花生,在盘中转了两回,不时将目光落在他们和洽的兄弟间,心中一次赛一次地落寞。
难道他一点都不挂念我么?
酒过三巡,我终于忍不住道:“王上,我在这里头晕得很,想出去透透风。”
万明王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旁的阉奴打量着他的神色,随后对我点点头,我便带着容安退出了殿外。
甫进了御园,阵阵清冽梅香扑鼻而来,我胸中郁结着的哀伤才猛地宣释出来,周身缩瑟地颤抖着,好似风吹落的霜叶。
“公子可是又心痛了?”容安关切地问。
“我独自走走。”我捧着心口艰难地摇头,推开他,只身往梅林中走。
一如入故园,梅香四溢,可是心境却不复从前的轻快了。
未相见时牵缠挂肚,重逢后却情怯不敢张口,只能躲在这里。我顾着埋头叹自己胆小,无意撞上一个人。
那件玄袍上的人面蛇妖泛着暗金的妖芒,两只宝石镶作的眼盯在我身上。
我惊恐地抬头望去,伽萨正垂着眼看我。
他身上缠着一股杀伐后的血气,一下子点燃了我体内灼热的血酒。
“年下,所有人都缩在屋里取暖,这里没有旁人。”他说着,气息拂过我的耳垂。血液涌上来,夜色中,我的脸烧得滚烫。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在他张开双手的下一刻,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我没有多少时日了,现在不越性放纵一回,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如今顾不得旁人,我只想和他好。哪怕前头隔着刀山火海、万丈深渊,我都义无反顾。
我要到他身边去。
“眠眠,你清减了。”伽萨托着我的腰,有力的双臂将我紧紧束在怀里。
贪恋地嗅着他颈侧的气息,我按捺着内心的悲恸,决心将御医的诊断瞒下来,笑道:“我想你,想得茶饭不思,彻夜难眠。”
伽萨抬手揩去我眼角的泪珠,轻声道:“是我不好。”
“你得偿我。”我踮着脚,伏在他耳畔道,“你父王喂我喝鹿血酒,你说怎么办罢。”
伽萨呼吸一滞,旋即将我打横抱在怀中,在容安惊奇的目光中上了轿辇。
轿帘一放下,逼仄空间里就只剩了我们二人。
细密呼吸声交缠在一处,他急不可耐地托着我的腿俯下身去,湿热口腔激得我狠狠一搐,一股暖流汇聚在小腹上。我伸手拉住摇晃的窗帘,口中不禁呻吟出声。
许是我过于亢奋,竟觉得自己比往常任意一次都要敏感些,软着身子倒在轿厢里任他盘弄起来。
待到落了轿,我已然像条蛇似的缠着他发痴,嘴里哼唧个没完。
伽萨一手捂住我的嘴,脱下外袍裹住我的身子扛进殿内。
“别呀,我的靴子还在里头。”我抱着他的脖子又亲又啃,摆弄着两条酸软的腿四处乱踢。一不小心擦在他腿间,只见伽萨顿住脚步,奋力呼吸几下压住心绪,这才继续往前走。
待到他将我放进被窝,我才老实些。
眼见伽萨起身去吹灭灯烛,我轻轻道:“鹿血酒的效力可大了,一时半会退不下去。”
“我看得出。”伽萨吹灭了第一盏灯火。
我转了转眼睛,瞥见剩下三盏,又道:“若我还是不舒服可怎么办呢?”
“今夜我守着你,若是有事,喊我就行。”伽萨吹灭了第二盏灯火。
“你父王既然给我喝这个,定然是有不轨之心。”我望着他,提高了声音。
这下我不信他不急。
然而伽萨慢条斯理地吹灭了第三盏灯烛,端着最后一盏走到窗前。
烛火摇曳,春宵帐暖,我有些困意了。
他贴心地替我掖好被角,我故意一翻身,将整片光洁的背脊露出来对着他。
“怎么又闹脾气了?”伽萨伸手将锦被盖好,说着便要吹灭最后一盏灯。
我恨他不开窍,闷声骂道:“伽萨,你就是个……你就是个傻子!”
背后突然没有了回音。
接着,烛台落在案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我恼火地转头,只见他兀自宽了衣,精壮的身躯在灯火映照下尤为明显。
他掀开床幔钻进来,将我压在身下,汹涌的吻落下来。
“他敢。”
作者有话说:
嗯……怎么不算糖呢。
别人家好大儿过七夕,咱家好大儿也得有!
容安:磕cp前线第一人
第50章 风月
绸缎般的长发从我指缝间滑落,我随手绕了一圈,将发尾缠在指尖。
伽萨的身体微微发着烫,酒的余温在他口中留下三分醉意。与兄弟们谈笑风生的巧舌灵巧钻入我口中,留下一丝酒液的回甘。
我们之间已经无需言辞,唯有拥吻,将彼此都拉得更近一些。
我抚上他坚实的背脊,指腹掠过一道深而长的疤,像一条沟渠亘在躯体上。这是道新伤,我抬眼,睫羽从他面上拂过:“怎么受伤了?”
“回来时太心急,被贼人用马刀砍中。”他拖着浓重的鼻音,滚烫的酒气轻轻拂在我面上。
“何必心急?白白吃一回苦头。”我皱起眉,却被他一手抚平,口中嗔怪道,“难不成晚归一日,我就会跑了么?”
“自从出宫,我心里总是不安。”伽萨将脸埋在我的颈侧,声音被被辱闷得沉重,“我怕你出事,眠眠,我真的怕。”
我听着他颤抖的声音,心虚地拨弄着他的头发,左右一绕编了个小辫子,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你亲口封的圣子。”
闻言,他猛地没了声响。我拍了拍他的肩,才听见耳侧黏腻沙哑的嗓音。
“你还是怪我。”
“我分得清是非对错。那日你问我贺加全族与几个孩童如何选,我已经明白了。”我捧起他的脸,“是我太傻,没厘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们想保我,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在王宫里说得上话的人,只有我才能为他们争得一线生机。
贺加人不傻,知道经此一劫,我不会坐以待毙。用自己的孩子换来后辈的平安顺遂,虽然残忍,却也值得。
“但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吻住伽萨的右眼,“我不会让孩子们白白丧命。”
见他面色逐渐凝重,我勾唇笑道:“我总要有点圣子无所不能的样子。”
“无所不能?”他眉眼深邃,双眸微眯。
“那是自然。”我信口接道。
不料,伽萨一手握住我的双腕压在头顶,压低声音附在我耳畔道:“能不能……给我揣个崽子?”
“呸!”这话臊得我面红耳赤,屈起膝盖狠狠在他腿间顶了一下。他呼吸促了一瞬,却不恼,像条蛇似的笑嘻嘻缠上来。
我今夜有意诱他上钩,倒也不阻拦,唯独在他准备动作时抬手落在他颈侧。
宴月给我的藏毒护甲,抵在了他的喉上。
伽萨动作一顿,那滚烫巨物也威胁似的顶着我。
他眼神由迷离渐渐转向清明,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手背,压着我的尾指往下刺去。我心里一惊,微微弯起手指,暗自与他较劲。
“怎么,甜枣还没吃进嘴就先打一巴掌,这不对罢?”他一手握住我的脚踝,常年握刀磨出的薄茧在那薄嫩的皮肤上摩挲着,跟猫爪挠进心里似的。
我按捺着痒意,咬牙道:“我要你发誓。”
“哦?”
“你发誓,”我深吸一口气,还是挣脱不开他的掌控,只好就这般道,“继位之后,善待贺加子民。”
“在万明境内一切贺加百姓,当与万明人同等相待,所用律法、典例一应相同。任何万明百姓、权贵不得残害贺加人,凡有违者一律诛杀。”
“我要你为所有屈死的贺加人立碑,篆刻姓名于其上,举国服素悼亡三日。”
伽萨不语,手却自脚踝一路滑至膝弯,粗糙的茧在小腿肚上搔过,我浑身一颤,闷哼一声。
“好。”末了,他似是十分满意地爽快应允,问道,“还有旁的么?”
我心气渐渐躁上来,耐不住他拨弄,“往后只许爱我”这话险些脱口而出。
可我这样只剩了一年寿命的人,如何能够为了逞这一时的风光,叫他以后都不得幸福呢?
我摇摇头,伽萨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你不为咱们求点什么么?我还能多发几个誓。”他突然闹起小孩子脾气,张口就道,“我发誓以后都对眠眠好,发誓此生唯眠眠不娶。”
“我伽萨今生若负沈鹤眠,便孤苦伶仃、横死乡野、不得善终。”
我心中着急,连忙捂住他的嘴,又被他迫切的目光逼出了一身汗,只能嗫嚅着嘴唇轻声说:“那你……你轻些,我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