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背着金家月转了个身,和温月宁面对面而站。
“谢谢妈。”江栩说,“也祝你和爸新年快乐。”
温月宁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娟,李娟两手都没空着,一只手拉着江栩的行李箱,一只手提着江栩的手提袋,身后还背着江栩的背包。
“你们怎么回去?”温月宁说,“小金喝了酒肯定不能开车,不然我帮你们喊个代驾?”
江栩说:“我刚才打了车,应该快到了,家月哥的车先停在你们这里,回头再让他开走。”
温月宁哦了一声:“注意安全,到家了跟我说。”
道完别后,江栩背着金家月和李娟乘坐电梯出了单元楼。
外面很冷,寒风往他们身上一吹,连带着雪,像是刮在骨头上一样。
江栩感受到背后的金家月瑟缩了下,但没醒来,而是将脸更深地往他脖子里埋。
金家月的外套换了回去,那件大衣不防寒,江栩又往他的脖子上裹了一条围巾,可后颈那块位置还是有一部分暴露出来,敞在寒风中,冷得金家月直打哆嗦。
江栩只好加快脚步往外走。
李娟拖着行李箱跟在他的后面。
快走到小区门口时,江栩才稍微放慢脚步,和李娟并排而行:“对不起啊,妈,麻烦你帮我拿这么多东西。”
李娟缩着脖子说:“要怪就怪你爸,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高的兴致,让小金喝这么多酒,小金也没办法。”
江栩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姜霍难得一次情绪这么外露,桌上的人都不想扫了他的兴致,金家月也是。
回到小区外面,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小区里张灯结彩,树上挂满红灯笼,地上的积雪也被扫过,昏暗的路灯光一照,看着比之前干净了不止一点。
小区里的入住率很高,每栋楼都亮着大片的光,时不时有欢笑声和小孩的叫闹声传出,在安静的夜里飘荡。
回到熟悉的地方,李娟也比之前放得开了,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前面,她的脚步飞快,带着即将到家的欢喜。
江栩背着金家月一步一步地跟在后面。
走到单元楼下时,耳边响起金家月的一声喘息。
金家月似乎有了一点意识,将手抓在江栩的肩膀上,抬起了头:“我们在哪儿?”
一直贴在脖子后的热源消失,江栩微有不适,偏过头说:“快到公司了。”
“啊?”金家月愣道,“我们来公司干什么?”
江栩走上楼梯,他故意将第一步踩得很重,等感应灯亮起,才继续往上走:“你不是说要回公司吗?”
“我回什么公司?”金家月的大脑终于转了过来,拔高声调,可嗓音仍旧是哑的,“江栩你发什么疯呢?我大年三十晚上回公司干什么?我们在公司里跨年吗?”
江栩思考片刻,郑重地说:“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我疯了才在公司里跨年!”
金家月说完,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周围的环境,贴了满墙的小广告和生锈的楼梯扶手,都很熟悉。
这里不是江栩家吗?
沉默一瞬,金家月的语气一下子沉了下去:“江栩,你在骗我。”
江栩憋了半天,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第138章
两人在楼道里闹了半天,还是李娟在楼上喊:“小栩,快带小金回来了,外面冷。”
江栩应了一声,加快脚步就要往上走。
但没走两步,金家月便挣扎着要下去。
“我自己走。”金家月说。
楼道里窄,并排走两个人都有些艰难,左边是布满污垢和小广告的墙壁,右边是生锈的扶手,江栩生怕金家月不小心碰到哪里,弄脏身上干净的衣服,连忙把人放下。
结果金家月的脚刚一落地,身体就歪歪斜斜地往江栩身上靠。
江栩只能将人搂住:“哥,你自己能走吗?”
“不能走也要走。”金家月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但他将语速放得很慢,尽量吐字清晰,“你妈在家,让她看见不好。”
江栩说:“我妈知道你喝醉了,她不会说什么。”
金家月坚定地摇头:“那也不好。”
江栩无奈,于是扶着人往上走。
就剩两层楼梯,走了快一分钟才走上去。
李娟把门开着,行李箱、行李袋和背包都放在客厅,从卧室里抱出一床被褥。
“小金就睡你卧室里吧。”李娟说,“他睡床上,你打个地铺。”
李娟倒不觉得这个安排有什么不对,她是过来人,江栩和金家月发展到了哪一步,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不过这个家里到底还有她在,让江栩和金家月像老夫老妻一样睡在一张床上总归不太合适,打个地铺正好。
李娟说得坦然,可江栩听得耳热,支支吾吾地说了声好。
“那我把东西都放到你床上,等会儿你自己看着办,需要我搭把手的话再喊我。”李娟说。
江栩点了点头。
等李娟进了卧室,江栩扶着金家月坐到沙发上,金家月实在醉得很,脑袋一低,要睡不睡的样子。
江栩把电视机打开,调到春晚频道,里面正在演小品,笑声时不时地响起,为这个安静的家增添了一些热闹。
把遥控器放回茶几上,他又烧了一壶热水,用保温杯装着。
回到客厅,李娟也忙完了,拿着两个红包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
“新年快乐。”李娟把两个红包一起递给江栩,“一个是你的,一个是小金的,等小金醒来,你再给他吧。”
江栩接过红包:“谢谢妈。”
李娟歪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金家月,叹口气说:“你今晚要辛苦一下了,我们这里肯定和小金自己家里不一样,你把他照顾好点,而且这么冷的天,我们家里没有暖气,你多看着点他,别让他着凉了。”
江栩一直点头说好。
李娟也觉得累了,连春晚都不想看了,洗漱完便回了卧室。
江栩忙前忙后把自己的东西拿进卧室里,简单整理一番后,就开始打地铺,正忙到一半,外面响起金家月的喊声。
“江栩?”金家月嗓音嘶哑,又把声音压得很低,喊出来的话模糊不清,“江栩?”
江栩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金家月在喊自己,他放下手里的被褥,起身走到客厅。
原本坐在沙发上昏睡的金家月不知何时又醒来了,正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往里看,嘴里喊着:“江栩,你在哪儿呢?”
江栩走过去:“我在这里。”
金家月听到声音,找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对上江栩的目光,看清楚江栩的脸后,那张通红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你……”金家月看了看江栩,又看了看江栩身后,似乎很想不通,“你怎么在我后面?”
江栩无奈地说:“我在卧室里。”
金家月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恍然地哦了一声:“我以为你在里面。”
“里面是卫生间。”江栩说,他算是明白了,金家月压根就没醒酒,之前在楼道里可能只是恢复了一点意识而已。
把金家月扶到卧室里的床上坐着,又拿上保温杯放到桌上,江栩才继续打地铺。
等他忙完,金家月也倒在了床上,但眼睛没闭,怔怔望着天花板。
江栩以最快的速度冲完澡并换了身衣服,家里的盆子不多,他只有一个洗脸盆,便用洗脸盆装了热水放到床边。
“哥。”江栩站在床边喊,“我帮你擦下脸。”
金家月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伸手扯外套的腰带。
腰带只打了一个活结,三两下就被扯开了。
金家月拽着腰带扔到一旁,想躺在床上就把外套脱了。
江栩见状,单脚跪到床上,一边按住金家月的一只手一边用拧干的毛巾给金家月擦脸。
还以为金家月会挣扎,谁知金家月一下子就不动了,只用那双目光涣散的眼睛呆呆望着江栩。
江栩手脚麻利,给金家月擦洗完后,又拿出一套衣服给金家月换上,最后才翻出放在衣柜上面的取暖器,将取暖器放在椅子上,椅子对准床头,暖气正好朝向金家月。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走向晚上十二点。
外面的电视机还开着,欢乐喜庆的背景音夹带着主持人字正腔圆的说话声充斥了整个客厅,不多时,主持人开始倒数。
江栩坐在床边,听着外面的倒数。
当主持人倒数到一时,他弯腰吻住金家月的唇。
金家月嘴唇微张,红酒的气味溢了出来。
吻了几秒,江栩拉开距离,摸了摸金家月还在发烫的脸:“哥,新年快乐。”
金家月微眯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清醒一点,呢喃着回:“新年快乐。”
带着金家月洗漱完,江栩关了外面的电视机和灯,让金家月躺回床上,将被褥捻好,江栩才躺到自己睡在地铺上。
灯一关,卧室里就没有多少光亮了。
门窗都关得严实,窗帘遮住了外头本就不多的光线,江栩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直到听见金家月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才稍微放下心,闭上眼睛。
然而睡意还没酝酿起来,床上就传来些许响动。
床的质量不太好,轻轻一动就发出嘎吱声响。
金家月在床上翻来覆去,制造出一连串的声音,就在江栩准备起身查看时,嘎吱声响骤然一停。
下一秒,床上滚下来一个东西。
江栩只能看见一道模糊身影,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接住了一个往他怀里滚的人。
“……”江栩都无语了,“哥,你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他都怀疑金家月在梦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