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方才二少爷对她的态度还不错,怎么一转脸就变了态度呢?
见她还不想走,裴玉秀气的眉宇微微蹙起。
如果是京城里服侍裴玉惯了的春澜和夏锦两个丫头,见到裴玉此刻的表情就知道,眼下她们该乖巧退下了。
但是眼前的浣霞显然不了解裴玉的脾气秉性,也不知道眼前这位看上去温和无害的少爷真的发起脾气来,会造成多可怕的后果。
她在原地踟躇片刻,注意到裴玉逐渐不耐的表情,终于点点头,不甘心地行了个礼后退出去了。
直到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一袭黑衣的萧玄策这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怎么不高兴了?”裴玉看着眼前男人紧皱的眉头,明知故问。
萧玄策沉默地蹲下身,替裴玉脱了长靴和袜子,握着对方比女子还白嫩的双足浸入木盆里。
他的手掌宽大修长,几乎是将裴玉的大半只脚都握在掌心。
裴玉压住上翘的嘴角,轻轻地抽出自己的左足,足尖故意踩入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萧玄策的袍角。
“方才那丫头长得还真不错,师兄你觉得呢?”裴玉特喜欢看萧玄策为自己吃醋的模样,笑嘻嘻地征询对方的意见。
萧玄策闻言,头也不抬地继续给自家师弟洗脚:“我觉得倒还一般,不如他们送去我房中那个叫彩儿的丫头。”
“彩儿?”裴玉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
萧玄策微微一笑:“对啊,你不知道吗?夫人给每个客人都安排了一个模样标志的小丫头,还说这路上无趣,若是喜欢,便是把这些丫头们带走也是使得的。”
裴玉眼底的笑意彻底消失。
他把赤脚踩在对方肩头,凤眸微微眯上,优美的下颌线挺直绷紧:“你碰了?”
萧玄策瞟了一眼踩在自己肩头的脚,转头看着裴玉反问:“方才我不打断,你会让她碰你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都不肯退让半分,眼底还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暗火。
片刻后,裴玉先笑了。
他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朝身后的软垫靠过去,用手支撑着下颌,居高临下地斜睨着萧玄策:“师兄,你学猫叫得真难听。”
萧玄策微微挑眉,抬手抓住青年踩在自己肩头的赤足:“难听?”
带着厚茧的拇指有意无意划过对方柔软的脚心,粗粝的刺激让敏感的裴玉下意识地将腿往后一缩。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那么容易挣脱萧玄策大手的桎梏,后者依旧牢牢地圈着他的脚踝,顺着裴玉撤腿的力道扑上去,将后者圈在椅背和自己的胳膊之间。
“故意和那侍女接触让师兄吃醋,又嘲笑师兄?嗯?”萧玄策的嗓音本就低沉浑厚,此刻被他刻意压低几分,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裴玉耳畔,竟让后者忍不住有些面红耳赤。
他仗着萧玄策的宠溺,向来都是高高在上地欺负师兄,很少有这种被对方完全压制的情况出现。
但是,裴玉却完全没有自己被对方压制住的恼意。
他微微仰着头望着萧玄策,因为自己的赤足被对方握在掌心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羞耻感,以至于青年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氤氲出湿漉漉的水汽。
方才在席间小饮了几杯,虽然还未醉,但是两颊却泛起几分让人浮想联翩的绯色。
许是被人压在身下的感觉太陌生让他没有安全,又或者眼前的人眼底的侵略性太过明显,裴玉难得向师兄低头示弱:“师兄,我错了。”
看着怀里乖巧异常的师弟,萧玄策的眸色暗沉了一瞬。
但是,他却并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
在裴玉压抑的惊呼声中,萧玄策打横抱起椅子里的青年,大步跨到床边,将对方按进柔软温暖的被褥里,然后……
毫不客气地抓着对方的脚底板开始挠痒痒。
裴玉自幼就怕痒,此刻被师兄猛攻弱点,笑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却又挣脱不开对方的手,只能边笑边威胁:“哈哈哈师兄,你再不放开哈哈哈哈我就哈哈哈哈找师父哈哈哈哈哈告你……”
萧玄策见他还敢出言威胁,干脆撸起袖子扑上去,挠着对方的腰间软肉。
这一番操作下来,裴玉笑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不断地笑着告饶:“哈哈哈好师兄……我真的错了哈哈哈哈……”
见萧玄策还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裴玉又笑得实在受不住,只得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他努力睁大泛红的眼角,让因为大笑而控制不住流出来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然后委屈地皱起眉头,朝着萧玄策伸出双手:“师兄,别欺负我……”
萧玄策:“……”
他默默地收回手,叹了口气后把向自己撒娇的青年抱在怀里。
这一招,裴玉从小到大屡试不爽。
而萧玄策也的确拒绝不了眼泪汪汪望着自己求抱抱的师弟。
裴玉挣脱了束缚,终于长舒了口气。
他才要翻脸不认人,提起膝盖准备把人踢下床去。下一秒,整个人却都僵住了。
萧玄策倒是面不改色地继续搂着怀里的青年。
“师兄,你顶到我了。”裴玉红着脸,咬牙切齿地提醒道。
“嗯,我知道。”萧玄策淡定地点点头,“能请你帮个忙吗?”
裴玉一动不敢动地僵在床上,闻言依旧哼了一声:“想都不要想!”
萧玄策耸耸肩,俊美的脸上写满无辜:“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等它自己下去了。”
裴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声音变得细弱,哼哼问道:“多久?”
萧玄策看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通常来说,半个时辰或一个时辰就够了。但是你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了。”
裴玉在捏着鼻子忍下去和速战速决两个选择面前沉默了片刻,选择:“熄灯,别动!”
萧玄策原本只是想调戏小师弟,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大喜过望的他立刻弹出指风熄灭了房间里的几处灯烛,四仰八叉地躺在旁边,眼神期待地看着裴玉。
裴玉咬牙:“闭眼!”
随后撸起衣袖,将手探入被子下开始解决问题。
竟是浑然忘了他还可选择让某些得寸进尺的人滚下床去。
第75章
身世揭秘
一夜旖旎。
次日清晨,萧玄策差点儿被来送洗脸水的浣霞堵在房间里。
好在他和裴玉的耳目清灵,在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接近门口时便都被惊醒。
在浣霞吩咐小丫鬟推门的前一秒,萧玄策卷起自己的衣服,如一只矫健的灵猫般顺着房间的窗户钻了出去,只留下在风中摇晃不止的雕花菱窗。
“咦,昨夜这窗户竟是一夜没关么?”浣霞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半敞开的窗户,不觉一愣。
她怎么记得,昨天自己离开的时候,房间里的窗户分明关得严严实实的?
“是我觉得房间里的熏香有些闷了,开窗透透气。”裴玉揭开被子,一边抬手去取挂在旁边的外衣一边淡淡地回答道。
浣霞心中一松,不是她自己忘记了关窗便好。
见裴玉要自己亲力亲为地更衣,她连忙走上去要接手过来:“爷,奴婢来服侍您吧。”
裴玉略微活动了一下还有几分酸软的手腕,想起某人吃醋计较的模样,摇了摇头:“不必,我待会儿去给父亲和母亲请安,你去看看他们起床了没?”
浣霞闻言轻笑了声:“二少爷您久不在家,不知道老爷夫人的习惯。老爷每日卯时正刻就起床了,在院子里练两套拳法再去同夫人用餐。眼下老爷和夫人应该都在小厅里用餐呢。”
裴玉洗漱毕,便吩咐浣霞带路,去给自己的便宜爹妈请安。
裴家不愧是百年士族,这代代传承的宅邸规模可观,各处院落中的亭台楼阁不像如今京中流行的那般,讲究个高大恢宏,精致靡丽,反而大工若朴,大巧若拙,处处都透出的历史厚重感。
只是树高屋多,难免便显露出几分阴沉压抑来。
随着浣霞左拐右转地走了将近半刻钟,裴玉这才走到了裴家夫妇用餐的花厅。
此刻,夫妇二人正在沉默用餐,每人面前放着一碗碧绿的粳米粥,桌面上摆着两三叠小菜和一笼蟹黄包、一碟子圆形的白玉色点心。
“不孝儿裴玉给父亲、母亲请安。”裴玉上前请安,夫妇两人便都停下碗筷来。
几年前他刚入朝时就已经见过了裴守道,只是这位族长夫人,‘裴玉’的亲娘裴吴氏,他却是头回见到。
裴吴氏长着一张端方雍容的圆脸,四十来岁的年纪,只是模样看上去却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小得多,大概也是这一生她几乎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她出嫁前是西陵吴家的嫡次女,也是传承数代的清贵世家,十五岁嫁给裴守道,因裴守道的母亲三年前去世,父亲不曾续弦,上面没有婆母立规矩,一进裴家就开始接手管家事宜。
裴吴氏十八岁生下长子裴€€,二十一岁生下次子裴玉,后来又分别生了一子两女,靠着这些孩子在裴家站稳了脚跟。
更何况她的丈夫十分尊敬她,几个儿女也都孝顺知礼,聪慧过人,她甚少操心,自然在面色上见不到愁色。
此刻见到裴玉,她那圆脸上却难得的显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来。
便是听到眼前这位俊美非常的陌生青年唤自己母亲,她也是愣神了片刻才挤出笑容来,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生疏道:“我儿一路辛苦,不必行礼了。”
裴守道见状,也对裴玉道:“你三岁离家,这么多年不曾回来,你母亲都不大认得你了。你且坐过来,让你母亲好好看看你。”
裴玉也不客气,隔着裴守道一个座椅坐了下来。
等裴守道挥手吩咐左右伺候的人都退下后,裴玉才对着裴吴氏客气道:“晚辈冒昧顶替了贵公子的身份,还望夫人见谅。”
裴吴氏闻言,神色怔然。
若非裴玉骤然归家,她也的确忘了自己膝下还曾经有一个早夭的孩儿。
那是她的二子,小名玉哥儿,自幼聪慧秀敏,启蒙得也早,小小的年纪就能跟着他兄长咿咿呀呀地背诵《三字经》。
奈何天妒英才,她的孩子在三岁时大病了一场,没救回来,早早地就离开了。
只是这件事却鲜有人知,因为她的丈夫做主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丈夫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还是强忍悲痛把消息瞒了下来。整个裴府之中,知道这件事的也就他们夫妇二人和那出诊的大夫。
不久之后,皇城失火,帝后双双殒命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之中。
让她紧张的是,就在那夜,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童被她丈夫抱回了家。那孩子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一直都闭着眼睛没有醒。
她看着一脸疲倦的丈夫把孩子递过来,告诉她这就是他们家的玉哥儿,玉哥儿大病了一场后转危为安了。
裴吴氏是个以夫为天的妇人,朝堂上的事情她从不多嘴过问。
在丈夫的安排下,她也认下了这个不知来路的孩子,并将他周密地养在自己的院子里,即便是长子想要来探望生病的弟弟,也被她找借口阻止了。
这个孩子在家中还没待上几天,便有一位游方道士登门拜访,为这孩子卜了一挂,说他少时命运坎坷,唯有避世方能免灾祛祸。
裴家上下闻言,都有些不信。
那时老夫人尚且在世,更是要府中仆人将那老道打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