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觉得我忍辱负重 第67章

裴守道却阻止了老夫人,并且以孩子前段时间重病为由,顺水推舟地将这孩子交给那老道,让他带去山间抚养。

原本家中众人都不理解裴守道的做法,但是当他悄悄告诉自己父母,那老道是帝师岑济安的至交好友,讨了他家孩子会送去给岑大人做弟子的。

岑济安的大名足以消弭裴家众人所有的不理解和反对。

毕竟,朝野上下谁不想自家孩子能跟着文武双全的岑帝师学习几年,即便是能得到对方指点几句也是终身受益的。

于是,年幼的裴玉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送去了旃台。

掐指算来,裴玉在裴吴氏身边生活的日子不过短短数日。

但是裴吴氏对这个孩子的印象却极为深刻。

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的确是她平生见到过的,长得最漂亮的小孩子了。

那粉雕玉琢的小模样,无论是谁见了,都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爱。

多少也是因此,她才能撇下心底隐秘的嫌隙,周到细致地亲自照顾着那个孩子。

而今十余年过去了,当初那个漂亮的小孩长大成人,却也是俊秀浓丽得把他名义上的其他兄弟们都比下去了。

看着眼前的青年含笑望着自己,回过神的裴吴氏终究是轻轻地点点头,温和地告诉他:“我是后宅妇道人家,不大懂得你们的事情,也不知你的真实身份。但你这孩子既叫了这个名字,只要你愿意,尽管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有什么我想不到的,你告诉我便是,万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夫人好意,晚辈受领了。夫人安排得很是周到,并没有什么不妥的。”裴玉也放缓了声音回答道。

“那就好。”裴吴氏颔首,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

“你先去侧屋里休息会儿吧。”裴守道提醒。

裴吴氏点点头,又对裴玉笑了笑,这才起身往旁边的侧屋走去。

直到侧屋里头传来了关门的声音,裴守道才松了口气。

此刻,偌大的花厅中除了他和裴玉,已经空无一人。

“下官裴守道,拜见€€殿下。”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裴守道立刻起身对着裴玉行了个大礼。

云承€€,这是先帝嫡子的名字,也是那个在皇城失火案中莫名消失的先太子的名字。

先帝独宠皇后数载,后宫终于诞下云承€€这一个孩子。先帝对自己的嫡长子甚为宠爱,一出生便钦封了他太子东宫的尊位。

当初皇宫大火漫天,京中百官惊闻皇城失火,纷纷赶往皇宫,裴守道也是其中一人。

只是他的马车才走到半道,便被人拦下。

对方带走了他的仆役侍从,把一个裹在单薄棉被里的孩子交给他,并提醒:“此子身份尊贵非常,是岑大人吩咐交给您的。”

裴守道将睡得昏沉的孩子抱在怀里,掩在宽大皮氅之后。

等自家的仆役被放回来后,他才淡淡吩咐:“方才那几人是趁乱劫道的宵小,眼下京中混乱一片,先回家避乱罢。”

车夫方才被这一出意外一吓,心中本就惊惧难安,此刻听了吩咐,立刻赶着马车往裴府的方向折回。

之后几日,新帝封死了京城,说是要彻查皇城纵火案的真凶,派出自己的心腹挨家挨户地搜查。

也不知为什么,这群禁卫重点搜查的是百姓家中的孩子。

当然,只有裴守道知道原因。

不过他已经让自己的夫人把孩子打理一番,孩子原本穿着的明黄色蟒袍已经被一把火少得干干净净,脖子上的暖玉金项圈也被他们埋在土里藏得严严实实。

因为他们家二公子病了颇久,也不算什么秘密,略一探听都能得到消息,听说这病还会传染旁人,故而巡查的禁卫只是远远地瞧了一眼,便撤出了裴府。

当然,云承€€这个名字也随着那夜的大火,被埋葬在所有人的记忆深处。

裴玉神色淡然地看着裴守道:“伯爷请起,我不知道你口中的云承€€是谁,我只是裴玉而已。”

裴守道起身,细细地看了裴玉一眼,却不知怎么接话。

云承€€,或者说裴玉的身份分明就是前朝太子。

如果裴玉想要谋反,自然是不会推拒自己的前太子身份,很有可能还要借着裴家在大江南北的影响力为自己造势。

只是眼下他自己不肯承认,却又刻意借着裴家的势入朝为官,还成了皇帝眼前的红人,位高权重。

裴玉和他背后的岑济安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裴守道觉得自己是真的看不透了。

不过虽然看不透他们的意图,却并不影响裴守道左右逢源。

抓住裴玉是前朝太子的消息,他就已经比所有人占据先机了。

“是。”裴守道缓缓颔首,“阁下此行匆忙改道,不知是何缘故?”

裴玉见对方知趣地换了个话题,微笑起来:“自然是有好事要与您商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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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七夕乞巧

裴玉和裴守道两人在花厅里呆了将近半个时辰,丫鬟进屋添了两回热茶后,谈话才堪堪结束。

裴吴氏也正好把府邸中的裴家后辈们都召集到了中院里,等着与裴玉见上一面。

裴玉一房在裴家中辈分颇高,那些排着队与他见礼的后辈中,甚至还有几个鬓发皆白的老者。

他有些无语地捏了捏眉头,不过既然占着裴家二公子的身份,自然也免不了要承担这一份责任。

好在裴玉出发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只是吩咐在他身边扮做锦衣卫的花辞镜把赏赐分发下去。

待众人一一见礼,领了赏赐告辞后,裴吴才推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上前,细细给裴玉介绍。

“这是你大哥的两个孩子,大的叫云姐儿,今年六岁,小的是寄奴,四岁了。还有个三岁的小子锦奴,不巧前日随她母亲回娘家小住几日,还没回来呢。”

年纪稍长的小姑娘长得清秀端庄,白嫩的圆脸和裴吴氏有几分相似,穿着袭粉嫩的红裙,瞪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裴玉。

寄奴的性子似乎更加拘谨些,躲在了裴吴氏宽大的衣袖下,透过衣袖缝隙偷偷望着面前陌生的漂亮叔叔。

面对年纪这样小的孩子,裴玉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云姐儿,喜欢吃糖糕么?”他从衣袖的暗袋里掏出一包玫瑰酥打开来。

玫红色的酥点香气扑鼻,约莫大拇指大小,被人用心地捏出了花朵造型,看上去格外可口。

这是萧玄策前些时日做的,因为这玫瑰酥制作不易,程序复杂,他也是颇费了番功夫才做出两包。

裴玉也不大舍得吃,这几日吃完了一包,还剩下这一包了。

小丫头咽了咽口水,回头用渴望的眼神看向裴吴氏。

裴吴氏轻笑起来:“这是你的二叔,不是外人,二叔给的就拿着吧。”

小丫头这才欢喜起来,上前对着裴玉行了个礼,乖巧地接过纸包,奶声奶气地道谢:“谢谢二叔。”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二叔,但是心里却已经很是喜欢起来。

二叔不但长得好看,还会给她送好看的糕点,绝对是个大好人。

裴玉看着小丫头努力地仰着头,用漂亮的大眼睛望着自己,不觉心中一软,笑道:“二叔面前,不必拘礼。”

转头又对着站在后头的小寄奴招招手,把自己仅剩的一包琥珀糖也送给了他。

寄奴犹犹豫豫地啃着自己的手指头,有些害羞地望着裴玉,还是不敢上前。

倒是旁边的云姐儿大方地牵着弟弟的手,上前接过琥珀糖,又行礼道谢。

裴玉勾起唇角,一挥手,旁边的花辞镜维持着脸上僵硬的笑容,示意下人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送上来。

他给云姐儿预备的是一整套翡翠镶金的头面,包括对簪、梳背儿、挑心、坠子、箍儿,还有顶簪、掩鬓、分心、围发、钿儿、满冠等二十余件首饰。

这一套翡翠头面质地细腻,水头清润,雕工精细。特别是其中黄金打造出亭台楼阁造型的满冠,中间嵌着块通体莹润的极品碧玉,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裴吴氏也不觉一怔。

这样质地上佳的整套头面,即便是翻遍了她所有的陪嫁,怕是也很难找出一套能与其媲美。

给寄奴准备的是一对象牙镂刻错金彩纹葫芦,上头有皇家才能用的明黄色,显然是从宫中流传出来的御赐之物。

就连不在这里的锦奴,裴玉给那孩子准备了一柄精美华丽不输前两件礼物的玉如意。

“这礼太过贵重了……”裴吴氏下意识地想要推拒。

裴玉笑了笑:“我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孩子便很喜欢,这些东西不值什么,不过是份见面礼罢了。”

裴吴氏见裴玉对两个孩子颇为上心,便也跟着笑起来:“玉哥儿这样喜欢小孩子,不如尽早成亲罢。说起来这些年你总在山上,倒是耽误了亲事。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两个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告诉母亲,我也好替你留心一二。”

裴玉才要回答,就看到云承昭同萧玄策两人往这边走来,两人身后还跟着做侍女打扮的陈绫和凌云木。

萧玄策的耳力极好,自然是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

只是他向来都习惯冷着脸面对所有人,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好。

除了站在他旁边的云承昭,忽然感觉到后脖子一凉,就连身边的气温像是也降低了几分。

他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抬头看了看晴空万里的天空,疑惑不已。

这样晴好的天气,他怎么会觉得冷呢?

裴玉对裴吴氏轻笑着道谢:“那就劳烦母亲了,儿子自幼在山林间自在惯了,喜欢不受拘束的人,若是对方能懂些功夫、擅使一两种兵器便是最好的。”

此话一出,不仅是裴吴氏,就连旁边的裴守道都愣住了。

虽说天圣朝不比前朝古板,但凡是士族世家的贵女,哪个不是从小便按着大家闺秀的标准去培养的。

别说旁人,便是裴家也是如此。

云姐儿六岁,但是已经开始学习女红和管家了。

这些大家族几乎都是把自家女儿当作未来的当家主母培养,即便是偶尔请些女傅教些琴棋书画的功夫,或者是读书识字,也不过是当作闲时消遣罢了。

哪里有正经人家的闺女去学舞枪弄棒的本事的?

就算是将军元帅家里的小姐,人家也是养在深闺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裴吴氏着实被裴玉这奇怪的要求为难住了,要不是后者一脸诚恳地望着她,她一定会认为对方是在捉弄自己。

看着裴玉坦诚的表情,裴吴氏的眼角抽搐了片刻,还是认真地点点头:“母亲会为你留意的,放心罢。”

陈绫倒是目光亮了一瞬,但是想到了裴玉的婉拒,眼神又黯然下来。

“原来小裴大人竟喜欢这样的女子,哈哈哈哈。”云承昭压干笑两声,目光隐晦地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侧的陈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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