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觉得我忍辱负重 第91章

这人不是历经三朝的前帝师岑济安又是谁?

事实上,在裴玉率先前往湖心岛时,岑济安就现身了。只是他吩咐萧玄策,不要将他的行踪告诉给裴玉。

萧玄策左右为难了片刻,便在岑济安的大巴掌的威胁下暂时屈服了。

岑济安趁着夜晚无人时上岛,却在另外一处隐蔽的河岸落脚,草丛中的那艘船,也是岑济安当时趁着月色登岛的船只。

方才,萧玄策假借陶俊龙之名,把那艘船交给裴玉了。

此刻见到自家师父,萧玄策的双膝毫不犹豫地跪下:“我有错。”

岑济安不紧不慢地摸了摸自己胸前雪白一片的胡须,慢吞吞道:“站起来。”

他的年岁虽然很大了,但是身体却依旧硬朗,声音也铿锵有力,根本不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萧玄策拄着拐,缓缓地站起身。

他的身量格外高大,站起来比岑济安都高出一个头,然而面对岑济安时,他却乖巧得像是个犯了错等待批评的孩子。

“错在哪里?”岑济安慢条斯理地问。

萧玄策顿住,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和师弟之间的感情是一种错误,更不愿敷衍自己的师父。

“口是心非的错就别认了。”岑济安的眼神已经洞悉一切,他看着自家徒弟,撇撇嘴角,有些嫌弃,“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什么没见过?”

萧玄策闻言,心中暗松了口气,又问:“师父,您是如何知道的呢?”

他自觉自己和裴玉两人在外人面前的举动还算克制,唔,方才不算,只是情难自禁而已。

岑济安无语地扫了一眼他拇指上戴着的龙戒:“这龙凤对戒是你们萧家祖传的戒指,你把凤戒送给玉儿,他挂在脖子上被我看到了。”

萧玄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指间玄色的龙戒,轻轻地抚过光滑玉润的戒身。

“师父,€€儿把他的身世都告诉我了。”萧玄策想起才离开不久的灵武帝,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询问,“您……”

“你是想问我,我为什么藏身在暗处,面对着灵武帝也不出手?”岑济安一眼就看穿了萧玄策的想法。

萧玄策点点头。

“如今边关告急,京城又出了乱子,他活着至少能牵绊一下朝中局势,我才好同你去边关支援。”岑济安淡淡道,“况且当年的事,我也没有查出个结果,并不能贸然对他定罪。”

算起来,灵武帝曾经也算岑济安的半个学生,也曾听过他讲课。

当初,还是王爷的灵武帝在朝中处境艰难,也是在岑济安的暗示下才选择远离京城这个权利的漩涡来保全自身。

岑济安自问对灵武帝的心性还是有几分了解,故而他才知道,必定是有什么事触及灵武帝的逆鳞,才会招致他这样不计后果的疯狂报复。

至于那个原因,他二十多年都不曾去探寻,今后,怕是也并不会再去刻意追寻结果。

毕竟这世间上的许多事,并非是查出真相就能皆大欢喜,圆满结局。

萧玄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是关于灵武帝和裴玉之间的关系,他还是希望由自己的师弟能够亲自告知师父。

“走吧,已经没有时间耽误了,我们要在天亮之前赶到越州,召集的军队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岑济安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又回头看了萧玄策一眼,眼底的忧色一览无余“你身上的伤……”

“无妨的,我能行。”萧玄策坚定道。

虽然他身上的伤势并没有他表现出来那么轻松,但是想到边关的情况,他还是决定要早日带兵赶到,驰援边军。

岑济安看了他一眼,忽然又问了一句:“你确定不把这件事告诉玉儿吗?”

萧玄策轻轻地点点头:“不说了。”

这也是他权衡再三做出的选择。

按照岑济安的说法,在月前,他收到了来自边疆的密函。

萧元帅发出的,他在信函上说,小半年前,天圣朝北方的疆域便出现了小股身份不明的骑兵骚扰劫掠,似乎在试探什么,但是每每都在快要被驰援的萧家军包围时迅速撤离,就像是能准确洞悉他们的一举一动。

与异族交手多年的萧元帅察觉有异,便安排了自己的二子与三子化作牧民去草原上探听消息。然而不知何故,他的两子竟重伤而归,说是中了敌人埋伏,九死一生才杀出一条血路逃回来。

然而两人并未支撑多久就因重伤不治离世。

这两位少将的行踪绝对保密,而且两人以前也曾化装为草原牧民,从未被人发现过,如今的变故让萧元帅不得不怀疑,问题怕是出在自己内部。

两位少将军的头七还没过,域外骑兵又集结起来骚扰边民,这一次做得更过分,不但抢夺边民的金银财物还杀了人,这让萧家人越发谨慎,开始查探那股骑兵的来历,同时,萧元帅也将边关的情况上报朝廷。

只是他的密函送回去十余封,却没有任何回信,再后来,他便不再对京城抱有希望,转而将密信送到了旃台山上岑济安的手里。

在信中,他透露有两个军事重镇的屯粮都被人莫名放火点燃,这让他更加确认萧家军内部怕是有细作。

虽然在众多军士的抢救之下,粮草被抢出来大半,但是损失仍不可小觑。边疆的将士们虽也从事务农生产,但也勉强仅够消耗,每年还需朝廷再送去一半的粮草才行。

如今被烧去一小半,若不能及时补充,只怕边军将士们在这个冬天会很难熬了。

自从接到萧元帅的边关告急的书信,岑济安便下山开始招募人员和物资,准备驰援北疆。

凭借着岑济安这三个字,他不仅从江南的商会和徽州的盐商手中筹集了军费七十万,还募集了一千世家私兵和解甲归田的老兵,准备北上护送军饷和辎重粮草,支援在北疆苦苦支撑的萧家军。

筹集到了足够的钱粮,岑济安才一路打探着消息追上了萧玄策和裴玉两人的脚步,途中还意外救了陶俊龙一命。

他趁着裴玉离开的空荡找到萧玄策,并把密信交给他看。

萧玄策看完之后,知道如今朝廷局势动荡,若要等朝廷做出决定,只怕黄花菜都凉了,便决定要同师父一同前往北疆。

只是,这个决定却是瞒着裴玉做出的。

“玉儿那家伙知道了,怕是要闹翻天。”岑济安对于自己的宝贝外孙的性格自然是了如指掌的,故而就算是他,也只敢偷偷地跑来拐带自家宝贝最心爱的师兄。

反正这桩事一结束他就马上回旃台山,把哄人的任务丢给萧玄策就好,玉儿要闹也是自己的大弟子头疼。

萧玄策想到自家师弟生气的模样,就觉得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这回怕是不好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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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一枚暗棋

裴玉改头换面,化作一名看上去苍白病弱的青年人,骑马追赶灵武帝一行。

灵武帝和张晖等人马不停蹄地赶往阳城,在距阳城二十里之外的时候,终于被裴玉追上拦住。

看到眼前病歪歪的陌生人有些吃惊,但不知为何,看着拦住自己的青年那有几分熟悉的眉眼,灵武帝试探地问了一句:“€€儿?”

裴玉微微颔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个名字也是灵武帝后来才从萧玄策口中听来,只是张晖等人没见过裴玉那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也不知道裴玉的小名,故只是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灵武帝见裴玉乔装打扮,猜他是刻意伪装隐瞒身份,才好在后面便宜行事,便从善如流地问:“家中可好?你兄长身体不好,我不是让你留在家中照顾他么?你怎么自己来了?”

裴玉压低声音,缓缓道:“父亲,兄长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如今世事动荡,时局不稳,兄长也担心您的安危,这才叫我出来寻你,早些护着您回家,也好教他放心。儿子寻了您大半个月才打听到您的行踪,追了好久才追上来。还好找到了,没有辜负兄长的嘱托。”

张晖几人看着马背上青年那病歪歪的样子,不觉挑眉。

这年轻人说一句话喘三口气,脸色苍白但是眼圈青黑,虽然长得周正但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的样子,能出门这么久还顺利找到他父亲,这简直就是奇迹。

灵武帝指着坐在马背上的裴玉,光明正大地宣告:“这是我的儿子,黎€€,你们认识一下。”

“黎公子好。”几人敷衍地打了个招呼。

他们若不是被迫服下毒药受控于人,哪里会把这对父子放入眼里?

不过张晖经过之前裴玉扮猪吃老虎的事情,如今倒是多长了个心眼。

裴玉此人在京城之中颇受皇恩,性子也是骄纵蛮横,目无下尘,可是当初他送走这位‘黎爷’的时候可是态度恭敬,颇为谦逊。

能让裴玉这样的人物都谨慎以对,可见这位黎爷的身份绝对不寻常。

只是张晖在自己的脑海中把姓黎的世家大族和朝臣都翻了个遍,也没有对得上号的人物,不觉更加好奇了。

于是他一边客气地将自己的水囊递上去,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打听:“小公子一路辛苦,喝口水吧。您出家门半个月寻黎爷,想来家距阳城很远吧?不知小公子如今在何处发财呢?”

裴玉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张晖手中装水的皮囊,咳嗽了两声才反问:“别人的东西我可不碰,你们几人是我父亲雇来的镖师吧?不知道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吗?”

张晖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差点儿没憋死。

他愤愤地打开水囊自己仰头喝了一口,又重重地擦了擦嘴角。

这位小黎公子的脾气,倒是和裴玉有些相似,都是一样的骄横无礼,目中无人。

灵武帝打了个哈哈,故意批评道:“€€儿,不可无礼。”又转头对张晖道:“抱歉,我家中独有二子,他们两兄弟天生体弱多病,都被我和他们母亲宠坏了。”

张晖干巴巴地挤出个笑脸:“无妨,我们继续赶路吧。”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送这位黎爷进入阳城,听他调遣。

只是灵武帝对于自己的身份和家中背景一直守口如瓶,这两天倒是让他们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如今阳城正是多事之秋,他们也不知道这位爷非要去阳城究竟是为什么?

裴玉策马跟在灵武帝身边,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其余几人也都知趣地落后几步,与两人拉开距离。

“舅舅,你说,这个黎爷究竟是做什么的?”张俊的好奇心却是已经达到了顶点,实在是按捺不住才偷偷地去问自己的舅舅,“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去阳城啊?”

张晖没好气地看了这个不合时宜的远方侄子一眼:“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没看见他刚才想多问一句都被对方怼的无话可说了吗?

张俊挠挠后脑勺:“我只是觉得,如今阳城戒备森严,咱们出城的时候,都要接受守城军官的详细查验,那些行脚商人宁愿绕过阳城也不入城去,可见城中危险重重。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阳城如今内忧外患,却非要入城去,颇为可疑。”

张晖冷笑一声:“你还记得,我们为何会受制于人吗?”

张俊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眼睛又开始冒星星:“不得不说,裴大人的功夫实在是太过高强了,咱们几个人加上去也不敌他一根手指头……”

“停停停!”张晖实在是理解不了张俊对裴玉那近乎狂热的崇拜,也听不下去他对裴玉的无脑吹捧,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溢美之词,“你觉得裴玉是好人吗?”

“当然。”张俊更加来劲儿了,“他虽然是锦衣卫的人,但是每次办案都师出有名,手下经手的案件也大都证据确凿,如今朝堂昏庸之士大行其道,贪官污吏更是数不胜数,他抓进诏狱里的,哪个家中没有抄出几十上百万的赃款?凭着这些人的俸禄,要攒几辈子才能攒到这些钱?查处了这么多的贪官污吏,裴大人不是好人又有谁是好人?”

张晖咬牙忍住了动手的冲动,能真心地夸出裴玉是好人这种话,除了张俊只怕这天底下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如今朝中大臣的确没有几个是身家干净的,但是裴玉抓人入诏狱哪里又是为了主持公道、伸张正义?分明也是在排除异己、打压政敌!

那些与他交往密切的官员之中又有几个没有给他送钱送物?若不是送去美人被裴玉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只怕裴府早就比皇帝的后宫还热闹了。

怎么不见裴玉去抓那些人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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