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总有许多不得已,你对于血脉亲人尚且不能说出口,更何况是我呢?”穆山显抿了口茶,缓缓道,“你说对吗,八皇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先浅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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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权倾朝野攻x隐忍皇帝受(25)
(一更)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
沈知雪脸色不太好看, 但也知道人在屋檐下,没有辩驳商谈的底气。
“名字是我让陛下添上的。”他道。
“你?”
“有这么惊讶吗?”沈知雪笑了笑,“怎么,就只许你们布局操控, 我这个阶下囚就该乖乖任人摆布?还是说, 在你们的想象中,我就是个愚蠢的俘虏?别太自大了。”
穆山显默了默。
参加春猎确实是沈知雪自己的主意。他若是真的蠢, 估计等不到长大就已经淹死在前朝后宫权势争斗的这滩深潭里了。
景楚两国皇嗣面临的困境虽然不完全相同, 但若真要比起来,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能从这场斗争中活下来的就已经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了, 没有谁比谁容易。
谢景召见他的那一日,沈知雪知道眼下是唯一能和谢景谈判的机会, 是谈判、不是请求。于是他果断地提出了他的条件。
他要出现在不久后的春猎名单上。
对此, 谢起初并不同意。在他的盘算中,沈知雪是他要最后出的一张王牌, 眼下还是保守着打比较好。
但沈知雪却不这么认为。
“眼下政局动荡,我几位皇兄皇弟死得死、伤得伤,剩下的要么装傻避世保全性命, 要么虽有抱负但胸无大志。但无论如何,这几人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沈知雪道,“如今只有我流落在外,他们想杀我灭口, 我若不高调现身, 他们又怎么会露出马脚呢?”
原来他是要以身做饵,穆山显想。
“你这般胸有成竹, 看来是手中握着他们不得不杀你的理由。”
“你错了, 不做亏心事, 自然不怕鬼敲门。”沈知雪轻笑,“他们不是不得不杀我,而是早已选择了杀我,有没有这个理由还有什么区别吗?”
“是吗?”穆山显捻了捻手串,淡淡道,“新皇刚立,你故意挑这个时间露面,恐怕不仅是要震慑对方,更是要动摇臣民对新帝的信任。我猜,等你春猎之日现身时,楚国内关于新帝残害手足的流言也会甚嚣尘上,若他不是弑君犯上之徒,何以至先帝十数皇子、到如今同辈凋零?”
言不顺,则事不成。此时是最好的时机,倘若等到新椅把底下的这把龙椅坐稳了,那么不管沈
知雪是不是还活着,他也已经失去了从中分一杯羹的资格。
对于沈知雪来说,楚国越是动荡不安,越是对他不利;如果天下太平,又何来枭雄的用武之地呢?
“倘若你之前从无半分打算和觊觎,又怎么会隐去姓名、投去军中?”穆山显一语戳穿了他的本质,“可见并不是有谁逼迫了你,说到底,都只是顺应时势罢了。”
沈知雪定定地看了他半晌,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从胸腔里抖落出一阵恣意的笑声。
笑够了,他才拍了拍手掌,“痛快!!”
“不过阁下有一句说错了,时势造英雄,可我与我的几位皇兄弟,并非要争做枭雄,所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他摇了摇头,“要我说,景武帝还是生得太少了,儿子过得太安逸,自然就没有经验,也没有进取心了。你们家的小皇帝勤政时还算有模有样,但在筹谋这方面却不如我。”
沈知雪这口气倒是很大,虽然他话中并没有鄙夷轻视之意,但听着着实刺耳。
穆山显沉默片刻,罕见地没有反驳。
谢景从小长在深宫院落里,学的都是正统的帝王制衡之术,但对于这些权谋、尔虞我诈却是知之甚少。
景武帝虽然偏心,但从未想过动摇谢景的太子之位。也只有武帝驾崩后,宸王代为执政,权倾朝野,才逼迫出了几分压迫感。
但这不能说他愚钝,或者责备他不够努力,在这样的环境下,谢景能力挽狂澜、铺就眼下的局面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可是人才与天才、甚至于到奇才之间,间隔的并不只是一座阻挡视线的山头,而是当你辛苦爬至山峰处,才发觉抬头看到的是身后群山连绵不绝的山脉,一路送上天际。那样的风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看到尽头。
但景懿帝不肯服输。
亦或是,他知道未来是无法预测的,放眼前数十年后数十年,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景国此刻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所以他呕心沥血、用往后数十年的寿命换来了这十数年积攒出来的鸿业,终以凡人之力触到了那片可望不可及的群山之中、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座山的山腰。
谢景是知道的,或许他正是因为明白景懿帝只是一个凡人,才在冥冥之中选择了继续走上他的路。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
和沈知雪聊完过后,穆山显打道回宸王府。
他没有坐马车,只是信步走在小道上,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鼻尖一阵毛绒绒的感觉。
抬起头一看,原来是早春的柳树抽了芽。
虽然已经过了早春,但空气里还带着一股料峭的寒意,小道旁,一排排柳树发了新芽,嫩绿的柳枝柔软地垂着,直接荡到了侧边的河面上,晃皱一汪春水。剩下的短短的柳枝,风使劲一吹,就在空中飘荡。
“呀,时间过得真快。”017不由感叹道,“这一晃,都是一月底了。”
从前他们过任务都是短期停留,哪有心情去感受当下的景色?都是囫囵吞枣、早早做完收场,能从记忆里扒拉出几段剧情都不错了。直到遇见了谢景,他们的时间才开始慢了下来。
穆山显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再过几日,是不是就到春分了?”
“惊蛰刚过,春分还有好些天呢。”017顺嘴说完,忽然发觉不对,它是智能型AI,怎么也学了人类用约数含糊回答的坏习惯,要是被监察系统发现,是要计入怠工行为,大扣分的。
它赶紧补充了一句:“还有两个星期就到了,过起来也很快。”
两个星期……倒是离春猎的时间很近了,春分后就要开始皇家狩猎活动,等到清明时狩猎也差不多收尾,再转去皇陵举行祭祀。
加上中间路程,总要二十天左右。
“听说春分过后,京中就要开始踏青簪花、放风筝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017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您要不也和谢景出去踏青吧?说起来,之前管家说苍山寺特别灵验,上元节有许多人去烧香,可惜咱们错过了时间……不过不要紧,现在去也来得及!”
上元节他们没有出去,也算是是事出有因。
谢景的母亲就是在这一日病逝的,于别人而言,上元节是团团圆圆的好日子,还有吃元宵的好意头。但对于谢景来说,却是满目的白纸、是宫里奏师吹不完的哀乐,是堆积在屋顶上、和孝布一样惨白的冬雪。
但那时错过了也就算了,现在总可以补回来呀。更何况开春了,谢景也不没那么畏冷了,可以适当地出来走走,散散心。
然而宿主还是拒绝了。
“寺庙香火气太重,我闻着难受。”穆山显敷衍道,“更何况眼下是最忙的时候,走不开人。既然春猎也是去爬山狩猎,那你就当做是去踏青的吧,也一样的热闹。”
017:“……”
总之,不管它怎么劝说,宿主都不肯答应。
然而等到晚上,穆山显在永安宫和谢景一起用晚膳时,却忽然听他说起了踏青的事。
“过段时间就是春分了,我看现在就已经乍暖初晴,之后天气估计会更好。要是你有空的话,比如说我们出去走一走?”
穆山显筷尖夹着一片浇注着浓稠汤汁的鱼片,闻言微微一愣,过了会儿才夹到他碗里。
“怎么突然想出宫了?”
“倒也没什么缘由。”谢景摇摇头,淡淡笑道,“只是看外面春色尚好,宫中尚且如此,不知道外面的天地如何宽阔旺盛……你只管说去不去就是了。”
其实是因为这些天来,喜公子待在宫中的时间比以往常很多,出门也是去办他自己的事,办完就回来了,偏偏谢景又忙得很,想到春猎时人多眼杂,不似宫中好隐瞒身份,只能不让他过去,所以有些愧疚,想在离行前补偿一下。
他这番心思穆山显自然是不知道的,也还好谢景没有说出口,毕竟喜公子虽然不在,但他的真身却是在春猎随行的队伍之中。
到知道真相那日,不知谢景会作何感想。
不过眼下,他都这样说了,穆山显自然是无有不应的,“想去就去吧,外面的空气清新,出去走一走也好,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他说的那叫一个面不改色,全然忘记了刚才在017面前如何懒散推拒,没有二十年的功力是做不到这样面不改色的地步的,017直接给听呆了,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谢景倒是很高兴,也礼尚往来、给他夹了两道菜。余光里,蜡烛明黄色的火光轻轻地飘荡着,就像是被风吹拂着腾起的柳条,他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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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权倾朝野攻x隐忍皇帝受(26)
(二更)谢景看愣了,在模糊的背光下分辨了许久,才认出那是宸王的背影。
等到春分过去, 距离皇室狩猎的日子就近了。
织造府年前就已经开始预备着春猎和宗祀的骑装礼服,工匠们加班加点,总算赶着时间顺利完成。临行前几天,蜀桐就已经开始收拾各类器具行李, 她虽然有过陪同陛下一同春猎的经验, 但那都是宸王不在场的情况下。
今年陛下和宸王同时参加春猎,这还是头一次, 她不能不多思、不能不焦虑。
“北定山那片草场偏僻得很, 野风大,陛下好不容易病好, 可千万别再被风吹倒了。”蜀桐说着,去柜子里多拿了两床褥子, 让小宫女小太监抬出去, 出宫的那天一起带走。
谢景原先倚在坑桌边、靠着靠枕看书,可耳边动静一刻不停, 他忍了忍,还是道:“不过出去小半个月,就在京郊罢了, 不必带这么多东西……行李太过繁重,看着也不像样。”
蜀桐却不同意,“陛下是天子,是一国之君, 再繁重也不为过。更何况, 您的安危比天还重要,料想言官们也不敢说什么。”
谢景还没说话, 保宁就进来了, 他刚才正好听了一耳朵, 此刻也跟着点头。
“我前几日也着人去那边看了看,底下的人做事不尽心,竟然还敢妄称是以行宫的规格修建的,其实就只是普通住馆罢了,蜀桐担心还是有几分道理的,陛下就任由她去吧。”
谢景摇摇头,“怪不得他们,北定山遭了火灾,可是春猎一贯是二月中的日子,几十年来都不曾改变。代山狩场虽然是备用的草场,但此前为了节省开支,也不曾命人去打理……这么短的时间内要他们修出一座行宫来,也属实为难人。罢了。”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的,保宁便不好说什么了。
倒是蜀桐撇了撇嘴,嘟嘟囔囔地抱怨:“听说坐马车要三四个时辰呢,不多带些垫褥,怎么受得住?”
此次出行的队伍浩浩汤汤,路途若是不适,总不好叫其他官员都等着,更何况还有宸王带队,也有失天子颜面。但听说山路颠簸难走,要坐这么长时间,只怕人都要散架了。
谢景一脸无奈。
说到底,蜀桐其实心里也知道自己过了度,超出了合理的范围,陛下才会规劝自己。可是她没办法,不做这些“无用功”,她心里就像是压着一块块大石,压力无处释放。
保宁明白,所以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冷静冷静。
等她走后,保宁给谢景的杯子添了些新茶,为蜀桐解释:“陛下莫怪她,她只是太担心陛下了,所以才做出些糊涂事。”
谢景摇摇头,“我何尝不知?”
从昨日折腾到今天早上了,他都没说过一个字。只是看底下人被蜀桐折腾来折腾去地搬弄东西,连口水都喝不得,于心不忍才叫了停。
“那宸王回京后一直蛰伏,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此次春猎中埋下动作?别说蜀桐,我也担心这一路不知道要遭遇什么。”保宁压低了声音,“这次出行,陛下身边的那位喜……”
保宁话没有说满,谢景却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有些尴尬。
怪不得要把蜀桐支开,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谢景原等算再过几年她长大了,就赐一笔银子,把她送出宫,好还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