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于港口黑手党来说,宝石走私被夺不是什么大事,但也值得派出一位干部候补,毕竟那是港口黑手党的运行资金来源之一。
在交由中原中也管理之前,这条宝石是太宰一手建立的,而今又由太宰收复,再加上太宰之前建立的功绩,在秋天到来之前,太宰还是超越搭档中也,率先成为五大干部之一。
成为干部的当天,太宰在贫民窟里带回了两个姓芥川的孩子,年长一点的是个很强大的异能者,被太宰收为部下。
€€真白在把这个消息说出来时,一直待在厨房准备午饭的中岛敦愣了一下,然后被咖喱溅出的浓汤烫的跳起来。
电视机前,明明养好了伤但就是吊着个石膏不肯拆的涩泽斜了他一眼,无情点破:“虽然是你捡回来的,但是在你把这个小鬼送给太宰之后,他就一直觉得自己是太宰的部下,不过是个没用的部下,所以被遗忘在这里了,为此还偷偷哭了鼻子,想法设法的锻炼自己的异能。”
€€真白有些吃惊,转头去看中岛敦。
在把中岛敦带回来之后,€€真白调查过孤儿院的事情,中岛敦之所以会被关在地下室,就是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而现在他在锻炼自己的异能?
中岛敦被说的有点脸红,眼眶也有点红,他背过身继续搅动锅里的咖喱:“我会继续努力的。”
会努力变得有用,变得强大,变得……能保护他人。
某个如同梦魇一样刻在脑海里的身影一闪而过,中岛敦克制不住瑟缩了一下。
是的,他会竭尽所能地去保护他人,只有保护,才能证明他存在的意义……
“这样也不错,”€€真白忽然开口道,“努力锻炼挺好的,总有一天太宰会用到你的,而且不会太久的。”
说完,€€真白站起来准备离开。
中岛敦追了出来:“€€先生,不在这里吃晚饭吗?”
“不了,晚上有打工。而且出差半年的安吾终于回来了,要去聚一聚€€€€”€€真白说到一半,忽然嗅了嗅空气,“啊,咖喱,焦了。”
中岛敦又忙不迭地跑回厨房,一边跑一边大喊,“涩泽先生,别瘫在地上了,起来送一送€€先生。”
“嗨嗨嗨……”
涩泽一边应,一边从电视机前站起来,把€€真白送到玄关。
€€真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说起来,这是我的家吧?”
涩泽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要走快走,电视节目要开始了。”
€€真白:“……”
大门被合上,隐约还能听到中岛敦指挥涩泽去拿碗筷的声音,€€真白笑了笑,转身离开。
抵达了酒馆,换上酒保的衣服,播放好音乐,擦干净杯子,门铃就响了起来,许久不见的安吾带着一身疲惫走进来。
“晚上好,真白。一杯番茄汁。”
第30章 “去把它们搬进来吧。”
寒冬深夜,一点细雪从半空落了下来。
“精神恢复的不错,看来这段时间有经过好好的休息呢安吾。”
€€真白将准备好的番茄汁摆到吧台上,安吾接过道了一声谢。
“也就那样吧,休息的时间都是自己偷出来的,因为混蛋首领就像魔鬼一样,他根本不觉得人会猝死,不过总算熬过去了,接下来的事情会变得比较简单起来。”
话刚说完,门铃又响了起来,太宰和织田作一起走进来。
“哟,安吾,好久不见,过得还算不错吧?”
“说实话,很糟糕。倒是你太宰,已经升职干部了啊。”
太宰摆摆手,然后接过€€真白递来的酒杯。
三人闲聊了起来,从魔鬼的首领说到今天的天气,又从天气谈论到下一次‘一人一道菜’的安排,都是一些没什么定论的话,安吾没提起与出差有关的事,太宰和织田作也没有问,他们确实就像安吾之前说的那样,只不过是下雨天碰巧凑在同一个破庙屋檐下的逃逸夜贼而已,他们彼此亲近,分享,珍惜,却又总隔着一道透明的间隔,然后默契的不去触碰。
这或许是很多人都喜欢的状态,但不是适合太宰的状态,因为等到雨过天晴,各自散去,他会变得比见面之前更失落,而这样的孤独就藏在透明的隔阂之内,每个人都看得见,但每个人都不会说出来,只有€€真白不同。
因为,就算那些孤独无可弥补,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你是因为无聊就把油门当刹车踩了,所以才会从悬崖上翻下去受伤的吗?然后你本应该在休假的部下不得不中断休息参与救援€€€€这种时候他们居然都没有表露出一丝丝抗拒的心情吗?”
“应该还是有的吧,”太宰思考起来,“因为他们虽然和昨天看起来没什么分别,但是动作迟缓了一秒多钟呢,因此我判定他们一定在心里骂了很多的脏话。”
“动作迟缓一秒钟就能判定出这样的结果吗?真是厉害呢。”
“织田作……这句话,无论怎么样都吐槽才对吧!什么样的屑上司才会因为部下动作迟缓一秒钟就认定部下在骂脏话啊!而且明明都已经翻下悬崖了,为什么你还能出现在这里啊!难道不应该躺在病床上安静地躺着吗!”
“嘛,安吾酱还是这么容易激动呢,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吗?”安吾和织田作愣了一下,就听到太宰继续说,“今天的客人格外的少呢。”
安吾和织田作下意识转头去看,发现,确实,这么久过去了,整个酒馆居然只有他们四个人在,两人面面相觑,吧台后的€€真白思索了片刻:“大概因为今天是圣诞节吧。”
太宰翻出日历:“€€,真的€€,今天居然已经是圣诞节吗?”
织田作:“嗯,今天确实是圣诞节,早上的时候,我还从孩子们那里得到了圣诞礼物。”
安吾搁下酒杯:“既然是圣诞节,那就来制作一点贺卡吧,圣诞节的传统节目不是制作贺卡吗?”
€€真白回想了一下,从吧台下掏出一打卡片:“原来是这样吗,难怪上班之前长谷川前辈就交给我一些贺卡,说是可以供给客人们消遣无聊的时间。”
贺卡被分到手里,闲着无聊的三人开始写下祝词,起初因为不太熟练,写废了很多张,还因为太宰捣乱,让场面变得更混乱,后来又提议画上生肖画,途中惊奇的发现织田作的画作居然出奇的不错,织田作解释道,那是因为他时常会给孩子们画画的原因,又消磨了一点时间,一转眼,已经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走出店外,各自分别时,细雪已经变成了厚重的鹅毛大雪。
目送着安吾和织田作离去,太宰和€€真白也回到了住所。简单的泡了个澡后,太宰躺到床上,那扇面向朝阳的玻璃窗外,已经变成了纯白一片。
在房屋改造时,€€真白就有特别考虑过冬夏的使用情况,故而在安装了空调的情况下,又在铁皮和木板的夹层安装了保暖材料,所以此刻的房子温度并不冷,但当他洗完澡返回楼上时,看到太宰正卷着被子看向窗外。
“雪有点大呢,希望不会把门口的吊兰冻死。”
€€真白把温热的解酒茶放到太宰能拿得到的床边。
太宰恹恹地接话:“那两盆吊兰入冬的时候就已经死过一遍了吧,虽然你很快找了两盆几乎一样的换上,但是既然这么介意,为什么不提前把它们搬进屋子里呢?”
被戳穿的€€真白强词夺理:“入户门的花当然要摆在入户门门口啦,怎么能搬进屋子里?如果你没办法在回到家的第一刻看到花,并产生‘今天的花真香’的念头,那么它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吧。”
从来没有产生过‘今天的花真香’的念头的太宰:“……去把它们搬进来吧。”
€€真白一秒乖巧:“哦。”
两盆吊兰搬回屋里时,桌上的解酒茶已经被喝光了,卷着被子的太宰挪到了书架外的桌子€€€€就是那张代表着居家改建权变更的桌子,桌上还摆着€€真白一塌糊涂的国语作业和一本笔记本电脑,电脑周边还连接着几份监控设备€€€€这些是太宰的东西。
电脑正在运行着,€€真白把解酒茶的杯子送回厨房洗干净,再回来也就近从沙发卷起柔软的被子,“有进展吗?”
“算是吧。安吾已经回来了,就证明他已经联系上那个组织,并取得一定的成果了。”
€€真白看向电脑屏幕,屏幕上是一个男人的资料,落拓的照片旁边写着他的名字:安德烈-纪德。
“如果有确切的地址,能不能直接在欧洲杀死他呢?”
€€真白的提议很简洁。
如果是单枪匹马,€€真白觉得他能有绝对的把握杀死安德烈。
“做不到的,虽然他们是被放逐的幽灵,但毕竟那是他们的地盘,你只有一个人,如果杀死了安德烈,必然会引起其他MIMIC成员的反扑,甚至还会使你暴露在欧洲异能局的视野之下。”
欧洲时局复杂多变,光是英国钟塔侍从和法国的谍报组就有数不清的异能者。
“但是将人引进横滨的话,这不是你所希望的事情吧。”
太宰沉默了下来。
他最初的打算确实是想要将MIMIC挡在横滨之外的,这是最稳妥的办法,能最大程度的隔绝安德烈-纪德和织田作的接触,但他没想要的是,安吾比他预料中更早的去到欧洲,也更早的接触到MIMIC的成员€€€€这一切都比‘书’中的记忆要早得多,就像是有人专门的推动了事情的发展一样。
这完全地打乱了他的计划,甚至也缩短了他后续的准备时间。
“等开春吧。”
敲了敲键盘,屏幕上的内容消失不见,电脑又变成了最普通的电脑,太宰卷着被子站了起来。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世界变成纯白一片,而同一时间,远在欧洲某个枪林弹雨的暗巷里,曾经身披荣光的军人们化成了幽灵一般的存在,他们披着破败的灰斗篷,带着麻木和疲惫,成群结队的走向能证明他们的过去,能引导他们归途的首领,安德烈-纪德。
而首领安德烈-纪德,身负预知型异能的强大异能者,也和他们一样,沦为MIMIC€€€€伪造品。
第31章 “一个南北向的短巷。”
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白越来越能清晰的感觉到,在关于如何杀死安德烈-纪德的问题上,太宰做了很多的准备。
这些准备,是去年夏天他从书店走出去之后,就一直在秘密筹谋策划着。世事诡谲,局面瞬息万变,这些事情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心力,他竭尽全力试图将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好,但临到近前,他又变得迟疑起来。
他既想在一切发生之前,用最纯粹的暴力杀死那个和织田作站在同一个高度的安德烈-纪德,以此避免某些一定会到来的解决;但他同时又想让MIMIC抵达横滨,让他们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掀起另一个波澜,然后从中得到某些东西。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会走向不同的结局,而他站在选择的分岔口,像是被迷雾遮蔽前路的行人,徘徊踟蹰着,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圣诞一过,紧接着又下了几场大雪。
那些在酒馆里当着面写下的贺卡,在邮递员手中流转了一圈,又重新送到彼此手中,€€真白收到了三张,分别是太宰随手画的牛幽灵,安吾板正到可以当教科书的贺语,还有织田作的随笔祝愿。
而同样收到三份贺卡的除了他之外,还有森鸥外。
彼时的森鸥外坐在那间位于擂钵街的地下黑诊所里,三张风格迥异的贺卡摆在面前的桌子上,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寒冷从无法遮挡的门缝里涌进来,将他冻得流鼻涕,他才抬起手拿起那张完全看不出真容的牛幽灵贺卡。
“这么久过去了,太宰君的绘画技术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悠长的叹息散在无人的诊所里,寒风一涌而过,森鸥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那个曾经总是被莫名其妙撬开的药柜,挂在药柜上的锁还是好好的,那个总是把升压药和降压药混在一起,试图想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
厚重的白雪将来路覆盖,一同走过的脚印被一点点掩埋,直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
大雪一直下到了大晦日当天。
€€真白从暖和的被子里苏醒时,世界已经变成了纯粹的白色,心血来潮的他花了一点时间在空地上堆出两个雪人,因为没有准备,堆的时候也不太走心,两个雪人都只有一顶旧草帽,卷着被子醒来的太宰懒洋洋的躲在窗子里看了半天,看到最后看不下去了,光着脚跑到厨房偷渡出两个要熬咖喱的胡萝卜,隔着窗户怼进雪堆里。
最终的结果是,两个雪人看着终于没那么寒碜了,代价是他们的午饭只能吃没有胡萝卜的咖喱饭。
午后,雪停了下来。
因为是跨年的时间,他们原本是打算和去年一样一整天聚在一起,消遣一下难得的假期,然后再一起煮寿喜烧和烤肉的,但不巧的是织田作早晨刚陪伴收养的孩子们收拾好房子,就忽然收到上司的电话,说是组织的某个仓库被袭击,需要人手。
身为最底层的成员,这种在假期期间收到上司的电话的事情不要太常见,所以织田作又只好先去工作了。
而安吾就更不用提,身为社畜,他连今天是大晦日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无所事事的太宰原本打算出门溜达,但拉开门迎面扑来一阵夹着雪的风,他沉默了片刻,啪地合上门,安心的在被炉前窝了一整天,也不是单纯的窝着,他还用笔记本电脑播放无聊的二人相声,然后以相声为背景乐专心致志的剥橘子,剥到好吃的就塞进嘴里,剥到不好吃的就自然而然的塞进€€真白手里。
专心写国语作业的€€真白冷不防吃一口,就会被酸到失去颜色。
大晦日过去,社畜安吾又马不停蹄的到欧洲出差去了。
他出差的事情没有声明,但太宰却像是早有预料那样,在安吾出差的当天整整消失了一天,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第二天,在港口黑手党得阶段性会议上,太宰一如既往地坐在干部的位子上,周围仍然空出一片安静又死寂的真空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