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 第69章

“是的。”

“想必是为了他的女婿。”

“不是,他想要我停止对布朗热将军的支持。”吕西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事情和盘托出,“作为回报,鲁维埃总理会让我进入他的内阁。”

“不过我没有答应。”他又连忙补充。

“你当然不会答应,你又不是没有脑子。”阿尔方斯从手边小桌上放着的琉璃果盘里拿起一个新鲜的橙子,他将橙子放在鼻尖下方,嗅着那新鲜水果的香气,“所以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个?”

“我还没说完呢。”阿尔方斯的这副轻视的态度令吕西安有些不忿,但他还是按捺住自己的怒意,“当我从总统那里出来时,正好遇到参议院议长和大法官到他那里去。”

阿尔方斯的瞳孔稍微收紧了一些,“这倒是有点意思。”他轻声说道。

“总统和这两个人的关系称不上亲密,因此他请他们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参议院议长和大法官一起出面的?”

两个人面对面地沉默了一会。

“你的意思是说总统要辞职了?”阿尔方斯轻声说道。

“不然还有什么解释?辞职涉及到一些法律问题,这需要大法官出面;根据宪法,总统由参议院投票选出,明天下午会有参议院的全体会议,我猜总统会在那时宣布辞职,同时请参议院来决定他的继任者,他请议长去,是要议长为选举新总统做准备的。”

吕西安凑到阿尔方斯耳边,“您觉得这个消息会对证券市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阿尔方斯笑了起来,他经常笑,但在吕西安的记忆当中,他还是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想必交易所明天要来一场大跌了……这可真有意思,最近的行情很好,大家都预料这样的好行情能持续到年底呢,几乎所有人都在做多头。”

“那么如果某个人在明天交易所开市之前做了大量的空头,等到这个消息公布,他就会赚一大笔,对吧?”吕西安冲着阿尔方斯眨了眨眼睛。

“毫无疑问,这个幸运的人会在市场上占据上风。”阿尔方斯站起身来,“这个消息你还和谁说了?”

“我一从爱丽舍宫出来,就直接来找你了。”吕西安说道,阿尔方斯看上去更满意了。

“好极了,好极了。”阿尔方斯将左手握成拳头,轻轻敲击着右手的手心,“这是一个好机会,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他从怀里掏出怀表,“现在是晚上七点,距离明天交易所开门还有十八个小时,时间非常充裕€€€€不过一定要谨慎!在明天交易所开门之前,一点风声都不能泄露出去,这件事情只能由最谨慎的人去操作。”

“我完全同意,”吕西安点头,“但是你能给马里奥尔透个信吗?海外银行那几千万的资金正闲置着,如果这些钱能够被使用的话,对大家都有好处……毕竟我们两个都是海外银行的大股东嘛。”

阿尔方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好吧,马里奥尔可以加入,他知道孰轻孰重,对于一个意大利人而言,他也算是口风紧了。”

“除此以外,”吕西安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作为提供了这个信息的回报,我是不是也应该从你赚的钱里得到些提成作为佣金?我听说这算是银行界的惯例。”

阿尔方斯的目光从吕西安身上轻轻扫过,最后落在那幅德拉克洛瓦的画上,但他眼角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吕西安。

“这的确是惯例,”他的嘴角轻轻上扬,像是一片从空中飘落的羽毛,因为气流的影响而翘起了两端,即便是谈起生意来,他还是这样的轻浮,就像这间房子里的其它所有东西一样,“那么您想要多少?”

吕西安注意到了阿尔方斯对他的称呼变了,但生意就是生意,“三分之一,”他听到自己说,声带因为紧张而紧绷着,因而声音有些干涩,“我要三分之一。”

“您可真敢想,”阿尔方斯嗤笑了一声,“您只是带来一句话,所有的资金都要我来出,所有的风险也都由我来冒。”

“那就百分之二十五。”

“百分之五。”阿尔方斯还价。

“百分之二十,以后有这样的消息我也第一时间告诉您。”吕西安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阿尔方斯身边,“只告诉您。”

“百分之十,”阿尔方斯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挑起吕西安的下巴,“这是我给过最高的比例了。”

“百分之十五。”吕西安将头往下一低,他张开嘴巴,将阿尔方斯的手指含进了嘴里,橙子皮的酸涩香气在他的舌尖氤氲开来。

阿尔方斯把手指头抽了出来,他轻轻在吕西安的脸上擦拭沾在指头上的口水,“百分之十五,但是你今晚要留在这里。”

“您家里人会知道的。”吕西安感到热血正在像决堤的卢瓦尔河水一样涌向他的太阳穴。

“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们都不会管对方的闲事。”阿尔方斯反问道,他朝着吕西安伸出一只手,“怎么样,成交吗?”

那只手像是电磁铁,吕西安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就已经贴上了阿尔方斯的手,对方一把将他的手握住,就像是章鱼用触角缠住可怜的猎物。

“百分之十五。”吕西安重复道,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在提醒对方,还是在说服自己。

第92章 互惠互利

要在交易所这个血腥的战场上利用信息差打出漂亮的一仗,投机者们需要同时具有胆大果断和小心谨慎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品格,从这个角度来看,阿尔方斯简直就像是为了扮演交易所的国王这个角色而生的。

一得到消息,阿尔方斯就立即行动了起来,他叮嘱吕西安留在卧室里等他,又叫仆人给吕西安送了晚餐来卧室里吃,之后他就出了门,三个小时后方才心满意足地回来。

这天晚上余下的时间里,阿尔方斯好好享用了一番那百分之十五的提成所附带的福利,吕西安也算是彻底领教了一番银行家的锱铢必较€€€€失之于东隅的,阿尔方斯必定取之于桑榆,这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更没有白拿的额外五个点的提成。

第二天早上吕西安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阿尔方斯早已经离开,而在他还在睡觉的时候,仆人们已经把屋子里的一片狼藉整理好,连通向盥洗室的那扇门旁边被水浸湿的地毯也换掉了。本来为一个人设计的浴缸里再多挤进去一个人,就要排出和他同等体积的水,昨天晚上阿尔方斯用实验证明了阿基米德的浮力定律准确无误。

当仆人来给他送早餐时,吕西安向他询问阿尔方斯的去向,却被告知阿尔方斯早上七点不到就已经出门了。

关于阿尔方斯前一晚和这天早上的动向,吕西安是后来才得知的:阿尔方斯用一种“偶然”的方式分别和四个受到他信任的经纪人进行了短暂的见面€€€€他和杜€€瓦利埃先生在歌剧院的休息大厅里一起喝了一杯香槟;在某位公爵夫人的沙龙里偶遇了马里奥尔先生;而后他去了第三位经纪人常去的咖啡馆,正好遇到此人和第四位经纪人喝完了晚上的最后一杯白兰地,正要结账走人。

于是当阿尔方斯昨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他的这些党徒们已经开始秘密行动了起来。虽然交易所要等到明天下午才会重新开市,但场外交易一天到晚都在进行,譬如蒙马特区就有几家通宵营业的咖啡馆,经纪人们每晚都在那里一边享受着舞女们的投怀送抱,一边进行着场外交易。于是这一天晚上,就在这类场外市场里,阿尔方斯已经做空了价值三千五百万法郎的股票。

吕西安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报纸上的新闻,上面丝毫没有提到总统要辞职的消息,显然要么是吕西安搞错了,要么就是报界依旧对此事一无所知。总统在参议院发表演讲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这比交易所开市的时间恰好晚了一个小时,如果他真的是要辞职,并且在两点之前没有人能够了解到总统演讲的内容,那么这场投机就成功了,他们将对交易所来一次巨大的扫荡,用耙子将成堆的金钱拢到自己的钱柜里来。可如果吕西安的判断有误,总统并没有要辞职的打算,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象,那么交易所的股票就会接着上涨下去,空头一方将要遭遇到惨重的失败。

阿尔方斯在他吃完早餐之后回来了,他看上去气定神闲,与他在外面的时候表现的截然相反。刚才在外面,他又下了上亿法郎的卖空委托,在下达委托时,他故意表现的焦虑不安,见到他的人都会觉得他是在进行一次风险极大的赌博,根本不会想到他已经得到了内幕消息。

他轻快地走到床边,在吕西安的身边坐下,同时摘下帽子,随手一挥,就把帽子扔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我刚才去了趟狡兔咖啡馆,那里吃早饭的经纪人都觉得上涨的行情还要持续下去。”他从吕西安的盘子里拿起一颗剩下的草莓,一口吞下,又舔了舔指尖沾上的汁水,“夏洛特€€罗斯柴尔德夫人下了五千万法郎的买进委托,这给了许多人信心,彻底消除了我做空和抛出股票所引发的不安情绪……这位可爱的夫人!她很少犯错,但每当她犯错的时候,我都能赚一大笔。”

吕西安有些不安,从昨晚到现在,他对于自己判断的怀疑正在变得越来越强烈€€€€如果他判断失误了呢?如果总统今天下午并不是去参议院辞职的,而是要驳斥那些关于勋章丑闻的指控€€€€那事情的走向就会截然相反,罗斯柴尔德夫人会大赚一笔,而阿尔方斯会赔掉几千万法郎。他原本还信心满满,但阿尔方斯毫不犹豫地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在赌桌上压下几千万法郎的筹码,这样的信任反倒让他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吕西安小心翼翼地试探,“如果是我们犯了错呢?”

“那就认赔,像一个体面人输了钱之后应该做的那样。”阿尔方斯似乎对这样的前景并不在意,“风水轮流转,没人能永远在交易所赢钱,我也不是没输过。”他突然做了个鬼脸,“只是都比不上这次可能输掉的数量罢了。”

“你让我更紧张了。”吕西安烦闷地捶了一下枕头,他甚至还产生了一些负罪感。

“这么紧张干嘛?”阿尔方斯将放着吕西安吃完的早餐的托盘端起来,放在了床头柜上,“我们可还没输呢,事实上,我觉得您的判断是对的,我们这次能赌赢,我的预感大多数情况下都很准。”

吕西安本想反问一句“如果这次是少数情况怎么办”,但转念一想,这样说也没什么帮助,所有的筹码已经放上了桌子,如今就等着开牌,那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穿上了阿尔方斯让仆人新送来的一件衣服,衬衣,裤子和外套都剪裁的很合身,样式也都是最合身的款式,巴黎最有名的几位裁缝都长期为阿尔方斯服务,因此他的订单永远排在最优先的位置。在阿尔方斯卧室的隔壁就是一间比吕西安的公寓还要大的衣帽间,里面放满了这只花孔雀的衣服。俄国女皇伊丽莎白去世的时候,在自己的衣橱里留下了三万条裙子,吕西安怀疑阿尔方斯囤积的衬衣恐怕也已经接近了这个数字,难怪他养成了脱掉吕西安的衣服时候直接撕碎的坏毛病,要不然这么些衣服可怎么穿的完呢?

穿戴整齐之后,吕西安陪着阿尔方斯去餐厅吃午饭,这位银行家每当在交易所有大动作时,都要在家里慢条斯理地用一顿午餐,他把这个当成了某种仪式,丝毫不愿意改变这个习惯,以免对自己的运气产生莫名的影响。

€€口€€口€€口里●

吕西安刚吃完早餐,再加上紧张,让他感到自己的胃不断的收缩,根本没有什么胃口,于是他只是喝着葡萄酒,而他喝掉一杯,在身后伺候的仆人就给他添上一杯,不知不觉就已经喝掉了四五杯了。

“你别把自己灌醉了。”阿尔方斯放下刀叉,将手肘靠在桌子上,“你一会还要和我一起去交易所呢。”

“我不去交易所。”吕西安放下酒杯,“我要去参议院,我要第一时间听到总统演讲的内容。”

“这么紧张?”阿尔方斯微微有些诧异,“你该对自己的判断有点信心才是。”

“我原本很有信心,可是现在我越来越心里没底了。”吕西安叹了口气。

“吃些甜点吧,这会让你放松些。”阿尔方斯朝仆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去让厨房送甜点来。

甜点被送来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和甜点一起到来的还有爱洛伊斯€€伊伦伯格小姐,她穿着一身红色的骑马服,手上还拿着一根马鞭,显然是又打算去郊外跑马了。

“巴罗瓦先生。”她朝着吕西安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显然对这座宅邸当中发生的每件事,哥哥和妹妹都一样的了如指掌,想到这个,吕西安不由得又些脸红。

“亲爱的妹妹。”阿尔方斯示意她坐下,“您是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餐的吗?”

“我已经吃过了,就要出门。”爱洛伊斯小姐并没有坐下,她站在阿尔方斯的面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是那件您让我打听的事情,费奥拉诺刚刚派人给我送了信。”

“费奥拉诺是哪一个?有小胡子的那个?”

“不是,是那个意大利人,那个艺术家,头发是褐色的。”

“啊,我想起来了。”阿尔方斯微微颔首,“褐色的皮肤,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就像是科莫湖的湖水……您最近的新宠。”

“正是他。”爱洛伊斯小姐高傲地点头确认,“他昨晚和威尔逊夫人一起在君士坦丁堡大街的一家旅馆里过了夜。”

“您是说总统的女儿?”吕西安插言道。

“正是她。”爱洛伊斯转向吕西安,“不过昨晚他们没做什么,费奥拉诺说她一直在哭,说她对不起爸爸。”她转向自己的哥哥,吕西安注意到这两兄妹嘴角上扬的幅度都是一模一样的,“您觉得这话意味着什么呢?”

“我觉得这话意味着她很后悔。”阿尔方斯拿起酒杯,轻轻用杯子里的酒液润了润嘴唇,“后悔自己识人不清,找来这样一位害苦了岳父的女婿。”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是吗?”妹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这次我该拿的报酬,和往常一样。”

阿尔方斯接过那张纸片,“费奥拉诺€€罗西先生,这位画家想要开一场个人的画展;马克西姆€€拉尼耶先生,初出茅庐的法律系大学生,希望能够在高等法院谋个位置;路易€€蒙托邦,第十八区建筑商人的儿子,父亲对本区下水道改造工程的合同志在必得;安德烈€€别列索夫斯基,俄国流亡者,他想要什么呢?啊,一本法国的护照。”

吕西安终于明白,爱洛伊斯小姐居住的侧楼为何宾客盈门了。只要你给了她想要的,或是讨了她的欢心,她就能用一阵香风把交了好运的被保护人吹到云端去,这不比什么教堂还是圣殿都要灵验的多吗?

“好极了,所以就这四个人?”阿尔方斯将纸条收起来,“您让他们等消息吧。”

“还有一个,亨利€€德若瓦中校,他在海军部的人事处当科长,而他们部门的一个副处长最近快退休了,我希望您能帮他谋到这个位置。”

“一个每日埋首于文牍当中的公务员?”阿尔方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饶有兴致地看向自己的妹妹,“您什么时候开始对这类人感兴趣了?我以为您喜欢的都是大学生,艺术家什么的。”

“他那掉光了头发的脑袋就像是一颗白煮蛋,而他这人无聊的就像是放了六十年的腌肉,干巴巴的像岩石。”爱洛伊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但他的太太是个有才华的年轻女音乐家,嗓子比起歌剧院的一些女高音来说也不算逊色,而且重要的是她让我很开心……我希望两个月后她能以副处长夫人的身份参加部里的新年晚会。”

“我明白了。”阿尔方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仆人给他拿来一根铅笔,他将这个名字记在了笔记本上,“请您转告德若瓦夫人,她会心想事成的。”

“好极了,那么祝你们下午一切顺利。”爱洛伊斯说完,就大步走出了房间。

“怎么样?”阿尔方斯笑盈盈地朝吕西安问道,“现在您没有那么紧张了吧?”

“她经常帮你打探消息吗?”吕西安有些好奇。

“她的那些‘朋友’们都很有女人缘,而这些可怜的夫人们在工于心计的野心家面前就像是幼儿园的学童一样天真。他们给她送来消息,她给他们铺路,双方算是各取所需。”

“那么您就不害怕别人从您的妹妹那里探知到您的秘密吗?”

阿尔方斯大笑起来,“爱洛伊斯?她就像是教堂里的募捐箱,只往里吞入信徒们的钱币,却从来没有人见到它往外吐东西。如果谁想要试一试,那么我祝他们好运。”

“你们可真是个高效运营的家族企业。”吕西安感叹道。

“这就叫做互利互惠。”阿尔方斯微笑着接受了吕西安的称赞,“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嘛。”

第93章 交易所的巨人

吕西安和阿尔方斯同乘一辆马车离开了伊伦伯格府邸,这辆马车先去交易所将阿尔方斯放了下来,而后又过了塞纳河,将吕西安送到参议院去。

参议院位于塞纳河左岸的卢森堡宫,这座佛罗伦萨风格的典雅建筑,曾经是路易十三的母后玛丽€€德€€美第奇被儿子软禁的所在,大革命之后,这里就成为了参议院的所在地。

这是一个天色阴沉却气候异常温和的秋日下午,还带着暖意的西风将枯叶从正日渐稀疏的枝头上吹过,就像是脱发的中年人每次洗头时候都要抓下来一把头发,随着时间的推移,头顶的头发变得越来越少。金黄色的落叶随着风,在宫殿附属的公园里飘舞,落在行人的头上或是喷泉的水池里,引来几只绿头鸭好奇地啄食着。

参议院在奥尔良王朝时期被称为“贵族院”,在拿破仑三世的第二帝国统治下,这个机构的官方名称又变成了“元老院”,但无论名称如何改变,这个机构一直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权力,在第三共和国,参议院唯一重要的职能,就是投票选出共和国总统。

当吕西安下车的时候,他发现这座宫殿的柱廊里已经挤满了来自各大报馆的新闻记者,这些鲨鱼已经闻到了正在海水当中扩散的血腥气,而正在失血的就是总统本人。这两个月以来,勋章丑闻给爱丽舍宫造成了接连不断的打击,总统身边的多位幕僚已经引咎辞职,如今火虽然还没有烧到总统本人的身上,但他面前已经没有护城河或是围墙了,只要丑闻继续发酵,那么总统本人被牵扯进去只是个时间问题。

在参议院的走廊里,交头接耳的人群在谈论着一个不祥的事实:第三共和国之前的两位总统都未能够得到善终€€€€第一任总统梯也尔因为镇压巴黎公社而臭名昭著,1873年不得不因汹汹民意而辞职;第二任总统麦克马洪元帅本身是君主派,可在他的任期里,参议院和众议院都被共和派所占据,他无法忍受这种格局,只能辞职以保全体面。

令人难以预料的是,八年之后,情势整个颠倒了过来€€€€共和派连同他们的格雷维总统一道声名扫地,右翼和保王党看起来又有卷土重来之势。法兰西的政治就像是钟摆,在左右两边来回摆动着,摆到左边的时候就是共和国,摆到右边则是王朝或是帝国,这样的摆动每隔二十年就要颠倒一次。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