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银行的股东会议结果,被登载在了第二天的报纸上,不出所料,这样野心勃勃的大规模增资轰动了全社会。海外银行已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各方面的舆论都对它发出夸张的称赞,于是这一次增资获得了巨大的成功。银行的股价像风筝似的,乘着风向上飘荡,等到这个月结束的时候,牌价已经上涨到八百法郎一股了,而此时,增资的所有款项甚至还没有收纳完成呢。
第95章 就职晚会
参议院选举新总统的日子,定在了1887年的十二月二号,从历史学家的角度来看,这并不是个吉利的日子:二十六年前,正是在这一天,第二共和国的唯一一任总统路易€€波拿巴发动政变粉碎了共和制度,为自己登基称帝扫除了最后的障碍。
最终,曾担任过财政部长和公共工程部长的萨迪€€卡诺成功得到了八百二十七位参议员当中的六百一十六位的支持,成为了共和国的第四任总统。新总统的祖父是拿破仑手下那位著名的“胜利缔造者”拉扎尔€€卡诺,这位老卡诺曾经在大革命时期与罗伯斯庇尔和丹东共事,他重整了法国的征兵制度和军需体系,从干涉军的手中拯救了摇摇欲坠的革命政府;而他的叔父则是著名的科学家,热力学当中的“卡诺定理”让这个家族的姓氏永留史册。
新总统同样是一位坚定的共和派,因此在选举的过程中,他得到了克列蒙梭等人的鼎力支持;但比起他的前任,他并没有那般咄咄逼人,对于右翼和保王党也温和相待,因此对于右派而言,他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择。
新总统就职的时间,就定在选举之后的十二月三号,儒勒€€格雷维总统一家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搬走,爱丽舍宫正在静待它的新一任主人。
十二月三号的早上十点,总统在波旁宫的大厅里,向共和国的宪法宣誓效忠,同时发布了一个简短的演说,宣布他将会“维护国家的秩序”,“促进民族的和解”。
当天晚上,爱丽舍宫为新总统举办了盛大的宴会和舞会,吕西安自然也接到了邀请。当天晚上,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在两百名骑兵的护卫之下,穿过整个巴黎城,将总统从他的私邸一路送到爱丽舍宫去。
爱丽舍宫的大厅里流光溢彩,一派歌舞升平之色,但这并没有晃花来宾们的眼睛:共和国已经处于危急存亡之秋,布朗热将军正在步步紧逼€€€€三天前,同样摇摇欲坠的鲁维埃内阁终于不堪忍受布朗热将军毫无遮拦的抨击,解除了他的职务,并勒令他退出军队。
今天的晚会,鲁维埃总理同样到场了,吕西安注意到,他一个人站在大厅的一角,满脸晦气。几乎是解职的公告发表的同时,总理已经对这个决定感到后悔了:军装给布朗热将军带来了声望,但同样也是束缚他的笼子。如今他退出了军队,那么等到下一次国民议会有席位空缺的时候,他的党徒们就能够把他作为议员抬进波旁宫来了。
但这对于鲁维埃总理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在维持了六个月后,他的内阁即将要寿终正寝了€€€€在之前的“勋章丑闻”当中,他试图将总统从这个泥潭当中剥离出来,这样做也让他把自己的政治生命和格雷维总统绑定在了一起。如今格雷维总统已经辞职,鲁维埃总理自然也就没办法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做下去,据说他在今天早上和新总统会面的时候已经表达了自己的去意。
吕西安的目光离开了即将下台的总理,他看到阿列克谢,俄国人站在壁炉旁,正在朝他招着手。
他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当他走到阿列克谢面前时,一个刚才背对着他和别人讲话的身影突然转了过来,于是吕西安突然地发现自己正和德€€拉罗舍尔伯爵面对面地站在一起,两个人相距不到三尺,吕西安甚至都能看到对方呼吸时候鼻翼的轻微颤动。
他稍稍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在对方面前露怯。
“德€€拉罗舍尔伯爵。”他向伯爵致礼,“还有您,阿列克谢。”
德€€拉罗舍尔伯爵有些严肃地看了看他,他用手指轻轻扶了扶夹在眼眶上的单片眼镜,虽然那眼镜并无掉落之虞,“巴罗瓦先生。”
“吕西安!”阿列克谢笑着握了握吕西安的手,或许他没有注意到伯爵和吕西安之间的尴尬气氛,或许他注意到了但并不在乎,无论如何,他都决定用俄国式的热情招呼年轻的议员,“我刚才在和伯爵讨论新年之后贵国代表团访问的具体事宜呢,您一定很高兴知道,一切都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
“我的确很高兴。”吕西安点了点头。
前往俄国的使团定于一月六日启程,由外交部长领衔,无论那时候的外交部长是谁。这个使团的成员包括国民议会外交委员会的全体成员,三位部长,十五位工商界人士,还有二十位外交官。这是自从1867年亚历山大二世沙皇访问法国,参加在巴黎举行的世界博览会以后,法俄两国之间最大规模的一次官方交流活动。
“代表团会从勒阿弗尔港搭邮轮,穿过北海和波罗的海,抵达圣彼得堡。”阿列克谢显得眉飞色舞,“德€€拉罗舍尔伯爵希望代表团乘坐火车,考虑到有些成员会晕船。但是那样的话就必须穿过德国或是奥地利,因此恐怕乘船是唯一的选择……您对海上旅行没有意见吧?”
吕西安想到了那次和德€€拉罗舍尔伯爵穿越英吉利海峡的艰难航程,他是因为这个才提议改乘火车的吗?
“我没有什么意见。”吕西安用余光看着德€€拉罗舍尔伯爵,对方的那张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他就是“冷静”的代名词,哪怕这座宫殿的天花板突然落下来,把舞池里的人都压在下面,恐怕他也只会稍稍地皱一下眉头。
“您也要去俄国吗?”吕西安感到伯爵是绝不会主动和他说话了,于是他主动向伯爵问道。
“我很荣幸受到俄国政府的邀请。”伯爵说着,朝阿列克谢又微微弯了弯腰。
“我国政府也很高兴邀请您。”阿列克谢回答,“我个人也欢迎二位去我家的庄园作客,那距离彼得堡不算远,我们可以一道去度个周末,去森林里打猎,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我就不发正式的邀请函了……”
“那么我们就在船上见好了,”他的目光跨过伯爵的肩头,“我不能再和您说话了,德国大使一直在盯着我们呢,他的脸红的就像是煮熟的龙虾,如果我接着和你们谈下去,他一定以为一个针对德国的阴谋已经成型了。”他和吕西安与伯爵都握了握手,“再见吧!”
他说完,就朝着不远处的西班牙使馆的客人们走去。
吕西安想要和德€€拉罗舍尔伯爵单独谈话,可他刚一转身,却发现伯爵已经走到了离他几米远的地方。
在舞池的中央,随着总统挽着第一夫人的腰走入舞池,整场舞会达到了高潮。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权力金字塔顶峰的这一对,没有人注意到吕西安正跟在德€€拉罗舍尔伯爵的身后,朝大厅的边缘挪动着。
德€€拉罗舍尔伯爵从舞厅里走了出去,沿着铺着碎石子的小径走进了花园,花园里的梧桐树已经落光了叶子,黑褐色的枝桠倒扣在小路的上方,在黯淡的月光下如同一场大火之后坍塌的建筑物那残存的钢梁。
伯爵走到了花房旁边,那里摆着一些花盆,里面放着枯萎的杜鹃花和山茶花,他用皮鞋的脚尖轻轻将那些枯枝败叶踩成粉末。
“您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他的声音不大,但花园里没有了大厅当中的喧嚣,因而听的很清楚。
吕西安从一棵梧桐树的背后走了出来,“那您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不是在躲着您,我是在躲着所有人。”遮蔽着月亮的薄云突然被一阵微风吹开,月光仿佛拧大了旋钮的电灯,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吕西安看到了伯爵脸上难以掩饰的疲倦之色€€€€政府如今正在交接期,保加利亚的外交危机又在不断发酵,还有这件俄国访问的事情€€€€他最近恐怕的确是很忙。
“那笔军火订单,我已经按照新合同的约定交货给英国人了。”吕西安有些发窘,“这件事情已经彻底了结了。”
“恭喜您。”德€€拉罗舍尔伯爵简单而又严肃地回答,“希望您从这件事情当中学到了教训。”
“谢谢您。”吕西安低下头,看着脚下黑乎乎的泥土,“谢谢您从中转圜,事情才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很抱歉那晚对您动了气,那些话并不是我的真实意思。”
德€€拉罗舍尔伯爵微微朝后退了一步,他的右脚的脚后跟踩到了一片干枯的落叶,那片叶子碎裂的时候发出冰层融化那样的“噼啪”声。
“您有理由生我的气,我表现的既无理又不礼貌,我希望得到您的原谅,但是我也明白您有权利不原谅我。”吕西安两只手握在一起,十指交叠,“您愿意和我继续做朋友吗?”
月光又被云层遮掩了,德€€拉罗舍尔伯爵的面孔再次被阴影所笼罩,“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做朋友呢?”
这回答并不是吕西安所期待的,但至少不是最坏的结果,“谢谢您。”
他觉得今天一晚已经说的够多了,如果再这样黏着伯爵不放,可能又会适得其反,于是他朝着伯爵鞠了一躬,就要转身离开。
令他意外的是,德€€拉罗舍尔伯爵叫住了他,“如果您不打算回去跳舞的话,就和我散散步吧。”
吕西安愣了一下,随即微笑了起来,“我很荣幸。”
他们沿着小径绕过花房,来到花园的中央,这里有着一个圆形的大理石喷水池,于是他们就绕着这个水池兜起圈子来。
“听说您最近发了大财。”当他们绕到第三圈时,德€€拉罗舍尔伯爵今晚第一次主动开了口,“还做了一家银行的董事长。”
“只是一个挂名的头衔而已。”吕西安解释道。
“当然了,实权还是掌握在阿尔方斯€€伊伦伯格的手中,我知道。”伯爵的语气里有着化不开的讽刺,就像是往茶水里加了太多的方糖,怎么搅也搅不开,“我不知道的是他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慷慨了。”
伯爵停下了脚步,“您和他也算是朋友吧?”
“算是吧。”吕西安说道,“还是生意上的伙伴。”
“伙伴?”伯爵冷笑着摇了摇头,“那个人身边只有虚与委蛇的盟友,或是卑躬屈膝的奴才,他才没有什么伙伴呢。”
“您虽然赚了几千万,可恕我直言,您还没资格和他做盟友。”伯爵阴郁地皱着眉头,“可要说您是他的奴才,您未免也过于恃宠而骄了些。”
他掏出自己的怀表,吕西安认出那正是他作为礼物送出去的那一块,“您知道,那个人的名声不太好听,他实在太傲慢,傲慢到都不愿意遮掩一下€€€€而您最近一直和这样的一个人混在一起……您猜猜别人会怎么说您呢?”
伯爵向前跨了一步,他和阿尔方斯几乎一样高,因此吕西安也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他。
“您做那些就是为了钱吗?”吕西安看到伯爵的眼神有些恍惚,“这值得吗?”
“我不是……”吕西安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除了撒谎,他还能怎么解释呢?
一阵冷风吹来,吕西安打了个寒颤,一阵酸涩涌上他的鼻头,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疲惫感,他不想再撒谎了。
“对不起。”他向伯爵道歉道,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请……别把我想的太坏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感到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是个混蛋,您不是。”伯爵的声音很轻,但每个词都念的很清楚,“外面有些冷了,我带您回大厅里去吧。”
吕西安跟着伯爵,大厅的灯火越来越近了。
我才是个混蛋,他想,一个虚伪的混蛋。
刚走进大厅,伯爵就被比利时大使叫住了。
“早些回去休息吧,”他对吕西安说道,“去俄国要坐快一周的船,您得养足精神才行。”
吕西安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可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阿尔方斯在和夏洛特€€罗斯柴尔德夫人道别,两个人似乎都心情不错。
送走了罗斯柴尔德夫人,阿尔方斯走回到吕西安身边,“您刚才在哪里呢?”
“我去花园转了转,”吕西安避重就轻,“您看上去很开心啊,有什么喜事发生吗?”
“的确是有,”阿尔方斯点头承认,“我和那位夫人刚刚达成了一个共识:这次去俄国谈西伯利亚铁路借款的时候,我们与其相互杀价,让沙皇坐收渔利,不如组成银行团,给他们一个一口价,然后大家按比例分润,这样人人都有钱赚。”
“你们银行家可比国会议员们要团结一致多了。”吕西安突然有一种感觉€€€€他实在不想在这个华丽的厅堂里继续待下去了,这里的伪善与装模作样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我想要回去了。”
“我送您?”阿尔方斯的手暧昧地将吕西安的手包裹起来,“或者我在这附近有一座公寓,我们可以就近去那里?”
吕西安将自己的手从阿尔方斯的手中抽出来,“不用了,我有点疲倦……我现在只想回家休息。”
阿尔方斯眯起眼睛,他并没有动气,但吕西安依旧本能地感到胆怯,他捏紧拳头,让自己的表情尽量显得自然。
“我们之间没什么问题,对吧?”阿尔方斯问道。
“没什么问题。”吕西安确认道,“我只是累了而已。”这一次他说的的确是实话。
第96章 海上旅行
在北海的中央,“普罗旺斯号”邮轮黑色的船艏正将黑色的波涛劈碎成白色的泡沫。这艘去年刚下水的新船,是法国跨大西洋海运公司的骄傲,排水量达到了七千五百吨,是仅次于英国丘纳德公司的“翁布里亚号”和“埃特鲁斯坎号”的大型邮轮。两台三胀式蒸汽机提供了一万六千马力的澎湃动力,让这艘船的航速超过了十七海里,在她从勒阿弗尔前往纽约的首航当中,差一点就把奖励大西洋航速最快邮轮的“蓝飘带奖”从英国人手中夺了过来。
与海峡对岸的竞争对手相比,法国航运公司更注重舒适和豪华,因此乘坐普罗旺斯号前往俄国的法兰西代表团,就享受到了不逊色于陆地上的优质服务:船上安装了电灯,通风扇以及自来水,头等舱全部摆放着古典的雕花胡桃木家具,天鹅绒窗帘以及波斯地毯;供头等舱乘客们用餐的餐厅上方拥有巨大的玻璃穹顶,厨房的厨师都是从巴黎最好的酒店聘请的,船上甚至还装设了一个储存新鲜食材的冷库。
在出航之后的第三天,吕西安终于大致习惯了海上的生活€€€€北海受到从挪威北方汹涌而来的寒流影响,始终是风高浪急,普罗旺斯号虽说是大船,但也不免颠簸的很厉害,再加上推进器所引发的震动,让吕西安几乎吐了个昏天黑地。
过去的两天里,他一直留在房间里没有出门,阿尔方斯和阿列克谢屡次来探问,甚至连德€€拉罗舍尔伯爵也来了两三次,但吕西安一概把他们拒之门外€€€€他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发绿的脸,或是将肚子里的酸水吐到他们当中哪个的身上。
第三天早上醒来时,吕西安终于感到自己似乎恢复了些精神,他的身体初步适应了这种无规则的晃动,那种恶心感依旧还在,但比起前几天已经淡了不少。
他简单的吃了些早餐,这次他没有像前几天那样,还不到二十分钟就全吐了出来。于是在早饭之后,几天以来他第一次走出了自己的舱房,去甲板上散了散步。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这在冬天是很难得的,因此许多乘客都来到了甲板上,呼吸有些寒冷的新鲜空气。
几只海鸟在船的上方盘旋着,这是靠近海岸的信号,吕西安朝船的右舷看去,果然看到远处隐隐约约的地平线,那是属于丹麦的日德兰半岛,普罗旺斯号要由北海进入波罗的海,需要绕过日德兰半岛一圈才行。如今德国人正在半岛的南端修筑一条基尔运河,等到运河通航之后,德国人沟通他们的国土,就无需绕道丹麦了。
在前甲板上,他遇到了德€€拉罗舍尔伯爵,这位特立独行的贵族穿着全套的礼服,远眺着前方的海面,吕西安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可除了黑蓝色的大海与淡蓝色的天空,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希望您出现在这里,表明您感觉好些了?”德€€拉罗舍尔伯爵对朝他走过来的吕西安说道,“您看上去脸色可真差。”
吕西安想到了出门之前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的样子:脸色苍白,眼睛有些发肿,整张脸都瘦了一圈,说话的嗓音也因为太久不怎么喝水而变得嘶哑,时而还带着些颤音。
“我现在好多了。”他对伯爵解释道。
“在北海上航行就是这样,”伯爵说,“不过我今早听船长说,我们今晚就会通过贝尔特海峡,进入波罗的海之后航行就平稳多了。”
吕西安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我之前建议过您坐火车的。”德€€拉罗舍尔伯爵的目光扫了吕西安一下,他的确曾经提出让不习惯海上航行的吕西安自己坐火车,和代表团在圣彼得堡碰头,但这个提议被吕西安一口拒绝了€€€€他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引来别人的闲话。
“可能我就喜欢自讨苦吃吧。”吕西安咳嗽了一声,他感到自己的声带说话时候就像有砂纸在上面摩擦。
“您吃东西了吗?”伯爵问道。
“吃过了。”吕西安早上喝了半杯水,捏着鼻子迫使自己吃了一个小圆面包,多亏了这个面包才让他现在还能够站住而不至于摔倒,“我中午会去餐厅吃午餐。”航程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半,吕西安觉得他也必须在代表团的其他成员面前露个面了。
“尽量吃点东西吧。”伯爵并没有质疑他的决定,“我之前教过您的那一招可别忘了€€€€想象自己是在骑马。”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尖啸声,普罗旺斯号两根烟囱当中的一根顶上的汽笛响了起来。
跟随在普罗旺斯号之后的,是一只法国海军的舰队,大约十几艘战舰,这支舰队是伴随代表团前往俄国访问的。如今,这些硕大的海上堡垒在邮轮的身后拍成一行,每一艘战舰的上方都生长着一根直通天穹的烟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