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坐在对面的那个俄国官员,对方的眼神也是随着每分每秒地过去都在变得更加迷离,因此他趁人不注意,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捧在手里,做出低头阅读的样子,实际上则是闭上眼睛,开始打起盹来。
“关于土耳其的问题……”弗卢朗部长那沉浊的小舌音实在是具有催眠的功能,那声音越来越远,“1856年的《巴黎条约》,1878年的《圣斯蒂凡诺条约》和1882年的《柏林条约》都重申了土耳其的独立地位……”
弗卢朗部长的声音消失了,吕西安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前天晚上,他正跟在阿列克谢的身后,朝皇村中学走去……但这似乎又不是前天晚上,他看向周围,地上并没有积雪,而道路两旁种植的梧桐树则亭亭如盖,绿色的叶子在他们的头顶上织成碧绿的穹顶。
他们走到皇村中学的门前,大门开着,阿列克谢轻轻一推,“您先请。”他指着打开的大门,对吕西安说道。
与上次一样,他们又来到了阿列克谢的那间旧寝室里,吕西安想起之前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他的脸因为尴尬而越来越烫。
他转过头,想对阿列克谢说些什么,可对方的嘴唇已经突入其来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一个不容置疑的吻。
这个吻终于结束了,吕西安推着对方的胸口,让阿列克谢后退,月光照在对方的脸上,吕西安感到自己的心跳都暂停了一拍:和他咫尺之遥的,竟然是德€€拉罗舍尔伯爵的脸。
吕西安一下子惊醒了,他在椅子上猛地抖了一下,差点摔了下来。
他惊恐地看向四周,幸运的是他的位置比较靠边,因此并没有引来什么注意,只有坐在对面的那个俄国人被吓了一大跳。
吕西安抱歉地朝对方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这房间实在是热的吓人。”他看向烈火熊熊的壁炉,对自己说道。
谈判又进行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午餐的时间,无论是俄国人还是法国人的脸上都露出谢天谢地的表情。
午餐同样丰盛,俄国人秉持着他们一贯的待客之道,所有的菜肴都是请圣彼得堡最好的厨师在外交部大楼的厨房里现场制作的。俄国人显然是塔列朗的信徒,这位本世纪初的伟大外交家曾说过,“外交官的最好助手就是他的厨师”。
吕西安一边用着从黑海岸边送来的鲟鱼子酱,一边观察着坐在一起的德€€拉罗舍尔伯爵和俄国外交大臣,至于弗卢朗部长早已经被实际的掌权者们默契地无视了。伯爵和外交大臣凑在一起,低声谈论着什么,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两人也许算不上是相谈甚欢,但看起来谈的也算顺利,很明显,沙皇在谈判之前是和他的外交大臣通过气的。
既然和阿列克谢的交易算是完成了,吕西安终于有时间想一想刚才那个荒唐的梦€€€€“荒唐”是他刚才醒来之后对这个梦境的第一印象,他在清醒的时候可绝不会想象出德€€拉罗舍尔伯爵能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无稽之谈!德€€拉罗舍尔伯爵怎么可能想要亲吻他?
“我身边的这类事已经够多了。”吕西安喝下一口红葡萄酒,他现在还没想好要拿阿尔方斯这尊大佛怎么办,若是和德€€拉罗舍尔伯爵再有些超出朋友范围的事情,那可怎么得了!这还没有算上与阿列克谢的露水情缘,这家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吕西安十分庆幸,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午餐结束后,吕西安得到通知,下午谈判开始的时间将要延迟一小时,他环顾四周,发现德€€拉罗舍尔伯爵和俄国外交大臣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弗卢朗部长也不见踪影,他心下了然:这几位大人物一定是去进行刚才没完成的闭门会谈了。
快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吕西安终于看到了阿列克谢的身影,俄国人看上去春风得意,笑吟吟地朝他打着招呼。
“看来是官运有了保障。”吕西安心想。
“您来的可够晚的。”吕西安和他握了握手,忽略了对方在他手背上的轻轻一按。
“大清早来看他们扯皮吗?”阿列克谢坐在吕西安身边的一张沙发上,“我还是喜欢关键时刻出场……就像滑铁卢的布吕歇尔。”1815年,正是这位普鲁士将军的适时抵达终结了拿破仑在滑铁卢取得胜利的希望。
吕西安冷笑一声,这家伙果然是踩着点来享受谈判成功的功劳的,“您做这个比喻的时候,还记得我是法国人吧?”
“您不是支持保王党的吗?”阿列克谢故作惊讶,“若是没有滑铁卢,拿破仑的子孙如今还坐在巴黎的帝位上呢。”
吕西安瞪了他一眼,阿列克谢无辜地摊开双手,“您应当高兴点才对……这一切都是我们两个策划的。”他压低了声音,“在幕后将几个欧洲大国玩弄于股掌当中,承认吧,您也很有成就感,是不是?俾斯麦玩了这么久这样的游戏,他现在还没有厌倦呢。”
“等您成为了这座大楼的主人,您玩这种游戏相比会玩的更加顺手。”吕西安讥讽道。
“那是自然。”阿列克谢一点也不谦虚,“我毫不怀疑,到时候您会在巴黎和我一起玩。”
吕西安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下,他和阿列克谢身居欧洲大陆的两端,将这个大陆上的几百万平方公里土地和上亿人当作赌桌和筹码,这样的想法的确让他的血液都因为激动要冒出气泡来。
几位闭门会谈的大人物终于再次出现在会场,他们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人人都意识到这几个人的气场悄然发生了改变。果然,当谈判再次开始时,双方的立场一下子奇迹般地大致贴合在了一起,这让几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官员目瞪口呆。
等到下午五点半谈判结束时,双方已经基本就联合声明的问题达成了共识,只剩下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需要处理。于是外交大臣邀请弗卢朗部长和德€€拉罗舍尔伯爵共进晚餐,他们将要在晚餐桌上继续谈论这些小问题,至于其他人则各自回家或是酒店休息,因为谈判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因此人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放松了许多。
“我送您下去。”阿列克谢殷勤地领着吕西安走下外交部的大理石台阶,朝门厅走去。
第108章 餐厅与剧场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餐?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餐馆,虽然是冬天,但是他们还有新鲜的牡蛎供应。”当他们走下楼梯,进入一层的大厅时,阿列克谢眨了眨眼,笑着问道。
还没等吕西安回答,一个听差就走到了他面前,这个人刚才已经在大厅里等了很久,因此吕西安的身影刚刚从楼梯上出现,他就像一条热情的狗见到主人那样迎上前来。
“有人等男爵先生,正在。”那听差的法语听上去异常滑稽,他恭恭敬敬地捧着一张名片,交给吕西安。
阿列克谢看了一眼名片上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子爵的名字,“看来有人捷足先登了。”
吕西安接过名片,递给那听差一张纸钞,“我和他约好了一起吃晚餐,然后去剧院。”
这一次他并没有撒谎,昨晚他本打算回来之后要和阿尔方斯见一面的,但由于火车延误,等到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他发现自己房间的书桌上放着一张阿尔方斯手写的便条,邀请他在第二天的谈判结束之后去用晚餐,而后去马林斯基剧院看戏。
虽说是邀请,但吕西安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再加上他本就因为和阿列克谢的事情而感到有些理亏,因此他也就爽快地接受了阿尔方斯的邀请。
那听差领着他们走出大楼,阿尔方斯的马车就停在街角。
银行家无精打采地坐在马车里,他的腿上盖着厚厚的熊皮毯子,此刻他正将手放在上面,轻轻将长毛卷在手指头上,他注意到吕西安过来,微微抬起头,用古怪的眼神注意着跟在吕西安身后几步远的阿列克谢。
“看来我的人找到您了。”他朝吕西安点点头,“还有您,罗斯托夫伯爵,见到您真是个意外的惊喜。”他的语气比起正在街道上打着旋的冷风还要冷淡些。
“我也总是很高兴见到您。”阿列克谢将手伸进车门,阿尔方斯侧身向前,居高临下地和他握了握手,就像是在施舍似的。
他用眼神示意吕西安上车,吕西安弯下腰,钻进车里,车厢剧烈的摇晃了几下。
阿尔方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穿着深蓝色号衣的仆人立即从马车夫身边的座位上跳了下来,就要关上车门,然而却被阿列克谢拦住了。
“您还记得我之前提过,请您和德€€拉罗舍尔伯爵去我乡下的庄园打猎的事情吗?”阿列克谢将一只手搭在车门框上,“既然现在谈判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我想我们就这个周末去,怎么样?”
“在这个天气里打猎?”阿尔方斯插进了谈话,不紧不慢地问道,“您想要打什么呢?”
外交官和银行家的眼眸相互对视了一下,这两个人的眼睛颜色都是灰色,但阿列克谢的要更深些,就像是俄罗斯天空上方总是笼罩着的阴云。
“森林里有不少狐狸,他们是漂亮的动物,或许吕西安回国的时候也可以带上一些猎物的毛皮做纪念品。”
阿尔方斯脸上的笑意因为这一声“吕西安”而变得更冷淡了,他在座位上微微活动了一下,“狐狸的确是漂亮的动物,但是却讨人厌€€€€它们总是找机会去偷主人的鸡吃。”
“那我们更有理由去捕猎它们了。”阿列克谢不知是没有听出对方话里带着的刺还是故作糊涂,“如果您愿意来的话,我也很荣幸接待您。”
“您不介意接待犹太人吗?”阿尔方斯嘲讽地问道。
“沙皇陛下都不介意,我有什么可介意的呢?”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么我怎么能错过呢?”阿尔方斯的笑容此刻已经蜕化为了脸部皮肤的机械折叠,就像是一卷破旧的纱帘,仅靠着一根细绒线吊起来。
阿列克谢终于让开身子,那个仆人立即关上了车门,重新跳上车,坐在马车夫身边。
“再见了。”吕西安隔着窗子朝他说道。
阿尔方斯的马车行进起来,加入了大路上马车的行列当中。此刻正是傍晚时分,街道上车水马龙,在阴暗的天空下,煤气灯的光线在马车的玻璃上和辕马的装饰上跳跃着,让一辆辆豪华马车,连同穿着带镀金纽扣的衣服的车夫,都显得光彩夺目。
吕西安靠在靠背上,感受着身下的颠簸,听着马车小跑时候所发出的那种低沉,持续而又有节奏的声音,他在等待阿尔方斯打破沉默。
“您周末去皇村玩的开心吗?”阿尔方斯微低着头,眼睛似睁非睁,懒洋洋地半躺在座位上。
“也就是通常的那些活动,没什么新鲜的。”吕西安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么您呢?您周末在做什么?”
“我们和俄国人大致敲定了借款的条件,预计这周结束之前就可以拟定好合同,下周就能签字了。”阿尔方斯将熊皮朝上拉了拉,“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巴黎去了……你们的外交谈判进展怎么样?”
“和您那边一样,大致达成了共识。”
吕西安简单地给阿尔方斯介绍了那个“法德俄三国联合声明”的计划,阿尔方斯静静地听完,随即赞许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个很好的主意,”他说,“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是我和那位罗斯托夫伯爵在周末的时候构想出来的。”吕西安有些得意,在宴会和花园派对上,用几句交谈就影响欧洲的局势变化,这让他感到自己仿佛成了梅特涅和塔列朗一般的人物。
“好极了。”阿尔方斯淡淡地说道。
马车快速地朝左转弯,几个正在不紧不慢地穿过马路的行人发出一声惊叫,像一群受了惊的麻雀一样从马车前跳开。
“您觉得他为什么要邀请我们去打猎呢?”阿尔方斯又问道。
吕西安微微有些想笑,看阿列克谢刚才的样子,他真正想邀请的恐怕只有吕西安一个人而已,但这话万万不能宣之于口,“应当是为了表示友好吧。”
阿尔方斯冷哼了一声,吕西安听的出来,他对阿列克谢有一种本能的戒备,这就像两只肉食动物被困在同一方天地里,彼此都会因为闻到了对方的气味而变得焦躁不安。
马车沿着百万富翁大街行进,由于路上的车辆太多,马车夫不得不进一步减速,有时候甚至不得不走走停停,于是当两位客人走入埃尔米塔日饭店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七点了。
一个身穿燕尾服的小老头接待了两位客人,吕西安一眼就将他和书上描绘的鞑靼人联系在了一起,令人感到不协调的是,这个显然出身于中亚腹地的小老头,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法语。他的燕尾服的下摆分的很开,像是一只古怪的燕子般飞在前面,引领着客人穿过餐室。
吕西安注意到,在餐厅左侧的吧台前,围拢了一堆客人,而在他们中间的,是一个浑身挂满丝带和花边的漂亮女人,她嘴里叼着象牙烟嘴,不停地抽着烟。一个身穿将军制服,头发花白的圆脸绅士将手放在她的腿上,每当他的手想要向上移动时,那女人就朝着他的脸上吐出一股烟雾来,让吕西安联想起吞云吐雾的火龙。
“那是布朗诗小姐,著名的意大利歌星。”那个鞑靼侍者向他们介绍道,“今晚她在马林斯基剧院登台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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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吕西安和阿尔方斯带到了一间算得上是雅致的隔间里,隔间里有着一张铺上了新桌布的圆桌,天花板上挂着一盏青铜吊灯,墙上则挂着一幅古怪的风景画,描绘的田园景色看上去却更像是儿童的信手涂鸦。褐色的壁纸上隔着几寸就有一根金线从天花板一路延伸到地板上,让吕西安感到自己如同是进入了一个金色的鸟笼当中。
阿尔方斯从侍者的手里接过菜单,飞快地点完了菜:奥斯坦德牡蛎,比目鱼,阉鸡和蜂蜜煮水果,配上香槟和帕尔马产的意大利葡萄酒。
当他们吞吃了几个牡蛎后,阿尔方斯将用来吃牡蛎的小银叉子放回桌面上,“您和那位罗斯托夫伯爵,究竟在皇村谈了些什么呢?”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吕西安感到自己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他连忙将香槟酒杯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借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您说您和他在周末一起构想出来了那个联合声明……我对你们的交流过程感到很好奇。”阿尔方斯从容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西安。
“就是在花园里谈了谈,”吕西安伸手去拿盐瓶,避开了阿尔方斯的目光,“他提出他的条件,我提出我的,当我们达成共识以后,我们再各自去说服自己这边管事的人。”
“就这样简单?”
“就这样简单。”吕西安放下盐瓶,吃了一口自己盘子里的鸡肉,他用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吐出来€€€€他把盐撒得太多了。
“好吧,既然您这样说的话。”阿尔方斯看了看吕西安的盘子,“但有一点我希望您明白,在我花了钱的事情上,我不希望别人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所以以后我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向您报备了,是不是?”吕西安有些恼怒,阿尔方斯的控制欲正在随着时间不断膨胀。
“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您不要背着我私下里去做些什么。”阿尔方斯伸出一根指头,沿着香槟酒杯的杯沿打着转,“您没有背着我干什么,对吧?”他的微笑变得十分微妙,吕西安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他竭力将皇村中学那一夜的记忆从脑海里驱除出去,“没有。”
阿尔方斯按了按手边的电铃按钮,片刻之后,那个鞑靼侍者推开门进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给我的朋友换一份鸡肉吧。”他淡然地命令道,“他刚才把盐放多了。”
晚餐用完了,帐单被送了进来,一共是二十八个卢布外加一些零头,阿尔方斯慷慨的付了三十个卢布,得到那个鞑靼人侍者的一阵感谢。吕西安提出要付自己的那一份,但是被阿尔方斯拒绝了。
当他们一起上车时,他回想起这件事情,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他从阿尔方斯之间上千万法郎的帐都还没有算清楚,如今却要来算这十几个卢布的小帐。这不但可笑,而且显得十分虚伪。
晚上的戏九点钟开演,当他们在马林斯基剧院门口下车时,入口处的人行道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前来看戏的观众。剧院的挑檐上是一排煤气灯,白色的光照亮了挂在墙上的巨幅海报,海报上用各种语言写着同一句话:“‘罗马的金嗓子’布朗诗小姐主演€€€€《美狄亚的征服》!歌剧结合芭蕾舞,不容错过!”
阿尔方斯预定的座位位于二楼的包厢里。他们来的时间刚好,两个人刚刚在包厢里坐下,电铃就响了起来。在他们的下方,巨大的枝形水晶吊灯的下方挤满了观众,许多人都彼此认识,他们隔着几排座位互相打招呼,整个场子乱成一团。
乐队指挥挥舞了一下指挥棒,乐队开始演奏起序曲来,这出戏的作者似乎预料到了嘈杂的观众,他在乐谱里让单簧管,小提琴,圆号和长号一起轰鸣起来,给在场的观众以巨大的刺激,一些坐在后排的观众被激怒了,从黑暗中传来俄语的吼叫声,吕西安猜测这些话的意思是让前面的人安静下来。
这出戏的第一幕,是在科尔基斯岛的王宫里,王宫的布景主要是石膏柱子,外加纸板做成的墙壁。首先出场的是朝廷的官员们,侍从,仆役和侍酒的孩子们,他们齐声用意大利语歌唱,歌词的意思是赞颂科尔基斯伟大的国王埃厄忒斯。
扮演国王的演员是一个高大的俄国人,他的脑袋上带着一顶大得出奇的王冠,连他的脑袋都降格成了这顶王冠的附属品,他一屁股坐在宝座上,命令带远方的来客上殿来。
前来求取金羊毛的伊阿宋王子上场了,他打扮的并不像古希腊神话里的人物,而是穿着金色的披风,头戴褐色的大檐帽,上面插着一根不知是从哪种鸟类身上拔下来的翎毛,腰间还佩戴着一柄长剑。
国王和英雄一问一答,刚开始是谈话,突然间这两个人就开始互相对唱起来,他们的声音都很低沉,听上去就像是两只公狮子在朝对方狂吼。
观众们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他们开始不耐烦了:大多数人都是来看饰演美狄亚的布朗诗小姐的,如果她在第一幕里不上场的话,他们还不如去附近的饭店喝上一杯,等第二幕的时候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