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 第101章

他从桌子上探过身子来,和夏尔以及吕西安分别握了握手。

夏尔叫了服务员来点菜,但总编辑先生声称自己只要一杯葡萄酒,因为他“犯了胃病”,可是从他的神色来看,吕西安怀疑他得的更可能是慢性便秘。

比起他对食物的胃口,总编辑对于新闻的胃口要更大些,吕西安刚刚落座,他就向对方打听起决斗的相关情况,还掏出了一个笔记本准备记录。

“我很愿意和您分享一些关于决斗的具体细节,但是您得保证您会写的对将军公正一些。”吕西安提出了条件,所谓的“公正”当然就是偏向将军,这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旗帜晚报》一贯以我们中立的立场著称,我们既不偏向左边,也不偏向右边……我们并不想得罪内阁,但是请别误会,我们对您和布朗热将军一直怀着由衷的敬意。”

这真是对骑墙的委婉说法,这些家伙下面难道不会硌得难受吗?“我完全理解您的想法,但在涉及到一些原则性的问题时,我们每个人都必须选择自己的立场,非黑即白。”

“怎么,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啦?”总编辑笑的声音像是一只孤零零的乌鸦在树枝上怪叫,“我已经听说了将军输了决斗。”

“但他毕竟还活着……身体上和政治上。”

“还能活多久呢?”总编辑弹了弹指头,“您必须理解,我们不像《今日法兰西报》,没有财大气粗的投资人撑腰,我们可承担不起押错宝的代价。”

“这个问题很简单,布朗热将军能到上千万人的支持,是因为他说出了他们对第三共和国的不满,您觉得这种不满能够随着总理的那一剑而消散吗?”

“我想是不能的吧。”

“那就说明布朗热将军和他的运动还没有到头呢。”吕西安看着总编辑,编辑大人正在捻着自己的胡子,就像是要把它从唇边扯下来似的,“我向您保证,将军绝不会忘记帮助过他的人,尤其是在逆境当中的援助之手更加难得可贵。”

总编辑的态度软化了,“那您希望我们写什么呢?”

“我希望你们的报纸能够强调将军的勇敢应战,强调将军为了坚持自己的观点,甚至不惜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当中。”

“但是他输了。”

“那就说虽败犹荣,这很适合作为标题。”

“听起来有些自欺欺人,”总编辑咕哝道,“不过倒也不是不行……”他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吕西安,意思很明显是要谈条件。

“如果您愿意帮忙,那么您就是布朗热将军的朋友,将军对朋友一向是很慷慨的。”

“那么将军能否接受一次我们的专访?”总编辑立即问道,像是害怕吕西安反悔似的,“还有您,我希望您也能接受一次专访,读者们对您也很感兴趣呢。”

“对我?”

“是啊,一位英俊漂亮的年轻人,如此迅速地在巴黎取得了卓越的地位……我相信大家都有兴趣听听您的故事的。”总编辑直直地盯着吕西安,“两个专访换今天的头版文章,怎么样,很划算吧?”

吕西安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我相信将军很愿意接受您的记者的专访,至于我嘛……我同意,但是要安排在夏天之后,等我休假回来。”

“这当然没问题。”总编辑点头道,他此时已经喝完了自己的杯中酒,站起身来,和吕西安以及夏尔握手告别,然后径直离开了餐厅,根本没有任何要付账的姿态。

“您觉得这一家报纸够吗?”吕西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从钱包里掏出二十法郎,放在桌上。

“当然不够,您需要和每一个有意亲近你们的大报编辑都见上一面,这才是第一家,后面还有五家呢。”夏尔无情地说道,“而且这一切必须在下午一点之前完成,一旦报纸交付印刷,那就不能改了。”

吕西安叹了一口气,他在心里把布朗热又骂了一遍,“那我们还等什么呢?”他把帽子戴在头上,站起身来。

第138章 去海边

【《旗帜晚报》1888年7月13日 头版 特别报道

惊险决斗 布朗热将军虽败犹荣

今天早上,在巴黎郊区举行的一场备受关注的决斗当中,布朗热将军在一场激烈的交锋之后惜败于夏尔€€弗罗凯总理。经过短暂却紧张的剑术决斗,弗罗凯总理刺伤了布朗热将军的喉咙,迫使将军退出战斗,取得了决斗的胜利。

双方第一轮交锋时,布朗热将军的进攻被总理成功挡下,总理膝盖受创,而布朗热将军的右手受了轻微伤,双方的证人暂停了决斗,但双方的伤势都不足以让决斗中止。在第二轮中,布朗热将军试图速战速决,但他的攻击再次被总理成功避开,同时他的喉咙被刺中一剑,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因此决斗就此告终。

许多人对决斗的结果表示震惊,但据某位靠近总理本人的消息灵通人士透露,总理本人在学生时代就是一位剑术大师,虽然在进入政坛以后疏于锻炼,但今年以来,在医生的建议下,总理又重新开始进行剑术训练。

总理突然开始剑术训练的原因目前尚不明朗,本报记者对总理的私人医生拉波特先生进行了采访,拉波特医生表示他提出建议的原因是“考虑到总理的身体健康”,但当本报记者就此问题进一步问询时,拉波特医生以“保护病人隐私为由”拒绝透露更多信息。

部分亲布朗热的议员认为,这场决斗是一个“针对布朗热将军的阴谋”,布朗热派著名的棋手,国民议会议员杜€€瓦利埃先生向本报表示,他认为总理突然开始剑术训练并非巧合,而这场决斗则是“在光天化日下对布朗热将军进行卑劣的谋杀”。

在国民议会当中代表布卢瓦城的议员吕西安€€巴罗瓦先生认为,无论这场决斗的真相如何,布朗热将军的英勇应战都值得赞赏,“布朗热将军面对强敌时英勇顽强的精神,展现了他作为法兰西民族优秀儿女的高贵品格,这比决斗的输赢要宝贵的多”,他对本报记者如是说道。巴罗瓦先生是布朗热将军的政治盟友之一,他与杜€€瓦利埃先生一样,同是布朗热将军参加决斗的证人。

决斗对于布朗热将军及其政治运动形象的影响目前尚不明确,一位布朗热派的议员表示,“将军投身政治的目的,就是为了法兰西人民的福祉作出贡献,这一切是不会被一场决斗的结果所影响的”。根据本报进行的调查,百分之七十二的受访者认为,布朗热将军“虽败犹荣”……】

吕西安的“损害控制”行动,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大部分的中间派报纸,对将军都笔下留情,并没有用过于恶毒的语言对他进行嘲讽,因此将军的名声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存。

当然,左派的报纸就没有这样客气了,但他们平日里也把布朗热将军描绘成哗众取宠的小丑,因此这次他们的讽刺也就是平均水平而已。同样尖酸刻薄的还有外国报纸,维也纳的一份小报在头版登载了一篇漫画,漫画上的布朗热将军被总理击倒在地,举手投降,而下面的配文是“我倒在地上只是为了告诉法国的敌人们,他们将来被我打败之后就是这副样子!”幸运的是巴黎并没有多少人读外国报纸,尤其是德文的报纸,因此外国对布朗热将军的嘲笑并不会让他伤筋动骨。

七月二十五日,国会终于结束了最后的议程,开始了夏日休假。这个难得的假期对于议员们而言,犹如沙漠中的一片绿洲,让他们可以把心头的忧惧和政治上的烦恼抛在一边,享受夏日的阳光和新鲜空气,在政治的风暴当中稍作喘息。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在夏天出门度假逐渐成为了巴黎人雷打不动的习惯,这当然要归功于铁路的铺设,事实上,如果一个社会学家想要研究工业革命对人们生活习惯的影响,这将是一个很好的研究对象。在1850年,只有很少的人会在夏天离开巴黎,他们通常是在郊外有田产,或是受到外省朋友的邀请才出门,而那时候,要出门去南方或者是布洛涅和诺曼底,就意味着要坐几天的驿车,还要忍受驿站低劣的饭食和床上的跳蚤,那可实在称不上是什么享受。

在拿破仑三世统治的二十年间,法兰西的工业化实现了飞跃,而铁路的建设是帝国最为亮眼的一张名片,虽说有震惊全国的“中央大铁路公司丑闻”之类臭名昭著的腐败问题,但铁路的建设的确把法兰西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国家,即便称之为天翻地覆也不为过:1851年,全法国营业的铁路里程也不过三千六百公里,运输旅客的总人次也只有两千万;但到了1870年,营业的铁路里程已经飙升到一万七千公里,运输旅客一亿一千万人次。巴黎人只要购买一张火车票,就能够轻松舒适地前往全国的所有地方,而普及的电报网络也让他们可以方便地打电报来预定旅馆。

于是,每年一到夏天,巴黎的所有火车站的月台上,就都堆满了行李,挤满了前去度假的旅客。夏天的度假,已经成为一年个人生活当中最浓墨重彩的大事,而最受欢迎的旅行地就是海边。现在连政府部门的小职员,靠年金生活的市民,以及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小有产者,都要至少去海滨或是某个矿泉住上几个星期,否则在办公室里或是朋友面前就抬不起头来。在夏季离开巴黎,这已经成为了某种宗教仪式,如果还留在城里,那无异于承认自己囊中羞涩,或是对自己不够尊重。

阿尔方斯一家在七月底已经去了滨海特鲁维尔,跟在他们身边的是无数的党羽和马屁精,这些人都想要趁此机会和银行巨头拉一拉关系,而吕西安因为布朗热将军决斗的余波还未消散,暂时留在了巴黎。

到了八月初,阿尔方斯开始每天发一封电报来催促吕西安赶紧动身,当他开始在电报里暗示,如果吕西安还不上海边来,他就会亲自来巴黎接人的时候,吕西安知道他不能再拖延了。于是,八月六号,他坐上了从巴黎北站出发的特别快车,动身去了位于诺曼底的海岸上的度假胜地滨海特鲁维尔。

第二天的下午,他抵达了名流云集的多维尔城,滨海特鲁维尔则和这座城市隔着图克河相望,伊伦伯格家的别墅就位于河对岸的一片丘陵上。

阿尔方斯亲自驾驶着一辆轻便马车来车站接吕西安,当吕西安从车站大门走出来时,他举起马鞭向吕西安打着招呼,丝毫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眼光。

“您终于到了。”他跳下车,和吕西安拥抱了一下,“我还以为我需要回巴黎一趟,才能把您弄回来呢。”

“还不是要怪那位好将军。”

“我在报纸上都看到了,这里的人都说您做的真不赖。”阿尔方斯说道,“大家都说多亏了您,布朗热将军才逃过一劫。”

“别再提他了,我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头疼。”吕西安说,“您没带车夫一起来吗?”

“我有时也想享受一下驾车的乐趣。”

“那我的行李怎么办?”吕西安这次出门带了三个大箱子,“难道您要帮我搬上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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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留在车站吧,我会让人来这里取。”阿尔方斯打开车门,示意吕西安上车。

吕西安轻巧地跳上了马车,这是一辆双轮的轻便马车,有着适合在小路上行驶的宽大轮子和轻便车身,还有高高的挡板,确保马蹄子溅起来的泥点子不会落在驾车人和其他乘客的身上。用来拉车的是一匹红棕色皮毛的爱尔兰马,这种马一贯以脾气暴烈著称,此刻它已经开始不耐烦地用一只前蹄蹬着地上的石头。

阿尔方斯坐在了吕西安身边,吕西安眯起眼睛打量着马的屁股,“这马看上去可有点任性,您确定您能驾驭的了?”

“不然您以为我来的时候是怎么做的?”阿尔方斯回答道,“放心吧,我对驯服烈马很有一套,尤其是那些调皮的。”

他放开了缰绳,那匹马立即抬起头,向前飞驰,离得近的几个路人被吓得惊叫了起来。

阿尔方斯的手虽说平日里拿着的总是羽毛笔,但事实证明,那双手比起很多老练的驭手还要有力的多,双轮马车飞一般地掠过街道,很快就驶过了图克河上古老的石桥,把多维尔城抛在后面。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意外,飞速行驶的双轮马车没有碰到一辆马车或是一个行人,没有碰到路边的摊子,甚至连路边的界石都没有擦到。

比起热闹又世俗的多维尔城,河对岸的滨海特鲁维尔要安静的多,整座小镇仿佛还停留在十八世纪一样,散发着闲适和宁静的气息。

“我还以为您家的别墅会在河对面,毕竟很多社交名流都在多维尔买了房子。”吕西安有些不解。

“我们离开巴黎就是为了躲开这些人,难道来了这里还要和他们住在一起吗?”阿尔方斯冷笑了一声,“还是让我们安静地度过几天吧。”

“那城里的许多人都是为您而来的。”

“所以我刚才要让马车跑的这样快,免得被那些家伙拦下来寒暄。”阿尔方斯用马鞭用力抽了一下马屁股,“坐稳了!”

那匹马嘶叫了一声,显然是惊讶于有人竟会觉得它还需要鞭策,它撒开蹄子狂奔,吕西安的帽子差点被从头上吹了下去。

“慢点,慢点!”他对阿尔方斯喊道,可阿尔方斯却大笑起来,马车跑的更快了。

此时他们已经驶出了镇子,正沿着一条蜿蜒向上的土路穿过树林,朝着丘陵上方的别墅驶去,这条路十分颠簸,而且有好几个急转弯,可阿尔方斯却一点也没有减速的意思,有好几次吕西安都觉得他们要翻车了。

伊伦伯格家的别墅是一座石灰岩墙面的三层小楼,坐落在纠缠交错的高大树木当中,这座漂亮的建筑有着白色的外墙,爬山虎爬满了墙面。毫无疑问,这房子也有了些年头,或许过去曾经属于某位王公大臣,亦或是艺术家和诗人,而每一位主人都给这座建筑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它的一楼是传统的意大利式;二楼有些像希腊诸岛上的建筑,侧壁设置了优雅的爱奥尼亚式柱子;三楼则被设计成了哥特式的阁楼,吕西安甚至怀疑这是从某座教堂的屋顶上直接拆下来的。

阿尔方斯勒住了马,马车恰好停在了大门前的台阶底下。

“欢迎来‘美景别墅’。”他伸出一只手,帮吕西安把被风吹歪的帽子戴正,“我向您保证,您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

第139章 度假者们

吕西安跟着阿尔方斯走进了别墅的前厅,这间屋子里的陈设都十分讲究,墙上贴着细松木的壁板,对着海边的一侧开着高大的落地窗,从窗户可以直接看到大海。所有的窗户都被推开了,带着咸湿气息的清凉海风从窗户里吹进房间,让蓝色的帷幔像海浪一样轻轻摆动着。海风带来的同样还有嬉闹的声音,那声音从花园和海边飘来,其中有男有女,像是一串风铃被风吹动时所发出的响声。

“您家里的其他人呢?”当他们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时,吕西安问道。

“我父亲去洗海水浴了,医生觉得那对他的身体有好处。”阿尔方斯说,“爱洛伊斯和她的朋友们在一起。”

“那您的继母呢?”

“她早上和某位新认识的艺术家朋友出门去了,您知道的,这座城市的海滩上有很多写生的艺术家……有一些长得很英俊呢,她喜欢去沙滩上让他们给她画像,或是去他们的画室里,那里会私密一些。”

他推开一扇房门,然后让开身子让吕西安进去,“这是给您准备的房间。”

吕西安走进房间,他大致扫视了一番屋里的陈设,房间里的家具都是藤制的,刷着淡色的油漆,墙上贴着路易十六式的浅色印花装饰布,一切看上去都令人觉得清爽宜人,带着些海滨的色彩,正是想象里度假别墅应该有的样子。

他径直走到窗边,拉开了落地窗,与一楼不同,二楼的窗户外面有一个小阳台,让住在屋里的客人可以走到外面去。

他站在了阳台上,用手扶着铸铁的黑色栏杆,俯瞰着一直延伸到海边的山坡。在他的左前方是多维尔城,那些灰色,白色和彩色的屋顶,星罗棋布地占据了图克河左岸的海岸线。在这些屋顶当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几座教堂的钟楼,它们被数百年的海风吹成黑色,像是海岸线上突兀的礁石,每当上面的大钟敲响时,就连别墅这边也能够清晰地听见。在港口的边上,一条防波堤深入大海当中,像是一条强壮的胳膊,将整个港口,码头和成排的渔船搂在了怀里。

在图克河入海口的右侧,就是著名的特鲁维尔沙滩,这里一直是画家们的聚集地,古斯塔夫€€库尔贝和欧根€€布丹这些有名的大师,都曾经用他们的笔触在画布上描绘过这里动人的海滩和蓝绿色的海水。海滩上和靠近海边的海水里,此时都散布着一些黑色的小点子,那是穿着游泳衣的游客们,正在享受着海水浴的快乐。

“我的房间就在隔壁。”阿尔方斯走到吕西安的身后,“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住了人,拥挤的像沙丁鱼罐头一样。”

“还有其他的客人住在这里吗?”

“晚餐的时候您就会见到了。”阿尔方斯的手轻轻捏上了吕西安的后颈,又暧昧地向下滑去,“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呢。”

“我坐了很久的火车。”吕西安抗议道。

“所以呢?”阿尔方斯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他的脑袋贴着吕西安的脸,细密的胡茬像是砂纸,摩擦的感觉令他有些发痒。

阿尔方斯的双臂将他环抱起来,但包裹他的并不只是那一双手臂,还有银行家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麝香味混着松木的味道,像是森林当中的气息,还带着一点海水的咸味,不用问也知道阿尔方斯又换了一种香水,这味道和他们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

“我的腰很疼。”他把手放在阿尔方斯的手背上,对方的体温正在上升,他能够感觉出来。

阿尔方斯的另一只手在吕西安衣服扣子的缝隙之间滑动着,他解开了背心的扣子,又去对付起衬衫来,“我会帮您按摩的。”那一对胳膊开始离地,吕西安感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他意识到阿尔方斯正抱着他朝床的方向走去。

“您来的太晚了。”阿尔方斯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如同铁匠正在用风箱向炉子里吹着气,每一次吐气,炉子里的火焰就烧的更高。火苗舔舐着天花板,整个房间都变得燥热起来,这股火不仅点燃了吕西安,也让周围的整个世界都燃烧了起来。

他试图提醒阿尔方斯房门并没有上锁,外人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或许是搬行李的仆人,或许是打扫房间的清洁工,或许是他的父亲,继母和妹妹。但阿尔方斯却毫不在意,吕西安甚至怀疑他还隐隐地希望门突然间打开,好让所有人都看看他的战利品。

这个念头令吕西安同样兴奋起来,他不再抗拒了。阿尔方斯将他放在床上,他舒展了一下身体,试图缓解一下火车旅行带来的酸痛和疲倦,当阿尔方斯俯下身吻上他的脸颊时,他甚至还挑逗地戳了一下银行家的肋骨。

直到阿尔方斯离开后很久,吕西安还一直留在床上,他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嘴巴,只留下鼻子在外面用来呼吸。几只海鸥落在阳台的栏杆上,好奇地注视着屋里的动静,在这些鸟的身后,蓝色的天空先是变成了红色,红的像血,而后逐渐变成紫色,越来越昏暗,而射进房间的光线也越来越微弱,让屋里的家具也逐渐变成一团团暗色的影子。门外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和谈笑声,那是其他的客人在玩闹了一天之后,终于又回到了别墅里来。

屋子里的空气潮润,让吕西安感到像是被冰凉的丝绸包裹了起来,令他摆脱不掉睡意。他看向旁边的另一个枕头,那个枕头的中间陷下去的窝儿还没有完全消失,于是他翻了一下身子,把自己的脸埋在了那个窝里,伸手碰到了设在床头的电铃按钮,轻轻按了一下。

房门被推开了,一个仆人走进房间,那几只海鸥被推门的动静吓到,张皇地张开双翅,朝着外海的方向飞去。

“晚上是几点开晚饭呢?”吕西安示意仆人把煤气灯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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