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 第113章

“您的威望足够了,”巴黎伯爵似乎决心要得到一个答复,他不住地将吕西安逼向死角,“您如今已经是政坛的知名人物,再说只要您提出议案,我们这边的议员们都会愿意公开表示支持的,您没必要担心威望的问题。”

吕西安咬了咬后槽牙,他看向德€€拉罗舍尔伯爵,伯爵的目光和他的目光接触了一瞬,就不自在地低下了头,显然他事先知道自己主子的打算,但他并没有提前和吕西安通气。于是吕西安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是毫无准备地走进了一个陷阱当中,他要么答应巴黎伯爵,要么就要和对方翻脸€€€€保王党人在逼迫他公开站队。

“我觉得这样重大的事情,巴罗瓦先生恐怕要思考之后才能给您答复了。”一直沉默的阿尔方斯突然开口说道,“毕竟今天是赛马会,大家是来看赛马的,政治的问题只是随便谈谈而已。”

“是这样吗?”巴黎伯爵突然变得拿腔拿调起来,有些像在演话剧,“或许您说的有道理,我觉得关于巴黎第六区选举的事情,我也还是再考虑一下为好,毕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对应的候选人,要说服他不参选的确可行,但那位先生当然会感到不舒服……或许我们大家都仔细思考一下,然后在一个更正式的场合再谈?”

这话明摆着就是威胁了,而这威胁也起到了效果€€€€布朗热将军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他有些无措地看向吕西安,这家伙就像是藤蔓,必须要依附着大树才能立住。

“真遗憾,”阿尔方斯冷冷地瞥了一眼巴黎伯爵,“我突然想起来要带给您的那张支票出门前被我忘在了写字台上,真不好意思,要不然等下次的时候我再给您带来?”

巴黎伯爵的脸色一下变白了,他的眼睛里闪过愤慨的光,国王的后人并不介意向犹太银行家寻求资助,但这种资助必须看起来是主动的,仿佛是银行家主动报效国王一般,而且必须藏在台面之下。被阿尔方斯当面把事情几乎点明出来,这对他而言无异于被人朝着脸泼了一瓶黑墨水。

“随您的便吧,先生。”巴黎伯爵轻蔑地哼了一声,“您什么时候想到了就带上,若是忘记了那就算了,随您的便。”

吕西安知道,如果他此时不出手干预,那么双方的关系就会以自由落体的趋势坠崖了,“我可以尝试向议会提出一项议案,让您能够以合法的方式回到法国。”

巴黎伯爵的火气一下子消散了,他看向吕西安时面无表情,但他眼睛里的闪光可做不得假,“您愿意帮我这个忙?”

“只要您愿意帮将军在第六区的选举获胜。”如果巴黎伯爵不帮这个忙,那么布朗热将军就会输掉补选,克列蒙梭会大声鼓噪“巴黎人民对布朗热说不”之类的东西。布朗热运动是一股潮水,可如果潮水的动能消散了,它就会变成一潭死水,而一潭死水用不了多久就要蒸发掉的。所谓的布朗热派是各种势力的大杂烩,是一群乌合之众,将军必须一直赢下去,否则他的“支持者”随时都会从他的身边离开。

“您不需要再仔细思考一下?”巴黎伯爵瞥了一眼阿尔方斯,“您知道,我可不愿意被别人当成那种逼迫人的恶棍……”

“任何人都不会产生这种错觉的。”

“看来有时候即便不是正式场合,我们也能得到些有价值的共识呢。”巴黎伯爵将椅子朝后一推,“今天的会面很愉快,先生们,希望你们享受今天的赛马会……还有您,伊伦伯格先生,我祝您的马今天取得好成绩,我没见过这匹马,但它的名字可真是不错。”

“您送送我们的客人。”他对德€€拉罗舍尔伯爵吩咐道。

他们四个人离开了赛马俱乐部的餐厅,布朗热将军掏出怀表看了看,“巴黎市杯就要开始了,我一会要去颁奖,先失陪了。”

他握了握吕西安的手,“我不会忘记您做出的牺牲的。”

吕西安淡淡地笑了笑,他看着将军的背影,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

“我并不赞同陛下的这种做法,但他非常坚持。”德€€拉罗舍尔伯爵向吕西安解释道,他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您知道,他被赶出法国已经两年多了,若是要赢取王位,就不能一直呆在国境线以外,他有些心急了……如果您觉得不方便就拒绝吧,我会尽力和他解释的。”

“我知道,”吕西安点了点头,“请您转告陛下,我会帮他得偿所愿的。”

德€€拉罗舍尔伯爵有些意外地看着吕西安,他想必是觉得吕西安会大发雷霆或是表示失望,“我以为您会很生气。”

“我没什么可生气的,”吕西安耸了耸肩膀,“总的来说,这也算是一桩公平的交易。”

伯爵欣慰地拍了拍吕西安的肩膀,“非常感谢您。”他和吕西安握手告别,甚至给阿尔方斯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好脸色。

“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阿尔方斯突然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来,塞到了德€€拉罗舍尔伯爵的手里,“我原本以为我忘带了的,刚才才想起来在这里,麻烦您带给陛下吧。”

伯爵看了看支票上的金额和签字,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当伯爵重新进了餐厅的大门后,吕西安转向阿尔方斯,“我记得您之前说,要带我去参观马厩来着。”

“是的。”阿尔方斯点点头,他带着吕西安绕过停在餐厅前面的几辆马车,“您刚才为什么要答应他?”

“因为他手里有我们一定要得到的东西。”吕西安耸了耸肩膀,“如果他派候选人分票,布朗热绝对没有获胜的希望。”

“那也是布朗热一定要得到的东西才对,您没必要一定和他们绑在一起。”

“现在还没到跳车的时候,再说了,我也没和他们绑在一起啊。”

“等那个让巴黎伯爵回国的法案通过,您就和他们绑在一起了。”

吕西安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这倒不见得。”

“哦?”阿尔方斯挑起眉毛。

”您是一个银行家,在商业世界里,合同的条款总是白纸黑字的,几乎很难找到漏洞;但是在政治上,各方之间达成的往往只是一个模糊的共识。就像是我今天承诺他的那样€€€€我会尽力让议会通过一份让巴黎伯爵能够回到法国的法案,但这个法案的具体内容我们可并没有约定。”

“那这份法案会是什么样的呢?”

“很简单,王位的觊觎者们可以回到法国,但是前提是他们必须对共和国宣誓效忠。”吕西安冷笑了一声,“只要他们愿意宣誓,那么随时都可以回来。”

“如果他们不愿意宣誓呢?”

“那么他们不就是公开表明自己对共和国怀有敌意吗?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人进入自己的国境线吧。”

“您觉得保王党会同意这份法案?”

“这是唯一有可能在议会里被通过的法案,也许与他们的期望有出入,但这是他们能够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吕西安翻了个白眼,“这比起之前一刀切的驱逐总要强得多了……而且有了这份法案做基础,他们可以一步一步地把之前的那份驱逐法案拆掉,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自然也不是一天就能拆掉的,他们应当要感激我才对呢。”

阿尔方斯睡了一声口哨,“您刚刚提醒了我。”

“提醒了您什么?”

“提醒我以后和您打交道的时候要更小心些了。”他用玩笑的语气说道。

第153章 冲刺

阿尔方斯带领吕西安穿过挤满了人的场地,在场地的另一侧,有一片被围栏围起来的区域,但阿尔方斯只是朝门卫点了点头,那个门卫就点头哈腰地放他们进去了。

“从这里开始就是赛马俱乐部的会员才能进来的区域了。”阿尔方斯向吕西安解释道。

“可我不是赛马俱乐部的会员。”

“但我想带您进来,而他们没人敢阻止我。”阿尔方斯拉着吕西安的胳膊朝前走,“我先带您去哪里呢?我想先去体重测量处吧,毕竟那里离得最近……”他指向一座一百步远处的红砖房,“就是那个。”

体重测量处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天花板也很低矮,房间的中央放着一个大磅秤,阴森森的像是屠宰场的称重间。吕西安怀疑地看了看狭小的房门,他不由得向阿尔方斯表达了自己的质疑,“这么小的地方,他们是怎么把马牵进来的?”

“马?”阿尔方斯愣了一下,“啊,您搞错了,这是给骑手称重的。”

恰好在这时,一个戴着全套护具的骑手走进了房间,他戴着全套护具,脸上长满了胡茬,一副蠢相。他走上磅秤,一个懒洋洋的操作员为他测量体重,而一个记录员掏出铅笔,准备在他面前的簿子上做记录。吕西安感到有些失望,他原以为会有一台特别的机器,可以让马站在上面,测量它们究竟有多重呢。

“所有的骑手体重都不能低于五十五公斤,否则就要在他们身上加上铅块。”阿尔方斯说道,“如果没有这条规定的话,所有的骑手都会是侏儒了。”

“我觉得我们面前的这位先生绝对不需要加铅块。”吕西安低声说道。果然,那位操作员报出了这位骑手的体重€€€€六十七公斤。

“骑手的体重并不代表一切,重要的是他的骑术,如果骑术好,那么稍微重一些也没关系。”阿尔方斯带着吕西安走出了体重测量处,“下面我带您去见见‘吕西安’。”

“您直接说去见见您的马就可以了。”吕西安冷笑了一声,“我记得它的名字呢。”

二十年前,赛马俱乐部的马厩只不过是一排临时搭建在赛马场旁边的木棚子,如今这些木棚子已经被漂亮整洁的英国式红砖建筑所取代。过去的二十年里,英国马在各项大赛上屡创佳绩,赛马界也刮起了一股模仿英国人的风潮,甚至连马厩也不能幸免。

阿尔方斯为他的马配备的马僮,骑师和驯马师同样都是英国人,看到金主的身影,马僮连忙把驯马师从马厩里叫了出来。驯马师是一个高个子的灰头发男人,五官一看就是英国人,当阿尔方斯走近时,他摘下帽子,冷淡地向老板鞠躬。

“我以为您在比赛前不会来了。”英国人的法语带着很重的鼻音,“我们正在为她做准备呢。”

“应当是‘他’吧,”吕西安提醒道,“我记得这匹马是一匹公马。”

“请别见怪,我对经手过的所有的马都用女性代词。”那英国人冷淡地说道,“她们是美丽的精灵,只有这样称呼她们才是合适的。”

他们走进了马厩前的院子,这里大概有十几匹马,全都是参加最重磅的障碍赛马大奖赛的,每一间厩室的门都紧紧关着,偶尔从里面传来马的嘶鸣声和人说话的声音。那英国人目不斜视地带着他们向前走,丝毫不被这些声音勾起好奇心,毕竟在比赛开始前去探问别人的马的情况,是非常有失体统的行为。

阿尔方斯的马位于二号厩室里,那英国人推开门,他们走进室内,首先闻到了一股干燥的干草的气味。在门对面的墙顶上开着一扇小窗,阳光从那窗户里射进来,正好落在那匹正在用前蹄踩踏着干草的马的身上。

“好吕西安妮(Lucienne),”那英国人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用手轻轻拍了拍那匹马的脖子,理了理它漂亮的鬃毛,“好姑娘,您今天真漂亮。”

吕西安感到自己的脸微微有些烫,他十分庆幸屋子里并没有外面那样明亮,但从阿尔方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来,他一定还是注意到了自己脸色的变化。

于是为了遮掩,他仔细地端详起来面前的这匹马:它身材中等,线条十分匀称,皮毛像上好的缎子一样光滑,下面的肌肉突出地隆起来。任何人只要看看它前后腿丰满的肌肉和那向前突出的胸膛,就绝不会怀疑它是奖杯的有力争夺者。

阿尔方斯走到“吕西安”的面前,那匹马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安地用四个蹄子踢着脚下的干草,驯马师连忙用手拉住笼头,一边轻轻拍打着马的脸,一边温柔地对它小声说着话,恐怕他在床上对他的太太说话时候的温柔都赶不上这时候的一半。

“您让她激动了,”驯马师有些不满地对阿尔方斯说道,“她应当把精力保存在赛道上再发泄出来。”

阿尔方斯贴的更近了,他用手抓住马脖子上的鬃毛,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那匹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它或许是从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闻到了属于捕食者的危险气息,但这个男人的手就放在它的脖子上,于是它只能低头,用它的脑袋轻轻在阿尔方斯的袖口上蹭了蹭。

“它的状态看起来很好。”阿尔方斯拍了拍马的脖颈,将被他的手弄乱的鬃毛理了理。

“您让它受到了些惊吓,先生。”英国驯马师板起脸来,“这就是我不喜欢马主在比赛前来马厩的原因,他们只会造成干扰。”

“放轻松些,我的朋友,无论结果如何,您的奖金都不会少一分钱。”阿尔方斯说道,“我的骑手戴维斯先生呢?”

“他去做准备了,在比赛开始前他不愿意见人。”英国人说道,“这是他的习惯,有助于他在比赛当中保持镇静。”

“请您代我向他问候。”阿尔方斯说,“我把这匹马托付给您了。”

当他们说话的时候,吕西安走到了这匹和他同名的马的面前,它对吕西安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激烈的反应,只是站在原地,轻轻呼吸着。吕西安注意到了“吕西安”那闪耀明亮的眼睛,它的眼珠子是琥珀色的,里面露出柔和的光来。马的身体构造不允许它说话,但吕西安觉得,若是这匹马会说话,那么它的声音一定会像它的眼神一样柔和。

它将鼻孔凑到吕西安的肩头,轻轻闻了闻,而后把脑袋靠在了吕西安的肩膀上,轻轻摇摆着。多美丽的动物啊,他想,多么纯洁,多么善解人意……是的,那眼神看起来就像是它全明白面前这些人类的所思所想。它会赢得奖杯的,它会为法国赢得荣誉,以吕西安这个名字€€€€我们共同的名字。

“他们要为比赛做准备了,”阿尔方斯提醒道,“我们回去吧。”

吕西安最后一次轻轻摸了摸马的脖子,要赢啊,吕西安,他在心里说道,让他们看看,让他们所有人都看看。

当他们重新回到主看台上时,德€€拉罗舍尔伯爵已经先他们一步坐在了那里,而在看台下面,“巴黎市杯”刚刚决出了胜负€€€€胜利者又是一匹英国马。

“那位先生走了?”阿尔方斯向伯爵问道。

“他已经回城去了。”伯爵低声说道,“他让我替他谢谢您的支票。”

“不用谢。”阿尔方斯打了个哈欠,“我和那位只是生意伙伴而已,我给他他想要的,他给我我想要的,我们公平交易,没什么可感谢的。”

伯爵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他转向吕西安,“您知道,他毕竟是国王的孙子。”

“我明白。”吕西安点了点头,他理解伯爵的难处,也明白王族血统对于这些旧贵族们的分量,“比赛的结果怎么样了?”他试图转移话题。

“如您所见,英国人又赢了一场。”伯爵的语气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不少,“我们的朋友布朗热将军正要去给胜利者颁奖呢。”

三个人的目光看向位于看台正中央下方的颁奖台,布朗热将军正站在那里,笑的像一只柴郡猫,手里捧着一个镀金的大奖杯,它把那杯子举在胸前,杯口微微向前倾斜,若是那杯子没有这么大,别人或许会以为他是在乞讨布施呢。在将军的脑袋正上方是当年的皇室包厢,如今坐在里面的卡诺总统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将军的头顶,吕西安看不清总统的表情,但他的样子莫名让吕西安想起一只准备扑食的老鹰,能够从前任总统辞职的一团混乱当中脱颖而出,如今的这位总统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获胜的那位骑手走上了颁奖台,那是个红脸膛的苏格兰汉子,他的马本来位居第四位,但是前三名在进入终点前直道的时候撞在了一起,于是他的“阿伯丁”幸运地赢得了“巴黎市杯”,还有外带的两万法郎奖金。苏格兰人从将军手中接过奖杯,布朗热将军拍了拍他满是尘土和汗水的肩膀。

现在障碍赛马大奖赛即将开始,看台上的座位都已经坐满了,观众们热情高涨地等待这场赛马会的高潮节目。十五匹最好的赛马将要沿着周长六公里的大椭圆形赛道跑一圈,同时要跨越一些障碍物,包括栅栏,矮墙还有沟渠,最后在看台前的大直道上进行一公里半的高速冲刺,这是本届赛马会最具观赏性,也最具挑战性的比赛,当然,获胜者的奖金也最高€€€€冠军奖金高达二十万法郎,亚军和季军也分别能拿到五万和两万五千法郎。

“您打算下注吗?”吕西安朝伯爵问道。

“我刚才上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赌注经纪人,心血来潮地押了吕西安一百五十法郎。”伯爵突然笑了起来,“您或许会很高兴地知道,吕西安的赔率刚刚从一赔六十上涨到了一赔四十五。”

“啊,那看来我还是有希望赢的。”吕西安也笑了起来,他的确感到与有荣焉。

布朗热将军也回到了看台上,他显得颇为兴奋,刚才颁奖时候他得到了台上观众的欢呼,这对于他来说就像水对鱼一样不可或缺。

“真是精彩绝伦,”他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大杯吕西安刚才点的莱茵葡萄酒,丝毫也不介意这是德国货,“我是说巴黎市杯的争夺,可惜你们刚才都不在。”

“不过我们看到了您颁发奖杯的样子。”吕西安说道。

“啊,你们看到了那个?”将军满意地放下杯子,“那里还有记者在拍照,我觉得效果还不错……您觉得明天照片能不能上个好一点的版面?头版有些夸张,但我觉得第二版或者第三版……”

“我相信我们可以安排一下。”阿尔方斯说道,将军满意地靠在了椅子靠背上。

一阵电铃声在赛马场上回荡着,人们朝起点的方向看去,准备参加比赛的马被带到了起点处,每匹马的头上都戴着一个不同颜色的头罩。

吕西安拿起面前的赛马手册,“我们的马是七号马。”

他举起望远镜,很快在那一群马当中看到了“吕西安”的身影,它戴着天蓝色的头套,上面的骑手同样也穿着蓝色的号衣,在号衣上用醒目的白色油漆标上了一个巨大的数字“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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