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第39章

侍从说恐怕要下冷雨。寒无见当时才几岁,坐在碧纱橱里,吃碟子里的花糕。他记得一个稍微明显的印象,多病修养的母亲撩了撩窗边纱帘,说,万一是雪呢。

后面便是满京城三日三夜的大雪,连绵不绝。暮色青灰,雪意汹涌。寒无见在马车碾过的地方捡起一只折断的风筝,可那时是个冬天。寒无见遇到谢余的时候谢余就是这样说的,明年春天的事。寒无见伸头往下看,桥下水被冻得结实,只能看到一片冷硬黑影。

春天又几个春天,年年复年年,如今又是一个冬日。寒无见想它也许永远飞不起来了。

谢兰因漱毕口,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示意侍从下去,看林琅一眼:“你怎么慌起来了。陛下要见我,告诉他我偶感风寒,不好见他。”

林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谢兰因,这怎么又每次改主意呢。还“偶感风寒”,看起来就不像感了风寒的模样。

安平公主的宦官又来了,恭恭敬敬在门口行了一礼,“世子。”

谢兰因抬眼看了他一眼,稍感疑惑。

对方拍拍手,戴着面纱身穿白衣的女子迈着款款的步子入内,还有两个身材纤瘦的少年。

谢兰因站起身,捏住面容还可以的少年的下颌,对方刚要说话,被谢兰因捏紧,不许他开口。

谢兰因笑问宦官:“公公这是何意?”

“这是公主的意思。”宦官又略低了低头,恭敬有礼道,“世子山中多寂寥,身旁又多是侍卫,拣两个孩子伴着也是好的。”

说完侧身让开,一名侍从上前端出酒水:“这是公主送来的酒药,听闻您不喜饮酒,酒味并不重,主在养身。”

林琅上前接过,看了一眼,想用银针来试,被谢兰因一个眼神制止。不知道他这个姑姑到底打什么主意,想在山上送他几个玩物以败坏名声?

谢兰因摆手拒绝:“多谢公主好意,但是我昨天已经说过了,上山来,就是讲究的清心寡欲的好。”

对方也一笑:“公主并不是要您做什么有违道义之事,只是想叫人慰藉您罢了。若是不喜欢……”

“自然是请他们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谢兰因的态度很强硬,他坐在椅子上,桌上茶没再动。

恐怕也知道是这个局面,宦官抬手道:“那这酒……”

还真是麻烦。谢兰因伸手,在林琅来得及阻止之前,端来一口饮尽,翻过底,以示不剩一滴,再重重扣回托盘。

侍宦轻轻皱眉,很快迅速展开,挥手:“走。”向谢兰因又鞠了一礼:“世子注意身体,奴才告退。”

他退出去,林琅赶快上前,想抓谢兰因手腕,谢兰因抬手扣住桌沿,道:“没事。”

“什么没事,那不要脸的东西,给你喝的什么,”林琅气道,“还注意身体。他怎么每句话都娘得跟阴阳怪气一样。”

谢兰因点点头又摇摇头,扶住额,“喝的是……香料。”

“香料?”林琅拿起杯子,闻了一闻,似乎不解其意。

“催情的。”

林琅闻言吓了一跳:“啊?”他跳开来,“您,您没事吧。”

谢兰因神色平淡:“还好,没什么事,估计就是想为难我一阵子。”

林琅道:“想让您出丑?那也真的是……”皇室中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以为谢兰因的“没事”是说药量并不足,他还可忍着,没什么大碍。

林琅迅速道:“这样,我去给你安排人烧水沐浴。”

谢兰因点点头,林琅快速跑出去了。谢兰因坐在椅子上坐了片刻,他这个姑姑虽然地位不低,但向来与父亲不甚亲近,甚至可以称得上关系冷漠。他可不信她会想“关心”自己或者终于开窍试图拉拢王府。

谢兰因并不把她放在心上。但她确实是个制香高手。身下像腾起一团火,烧得人口干舌燥。谢兰因握紧手,捏住一手汗渍,睁开眼,闭上,面前似乎浮现出那人的影相。再睁开,重复,约莫忍了半柱香的时间,不仅没有消弱下去,事态反而像是愈演愈烈了。

谢兰因一拍桌子猛然站起来,出门,吓了门口打瞌睡的仆从一跳,以为他有什么要求吩咐。。谢兰因并没有看他,也不叫人跟着,径直快步向远处走去。

寒无见正翻阅佛经,一只鸟在窗边啁啾,寒无见倾身,想扔两颗豆子出去,门被一脚踢开,他回头,谢兰因大步流星向他走来,还有些急躁。

寒无见站起来,刚想叫出他的名字,“兰因……”谢兰因拽过他的腰,用力吻上了他,袖子带过案桌,一块砚落在地上,鸟儿惊得扑腾起翅膀,窜走了,消失在梅影间。

有人听见响动,在外边问:“大人,您没事吧?”

“我€€€€呃嗯……呃,没,我没事。”续断的语气里带着强作镇定的暧昧。

外头侍从走了。但这里并非久留之地,什么人来寒无见这里都没什么规矩的,进来就进来,随便到连通知也能省了。

谢兰因用鼻尖蹭弄寒无见脸颊,寒无见忍住他的挑衅般的抚弄,低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谢兰因没说话,亲完仍不满足,把手伸入寒无见衣襟,寒无见愠怒道:“你出去!”推了谢兰因一把。

谢兰因手握着他的腰,往后一退,带着他靠上门框,半仰着脸看他,寒无见发现他的呼吸很滚烫,比平时情事时都烫,身体也热的异乎寻常,耳鬓被汗濡湿了。

“你怎么了?”寒无见用手背探了探谢兰因脖子,谢兰因喉结滚动,突然拉住他的手,力气比平素任何时候都要大。

“等等、谢兰因?”

“跟我走。”

谢兰因拉着他疾步往前,步子很稳,但越走越快,到他门前时候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侍从在门口,看见他,一脸担忧:“世子,陛下……”

“滚开!”谢兰因把寒无见拉进怀里,用披风遮裹住头部,不教人看清他面目,踢开了门,带着怀里人跌撞着进去,回头狠道,“都滚出去,百步之内不许有人靠近。”

“啊,这百步……”奴仆不敢把话说完,只好咽下去,低头,心中暗自考虑应该留开的距离。

门重重关上。寒无见掀开披风,皱着眉看他,望见他脸色,不禁后退了一步:“你又想做什么?我先把话说清楚,这里是寺院,我不会……”

谢兰因把寒无见拽过遮掩床榻的屏风,粗暴按到床上,后者挣扎了两下,居然挣脱不了。谢兰因扯下二人衣服,道:“这不是你拒绝就行了的。”

门口传来一个软弱的声音,小心翼翼:“世……世子,陛下召您。”

“滚!”

寒无见撑住谢兰因压下来的坚实胸膛,冷吸一口气:“你去,违抗圣旨是死罪。你快去。”

谢兰因喘气道:“我不觉得这对我来说是死罪。”

“你,嗬呃……”手指探到了,,寒无见似乎噎住,抓住谢兰因宽下肩膀的衣服,仰头,“放开我,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奴仆又过来,在窗边投下一个躬身的影子:“世子,陛下说,您不过去,他就亲自来找您。”

谢兰因骂了一句脏话,努力克制:“去,回禀陛下,臣身体不适,劳烦他……走这一趟。”

寒无见更加剧烈地挣扎,“你这个……疯子。”他起身,被谢兰因摁到屏风上,腰撞了一下,生疼,再被谢兰因粗鲁地钳进怀里。

“我警告你,放,放开我。”

第56章 闹剧

“你最好安静点。”谢兰因狠狠将他按进怀里,掼到床上,撩起衣服,“你也不想让你心心念念的陛下听见你在我这里吧?”

寒无见重重踢了他一脚,谢兰因“嘶”了一声,将他分开的腿强行摁住,动作比平时都要干脆粗暴,寒无见嗯嗯地喘息,突然一把抓住了谢兰因的衣襟,睁大眼睛,动了动嘴,终究在门打开的时候没有开口,眼尾蓦地红了。

谢余一跨入门槛就闻见了室内浓重的麝香味。他转头,桌上放着一青瓶的红梅,落了好些花瓣,还娇妍着,看起来不像是自然凋落。

隔着屏风的床榻传来轻微的碰撞摩擦声,谢余抬手让跟随的臣子停下,无需多言,玩味地盯了一会儿隔着屏风的融在一处的影子,朗声问:“朕听闻你身体抱恙,特来看看,怎么,不易见人?”

谢兰因高声回道:“正是如此,不能出来跪迎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寒无见躺在谢兰因身下,因为情欲和紧张死死搂着谢兰因,把脸埋进他的脖颈,热烈的呼吸让谢兰因感到身心犹如火焰焯烫,他掐住寒无见的腰,撞了撞,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寒无见差点失声叫出,他茫然地睁大眼睛,捂紧了自己的嘴,用头抵着谢兰因的胸膛,裸露的肩膀一下一下地起伏,试图强行控制住紊乱无章法的呼吸。

谢兰因感到一种由衷的快活与享受,他不介意让谢余直接走进来看看寒无见在自己身下动情的模样,看看如今是谁和寒无见在一起,寒无见就算不愿意又能怎么样?他是陛下又能怎么样?他敢直接把这种丑事宣扬天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寒无见从自己床上抱走吗?谢兰因拽开寒无见的手,又加重力气,把他摁回床上,想让寒无见叫出来。

谢余往前走了两步,跟着的几位老臣已经停下脚步,几乎是僵住,和旁边人交换了眼色,有个人甚至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隔着屏风溢漏的呻声,还有不住的热烈喘息,任是谁也不会想不到这王世子如今是在做什么。

在面圣之时与他人在寺院欢好,这哪条罪名说出去都不算好听。虽然谢兰因也不像是会在意外头名声好坏的人。谢余讽刺地想,慢慢抬脚,故做关心道:“你毕竟是朕的侄儿,朕来亲眼看一下你 才得放心。如何?”

寒无见攥紧了身下被褥,勾动长腿,瞪着谢兰因,嘴唇被咬得毫无血色,汗渍顺着修长的脖颈滑下锁骨。

谢兰因扣着寒无见后脑,与他唇瓣磨蹭,忍着镇定道:“那就……多谢陛下了。”

谢余脚步近了。寒无见不顾撕裂般的疼痛用力扑进谢兰因怀里,发着颤,用力在谢兰因肩头咬了一口,两个人肌肤相贴,血溶于水。

里面人的喘息有些令人熟悉。太熟悉了,那种克制和隐忍,谢余心里涌动不详的预感。如果里面不仅仅是一个陪睡的侍从怎么办。是谁家的公子那么大胆,毫无礼数,没有德行?

谢余走到屏风旁,只看到一截露出的、有浅淡伤痕的背部,他迅速转身,抽出佩剑挥手斩断了挂钩,层叠的帘子在背后落下了。

“朕想起还有急事亟待处理,就不奉陪了。各位爱卿随朕离去,王世子改日再亲来请罪吧。”

谢余盯住窗纸上层叠的影子,把长剑收回剑鞘,利落,干脆,垂下的手一点点握紧袖口,捏成了拳头,显出青筋。

门打开,房间里的人似乎都快步出去了。

寒无见紧蜷在谢兰因怀里,剧烈抖动,已经几乎没了声音。谢兰因用手一下一下顺寒无见的背,逐渐变成爱抚:“没事了。”

寒无见突然推开谢兰因,重重扇了他一掌。谢兰因唇角溢出血痕,被激怒,掐着寒无见脖子按到床头,“看到了没有,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寒无见瞪着谢兰因,他瞪人的模样也不像别人那么凶狠,反倒像是别人伤透了他的心,怪不得出去打仗还要把狼面具戴着。藏住的这幅模样,就像浸在春水里洗过,鼻梁挺直,漂亮秀致的眉眼,眼尾红红的,睫毛也湿着,脸色差得像打了好几场仗一样,还总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谢兰因知道寒无见优柔寡断,很容易心软,拿捏住这点就像捏住了蛇的七寸,他松手,抱住他,贴着他的脸颊放柔了声音:“这次是我的错,我下次不会了。”

“不,不可能再有下次了。”寒无见已经不吃他这套,推开他,谢兰因想拉他回来,被寒无见打开,“谢兰因,你可以没事,我还是要脸的。”

“你要脸?”寒无见的话就像在打他的脸一样,谢兰因怒了,“你要脸,你去爬陛下的床,我的床你就呆不住了,一定要我坐上那个位置才行吗?”

寒无见脸色更惨白了,他抬手,但是谢兰因并没有要接招的意思。

谢兰因讽刺道:“我就当着你的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了,怎么,你还想像一个长辈那样教训我吗?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我和谢余谁让你更爽?”

谢兰因的话令寒无见不忍卒听,一种无法言喻的羞耻感和对自我的鄙视填满了他的内心,他语无伦次道:“谢兰因你简直,我,你令我,令我太失望了……”

寒无见爬下床,腿太软,没走两步,踉跄着撞到了铜制烛台上,很大一声响。

谢兰因下床慌乱把寒无见扶在怀里,查看他的伤口,幸好不是眼睛。

林琅已经回来,知道陛下来过了,还冷着脸气势汹汹地离开了,怕不是世子随便拉了个侍女应付,被陛下和其他随行大臣刚好撞见,气到了?不应该是幸灾乐祸吗?

林琅推门进去:“世子€€€€”

房间中央,谢兰因光裸着胸膛抱着衣不蔽体的寒无见,后者肩头某种痕迹斑驳,被衣物勉强罩着的地方只怕更甚。

谢兰因把寒无见搂抱在怀里,不像普通学生抱老师那副普通模样,两个人显得异样地亲近。

谢兰因捂着寒无见的额头,血液顺着他的手指缝隙下滑,他望见林琅,喊道:“愣着干什么,把太医叫过来,赶紧的!”

林琅“啊啊”了两声,出去吩咐去请太医,顾影走过来,显然也是注意到刚才的闹剧了,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抱着剑站在旁边,看着侍女慌里慌张跑过去叫太医。林琅吩咐完,又想起来什么,跑进房里,有些不知所措地转过身,似乎要避嫌:“那个,世子,我还叫人去打热水来了,这个浴,您还沐吗?”

“沐浴。”

“那寒将军他……”

“他和我一起。”谢兰因道,“不用你管。”

林琅倒吸一口凉气。他脑子里已经在想怎么和王爷他们解释了。这怎么解释?

他走出去,天气冷得要命。他焦急地跺了下脚,这种事连自己都瞒住了。天,他应该有所预感的,世子对寒将军一直都那么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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