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待完成 第3章

李昭对梁泊言再清楚不过,十六岁之后,梁泊言母亲一离开,租住的豪宅即刻被屋主收回,唯一剩下的一点现金,被梁泊言拿来给菲佣付了薪水。从此以后,他在香港根本不算有家。内地那位生父被判无期,至今也未出狱。

当然,对外不是这么说的。不是没有人好奇过,但梁泊言的出生纸上,只有母亲姓名,父亲栏是空白。梁泊言宣称母亲常年在海外旅居,除此之外,便不再提及。只留下许多不靠谱的猜测。

但,催得太急,似乎激怒了梁泊言。

“留在这里,是没什么好处。”梁泊言冷冷地说,“但回到内地,却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又要看到李大编剧的作品了。”

第4章 收钱收声

梁泊言一开始没有看过李昭写的剧。

有一次跟李昭在外面吃饭,餐厅的大屏幕上正在放最近热播的情景喜剧,为了餐厅不那么嘈杂,还是无声版。梁泊言略微走神地看了几眼,一边吃着膏满黄肥的蟹黄面,一边说:“现在的电视剧真是不行了,这明显就是抄的《武林外传》嘛,完全不到人家的功力,太低级了。”

李昭正在往蟹黄面里倒醋,一不小心倒了快半瓶进去,但是又不能换,于是继续吃。

梁泊言闻到了味道,说:“你不觉得酸吗?”

“我就是喜欢吃酸的。”李昭说,“还有,这部戏是我写的。”

梁泊言吃面的动作没停,只是另一只手顺便打开手机页面,搜索了一番,吞下面之后,才说:“我没搜到你有参与啊。”

“多给了两倍的钱,”李昭说,“当枪手。”

“当枪手也不能写这么烂吧?”

“甲方要求的,他们说就要照着爆款来。”

梁泊言便问李昭很缺钱吗?要不要借他一点,说得很轻巧。就像他拒绝唱公司安排的口水情歌一样。

后来梁泊言便没有再提起过李昭的作品,哪怕李昭拿到了署名的权利,甚至开始排在第一位。别人说起他,都是说,年纪轻轻、炙手可热的大编剧,特别好用。

但梁泊言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倒是现在说起来了。

“好像也卖到香港来了,过段时间翡翠台就要放。”李昭说,明明是有些挑衅的话,但是被他说得很泄气。

“李昭,”梁泊言叹口气,没有继续把准备好的刻薄话说下去,“你们这些文人真的太多弯弯绕绕了,我搞不定也不想搞。你看,你现在也功成名就了,随便找个二十岁的小男孩不好吗?哦你非要睡我也行,反正我都很享受,其他的你就别管我了。行不行?”

李昭觉得他做不到,但他似乎也没有办法把梁泊言打晕了塞箱子里带回去。把梁泊言扔在香港不管也是不可能的,他又想起刚刚把梁泊言的衣服撕开时,仍然看到手臂内侧的疤痕,原来在梁泊言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是面积不大的圆形疤痕,但却有一串,点缀在梁泊言光滑的手臂上,非常难看。李昭后来查了一下,那应该是烟疤。他想梁泊言玩得真够花的,是不是越痛,这个人反而越爽?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没有在梁泊言身上实践过。就像他来香港之前,原本也想过,等找到梁泊言,他就应该把对方锁起来,植入芯片定位器,梁泊言就再也不能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见到真人的时候,理智也跟着回来,一样都办不成。

“好啊。”李昭说,“我也挺忙的,回去可能就顾不上你了。”

这话倒是不假,编剧这一行,诸多辛苦,但一旦混出名头来,只要是带着知名编剧某某某的剧本,都能变成众人争抢的好饼。李昭连着写红了好几部剧,还乐意在微博和知乎上分享各类创作心得,一时间,名声便起来了。

很多前辈劝过李昭,没必要这么高调,不然以后万一作品不合人意,到时候观众指着骂的也是他。

“你看那位黄老师,前几年都说只要他出品必属精品,搞得出品方逼着他挂名了好几部编剧,最后烂了都在骂他。他还不能出来说根本不是自己写的。”

“他挂名也收了钱的吧。”李昭不是很在乎,“那有什么,我也愿意不写一个字就收钱,骂就骂。”

人家便也像梁泊言那样问李昭,为什么这么缺钱,是不是困难了,要不要借钱给他。

李昭想想,又复述了一次他的故事,讲他的父亲有多乐善好施,从失学儿童到行乞老人都在资助,可是老婆得了肺癌晚期,连办入院手续都没钱,最后只能保守治疗。母亲离世前的一周,他在病房外听到母亲痛得锤床,求人再去给她开一针杜冷丁止痛。

“所以我想多赚钱。”李昭对前辈说,“老师如果有好的机会,麻烦多考虑我。”

李昭便又获得了许多机会,赚了更多的钱。

梁泊言见他答应得这么快,也跟着松弛下来。笑着推了他一把:“你拉倒吧,现在是这么说,我信你才有鬼。”

但他又问:“不过说真的,你有什么办法?”

李昭说:“你那个被偷的包,警察找到了,证件、手机,都在里面。”

“你拿到了?”梁泊言问。

“嗯。”

“怎么拿到的啊?”

“我说我是你未亡人。”李昭说,“因为你是明星才无法公开,给他们看了床照,他们就信了。”

“说点靠谱的行吗?”

“不关你的事。”

梁泊言气笑了:“喂你有没搞错啊,我的东西,你说不关我的事。”

“很多人都以为你自杀去了。”李昭岔开话题,突然说起来,“我觉得不会,你再怎么都能活下来的,多不堪的境地,你都能活。”

所以他一定要过来,看看梁泊言到底活得如何。

李昭的退房并没有成功,他与梁泊言说起话来,就忘记了时间。再说,也不是说走就能马上走的,他也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在前台续完房以后,李昭说:“麻烦帮我送一份云吞面到807房间。”

“好的李先生,我现在跟厨房那边说。”

“对了。”李昭想起来,“如果房间里的人打客房电话要酒的话,别给他。”

说完李昭便走了出去,酒店的地库里已经有人在等,看到李昭挥了挥手,李昭带他到地面的一家小店里,边吃边聊。

“哇李生,是不是太小气了,起码请我食鱼翅啦,现在就碗仔翅?”

李昭头也不抬:“给你的钱够你吃几万顿鱼翅了。”

“那也不是我一个人拿啊,我冒很大风险的,上上下下打点€€多人,才将梁泊言的遗物拿到手。万一ICAC(廉政公署)查到,要去坐监的。这价格,我已经给你打折啦。”

“拿来。”李昭只是伸手。

侦探也不再嬉皮笑脸,正色将一个黑色皮包递给李昭。李昭拿起来逐一核对以后,拉上拉链:“等我一回大陆就把尾款打给你。”

“喂李生,”侦探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叫住李昭,“你让我跟人讲,如果系统有梁泊言的过关记录,让他们别管,但梁泊言不是死了吗?”

“没有。”李昭回过头来,认真地说,“他没事,只是不想再出来了,我替他转告一声。那个失踪的案子,也可以撤了。”

他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放到了侦探面前:“不信的话,可以去验一下DNA。”

侦探瞪大眼睛,在黑色的桌面上看了又看,才看到一根黑色的头发。

他突然觉得这个钱收得很不安心。

第5章 你同他什么关系?

事情果然没有那么顺利。

没过多久,李昭又接到了侦探的电话:“差人€€你。”

李昭已经受够了这些自顾自讲粤语的人,脾气也不太好:“讲普通话这四个字你是哪个听不懂,再听不懂人话,我举报你违反国安法。”

“……警察找你。李生要不要这么暴躁啊,边个……谁惹你了?”侦探赶紧改了过来,“不是啊,谁让你装神秘给我扔根头发,现在警察那边检测出来真的是梁泊言的DNA,怀疑你绑架啊。对了,证件也让你拿回来。”

“钱呢?”李昭说,“东西没了,钱你也该退回来。”

“你先过来啦。”侦探敷衍道,“这点信用我还是有的,你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警察传召,不得不去。快到警局前,侦探的“关系”还特意从李昭那里拿走了证物,说要赶紧归位,免得被发现。兜兜转转一圈,李昭花的钱似乎真的马上要竹篮打水,他决定回去就举报到ICAC。

警局里的女警察态度要和蔼很多,知道他是大陆人,用普通话问他:“李先生你好,你声称梁泊言还活着,是吗?”

“我昨晚才到香港。”李昭说,“没有绑架他。”

警察一愣:“你放心,我们只是进行一些询问。可以问一下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吗?”

李昭觉得解释不太清楚,便拿出手机,给对方看照片。

“李先生,你其实只要说你们是好朋友就可以了,没必要给我们看床照的。”

李昭只好收了起来,但又解释:“不是床照,只是他睡觉的照片。”

“好了我们知道了。那……你是在香港找到他了?”警察继续询问。

李昭点头:“但他不愿意见别人,我劝过他了。”

“经纪公司也不联系吗?”

“他跟经纪公司早就结束合作了。”李昭说,“合同到期,他不愿意续约。也不知道他经纪公司有什么资格报案,我都没有报案。”

警察记录完他说的话以后,离开讨论了一会儿,回来告诉李昭,虽然梁泊言不愿意,但仍然需要去他住的酒店,确定一下梁泊言人身自由没有受到限制,然后才能考虑撤案。

李昭便坐着警车带他们过去,想跟梁泊言发条信息提醒他离开,才想起没有梁泊言现在的联系方式。那个打来的电话,还是借的调酒师手机。

还好,打开房间门的时候,梁泊言已经不见了。

警察拿走了牙刷和杯子,提取了指纹,还找酒店要了大堂里的监控。但只有梁泊言戴着帽子的背影,他们在讨论:“是有点像,但好像要矮一点?也瘦很多。”

李昭说:“他本来也不高,可能昨天没穿增高鞋吧。”

“但你拉他的动作有少少粗鲁哦。”女警指出。

“我们干柴烈火,比较着急。”李昭又要解释。

警察于是又跟他说,不用讲这么直白,一副很不想听到这种话的样子。

李昭便不太高兴。

“梁泊言为什么不愿意出来?”临走的时候,警察仍然在问这个问题。

“他对现在的歌坛太失望了。”李昭说,“说等抖音神曲消失的一天再回来。”

警察对同事说:“我觉得呢个人可能有病来噶。”

又转头跟李昭用普通话讲:“李先生,那如果有新的消息,还是麻烦你联系我们。”

“好的。”李昭说,“一定配合。如果你们撤案了,可以把他的证件给我,我代为转交。”

警察这次没有答他。

梁泊言一直没回来,李昭也不想留在房间里写稿,没走多远就是维港,沿路走下去,看见对面的高楼灯光闪烁,直入云端。

他在星光大道上找了两圈,发现并没有梁泊言的名字在护栏上,看来名气还是不行。

“你看起来像要投海啊。”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李昭转头,年轻的梁泊言双手插兜,正笑着看他。

“你去哪里了?”李昭问。

梁泊言指了指身后的行李箱:“不是你说要回大陆?我回去收拾东西咯。”

刚刚去跟陈泽明道别,也是花了一些时间,他说要跟人走,阿明很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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