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朝夕虽然在洛家里面属于天赋很好的那一个,可实际上,在整个玄门当中他也只不过是中等偏上而已,在那个恶鬼如此狠力的攻击之下,洛朝夕的腹部竟是直接被鬼气给穿透了。
洛知予抱着洛朝夕满脸的绝望,“你是不是傻呀,你的天赋那么好,有你才有洛家的未来,你怎么能救我这么一个废柴呢?”
洛朝夕痛苦的几乎快要说不出话,可他还是努力的挤出了一抹笑容,“哭什么呀,没出息。”
“我之前的天赋是比你好,我也瞧不起你,可是你不是有了周师兄的教导么,已经比我强很多了,或许是曾经你修炼的方法不对,但现在的事实就是你比我强。”
“我讨厌你总是目中无人,讨厌你明明没什么天赋,却和我享受着同样的资源,讨厌你给家族蒙羞,哪里去都会听到别人看不起洛家。”
洛朝夕有些虚弱,一席话说的断断续续,“可是你现在很厉害了,你可以带领洛家继续前行……只要你好好的,洛家就会有未来。”
“就算我死了……”洛朝夕咳嗽了两声,万般艰难地抬起手拍了拍洛知予的肩膀,“就算我死了,也没有什么的,我只是希望洛家的任何人,都不要再被人嘲笑了。”
拼命将翻涌到喉咙处的气血咽了下去,洛朝夕艰难开口,“洛知予,你要改一下自己的脾气,不要在能力不够的时候瞎撑能,不要再给家族蒙羞了……”
“咳!咳!咳!”
说完这句话,洛朝夕再也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了起来,随着他胸腔不断的颤抖,伤口处的血液也流的越来越多,他的脸上惨白一片,找不到任何的血色,“洛知予,你答应我,你要是再给洛家丢人……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会,你不会死的……”洛知予泣不成声,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他不该逞能,不该想要去对付一个明显实力高深的恶鬼。
明明是他的错,可为什么死的人却是洛朝夕呢?
他真的后悔了……
洛朝夕万般艰难地喘着粗气,“我的脏器都被抓烂了,活不了太久了,洛知予,你要听话呀……”
洛知予拼命的摇着头,“你不会死的,我不要你死,呜呜呜……”
“鬼哭狼嚎的干什么呢?”
就在洛知予陷入满心的绝望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万般清澈的嗓音。
他猛然之间转过脑袋,带着最后的希冀看向季青临,“周师兄,周师兄……你救救他……我求求你,救救他……”
“行了,别嚎了,”季青临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洛知予满脸的泪,“暂时还死不了。”
他飞快的用术法封住了洛朝夕的伤口,然后又将留存在伤口处的鬼气给扯了出来。
他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洛朝夕还算是幸运,肝和肾这种万般重要的脏器都没有受损,只要止住了血,不让鬼气继续破坏他的内脏,再及时送到医院治疗,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行了,别哭了,把眼泪擦擦吧,这么大人了,还要哭鼻子,”季青临清冷的视线里带着一抹肃然,指了指不远处伤患的聚集地,“你把他带到那边去,注意一下他们的安全。”
洛知予抹掉眼泪,千恩万谢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周师兄。”
在众人的配合之下,上千只行凶作恶的恶鬼终于被处理干净了,只剩下了依旧被镇压在封印下面的枕祈闻和彻底的疯魔了的方逐尘。
方家主跪在地上,双膝深深的扎进了泥土当中,但却已经全然没有了气息。
只有一缕淡淡的幽魂飘在他的身体后面,带着满目的伤感。
陆家主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怎么回事?谁杀了你?”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家主是他们玄门当中道法最为深厚的一个,那些年轻的小辈都没有在这个大战当中死掉,方家主怎么可能不敌那些恶鬼呢?
方家主这魂体非常的淡薄,轻薄的宛如一缕青烟,只要风一吹就会彻底的消散。
面对陆家主的疑问,他只是摇了摇头,带着些许的难过开口,“我自己动的手。”
“什么?!”所有人都被他说出口的话给震惊到了,他们完全想不到方家主自杀的理由。
被季青临的符咒困住的方逐尘却突然哈哈大笑了两声,“那是因为他活该啊!”
“他虚伪至极!他害死无辜!他这种人就活该下地狱!”
陆家主幽幽的叹了一声,“当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但你也不能完全怪到你父亲身上,他没有想过那个女孩的承受能力会这么差……”
“我呸!”陆家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方逐尘粗暴的打断了,“真是太可笑了,受害者有罪论是吧?”
“那你凭什么灭了我养了那么多年的鬼魂,他们也没想到那些普通人的生命这么经不起折腾,只是吸了几口阳气就死掉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凭什么就被你们打的魂飞魄散了?”
陆家主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方逐尘竟然会用他自己所说的话来反驳他。
“你……”
陆家柱双手颤抖着,最后从喉咙当中吼出一句话,“你简直是冥顽不灵!”
方逐尘呵呵的笑了笑,有恃无恐的开口道,“又怎么样呢?”
“我现在还是个活人,你们可以打散那些鬼魂,却没有办法要了我的命,而且你们也休想把我送到监狱里面去,你们知道的,我会的手段很多,万一要是再做出什么伤害无辜的事,可就不要怪我了……”
方家主透明的魂体猛然一颤,“刚才你答应我的,只要我自尽,你就会放过那些无辜的人。”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方逐尘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告诉你我会考虑一下,我并没有说完全的答应你。”
“你……”方家主本就透明的魂体更加的单薄了一些,一股难言的悲伤从他的身上流传下来,宛若是洪水一般淌了满地,“你究竟还要怎么样啊?”
“我死了你还得不到满足吗?那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散去最后的一缕魂魄,好不好?”
“不好,”方逐尘满脸嘲讽的摇了摇头,“如果你能够让灵儿活过来,我就放过所有人。”
方家主怒喝一声,“可是她已经死了,死了二十多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如此的执迷不悟?!”
“因为这些全部都是你害的!”方逐尘我的嗓门比方家主还要高了许多,“你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
方家主瞬间禁了身,单薄的魂体摇摇欲坠,“你究竟要怎么样啊?”
方逐尘勾唇笑了笑,脸上露出一抹无尽的恶意,“很简单,只要你们帮我打开鬼门关,我把灵儿的魂魄带回来,我就再也不会作恶了。”
“这怎么可能?”方家主满脸的悲戚,“死去的人已经去往生,你怎么可能带的回来?”
方逐尘眼底隐隐的翻涌着狰狞的血色,“灵儿还没有转世,这二十多年,我一直在搜寻着她的转世,可却从来都没有找到过,我知道,她一定在地狱等着我。”
“疯了,你真的是疯了。”方家主惶惶的后退了两步。
方逐尘毫不在意的开口,“或许……在灵儿死去的那一瞬,我就已经彻底的疯魔了。”
“这不可能做到的……”
无数的道士都在这一瞬间开着口,死去的人还能被生魂带出灵魂,闻所未闻。
忽然,一道格外突兀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可以帮你。”
方逐尘抬头,猝不及防之下撞进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看着这双如此沉静的眼眸,方逐尘忽然觉得,这件事情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他原本就天赋过人,经过这二十多年勤勤恳恳的修炼,方逐尘敢保证,整个玄门当中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才会这般的有恃无恐。
却没想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给制服了。
“好,我信你一次,”方逐尘眨了眨眼,“只要能够带出灵儿,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季青临摇了摇头,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你带不出来她,但我可以让你进鬼门关和她再见一面,只不过这个代价会非常的巨大。”
只是见一面吗?
但好像……他也可以知足。
他只是想要告诉灵儿,那些污蔑她的话不是他说出来的,他只是想要再见她一面,告诉她,他爱她。
方逐尘勾了勾唇角,扬起一抹无比灿烂的笑容,“代价?这世间没有什么代价是我不能够承受的。”
“哪怕是魂飞魄散?”季青临长眉微挑,很仔细的询问道。
方逐尘回答的斩钉截铁,“哪怕是魂飞魄散!”
“好,”季青临应了一声,“我可以给你开鬼门。”
众人只见无数的符纸在狂风当中排着队,打着旋,然后渐渐全部都烧成了灰烬,千丝万缕昏黄色的光芒包裹着咒术的力量,投向了虚无的半空。
与此同时,一股极致的吸力从六芒星的阵法处出现,不断的吸附着地底下枕祈闻身上的鬼气。
枕祈闻:……
妈的!
你牛逼!你清高!你完成别人的愿望从我这里薅鬼气!
薅了一次不够,竟然还来薅第二次!
你长着一副人模人样,你完全不干人事!
枕祈闻嘶吼着,怒骂着,拼了命的想要将自己身上源源不断输送出去的鬼气给拉扯回来,可却始终无能为力。
“你个臭道士,你给我停下来!你再不停下来休怪我无情了!”
季青临手下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缓,他面无表情的开口,“你身上的鬼气能够废物利用,你应该感到高兴。”
枕祈闻:……
妈卖批,你听到没有?!妈卖批!!!
随着鬼气与符纸的结合,天空之中闪过了阵阵的雷鸣,片刻之后,一道巨大的门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宛若苍天一般,带着漫天星河的厚重。
方逐尘神情逐渐变得癫狂,“出现了,真的出现了!”
在鬼门关被打开的一刹那,季青临收去了捆住他的符纸,方逐尘微微一笑,然后带着决绝的步伐走了进去。
鬼门关内,无数死不瞑目,怨气不消的鬼魂在里面不停的挣扎,浓郁的仇怨和恨意,宛如罡风一般刮在方逐尘身上,只片刻时间就将其刮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那些恶鬼仿佛是闻到了腥味的鲨鱼,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撕扯着方逐尘的皮/肉,然后将他的血肉之躯全部都给嚼进了嘴里。
剧烈的疼痛让方逐尘浑身颤抖不已,冷汗直冒,脸色白的更是宛如白纸一般,可他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任由恶鬼将他身上的血肉分食殆尽,只剩下一具行走的骷髅骨架。
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目光直视着前方那抹温婉的影子。
方逐尘拖着满身的鲜血与疲累走过去,在一片阴冷死寂的煞气和怨气当中,努力的抱住了那人。
“灵儿,”方逐尘脸上的血肉都已经快被吃干净了,他的话语开始变得口齿不清,“我没有诬陷你……还有,我爱你……”
柳灵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真切的高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方逐尘的眼球也已经被恶鬼吃干净了,他只匆匆见了一眼柳灵,就再也看不见他心爱的女子。
但他的双手却死死的环抱着对方,生怕对方再一次从他的世界离去。
柳灵回搂住他,在他耳边轻叹,“我等你,真的等了很久很久。”
方逐尘想要说话,但他的喉管已经被恶鬼吃掉,他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柳灵低头看着他,轻轻地笑了笑,随后抱着方逐尘,投入到了波涛汹涌的忘川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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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门彻底的关上了,方逐尘再也没有办法出来,枕祈闻的鬼气也被季青临抽的差不多,恐怕他想要恢复过来,至少也需要千年的光阴了。
方家主的魂体仿佛是那打碎的玻璃,一点一点的散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