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下一刻,只见于渺撑着手跨过栏杆,径直往城门的方向跑去。
牛以顿时明白她在做什么这姑奶奶不要命,想要翻出城找陛下和丞相大人这一瞬,他再也顾不上胆战心惊的小心脏,几步冲过去,却又在还有三臂距离时顿了顿,觉得直接去搂人家小姑娘的腰不太好,迅速脱下外衣,再去一把包住于渺,将她抱了回来。
于渺还没来得及抓住门框,就眼前一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疫病当下,还有人搞绑架?
“姑奶奶,嘘别叫了别叫了,哎哟!”牛以庸挨了几个隔着衣服的拳头,鼻血都打出来了,连忙绕去背街放下于渺。
于渺挣扎出来,一见是他,戒心放下了些许,但还是拿着短刀横在身前:“你做什么!”
“是你在做什么啊?”牛以庸鼻血横流,抹得满手都是,也没带张帕子,接过于渺扔来的手绢,道了声谢,揉成一团塞进鼻孔,“隔日再还给姑娘。”
“……不,送你了,别还给我。”
牛以庸一点也没发现于渺是在嫌弃自己,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四大家已经被捕下狱,你娘也救出来了,目的已经达到,这内忧外患的,还是在家里好好等着瘟疫过去,别四处添乱啊。”
于渺知道牛以庸说得在理,却还是忍不住,她抿了抿嘴:“陛下和丞相大人在外面,你们都不去救他们,我,我想至少给他们送点东西去……”
“怎么送啊?”牛以庸手背叠着掌心,拍了拍,“外面的不是普通盗贼,是毒人,咬你一口你的小命就没€€,你不怕死啊?”
于渺:“……”
谁才是最怕死的?
“姑娘,你呀就别担心了,听我的话,回去吧……诶诶诶,别哭别哭!”牛以庸最怕看见女孩哭,那些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让他心痒痒,“这样行不,你跟着我们守在城门边,只要陛下他们回来,你一定第一眼就能瞧见,哎哟别哭了。”
于渺倒也不是想哭,只是情绪一激动眼泪控制不住而已,天生的。
对于这个提议,她寻思片刻,觉得还能接受,点头同意了。
牛以庸见她情绪缓和,仿佛解决了一件惊天大事,伸手准备她拿包裹,却见于渺护得死死的,不让碰。
牛以庸想起于渺说这是要去送给丞相大人他们的东西,左思右想,思维不知绕京城跑了几个圈,最后惊恐看了看四周,跑去于渺身侧低声道:“姑娘。”
“有话就说。”
“那个,就那个啊。”
牛以庸有些别扭,于渺停下脚步,一脸莫名其地盯着他。
又是三次“那个”后,牛以庸才把舌头捋直,道:“你是不是喜欢丞相大人啊?”
“???”
“这可不兴喜欢,虽然丞相大人是很好看对人也温和,哎,怎么说呢,实不相瞒,这事儿我本来不该插手的,但我曾经不小心听见陛下亲口说过,他也喜欢丞相大人,你抢不过啊!”
“姑娘,你有听见吗?”
于渺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你有病吧?这种事我能看不出来……让开!”
话音没落,情况直转。
“嗖”的一声,短刀贴着牛以庸的鼻梁掷出,竖插\进对面的墙上,吓得牛以庸抱头鼠窜,小心脏再一次咚咚直跳,心想怎么就动手呢,我这是真的好心啊。
于渺警惕地看了一圈,上前拔下短刀。
“还,还来?”牛以庸结巴道。
“来什么?”于渺刚刚只是看见一个人影,完全不知道对方内心的小九九,她收好短刀,一记眼刀扫来,“总而言之,收起你那些龌蹉的思想,我不嫌晦气人家丞相大人还嫌晦气。”
“好的女侠,没问题女侠。”
牛以庸不再多言,老老实实地带着于渺走了,而就在他们没注意的地方,一个人影闪进阴暗处。
此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脖子上挂着一枚精致的长命锁,手中弯刀刃处正滴滴答答地淌血,他靠着墙站了好久,眼里的狠戾才控制些许。
片刻后,人影消失,仿佛从没出现过。
.
京郊外。
借着洞穴岩壁上的一些凿空,有几束灰白色的光束落进洞穴,飞尘在光束中跳跃。
元彻刨开一丛枯草,眼睛顿时亮了,扭头喊道:“大人,快来看看,朕找到个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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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连环 第四
金屋藏娇,骄奢淫逸?
就在京城内里一片阴翳时, 陛下已经在外边彻底玩开了。
一会儿抓两只蚱蜢出来打架,一会儿拔下花花草草来编成一个花环,带去丞相大人头上, 简直就是上房揭瓦大闹天宫,
倒不是陛下心大, 他当然也很担心城内的情况, 但山高皇帝远, 与其哭丧着脸干等三天, 还不如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沈之屿听着今日醒来后的第六次“快来看看”,侧过身,装聋假寐。
吵死了……
怎么就安静不下来呢……
为何上辈子没发现他如此闹腾……
这和头狼背上握着重刀的帝王是一个人吗……
篝火一直燃烧着, 没有熄灭,火星子噼里啪啦地炸开, 眯眼看去, 四周的一切变得模糊,只剩下这些猩红的光点, 像是踏着远古长河走来的星辰。
沈之屿身上裹着元彻的外袍,衣角拉到了鼻尖,他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蜷在火边,却还是冷, 一呼一吸间都好似带着冰砂子,从鼻腔到内府, 生刮着五脏六腑。
咚咚咚。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身边。
沈之屿因为注视着篝火差点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
“大人!”元彻见他不来,自己拿着东西跑回来, 递去沈之屿面前, “快看!”
“这是……竹子?”沈之撑着手坐起, 揉了揉眼睛。
“没错,刚刚捡的,看着啊。”
元彻拔\出刺刀,陛下恢复能力不错,一天一夜后,右手手腕几乎已经消肿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回到以前的状态还是有些勉强,只能左手拿着刀,别着手先砍断竹子两端,挑出中间部分,噗嗤噗嗤几下。
沈之屿:“?”
一番功夫后,元彻吹干净竹节上的竹屑,露出一只勉强可以看出形状的笛子:“可以用来吹小曲儿,听吗?”
北境一族生活在终日积雪覆盖的高山上,不似中原,除夕夜上元节花灯会,一年里有三成的时间可以吃喝玩乐,他们没有多余的场地,只能靠自己寻欢作乐。
因此,北境一族,无论男女老少,都是出了名的载歌载舞。
沈之屿下巴搁在膝盖上,盯着那笛子,瞳孔里透着火光。
“好啊。”
这么多年了,都还没机会听过。
元彻信心暴涨,把简易的笛子凑近嘴边,深呼吸一口,像一只挺起胸膛的肥啾。
下一刻。
沈之屿:“……”
大意了。
最先反抗的是篝火,它猛地蹿了起来,左右摇晃,企图带着屁股底下的柴火逃之夭夭。
洞穴四通八达,将笛声的回音绣球似的抛来抛去,整个洞内都缭绕着磨牙吮血的声音,又有些像两把刀的刀刃相互摩擦,碎石在头顶嗦嗦颤抖,发出抗议,同时发出思考这次的地动为何持续如此之久。
好像还有虫蚁集体迁徙的声音。
元彻自我陶醉摇头晃脑,吹得很带劲儿,沈之屿忍了片刻,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怕自己本就吊着一口气的命就此终结,连忙上前打断:“陛下!”
“不喜欢这个?”元彻道,“没事,换一个。”
“别!”
往日里笑里藏刀搅合风云的丞相大人,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天敌。
元彻看着沈之屿难得一次放下了它那副淡淡的模样,总算有些人气浮在脸上尽管是给笛声给吓得不要脸道:“是不是感觉有精神多了?”
话音刚落,篝火坚持到极限,“唰”地熄灭。
元彻嘿嘿一声。
沈之屿拿过笛子,悄悄藏了起来,还不忘捡块小石头将笛孔给堵上。
而在这黑暗中,元彻方才还嬉皮笑脸的目光缓缓沉下,
不知是不是洞穴里太过凄寒的缘故,从昨日开始,他总觉得沈之屿精神很不好,虽然以往丞相大人也时常精神不济,但眼睛里是有光的,仿佛总有那么一个信念和根骨支撑着他。
而现下这信念凭空消失了,
元彻思索着近来发生的事情,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上次相见已是半月前,这半月来,发生过许多事情,四大家的落幕,朝堂的动荡,还有,那封信。
那封让他肝肠寸断的信。
听了牛以庸的劝谏,元彻当时想的是,能带回去就带回去,不能带回去就抢回去绑回去,只要不暴露就行了,哪儿来这么多弯弯绕绕,他才懒得和这群人尔虞我诈,可当他隔着千军万马和沈之屿遥遥相望时,那份较真和蛮横忽然躲起来了。
为什么总是需要行到水穷处,才能知世事哪儿能皆尽人意。
如果是普通人,他一定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分毫不动,金屋藏娇,骄奢淫逸,怎么高兴怎么来。
可他不敢对沈之屿这样。
因为除了上一世最后的痛心疾首,还有在那一刻,他从沈之屿的眼里看到了成全,那是建立在儿女情长之上的,更深的爱意。
成全他当一位建功立业力挽狂澜的皇帝,史书留有盛名,也想让他成全自己忠了这江山。
元彻忽然明白了许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