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寒门贵子 第58章

  孟玉在旁边分析道:“可一会儿不管怎么问,那管家估计都说不出来,只会一力抗下所有的罪,那郭老爷可就逍遥法外了。”

  林县令也点点头,只是他还有一事不明:“可为什么呢?郭老爷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亲子?我与他也算是有些交往,此人为人十分的正派啊,就连我旁边的学堂,他都是出钱出力,还张罗着找有慧根的学生来这边念书,资助了不少贫困的学子,人人见了他,都要称一句郭大善人。”

  林县令真的是不理解:“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啊,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们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顾€€这会儿突然开口,他一边啃酱排骨,哪怕吃这样麻烦的食物,嘴角还沾着酱料,但他眸色分外明亮冷静,与之明艳迷人的惑人皮囊形成鲜明对比,直叫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此言差矣,总能知道的,咱们不妨大胆猜测一下那天晚上,郭公子突然回家,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是他掐死了自己的夫人,然后不小心喝了桌上的茶,然后自己也被毒死了。”

  孟玉笑着给顾€€擦了擦嘴角,说:“这样的话,中间岂不是没有郭老爷半点儿的事情?再大胆一点猜测呢?”

  顾€€其实也想到了,他看向孟玉,发现孟玉好像跟他心有灵犀似的,说:“那么就是郭公子突然回去,撞见了什么,但是郭公子不敢吭声,只是委屈地坐在外头,等里面的人穿好衣服,等待的过程他喝了有毒的水,结果毒发身亡,那郭老爷发现媳妇儿居然在水里下了毒,这毒若不是儿子喝了,便是自己喝的,如今儿子死了,怒从胆边生,直接一怒之下掐死了儿媳,然后叫来管家善后。”

  “嗯,如此,很多地方也就说得通了。”孟玉点头。

  一旁的林县令人都吓傻了:“你们是说,那郭老爷跟自己的儿媳有……有……”

  “扒灰。”孟玉直言。

  林县令一怔,这可是大丑事!公公与儿媳搞在一起,那郭公子肯定气急败坏,可又的确不敢声张,只能忍气吞声,可谁知道那儿媳妇原本想要毒死公公,结果却被郭公子给喝了毒药,结果自己也被掐死,双双殒命。

  “可这种事情,郭老爷怎么可能承认?!唯一的知情人管家也不能说话不能写字。”

  “二奶奶郑氏一定知道。”顾€€看向孟玉,“不然当初她为什么死不承认那孩子是大奶奶所生,非说是自己所生?”顾€€眸子转了转,当即唤人去想要把那郑氏请到县衙来作证,可站起来后,又坐回去,自言自语道,“不对,她恐怕也不会承认,她的确与大奶奶交好,所以才知道这个事情,也心疼大奶奶,大奶奶肯定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表露过自己要是没有生下这个孩子就好了,所以大奶奶死后,她便总说这是她生的,希望大奶奶死后是干干净净的……”

  也因此,二奶奶就算是被抓进去关了一个月,那二奶奶郑氏也对大奶奶被公公侮辱的事情一个字没提。

  这是真女豪杰啊。

  顾€€感慨着,却又无可奈何,如今好像依旧是僵局,他还以为休息一会儿,谁会提出一些真知灼见,或者哪位仁兄会说出一些启发自己的话,好打破僵局,结果并没有,生活果然不是探案动画片……

  就在三人都愁眉不展的时候,吃过饭的林千金又提溜着一只大青蛙出来玩,她好像不知道在哪儿躲着,把大人们的话都听了个遍,这会儿在旁边天真道:“滴血认亲不就好啦?我前段时间还看葛家弟弟跟他爹滴血认亲了的,融了后,一大家子抱在一起哭,还请客吃饭了呢。”

  顾€€猛地恨不得一拍大腿!

  对啊,古代还有滴血认亲这种封建落后的好方法!这时代只有父母跟子女确定能融的概念,隔一代便普遍不准,所以认为隔一代后就不会相融,这不正正好好适用他们这个案子了?!

  “此女大才!”小顾大人连忙夸赞,干脆解开自己腰间的玉佩想要送给小丫头。

  谁知道被孟玉拦下,眼神很明显在告诉顾€€,玉佩不行。

  顾€€默默收回奖励的动作,想起来玉佩含义太多,更何况自己腰间挂着的,好像还是孟玉送的,嗯,的确不合适,那就赏点儿银子算了,以后各个县申请财政拨款,必定给你爹多些!

  这件事小顾大人还是能做主的。!

第85章 认罪(二更)

  大胡子的捕头平日里吃饭爱喝酒,郭老爷曾在酒馆看见过,这捕快一口气能吹下三两黄酒,然后大喊痛快再来一碗。

  另一个捕快是从扬州来的,观其容貌,气质,皆是深藏不露,郭老爷想了想,好像找不到哪里和这两人套个近乎,于是只能默不作声,自己喝着酒,偶尔乐呵呵地招呼两位捕快一同用膳。

  那大络腮胡的捕快快人快语,摇头直说:“不必,郭老爷你快些用吧,刚才干嘛不直接就在县衙里用算了,非要出来,来来回回的跑,着实是不嫌麻烦。”这络腮胡的捕快对郭大善人还是比较客气。

  郭老爷叹了口气,咳嗽了两声,道:“哎,人老了,就念旧,假若不是在家中用膳,我是一点儿也吃不下去,说起来……也不知道我那孙儿现如今如何了……哎……”

  络腮胡的捕快声音粗犷:“你还惦记你的孙儿,你不惦记惦记一下自己,那管家到处都在抓捕他,结果是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包庇同罪啊!”

  郭老爷还是叹息,一个小老头,人人都道他老实善良,这会儿果真也有点儿那种委屈的味道,说:“哎,我是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也不知道,我的儿去世后,我成日只关心我孙儿如何,对外面的事情真是一窍不通……”

  络腮胡的捕快将信将疑,没吭声了。

  郭老爷却是悄悄看了看李捕头,看李捕头跟自己年纪差不多,都头发花白得好似要入土了一样,但李捕头体格却是自己两三倍,这人肌肉饱满,气色红润,看样子还能多活好几十年……

  这人应该也有孙儿了吧?

  郭老爷心想,张口刚要说话,就看见那李捕头冷漠望来,眸中满满都是对他的不信任和戒备,郭老爷立马又闭嘴,明白自己在这位李捕头口中,大概是什么都别想知道。

  €€€€那扬州来的顾大人,看来真是有些名头,身边俱是能人义士。

  不过不管如何,就算是抓住了郭怀又如何?

  郭怀从小便比他大,与他情同手足,且郭怀全家都在他府上,牺牲郭怀一个,换来他全家的消除奴籍有何不好?说起来,还好一个月前他就早有准备,让郭怀割掉舌头,这样不管是严刑拷打还是威逼利诱,都不至于一下子就把真相说出来。

  至于为什么当初没让郭怀畏罪自杀?非要栽赃给二奶奶?

  郭老爷心中也是叹息,叹息自己当初还是妇人之仁了,不忍心让陪伴自己几十年的老伙计去死去定罪,哎……

  郭老爷心中万般感慨,却唯独没有后悔这一项,他只是可惜自己的儿,心痛自己的孙儿,其他人?其他人该死啊!害的他家如此家破人亡,尤其是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顾大人,为何非要揪着他一个小小的乡绅不放?对那顾大人有什么好处?

  郭老爷皱着眉,吃完了整顿饭,又去小憩了一会儿,直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郭老爷都怀疑是不是不升堂了,因为郭管家郭怀把一切都认了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郭家外面就来了小吏,寻了那络腮胡子捕快过去,那络腮胡的捕快立马就来找郭老爷,通知郭老爷去府上一趟,好像是扬州府那边把二奶奶和二奶奶暴走的婴孩给送回来了,现在要郭老爷去认人。

  一听是孙儿回来了,郭老爷衣裳都来不及穿好,连忙把外衫披在肩上,鞋子都拖着,出了门便央求两位捕头:“快快!一起去吧!孙儿肯定想念我了!”

  李捕头淡淡看了郭老爷一眼,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络腮胡捕头点点头,也热心起来:“那你与我同乘一马,骑马过去可快得多。”

  说完,络腮胡的捕头好奇问李捕头:“你们大人可真够快的,他连夜就到了咱们县不说,还把郑氏也压过来了,你家大人真乃神了。”

  郭老爷心思都在自己孙儿身上,听了这话也没注意,上了马就飞快的跟着两个捕头前去县衙。

  等到了县衙门口,郭老爷看见好像后头还有马车正在外面等着,应该是真的把自己孙儿给送来了,便不疑有他,直接进了县衙,可在县衙里面等着他的,不止是林县令和顾大人等人,还有一直以来都对他饱含歉意的大奶奶娘家。

  大奶奶娘家是枣县同样有些名头的萧家,能将家中宝贝似的呵护长大的嫡女嫁给大户郭家的唯一儿子,本就是天作良缘,门当户对,谁知道两家同时死了孩子,办丧事时,两家老人们还一块儿哭着悲痛欲绝,觉得郭老爷也是个可怜人,一切的一切都要怪罪魁祸首郑氏。

  萧家今日来,也是不明所以,萧老爷跟其夫人到了县衙后,只知道原来凶手不是郑氏,而是另有其人,正不知道大人们叫自己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但为了寻找真凶,萧家也很配合的留在堂上。

  两家亲家见面,还寒暄了一会儿,没多时,便看见林县令和一个模样绝美的少年府台上了堂,两人后面跟着一连串的下人,只是每个下人手里都端着一个瓷碗,还有人捧着一些长针,站在堂上。

  萧家老夫人没见过这阵仗,一心也只惦记自己的外孙子,问林县令:“林大人,不是说,让我们来看看外孙子的?”

  林县令微笑着说:“不急,看孙子之前,有一件要事必须做一下。”

  郭老爷此刻太阳穴不停的突突跳动,总感觉不好,脸色也冷着,一言不发。

  “哦?不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做的?大人请说。”萧家为了给女儿报仇,不抓着真凶也是感觉于心难安,萧老爷上前一步干脆表态,“只要大人能为我女抓住真凶,我萧家就是千金散尽也未尝不可啊!”

  顾€€听着这话,总感觉过于夸张,他对这种深刻到有些不现实的父母子女之间的爱,没有同感,所以也就当夸张语法听听,他道:“现根据郭怀郭管家的供述,本官有理由怀疑当夜案发现场其实是郭公子提前回屋,结果发现郭老爷和自己的大奶奶在一张床上,于是悲愤委屈,为了降火,一口将屋内凉水一饮而尽,结果刚好喝了大奶奶想要毒死郭老爷的水,毒发身亡,郭老爷看自己爱子惨死,对下毒之人也就是大奶奶起了杀心,所以将人掐死,然后也灌了毒水,所以显示两人都有中毒迹象。”

  此话刚落,先一步闹将起来的却不是被说是真凶的郭老爷,反而是大奶奶的娘家萧家老爷!

  萧老爷夫妇目瞪口呆,随后坚决不信道:“怎么可能?!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家女儿最是恪守妇道!她人都死了!你居然这么说她!”

  萧夫人更是痛哭大喊:“我女儿怎么可能如此?!大人你莫要污人清白!”

  顾€€看这两夫妻吵得不行,倒是郭老爷完美隐身,虽然无奈,却又表示理解,这世道,就是这样,明明说了大奶奶不情愿,甚至想要杀了郭老爷,但家里人还是不能接受,觉得自己女儿连同自己的门楣都被污蔑了,被泼了脏水,自己头以后也抬不起来。

  想来估计大奶奶也是因为知道娘家人的反应会是这样,所以才会根本不敢回家告状,只能一个人吞下苦果,还生下郭老爷的孩子,最后忍无可忍,想要同归于尽。

  顾€€皱了皱眉,抬起惊堂木狠狠拍了三下,登时在场所有小吏便又大喊‘肃静’,气势如虹。

  堂上也很快被吓得所有人噤声。

  顾€€这才环视了一下四周,接着说:“所以,如今为了不让郭怀郭管家攀污主家,本官决定召集你们萧家一块儿做一次滴血认亲对照组。”

  “对照组?什么?”

  “大人在做什么啊?”

  “要滴血认亲了!”

  外面围观的百姓是越来越多,顾€€今天下午甚至特地把大门旁边的两个门都打开,就为了让更多人的看见这次实验。

  “肃静,本官解释一下什么叫对照组,未免有人说既然是亲爷爷,那么也应当融血才对,那么现在本官请来孩子的亲外公,好叫大家看看隔了一辈是否溶血,诸位,萧老爷,本官如此施为绝非是为了让你们家蒙羞,但既然你的女儿有可能遭受如此奇耻大辱,该恨该千刀万剐的绝非是查明真相之人,而是凶手啊!这世上没有受欺负的人还要害怕人言可畏,帮真凶遮掩的事情!此事过后,谁敢说你们家半句不好,本官直接以妖言惑众罪逮捕归案,本官说到做到。”

  少年府台再拍惊堂木,目光如炬,直叫众人恍然大悟,是啊,凭什么是女子受辱还要替凶手遮掩的?

  百姓俱是点头。

  顾€€看时机差不多,继续道:“在场的诸位乡亲父老,你们说,这滴血验亲,是滴得还是滴不得?”

  “滴!”

  “怎么滴不得?!那大奶奶惨死,总得有个说法!”

  “是啊是啊!”

  群情激愤,萧老爷看众人居然都是站在他这边,为他说话,最后一点顾虑竟是也没有了,是啊,为了名声,难道就叫女儿惨死不得昭雪吗?他的女儿……他如花似玉……养了十几年,就这么被糟蹋了?不明不白的?

  “验!”萧老爷双目含泪,“好!我验!”

  “好。”顾€€这会儿才将目光定在郭老爷的身上,冷声问,“郭老爷,你敢是不敢?倘若你是隔了一辈的,那孩子与你是爷孙,血液定然不溶,如果是你亲生的孩子,那血液便要相融,现在孩子的血已经挤好了,两人请吧。”

  只见萧老爷大大方方上前刺破手指,将血滴入碗中,两滴血没有相融,小吏报出结果后,全员目光便焦距在郭老爷的身上,那郭老爷原本挺直的背部这会儿僵在那儿,好似千万根针扎在他头上,快要炸掉,他紧闭着嘴,没有上前。

  “郭老爷,你不敢!你还有何话要说!你速速坦白!究竟是不是你杀了大奶奶萧氏?!萧氏受辱,忍无可忍,才想下毒,结果阴差阳错被你儿子误喝!到底是不是?!郭管家可都全招了!你快说!不说便压着你滴血验亲!”

  “我……我……”郭老爷眼看着两个彪形大汉要压着自己来滴血认亲,他双目赤红,死活抱着双手,不肯就烦,可他哪里抵抗得了?

  就在针要刺破他手指的时候,郭老爷受不了地大喊哭道:“我认罪!我认罪!是我掐死了大奶奶!是我!不要滴血!滴了我那孙儿日后如何自处?!”

  “是我杀了萧氏!是我,抓我吧,我孙儿绝非我与萧氏之子,孙儿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大人饶命啊……大人……”

  郭老爷哭着匍匐在地上,蜷缩成虾米一般。

  顾€€在堂上冷淡看着,毫无怜悯之心,只是那孩子的确无辜,滴血认亲之后,那小孩估计在县里是待不了了……可就算不滴呢?估计流言蜚语也要传遍了,有什么用呢?所以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哭有什么用?活该罢了。

  顾€€心中一阵冷嘲热讽,可嘴上却道:“既然你已认罪,那么便免了滴血认亲吧,且本官告诉你,这血你滴进去也是容不了的,用的是林大人的血,你孙儿和郑氏可还在扬州,没能过来呢。”这叫诈降,多读读书吧。

  郭老爷一愣,如今彻底如死灰般哑口无言,只垂着脑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看如今情况,郭老爷是那孩子亲生父亲确已坐实,可又因为没有滴血认亲,所以百姓半懂不懂,事后枣县发出布告,只通报了了一下郭家惨案主犯郭老爷,从犯郭管家,原因并未多说。

  而不多久二奶奶郑氏就回了枣县,离开前郑氏还想见见府台大人,却因为听说府台大人忙于参加同僚们的秋日宴不得有空,因此只是出了大门,抱着孩子,对着扬州府宏伟的大门跪下,磕头三声,落下两行清泪……!

第86章 要人

  午餐时顾€€是这么跟父亲说的。

  顾父正在郁郁寡欢地坐在小池子旁边钓鱼,饭也不怎么爱吃,唉声叹气,顾母陪着顾父,挺着大肚子,也搬个小桌子,盘坐在池塘旁边铺了抬高木地板的露台上,两人背影美得像是一幅画。

  幼弟因为学业如今繁重,中午便不回来吃,倒是小江秀才和孟玉还在他家里住着,平日里小江秀才温课,就有孟玉陪着他上班,帮他打理各种事物,孟玉上课温习,就有小江秀才帮他温习。

  今日轮到小江秀才了,小江秀才便抱着本子一项项给顾€€念今日的行程,不时还透过房内漂亮的圆窗,略有忧虑看着小池旁边垂钓的顾父,问顾€€道:“令尊不要紧吧?其实落榜也不算什么,多的是人七老八十也只是个童生,秀才是真不好考。”

  是的,顾父落榜了,落榜当天回家就对着他痛哭流涕,顾€€可不想顾父这么一蹶不振,这位父亲已经emo三天了,再不好起来,顾€€感觉自己得干预一下才行。

  “没事儿,母亲劝劝估计就好了。”劝不好就由他亲自来劝,他成天在外面忙得跟狗似的,老爹在家里emo,这算什么啊,儿子是大官啊,考不考得上都无所谓,只是让老爹找点儿事儿做而已,无所谓的。

  可顾€€这些话又每次说出口,父亲都会觉得是为了安慰他才说的,就更emo了。

  顾€€无奈,叹了口气,问起秋日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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