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寒门贵子 第122章

  他将在这次新生里,获得举国上下之瞩目,名正言顺登上他想要的位置!

  那位置当然不是皇帝,做皇帝没意思,就得当二把手,有权利,还不操心。

  他要做就做丞相,或者给他封个王侯就好。

  小顾大人心中激荡着,战栗着,期盼着……!

第178章 离间

  “顾大人!”戴庙此刻状态还很好,他靠在床上,身后枕着绣工绝好的赤梅祥云图案,身上盖着的被子则是用家鸭的绒毛生生拔下来制作而成的绒被,这种东西一般都之有富贵人家才有,能在青州找到一套,都属实不已,可见此地青州牧生活也很不错。

  “顾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您是不知道,我醒过来后发现你居然被捉走了,整个青州居然全部落入了匈奴人之手,刘善还被打了一顿,至今腿脚不便,青州牧老大人更是自缢在牢笼里,我……我心中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如今整个使团的任务都算是结束了,要打仗了……大人,又要打仗了……”

  从前戴庙觉得,打仗那就打,反正不能灭了咱们大魏朝的威风,可现在不同,他自从了解到前线竟是如此之悲惨,了解到大魏朝国库之空虚,百姓之民不聊生,便再不想着打仗了。

  他跟随顾大人来到这里,为的是保一方平安,为的是让天下都还姓魏,可如今一切犹如竹篮打水,到头来事与愿违。

  戴庙喊着顾时惜的名字,一面喊一面眼眶滚下硕大的泪水来,这些泪是顾时惜不曾有的,顾€€光是看见都觉得沉甸甸,像是通过什么砸在他脑袋上,让他后背都为之一凉。

  等戴庙抓住顾€€的手,凹陷下去的眼眶里都只剩下两颗硕大的眼珠,就那么看着顾时惜的时候,顾€€一时竟是有种好像被托孤的感觉,果然他的感觉总是正确的,下一秒就听见戴庙忽地对他道:“大人,陛下太苦了,太子太苦了,如今他们能够依赖的,也只有大人您了……大人,我想我怕是回不去了,如今这边也不知情况如何,孔老将军说要打,估计也是死战,只能守城,不能主动出击,大人您可有良策?”

  顾€€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这个从一开始就一腔热血,根本不需要他多勾引就跟着他跑来的戴庙,叹息道:“你我皆是凡人,良策总会有的,你先把身体养好……我还望着你写封信去交给长安的戴阁老,要他控制住长安的局面,以举国之力派兵遣将送来军饷粮草来支援前线,你才是最不能有事的!”

  “此事我已然办了,大人放心,信从我被救便写好了,此刻应当早已放在了祖父的案前,想必要不了几日就能有回信。”戴庙微笑了一下,却依旧抓着顾€€的手不放,说,“可大人你还没有答应我,一定要帮太子上位,他虽年纪小,但他才是皇室正统,天下人倘若谁都可以不遵守长幼有序,那么这个大魏朝才是真的完了,太子聪慧,只是从小不敢表现出来,倘若你见到他,而那时候我死了,大人你告诉他不要替我难过,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大魏百姓,为了国如此了结,是我的心愿。”

  顾€€冷声道:“行了,你有这么多的话,不如自己回去跟太子殿下说。且如今世子爷回去了,也不知道给太子办了登基大典没有,你不想知道吗?”

  “世子爷周禾誉他野心勃勃,比他父亲禹王更加可怖,我总觉得他不会像他父亲那样甘于做一个摄政王,大人,你是天下文人之首孙学政的关门弟子,如今天下学子都以你为首,看你如何做呢,都盼望着你清君侧,平匈奴……”

  “等等,戴公子,你未免太高看我顾时惜了,我也只是一介小官,没有那么多的能耐,其他的不要说了,你既然已然写了信,我便去看看刘善,你好好修养。”说完顾€€站起来就扶着谢二要出门。

  离开前躺在病床上的人还在喊他的名字,喊他‘顾大人,大魏都靠你了’‘顾大人,听说前朝大魏无人敢犯,是不是回不去了?’等等。

  顾€€听得难受,回头皱眉道了一句:“你若是真这么放心不下,就别唧唧歪歪耗费力气,养好了我带你看你想看的世界,你亲自见证,到时候再伴太子左右,看着他拨乱反正,海晏河清。”

  这回顾€€是真走了,除了房间,站在走廊上,小厮也找到了这边,端来了一托盘的衣物问顾时惜去哪儿换。

  顾€€没什么心思,他心中难受,他说实话对这个朝代归属感不是很强,可他心中也惦记着后面千千万万的活生生的百姓,总觉得那些人同他的父母弟妹一样,他感觉自己担子真的越来越重,甚至真的操心起来未来太子能不能担任一国之君。

  可眼下的问题还一大堆呢,他脑袋疼……

  顾€€揉了揉太阳穴,没有说话,一旁的谢二就搂着他跟小厮说:“东西放到旁边房间里你就出去。”

  说完,谢二带着顾时惜先去换上干净的衣服,他亲自帮忙换的,期间心中也有几分旖旎和心猿意马,但他在看见顾时惜眸中深深的焦虑的时候,又瞬间全部都消失了。

  等给顾时惜腰间腰带系好,谢尘心中一边感慨他家小亲戚果然还是更加适合大魏的服饰,一边捏了捏顾时惜的脸蛋说道:“别想了,你刚才不是说了,利用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一定守得住?”

  “没想这个,这边守住,能守多久?我们这边的粮食能够我们守多少时间?我还要找他们二把手谈判,你现在立刻找人给城外匈奴二把手扎西,就说约在城门口见面,我有几句话要送给他。”

  “什么话?”谢二皱眉,他不太喜欢顾时惜冒险,不然他根本不会多余问这么一句。

  几乎像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谢二蹲在自己面前,仰着头,之前雨夜吵架离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今日又全身心放在他身上,等他说话的青年充满成熟的味道,顾时惜总感觉在军营的谢尘和在侯府的简直像是两个人,这会儿的谢尘眸中都藏着名为智慧的光。

  “离间计,我到时候会要求归还他们单于可以,但是需要单于的亲近之人作为交换,他们肯定不会答应,然后会疯狂攻城,我们孔老将军守城一流,一个月之内,援军能到,他们肯定妥协,援军不到,我们就在此出面谈判,说要求要单于亲人的一只手臂,单于的亲人只有扎西一人,他必须砍,但不管是砍还是不砍,回来我们都可以告诉努尔哈赤,扎西是当着所有军士的面砍下手臂,全军将士都在痛哭,都在惋惜哈哈……”顾€€说道这里,眸中流露出一丝狡黠,“很多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只需要一个月,就能让努尔哈赤心中生出一个怀疑的种子,继而让他们内斗去。”

  “我明白了,原本匈奴全军都只听努尔哈赤的,这一个月他们久攻不下,疲惫不已,又习惯性听命扎西,扎西又废了一条手臂,等努尔哈赤回去,还被猜忌,就他们匈奴那些人的暴躁脾气,绝对要不了多久,扎西就要受不了,领着一部分人和努尔哈赤分道扬镳。”谢二只要是军事都分析得很快,说道这里,眼睛都是一亮,“时惜,你不做军师都可惜了。”“我做什么都不差。”顾€€难得笑了笑。

  谢二也笑,随后陪着顾€€一块儿去看望了同样几天就消瘦得没有人形的刘善,刘善同样痛哭流涕依赖顾时惜得很,最后顾€€才去青州牧的坟前看了一眼。

  说来嘘唏,顾€€虽然不赞成青州牧的想法,只为了眼前保护一城百姓,就放狼进城,结果狼杀了整座城的青壮年男性,但是顾€€也不觉得是青州牧活该,青州牧只是太心急太害怕太想要为他治下的百姓做些什么,哪怕担着千古骂名都认了,谁知道匈奴人竟是些不讲武德的?

  顾€€给青州牧烧了纸,撒了酒,夜晚睡觉前还专门去和孔老将军详细说了一遍自己的离间计,结果一觉醒来,他是被硌醒的!

  一睁眼,天还没亮,他自己从房间里变换到了马车上,谢二这个傻蛋竟是把他弄上了马车,连同刘善和戴庙一块儿,要送他们先走!

  “谢尘!你干什么?!”小顾大人神色严肃。

  谢二爷双臂撑在马车两边,跳下车,最后把马车的门从外面锁上,通过木窗户和他漂亮的小亲戚微笑:“这边太危险了,我送你们先回后方。”

  “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要留下!”

  “不,正是因为危险,你还要回去。”

  “你小看我?”

  “我从来不敢小看你,顾时惜,你永远比我聪明,比我厉害,是我心中永远抵达不到的那地步,可战场刀剑无眼,情况瞬息万变,哪怕是军师也有决胜千里之外的,你回长安指挥我也一样,不然我怕我要分心。对了,我还让神威将军领着我们侯府的私兵也正在赶过来,两个月能到,你回去为我筹粮饷就好,咱们一前一后,一文一武,保证什么都守得住。”谢尘第一次这么多话,且毫无商量的余地,虽是微笑,但没有半点儿可以撒娇的地方。

  说完,谢尘深深看着顾时惜,对马夫说:“送顾大人回长安。”!

第179章 八万

  只是这么一句话,顾€€就生出几分好像再也要看不见谢尘的那种感觉。

  他忽地慌乱了一瞬,那种宿命道别的感觉侵蚀他素来冰冷理智的心,他将脑袋都探出窗外,对着马车前面大喊:“停!”

  车夫不是他带来的人,根本不听他的。

  他没有办法,只能对着后面骑在马上的谢尘喊:“谢尘!谢尘!”

  谢二爷没有追上来,只是摇了摇手上的马鞭子,好像在克制。

  “谢二你给我过来!”顾时惜只能大喊。

  背后是黑森森城墙和一片白茫茫雪水的年轻侯爷立即一愣,随即打马冲刺而来,像极了无数次他奔向顾时惜的那一刻,无条件相信漂亮顾时惜的那一刻,像他们的每一刻……

  等谢尘好不容易追上了马车,也没让马车停下,只是随着马车一块儿前进,却十分体贴的弯腰同车内的小顾大人说话:“怎么了?”

  谢侯的小亲戚如同当年第一次见面那样,柔弱漂亮到天上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美丽的人,偏偏这样的人心肠却也是天底下最最硬的,半句软化都不会说,除非有利可图……

  “还说怎么了?你就这么送我回去,你们来回送信,耽误军情,我如何帮得上?”

  “你只要在后面,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顾时惜,你知道的,我心悦你,我只要想着你在我身后,我哪怕死这里,都不会退一步。”

  “你会不会说话?”顾时惜无奈。

  “好,我答应你,一定活着。”

  “只要你好好的回来,别缺胳膊断腿,我答应你一件事。”顾时惜眸色清明,忽地说。

  谢二心中猛跳,他不敢置信,愣了两秒,还在怀疑地说:“当真?!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

  “当真。”

  “你莫是哄我的?到时候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不会。”小顾大人微笑。

  谢二忽地又冷静下来,他笑了笑,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敲了敲顾时惜那光洁的额头,他说:“你不要为了让我保命激励我,就说出做不到的事情,你哪怕不激励我,我也会努力保护自己,我还想回去见你,你不要为难自己。”

  “€€€€嗦嗦,你就说你要不要?”

  “我要!”年轻的侯爷面上飞起一片不知是被冷风刮伤的红,还是来自血液的颜色,笑嘻嘻地别提多得瑟,忍不住玩笑道,“那我也可以预支吗?”

  这里的‘预支’二字说出来,同马车的刘善已经摸不着头脑了。

  在刘善的信息里,顾时惜这位天下第一大儒的关门弟子感情生活很是丰富,首先是和孟家的孟玉,分手后就跟了谢家的侯爷啊,难道他们之间分分合合?对了据说跟公里的公公也有些渊源,好像在被俘虏的时候,匈奴王努尔哈赤对顾时惜也有些不一般……

  刘善叹为观止的同时,有些好奇预支什么,却又总觉得接下来的画面或许不应该看,于是扭过头去干脆躺下,在马车上十分勉强的打起呼噜来以证明自己的君子风范€€€€不窥人之秘。

  这边刘善思绪纷繁,顾时惜却没有那么多有的没的,他笑了笑,眉头不经意地挑起,说:“你不行。”

  “怎么孟三可以我不行?”

  “你得回来,我等你回来,谢尘,一定要回来。”

  谢侯慢慢停下,对着他的小亲戚扬手,声音洪亮响彻天际:“好!”

  很快马车就走远,像是一个小点,谢侯却没有转身离去,有副官匆匆上前来催促,说是匈奴那边同意见面谈判,他才忽地转身,眸中已然没有了半分儿女情长,变幻如风,眸色深深,沉声道:“知道了,回吧。”

  “对了,努尔哈赤现在死了没?”

  “没有,还活着,大夫说只是失血过多,且肩膀上的伤也没有伤到主要,还能治愈。”

  “这怎么行?”谢侯淡淡说,“让大夫下点儿毒,把他手给治废,让他本来能活七八十岁,如今只能活三四十岁。”

  顿了顿,又说:“不好,这样吧,让他还是能活七八十岁,但是让他一直缠绵病榻,可以做到吗?”

  “这个……”副官一脸懵,“这个大夫恐怕不会做,他们是治病救人的,哪里敢害人?”

  “不敢?你直接去说,你看他们敢不敢,满城的百姓,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都恨透了他,每人上去咬一口,都能生吞了他,害人已然是最简单的一件事了。”

  说罢,谢侯又说:“霍运跟着队伍走了?”

  “恩,跟着顾大人的马车走了。”

  顾€€并不在意,只是很多时候发现陪在顾时惜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霍运,就未免关注一下,他真不觉得顾时惜会和霍运有什么,反倒是霍运心中对他的顾时惜有些爱慕之情。

  这很正常,谁人不爱顾时惜呢?

  谢侯心中还挺自豪,感觉全天下的人都喜欢自己的小亲戚,自己多与有荣焉,有还这么个爱慕顾时惜的人保护顾时惜,他心中也放心的多。

  这边谢尘从后方入了城,没多久,匈奴兵便绕山而来,将所有的城门出口都堵住了。

  顾€€这边并不知晓自己出来的时间多么惊险,他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发了会儿呆,就问外面护送自己的士兵什么时候能抵达长安。

  他们这架马车的护送士兵是个年纪比较大的大叔,满脸故事感,有一只眼睛是瞎的,明显没有颜色。

  回话说:“禀大人,少将军说了,得一气儿过了一百里才能歇一歇,得委屈大人们了,不然怕有追兵。”

  顾€€也担心这个,点了点头,没有多话。

  及至到了傍晚,他们一列队伍才稍作休息。

  让顾€€感到亲切的是他带来的厨子队伍是整个儿也被打包随他回去的,杨师傅这几日也饿瘦了不少,担惊受怕极了,一看见顾时惜,便痛哭流涕,说要给顾大人整顿好的,看见顾大人掉肉,比自己被匈奴人打了俩嘴巴都难受。

  顾时惜这会儿看见杨师傅也跟看见亲人一样,别有一番感受,做饭的时候便一边跟杨师傅聊天,看杨师傅做,一边又拉着刘善说话。

  众人聚在一处废弃农舍里,马车都放在院子里,虽然天上还下着小雪,可杨师傅带了大白菜和粉条,又有士兵不知道从哪儿搬来半只猪,杨师傅乐呵呵笑着处理猪肉,动作麻利,一会儿便让整个农舍飘着白菜猪肉炖粉条的香气。

  士兵们饶是再训练有素,也忍不住老往顾时惜这边看,顾€€很是和气,让大家不要拘谨:“既然是一起从前线回去的,便像是一同上过战场的兄弟,兄弟之间无需客气,这些本身也是要给大家伙分的,这么冷的天气,不吃好些,怎么有力气更快回到长安?”这话说完,也没谁敢过来。

  顾€€叹了口气,他干脆站起来先挖了一大勺子菜浇在米饭上,端了一盆子出去给守在门口骨瘦如柴浑身疲惫的老兵,说:“和你兄弟一块儿吃。”

  说完回来又挖了一大勺,如此来回分了十次,他们自己就留了一小些吃,其他全部都分出去了。

  等终于看见所有人都心满意足开怀大吃起来,顾€€才终于有胃口也捧着自己的碗和刘善就着汤随便泡饭吃,有没有菜对他来说好像也不重要了,他的五香嘴巴,原本最是讲究吃的他,这会儿竟是觉得这碗只有汤的饭也美味至极。

  顾时惜只是有些抱歉的和刘善说:“刚才忘了给你留了,等回长安我请你吃大菜。”

  刘善早已对顾时惜是心服口服,他才明白原来很多时候名声大并不代表都是假的,也明白父亲说的话,也不一定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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