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思言就像是一团小小的棉花,被他随意揉捏。
他知道自己可能回不到以前了,但他也想多见见祁思言,万一、万一呢?
仗着自己是祁思言的人,在御林军中他也能说上些话,领头的人很爽快的同意了他的要求,把他的名字上报了去。
得到别人的投递过来的眼神,白成薪的心里还是有些高傲的。
“明月姑娘。”
赵公公派的小太监对着面前的女子道:“您清点些人,随禁卫军御林军一同去猎场,那边已经收拾好了住处,您带些人过去等着伺候太子殿下就好。”
明月平静地笑笑:“公公误会了,明月早已不是东宫的掌事女官了。”
她不当掌事女官后,以前怕得罪她,相交的姐妹告诉她犯的忌讳,她也意识到自己确实很没有礼数,倘若太子追究起来,她怕是要被打板子甚至是乱棍打死,想到宫规,回想起来除了后怕也有感激。
她从太子年幼就一直伺候,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她一直都是长姐,她入了宫是赚钱的大头,有时候休沐回家也能说教说教两个弟弟,不由自主的就想说说太子。
以前太子从不追究,现在追究起来也就是革了她掌事女官的职,没有赶她走已经是千恩万谢,自然也沉下心来做事了。
小太监有些尴尬:“那请问如今的掌事女官是?”
明月回答:“殿下还没定好。”
“那还是您带些人过去吧。”小公公道。
于是明月只能开始挑人,万幸的事,虽然她已经不是掌事女官,但东宫的人也还是愿意听从她的调遣,想必这也有太子殿下没有刻意打压的缘故。
思及此,明月是愈发感激太子了。
点人点到最后,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居然是被打折了腿的宋离歌,话说宋离歌挨了板子后,府医知道祁思言心地是顶好的,肯定不希望宋离歌就此被打死了,所以虽然治好了,但是却让宋离歌的左腿受了冻,走的多了或者天气不好左腿膝盖会密密麻麻的泛着疼。
宋离歌已经很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不知为何,他做梦都是祁思言前世对他浅笑吟吟的模样,纯真善良,在梦里,他发现自己注意到的并不是祁思言曼妙的身姿,白皙透亮的肌肤,清晰的少年肌肉纹理,而是祁思言的一举一动。
前世深深刻在他脑海里青楼的那个小绾背后的那副画早已模糊不清,那个模糊的想在美人身上作画的念头也在一次一次的美梦和一次一次的梦醒后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梦里的祁思言如何温柔,如何善良,如何在他面前放肆大笑,露出少年人的天真活泼,宛若神明,梦醒后就有多么发怅然若失,多么的失落,多么的孤寂,梦醒心中的苦痛还没结束,东宫的恶意接踵而至。
在梦里那些奉承他的存在,在梦外却可以肆意欺辱他,骂他。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被折磨疯了,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那些前世未曾在意过的音容笑貌,在梦里居然宛如被人刻意放大,让他关注,让他留恋,却在梦外什么都不给他,祁思言不在,只留给他一张破旧发臭的棉被给他裹身。
“让我去。”他满脸脏污,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消息跑过来的,跪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扯住明月干干净净的衣裙,留下一个脏兮兮的手印:“求求你了,让我见见太子殿下,求你了,救救我,救救我。”
“你……”明月见他这样,想起刚来的时候宋离歌也是收拾的挺精神利落的太监,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如何如何苛责了他:“行吧,你先去把自己洗干净。”
宋离歌的神态迷离恍惚:“谢谢……谢谢。”
他起身跌跌撞撞的跑远。
明月扫了一眼周围的太监,周围的太监心虚地低下头:“你们过分了吧?太子殿下虽然不喜欢他,但你们怎么可以如此欺负他,把他欺负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等殿下回来,我会如实告知。”
小太监吐槽道:“明月姑娘,你不知道,他有时候做梦梦见自己是太子面前的红人,有时候直勾勾地看着我,问我现在是什么时辰,那眼神阴森森的,谁敢靠近啊。”
“对啊,他是自己把自己逼疯的,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没有让他多做什么活,你说他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老觉得自己在做梦,每天睡觉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还长,我们也不敢说什么,就怕他想不开什么时候上吊死了。”
“他怎么回变成这样,你们说殿下打他是不是把他脑子也打坏了?”
“行了,越说越过分了。”明月见其他太监也想跟着说,出言打断了他们:“殿下不是我们这些奴才可以妄议的,人挑够了,散了吧。”
宋离歌低着头,哆哆嗦嗦的跟着大部队,皇宫离猎场很远远,在紫禁城的郊外,他不是像明月那般的大宫女也不是管事的公公,无法坐那种载有些地位的奴才的大娇子,只能走路。
他左腿行动不便,而且有时候会突然扇自己巴掌,或者扯自己头发,忽然睁大眼睛,又忽然神色温柔,举止怪异,神色又疯魔癫狂,不由得多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诶,前面那人好像是太子救的,叫宋离歌,你也被太子救过,你知道他吗?”
与白成薪同行且相熟的人撞撞他的肩膀。
白成薪怔了怔,瞧见前面的人,双眼神色蓦地变得阴翳无比,眼神近乎恐怖地盯着前面的人,仿佛要把他千刀万剐才甘心。
【作者有话说】:想了想,还是写一章他们吧,拉出来遛遛,下章再写言言。
??第七十九章 给孤跪下!
剑派虽说败絮其中,但确确实实是金玉其表,背靠祁国,所有的宅院建筑都显得富丽堂皇,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春日里花丛簇绒,虽然不比御花园里那些花朵的名贵,但山花烂漫也看的人眼花缭乱。
神医谷的领队望着剑派的高大巍峨的议事堂:“真是气派啊。”
一个经过的人撇撇嘴:“你们说,这剑派举办武林大会,怎么如此寒酸,连简单的表演都没有,送到房间的饭食连肉食都很少。”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怎么?就这还不让人说了?”
类似于这样的人不少,他们都是风雨兼程从各个地方赶过来的,有的离得远些,连睡觉都睡不好,有些没多少银子的,吃食还得省着来,来了剑派原以为能有宴会大吃一顿,却没想到饭食是送到房间的。
原以为送到房间也好,可以好好休息,结果送来的都是些酸黄瓜,炒青菜,一碗小小的鸡蛋羹,酱猪肉片子,猪肉片子上面都是一层厚厚的肥油,一口下去全是油水,瘦肉很少。
房间也是,虽然住的不挤,但里面的随身用品都没有备好,什么浴桶,毛巾,木盆更是没有准备,连简单的旅馆都不如。
以前参加武林大会,不说其他的,就是简单的生活用品都会准备齐全,饭食不说大鱼大肉,也是三荤一素一汤,每个人都有单独的房间,离得远的甚至还会给些路费作为补偿。
“祁国居然这么小气。”
不少人喃喃道。
神医谷众人听了片刻,领队的伯伯小声道:“这祁国三皇子曾经公开寻找神医谷救命,如今看这祁国做风,我们低调些,别让人知道我们是神医谷的人,武林大会结束后立刻带着少主离开,也不知道少主被带到哪里去了。”
神医谷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少主传了消息,他回来武林大会的。”
不知道谁惊叫一声:“少主!!!!”
周围的人顿时抬头去找惊叫的人。
神医谷众人只觉得面红耳赤,也混在其中佯装去找那人,左看看右看看,就看到了被春风抱在怀里的少主,再一看,瞧见前面那个少年已经摘掉了面具,长得有些眼熟。
听见那句少主的小包子无奈的撇开眼,把脸埋在春风的脖颈蹭了蹭。
暗中监视这一切都越辰昭牙齿都咬碎了,欲途冲上去却被南星一行人拦住:“少阁主,您看春风前面那人是谁?”
“他不叫春风。”越辰昭一字一顿地道,随即也注意到那摘掉面具的少年。
他目光微微一滞,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下一秒后,他不可置信的抬眼,仔仔细细地盯着那少年。
沐菡把买来的烧鸡递给陆离,吐槽道:“这剑派的饭食比我吃过的最差的旅店还差,我下山买了烧鸡,等会回房间吃?”
陆离指指前面:“你看那是谁?”
沐菡看见祁思言,下巴和烧鸡一起落到了地上,顿时眼睛都瞪下来了。
陆离把烧鸡捡起来,包在外面的油纸有些脏了,她用手轻轻拍了拍。
所有认识祁思言的人,不认识祁思言的人,第一反应都是跟上去。
祁思言面不改色的走过,他的身后是裴煜,春风,还有跟上来查看情况十二岁的弟子,宁书,严沐尧责带着其它孩子去饭堂吃饭去了,他径直走上楼梯来到议事堂。
议事堂门外有两人把守,门口的弟子似乎已经经历了不少人的询问,在祁思言还未开口前便道:“今日大家都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掌门会亲自接见大家。”
“接见?”祁思言揽着宁书上前,冷笑一声:“他接见我?他配吗?”
宁书虽然遭受常年的虐待,但身量也因此变得结实,站在门前接待的两人显然是认出了宁书,又听见祁思言近乎狂妄的话语,笑容淡了下去:“这是剑派,你是想闹事吗?在剑派闹事,不想活了?这可是天子脚下的紫禁城。”
“知道的心里有数这是天子脚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剑派早已有不忠之心了,这么对待功臣之子。”
他抬眼,目光很€€砜不好惹的耷拉着眼睫:“这件事,你们是想私下解决,还是想在众目睽睽下解决?”
“你以为你谁啊?”剑派弟子见祁思言这样顿时火了,对着宁书道:“你们以为找到他就是靠山了嘛?他最多算是朝堂的御史,他敢为了你们得罪云家?”
“你给掌门惹事,到时候我看你那些弟弟妹妹怎么被打死。”
宁书小脸一白。
“云家。”
祁思言不欲多言,直接道:“春风,他们不让开,就把门给劈开。”
宁书连忙拦着他:“云家的,我们惹不起,云贵妃,云丞相,都是不好惹的,你小心官位不保,我们走吧。”
“别怕,惹得起。”
祁思言把他挡在身后,目光如炬:“原来云家连御史都能随意威胁了吗?你们既然想要闹的人尽皆知,我也愿意顺手推舟帮你一把。”
他看向弟子,缓缓抬手。
剑派的山林顿时冒出细细碎碎的声响,武功高强之人,听力极佳之人早已躲入暗处。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剑派的所有宅院屋顶被大量弓弩手所包围,剑派的门外被黑衣卫层层包围,带着匕首短刀的侍卫一跃而下,在场所有的江湖人士都被剑尖抵至喉咙,不敢也不能挪动半分。
那一瞬间,没有任何声音敢传出来。
炽烈瞧着这阵仗,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所幸自己并没有害祁思言之心,怪不得祁思言信誓旦旦的说就算自己不可信也无所谓,原来他真的有不在乎的资本。
但凡祁思言出了任何事情,这些人能把整个山头的蚂蚁窝都给移平了。
沐菡被看不见脸的黑衣卫抵着脖子,拉着陆离往后稍稍,弱弱地用手指抵着剑尖往后推道:“轻点,我是他朋友,真的……”
神医谷手无缚鸡之力的众人连忙举手投降:“……”
领队伯伯有些担忧自家少主,他轻声道:“这少年究竟是何人啊。”
就连越辰昭如此江湖高手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抵住了后脖子。
他双手握拳,才知道原来在救春风的时候,出现的人只是冰山一角。
杀手阁的人心头沉了沉,那么这些人呢?就是全部了吗?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低估祁思言的爹对祁思言安全所操的心。
宁书吓坏了,再怎么样他也没经历过这种场景,自从祁思言刚才的气势都变得凌厉起来,他就连祁思言身边都不敢站了,躲在了春风的身后。
祁思言语气里充满了傲慢,慢条斯理地勾唇,对着前面早已吓的瘫软的弟子开口。
“给孤跪下。”
他边说边缓缓挥手,抵着众人的剑顿时收了力道,即使收了剑,即使祁思言说这句话的对象不是自己,但还是有些胆小的或者是祁国人士不由自主的跪下,或是害怕,或是狂热的爱着。
直到守在门口的侍卫哆哆嗦嗦的跪下使劲磕头,众人这才敢抬头望着高站在议事堂的耀眼少年。
裴煜帮他推开门。
祁思言径直走进去:“传令下去,一盏茶时间,所有剑派弟子,议事堂集合,未到者,逃跑者,直接绞杀,无需来报。”
“他竟然真的是祁国太子。”沐菡看向自己腰间的平安符。
原本是入乡随俗买的小玩意,却没想到还能见到真人。
偌大的广场安静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