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凡愣了一秒,立刻转身冲了出去,刚到客栈门口,却看见一辆马车已经向南驶了出去,快要消失不见。
身体比大脑快一步做出了反应,他飞快地奔向了屋外的马厩,等牵了一匹马出来,才猛地回过神。
他压根不会骑马!齐钰甚至还因为这件事取笑过他。
心急如焚中,宋思凡眼一闭心一横,踩住马镫,纵身一跃,竟然稳稳地坐在了马鞍上。
他紧紧握住缰绳,试探道:“驾?”
纹丝不动。
眼看马车已经渐行渐远,快要变成远处的一个黑点,宋思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里的恐惧。
下一刻,他用腿用力一夹马肚,猛然一提缰绳:“驾!”
马匹发出一声嘶鸣,随即载着他飞驰而去。
齐钰是被不断的颠簸晃醒的。
他的脑袋仍在嗡嗡作响,眨了好几次眼,视线才渐渐变得清晰。
耳边有人在说话,像是苍蝇在飞,齐钰不耐烦地挥手去赶,却被人突然抓住,用力一拧拧到了身后。
他一下子疼清醒了。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紧接着,罗湛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打了个招呼:“齐公子,你好啊。”
昏倒前的一幕幕重又出现在眼前,齐钰挣扎起来,怒道:“是你!是你指使别人给萧覃下毒!对不对!”
罗湛挑眉:“毒?那可真是诬陷啊。我们怎么会谋害王室血统呢?”
“薛大人为了燕陵的功业,可谓煞费苦心。”他用陈述事实的口吻,耐心道,“公子覃他不够聪明,也不够有野心,甚至想要放弃唾手可得的王位。我们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更听话,这都是为了他好。”
“放你的屁!”齐钰骂道,“你们分明是为了自己!你们是要篡权!!!”
虚伪的笑意消失无踪,罗湛淡淡看着他:“你是这么想的?”
“那就没必要谈了。”他站起身,拍拍手,“把他绑起来,扔下去。”
身后钳制着自己的手换成了绳子,齐钰很快被五花大绑。他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绑到了悬崖边。
齐钰瞳孔缩紧,呼吸静止了一刻,继而硬着头皮问:“你要做什么?”
只是站在这里,他就能听见悬崖下咆哮的江水声,掉下去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齐公子,你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不听话的人,就没必要活着了。”罗湛皮笑肉不笑地说,“来人,送齐公子上路吧€€€€”
话音未落,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骤然闯了进来,有人怒吼道:“都给我滚开!”
马匹冲出树林,横冲直撞地撞进了人群,瞬间将罗湛带来的人冲得四散开来,更有甚者直接被逼得掉下了悬崖,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转瞬被汹涌的波涛吞没。
宋思凡拼尽全力一拽缰绳,马匹尖锐的嘶鸣划破长空,终于在悬崖前堪堪停了下来。
他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跳下来,给齐钰解绑,紧张兮兮地问:“你没事吧?”
齐钰呆呆地看着他,半晌,张了张口,答非所问:“宋思凡,你会骑马了?”
宋思凡还没回答,忽然目光一凝,一把推开了对方。
齐钰被猝不及防一推,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却见方才被马撞倒在地的罗湛扑了过来,和宋思凡翻滚在一起。
他手里攥着一把匕首,终于露出了狰狞面目:“去死!”
宋思凡仰躺在地,死死地抓着罗湛的手臂,试图制止刀尖下落的趋势。只是他一个文人,手上没多大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离心口越来越近。
齐钰身上的绳子还没完全解开,他想方设法让自己站了起来,随即心一横,径直往罗湛身上撞了过去。
宋思凡看见了他的动作,神色一滞,大喊道:“不要!”
然而齐钰已经下定决心撞了上来,丝毫没留余地。罗湛顷刻被撞下了悬崖,而他在地上翻滚了数下,将要掉下去的时候,宋思凡一把拉住了他。
对方额头青筋暴起,整条手臂都在发抖,却还是抓着他不放手。
“齐、钰!”宋思凡呼吸困难,“你、该、减、重、了!”
他料想中,齐钰此时应该大怒,并且牙尖嘴利地反驳自己。但对方只是低头看了眼脚下深不可测的江水,语气竟出乎意料地很平静:“宋思凡,你松手吧。”
宋思凡蓦地瞪大了眼。
“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齐钰喃喃道,“我连累了沈孟枝,连累了楚晋,连累了萧覃,现在也连累了你。”
“闭嘴!”宋思凡哑声道,“不许说这样的话!”
良久的沉默,仿佛无声的对峙,一个人在等对方松手,一个人咬着牙苦苦坚持。
半晌,宋思凡忽然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哽咽。很快,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愧悔。
齐钰脸上挂满了泪水,他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好像要将所有的愤怒、无力、自责、痛苦,尽数宣泄一空。
“对不起,”他哭喊道,“对不起……”
手臂上的力道一松。
宋思凡再也抓不住他,眼睁睁看着黑沉的江水将人吞没,嘶吼道:“齐钰!!!”
声音在空寂的山谷里回荡,他望着齐钰消失后溅起的浪花,随即闭上眼,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跳。
江水汹涌,很快将一切吞没。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 开启枝楚冒险之旅(bushi
第149章 山洞€€“那里面是死人。”
淅淅沥沥的滴水声回荡在洞穴里,在一片静谧之中,显得漆黑的道路愈发幽深。
楚晋抱着怀里失去知觉的人,走进了漆黑的山洞中。
湿透的衣摆随着脚步走动,水珠规律地滴落,滴滴答答,永无休止。
从水里上岸后,他已经走了很久,但还没走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他感受到沈孟枝的体温在不断下降,即便他将对方抱得再紧,也阻止不了他热度的散失。
楚晋停了下来。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依稀辨认出前方是一个宽敞的洞室,似乎还有人留下的痕迹。
他将人暂时先放了下来,对方却好像短暂地恢复了意识,抓住他的手,轻声喊道:“楚晋……”
“我在。”他反握住对方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暖和他,“你冷不冷?我生点火。”
沈孟枝的指尖太凉了。衣衫浸透了水,湿淋淋地贴在他身上,只会剥夺他更多的热度。
楚晋起身,往暗处摸索,摸到了两块石头,甚至还有几根烧了半截的木头。石面还有摩擦过的痕迹,似乎之前也有人用它生过火。
他手法娴熟地打磨着两块石头,不多时便生出了微弱的火苗,移到木头上后,很快便越烧越旺。
火光照亮了周围的环境,这的确是一处洞穴,只不过不是先前的那一个。无论石质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尽相同。
两个人的影子在石壁上跃动,变得又高又长。
火焰瞬间驱散了寒冷和潮湿,沈孟枝倚坐在石壁边,眼底被火焰映得发亮。
“我不知道你还会这个。”他望着楚晋手中的石头,语气却没有多意外,好像对方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习以为常。
楚晋走到他身边,闻言,道:“我还会很多。”
他蹲下身,神情认真地去解对方的衣带,动作轻柔缓慢,但沈孟枝还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打了个寒战:“做什么?”
“帮你把衣服烤干。”楚晋已经脱下了他的外衫,又去脱他的中衣和里衣,“不然你会着凉。”
他抬起眼,对上了沈孟枝垂下的眸光。他的嘴唇没有血色,面色也因失血而显得苍白,如今却被火光笼上了一层模模糊糊的暖色,照得脸颊微微泛红。
被扯得凌乱的领口大敞,露出素白的肌肤上,两抹锁骨深陷下去,积了一小攒阴影。
沈孟枝迟钝地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没有挣扎。他本能地信任对方,闭着眼,像砧板上的鱼,配合着对方的动作,任自己上身被剥了个干净。
楚晋把他抱到了离火源近一点的地方,冷僵的手脚渐渐暖和起来,沈孟枝有点昏昏欲睡。
过了半晌,他听见€€€€€€€€的响动,鬼使神差地睁开眼,隔着摇曳的火光,看见了正在脱衣服的摄政王。
他站在光与暗的交汇处,半湿的长发披散开,随着动作垂落到脸侧,遮住了神情。光影变幻,照得他身上时明时暗,在朦胧而隐晦的光线中,露出骨肉匀称、劲瘦紧实的上半身。
火苗劈啪作响,火势有一瞬间变大,照亮了他动作时,胸膛和腰腹处紧绷起来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如描似削。
摄政王的脸太过惊世绝艳,总让人忽略他的其他,不知道他繁复的衮衣绣裳下,藏着的肌理漂亮而力量感十足的身材。
沈孟枝望着他出了半天神,反应过来后,心虚地想要移开视线,却被摄政王抓了个正着。
后者眉梢眼角带着隐约的笑意,问:“躲什么?亲也成了,又不是没有见过。”
沈孟枝脸颊被火烤得有点发热,他扭过头,心想,他从前见过和现在看见,分明是两种东西。
楚晋用石头和木头搭了个架子,把滴水的衣服搭了上去,移到火边烘烤。水珠四溅的声音在洞中叠叠回响,伴着木柴燃烧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竟然显得出乎意料的安宁。
他走到沈孟枝身边,蹲下身来,伸手探了探对方的脸颊:“你的脸有点热。”
沈孟枝默不作声。他身上的水渍在慢慢蒸发,肩颈紧绷,裸露的皮肤泛起一种介于冷白与暖粉之间的颜色,像一块温凉细腻的清玉。
只是他脸色依旧很差,唇色发白,紧紧抿着,眉头也不自觉地蹙着。
楚晋目光停留在他平直的嘴角,忽然道:“那天你还没来的时候,兄长还跟我说了一件事。”
沈孟枝的注意力很快被他吸引:“什么事?”
沈云言和楚晋在地牢里聊了那么久,也不知道都谈了些什么,他先前确实在意过,只是一直没有时间问起。
他全身心都在等对方的答案上,也没注意到楚晋伸手,悄无声息地探向了自己的后背。
“他说,”楚晋垂着眼,“他目前还没有要成家的打算,所以听说你成亲后,他很高兴。”
这样闲淡平适的闲聊让沈孟枝精神松懈了稍许,他想了想:“兄长的确不怎么拘泥于儿女情长。”
说的好点是不拘一格,说直接些,沈云言就是野惯了,沈恪也管不了。
“嗯。”楚晋冲他一笑,“所以他告诉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个小侄子或小侄女。”
沈孟枝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了对方的意思。他对上楚晋的眼睛,张了张口,心虚和羞恼一口气压上来,压得心口沉闷,头脑也一阵发懵。
下一刻,后背的穴位被人飞快点过,他表情空白了一瞬,紧接着猝然弓起身,猛地咳出了一口浊血。
这口血好像把他全部的心力都耗尽,也冲垮了他强撑的精神,沈孟枝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力气,筋疲力尽地向后倒去。
楚晋脸上的笑意转而不见,仿佛只是为了让他放松下来露出破绽。他紧蹙起眉,在沈孟枝面前伪装出的若无其事的平静后便是深深的忧色,一把捞住了沈孟枝后坠的身体,手心按在他腹部,凝起精纯无比的内力,往他体内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