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竹马 第33章

过去一个月里,偶尔路嘉洋躺上床时困得要命,会不太能记得这事。

然后打着瞌睡一扭头,就能见江元洲侧朝向他,漂亮的眸一瞬不瞬注视着他,眸中的期待星星点点,像索要到糖才肯罢休的小孩。

路嘉洋呼吸轻缓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会,最终还是没忍住,侧过脸看向江元洲。

江元洲原是没看他的。

大概是听见路嘉洋侧身动静,他也很快朝路嘉洋看来,面露紧张问:“哥不舒服吗?难受?”

路嘉洋静静注视着那张铺满紧张与关心的脸。

少年情绪很多,唯独没有一丝索要晚安吻的意思。

路嘉洋呼吸又变得困难。

两人刚经过那样的话题,他现在脑子又正乱。

他知道,他现在最好是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等过几天,脑子清醒了,把事想明白了,再坐下来跟江元洲好好聊聊。

可他看着江元洲,又仿佛回到腿刚受伤那会,他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看江元洲独自端着碗筷忙进忙出。

他原以为孤岛淹没时,他与江元洲就已经回到人潮。

可现在才恍然惊觉,他们仍执拗地扎根于那浪潮拍打的方寸土地之上。

直至今日,巨浪袭来。

他们不可抗地被冲走,冲进拥挤人群,冲向各自的人生岔路。

路嘉洋静静与江元洲对视。

最终,他有些勉强地轻笑了下,还是开了口:“今晚怎么不要晚安吻了?”

江元洲没有马上回答。

他轻启唇,似是在斟酌,这迟早要揭开的残忍话题,是否要在今晚继续。

最终,他还是狠下心。

少年开口,声音很轻:“哥,今天电影里有句话,爱情从来都是悄然而至的。”

“哥没有尝过爱情的滋味,我也没有。所以我们谁也不知道,它会在哪天,忽然到来。如果它来势汹汹、势不可挡,那到时,哥答应我的绝不谈恋爱,岂不是成了束缚哥的枷锁。”

少年越说声音越轻,到终了垂眸,再开口时声音里含了点颤。

“我不想让哥为难。与其到时我变成绑住哥的累赘,倒不如从现在起一点点适应放开。”

少年停顿许久,终于又抬眸看路嘉洋。

他眼神坚定,但又暗藏哀伤。

“哥,我会努力做好的。”

空荡的房间忽然变得拥挤。

路嘉洋恍惚间看见他与江元洲之间挤入许许多多辨不清面容之人。

他们吵嚷着,挤动着,将他与江元洲推得越来越远。

他和江元洲执拗地拉着彼此,拉得臂膀脱力,拉得掌心通红。

这时候江元洲忽然红了眼,说:“哥,松手吧,我不想看见你疼。”

路嘉洋想起今天那部电影里的最后一幕。

已经成长为成熟大人的男女主在经历过酸甜苦辣后,站上也许终不会再相交的各自人生道路,彼此释然一笑。

其实路嘉洋很清楚,人是瞬息万变的。

就像八岁时最爱吃的甜筒,十八岁时再吃会觉得过分甜腻。

就像十八岁时觉得比天还大的痛苦困扰,二十八岁回头再看,只笑当时年少。

也许等到十年后,等他三十一岁。

可能已与江元洲生分、可能已经组建家庭的他再看这条来时路,也会笑一句当时年少,不过离别。

可他现在二十一岁,他不想去想十年后的他是否能坦然释怀。

他只知道二十一岁的他手里仍紧拽着那根他系了很多年才终于系到江元洲身上的线。

而他,不想放。

他不想放开江元洲。

路嘉洋艰难地深吸一口气,被子里的手伸出,朝江元洲所在的方向摸索。

摸索到江元洲手臂,他紧攥住,腹腔里终于漫进点空气。

路嘉洋胸腔鼓动着,缓缓开口:“小洲,你今天说的那些,我过去的确都没有想过。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我需要些时间好好想想,等我想清楚想明白,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聊聊,在这之前,你先不要乱想,我们一切照常,好吗?”

江元洲注视他片刻,将被子里路嘉洋攥住他的手拉下,而后攥进手里,出声应:“好。”

路嘉洋轻舒出一口气,终于露出点笑颜色。

他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有些无力道:“那你自己过来吧,我使不上劲了。”

江元洲听话地靠向他。

只是挨到他身前时,没有同往常一样主动将额头凑上,反倒是看着他,忽然道:“哥,今天我来给你晚安吻吧。”

路嘉洋轻怔,抬眸看他。

江元洲看着他,解释得认真:“哥今天生病了,哥才是需要安慰的人。”

经过刚才那一遭,路嘉洋发烫的脑子已经完全罢工。

他什么也想不动,干脆直接点头,垂眸间已然有几分困意。

江元洲几乎是在他答应的瞬间,抬手轻捧住他脸。

往日那滚烫的掌心,今日竟也落败给他脸颊两分。

偏偏就是这丝凉意,让发着烧的路嘉洋感觉到很舒服。

因此他不仅坦然接受了江元洲捧住他脸,甚至还主动将脸往江元洲微凉的掌心里轻蹭。

江元洲视线落到路嘉洋贴着退热贴的额头。

他指腹轻抚,忽地轻笑:“哥的额头没地方亲。”

路嘉洋闻言,迷迷糊糊道:“那要不还是……”

话尚未说完,眼前人忽地靠近。

随后他视线一暗,只觉眼皮上落下柔软触感。

那触感短暂停留,江元洲指腹轻轻摩挲了几下他脸颊,少年才终于起身,轻笑道:“哥哥,晚安。”

而后直至江元洲躺回,路嘉洋才轻眨了下眼,反应慢半拍抬手,轻触江元洲刚刚吻过的眼睛。

呼吸滚烫,困意席卷。

他到底来不急多思索,便垂下手合了眼,无意识轻喃:“晚安,江小洲。”

€€

路嘉洋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烧就已经退了。

只是病毒大概没跑全,他开始感冒咳嗽。

跟江元洲回家窝了两天,沈晓筠恨不能一天喂他喝十八种药材。

临回市里,终于只剩点鼻塞。

江元洲4号已经要回学校上课,而路嘉洋刚好约的4号去医院拆绷带。

他极力按住某个非常想请假的人,一个人去了。

因为约的早上,从医院出来连十一点都没到。

坐上车,看着周边道路逐渐变熟悉。

一想到回去家里也没人,路嘉洋心里便空落落的。

以往这种感觉也会有。

只是在那晚与江元洲谈及那些事后,这种感觉变得越发明显。

就像心里埋了个定时炸弹。

不知什么时候会忽然炸开,将他手里攥着的系在江元洲身上的那根绳炸得粉碎。

路嘉洋深吸一口气:“陈叔,暂时先不回家了,麻烦您送我去海大吧。”

司机应了声好,下个路口便拐了道。

路嘉洋腿已经好了,便没再让车开进海大。

医生叮嘱他暂时不能跑跳,因此他下车后放慢了速度往寝室楼走去。

寝室其他三人十一都没回家。

开题报告、模型作业、寻找实习公司……

单独哪个拎出来都挺够呛的。

路嘉洋半个小时前走出医院时还看他们在群里抱怨,说这日子是一秒钟都过不下去了。

就是不知道三人这时候在不在宿舍。

久违地爬上宿舍五楼。

路嘉洋从包里翻找出钥匙,拧开门锁。

刚将寝室门推开道缝,跟前忽地冒出个人。

他一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看清来人,他想了想,才想起是前阵子因为笔记的事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他忘记回,第二天来找他那人。

林非材的宿舍跟路嘉洋的算不上近,中间还隔了七八间宿舍。

他显然是看到路嘉洋着急跑来的,喘半天气,才终于说出话来。

“路……路哥,我有话跟你说。”

路嘉洋记性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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