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权臣是病美人 第324章

卫宛眸光一敛,道:“你要去漠北?”

谢映之静静道:“我要去溯回之地。”

第227章 折子戏+番外

马车驶过长街,透过轻轻晃动的纱幕,浮现出大梁城夜色初降时的万家灯火。

谢映之记得萧€€以前说,他喜欢这世间的烟火气。喜欢冬夜里尚元城的店铺前热腾腾的白烟和卤香味儿,喜欢油腻中带着的葱香,喜欢市井的喧声和摩肩接踵的人。

谢映之体会不到,他辟谷已久,不识人间烟火。他僻好清静,也不喜喧嚣。

纱幕外的浮光掠影,这俗世间的喜怒哀乐,在他看来都太短暂了。那些来来往往的平凡的人,他们的一生,不过是白驹过隙,转眼即逝。

哪怕是世间殊色,又如何及得上道心隽久,纵然是乱世里惊鸿掠影的一瞥,也不过朝为青丝暮成雪。

就如他昨夜跟卫宛所说:既不长久,何须停留。

他不会眷念不长久之物。

所以他看这世间烟火,更多的是悲悯,却非流连。

他此生不会喜欢谁,也不屑厌弃谁。修行到一定程度,物我两忘,心游九霄。三千世界,万丈红尘,不过指间沙、石中火、梦中身。

浣花斋在大梁城郊的碧浪湖边。

竹外一方庭院,湖边一树梅花,疏影横斜间可见水榭里蓊胧的灯光,伴随着清幽的曲调声传来。

谢映之下车,容绪已经在门前殷勤等候了。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此番容绪似乎低调多了。他一身秋香色的衣袍,素淡简雅。也不见刻意地涂粉修饰,额角眉梢反倒显出几丝风霜历练之色。如隔年的沉香,竟别有余韵。

谢映之看了他一眼,微笑回礼后,洒然走进庭院。

因为是花间雅会,谢映之没有束发,随意挽了根丝带,行走间长发如云似墨,飘飘洒洒。

容绪一边殷勤引路,一边习惯性以手虚扶着他的腰间,但因为上回的事情,怕他衣上又有奇怪熏香。所以不敢真的碰到他衣衫。

本来这显得不上不下的有几分尴尬的事情,容绪做的倒是十分自然,尺度拿捏精准,风雅却不亲昵。

偶尔风过林摇,掠起几缕青丝,容绪就趁机轻勾起发梢,让那清凉的发丝在指间千回百转,化作绕指柔。

这种小动作换是别人做出来未免显得猥琐,偏偏容绪做得不露痕迹。

谢映之觉得这容绪对主公的态度真是颇耐人寻味了,此人暗地里屡屡作怪,就像他现在小动作不断一样,但是真要抓住他,却拿捏不住,他就像裹着一层蜜糖,表面又香黏又滑腻,用心却藏地很深,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他坑萧€€,也帮萧€€,如果不是他,盛京商会和王家都没那么老实。

他也很有本事,比如建尚元城。

这尚元城按照萧€€的话说,就是一座集旅游餐饮休闲购物娱乐为一体的商业都会,这在大雍朝前所未有。而且如今不是景帝年间的太平盛世。在乱世里要经营起这样一座繁华的商业都会,难如空中造楼阁。即使勉强造出来,也会冰清火冷,鲜有人问津。

萧€€敢想,容绪竟然也敢做,冒着血本无归的风险投入大量的金银帮他把这新奇的构想实现出来。

建成后的尚元城,经营也一大半都是容绪在推动,期间还经历了除夕夜一场大火,撷芳阁前血流成河,尚元城人人避之不及,容绪不仅把撷芳阁给盘活了,还让尚元城再次回暖起来,成为九州数得上的商业都会。

谢映之大概从来没见过立场如此矛盾的人,他帮萧€€时费尽心血,殚精竭虑,他坑萧€€时,也花样百出,手段无所不用。

这个人有点意思。

还有他主公那只小狐狸,恐怕也还藏着一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这两人都有点意思。

浣花斋游廊交错,曲径通幽。偶尔会遇到一两名此间的游客,由伴游陪同着经过。

谢映之注意到,灯火阑珊下,那些人或喜或忧,或颦或笑,神色都陶陶然。

他知道此间玩乐都是容绪亲自设计,别具风格,所设奇巧,使去过的人意犹未尽。但是观这些客人陶然神色,有点像散嗑多了,但是他们身上除了一股幽淡的酒香,却并没有留仙散浓郁的香气。

而且容绪极为小心,决然也不会露出这种破绽。

他边走边思忖着,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脚步虚浮的人影,较之前两人,此人脚步踉跄,似是喝醉了。由一名容颜俊美气质飘逸的青年伴游搀扶着。

也就在擦肩而过之际,那人不知为何,忽然踉跄几步撞了上来。

谢映之脚步轻移,衣衫如云雾飘然掠起,堪堪划过那人指尖。

那人扑了个空摔倒在地,忽然嚎啕,“先生怎能如此待我!”

两行红泪从涂脂抹粉的脸上滚下,借着灯光,谢映之才发现他云鬓歪斜,步摇偏落,哭得梨花带雨,竟然是个男子!

就听那男人又道:“我是紫湄啊,我诚心仰慕先生风度才学……”

谢映之也不由微微一怔,贺紫湄?

他正想好奇地再问几句。

那人就被两名侍从搀扶了下去。

容绪微笑:“彦昭莫惊,那是戏。”

谢映之闻言猜到了几分,这大概就是容绪在花间设置的戏码了。

他道:“愿闻其详。”

片刻后,他们来到了一座雕栏画栋的雅阁里。从这里可以俯瞰夜晚的碧浪湖。

容绪颇为得意道:“我把这个地方叫做戏台。”

说罢从侍从手中的漆盘里取出一本册子:“这是曲子。彦昭要挑一挑吗?”

谢映之接过来一看,微微一诧。

有趣。

大雍朝宫中宴饮奏雅乐,士林则偏爱丝竹,所演奏的内容大多为诗辞乐府。容绪先生在此基础上又做了一步突破。他排了戏。

花间十二曲就是十二折戏。

这戏剧的内容不是上古神话传说,也不是前代的名人典故,而都是取自最近坊间最流行的话本《梦栖山辞话》。

虽然梦栖山的剧情歪到没边,名字为避嫌也改了,取了谐音,比如贺紫湄被改成了子湄。

但是这十二折戏一排出来,既新鲜有趣,以前从来没有这种玩法,又紧扣热点,把九州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排了进去,让客人们过一把王侯将相才子佳人的瘾。在这里除了不能当皇帝,想要成为威风凛凛的一方诸侯,或是才气纵横的名士,甚至是成为艳冠九州的花魁都是可以实现的。

当然这花间一壶酒也是价比千金,来这里都是巨富豪客,来玩儿变幻身份的把戏。图的是个刺激。

容绪颇为感慨道:“这烟火世间,有多少人为自己的出生所限,郁郁不得志。来到这里挥金如土的人,很多人过得并不称心,在浣花斋,他们可以从头来过,择一折戏,过一生。”

谢映之道:“白日梦醒,先生如何让他们做到身临其境大梦三千,又醒来后皆不记得?”

容绪笑得和煦可亲:“彦昭试试不就知道了?”

谢映之微笑,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恐怕这十二折戏,容绪亲自排的戏,无论选那一折,都是机关重重。

他淡然一笑,欲擒故纵。

“我常年戎马,不谙雅好,不如先生来选一折。”

容绪闻言激动地眉心隐隐一跳,声音都有些不稳,“当真?”

然后他又悄然掩饰道:“或者也可以投注来定。”

当谢映之接过骰子的时候,心中便有了底。灌了铅的。

无论怎么投,结果都是容绪想要他演的那一出。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容绪此人总是像雾里看花,此人表面风流浪荡,心中似乎有近乎偏执的念头在作祟。

容绪选的是《梦栖山辞话》里所写的花神一折。花神和谢玄首的一段风流奇缘。

在梦栖山辞话里,花神被何琰写得倾国绝世,连谢玄首都为之动了凡心,差点折损在撷芳阁里。

所以容绪是想让萧€€演绎花神,花神和谢玄首的‘奇缘’这种安排颇为耐人寻味了。

再回想上一次的文昌阁策论,以容绪的精明,虽然不会想到萧€€已经被替换,但多少会怀疑到萧€€身后有能人相助。

他是在试探。用戏文来试探以麻痹自己,真真假假间,这一出戏,必定处处陷阱,机关重重。

就在他思忖间,容绪已经让侍从端来了两盏清酒。

容绪笑得如沐春风:“彦昭,这是玉壶冰泉。”

花间一壶酒世俗万两金。

谢映之明白了,这酒中有迷幻药。但是剂量必然非常小。

留仙散被禁是因为其上瘾致幻和致人癫狂,但是其他的散剂却不做处置,比如士林间流行的紫玉散,服用后也能使人飘飘然,但不会致幻。

容绪不愧是炼丹制药的行家,他可能将紫玉散之类的散剂融入酒中,两两相加,就达到了致幻的作用,但是又无法查他。

花间十二折戏,也只有在这种神智迷离的情况下,才能够三千世界换大梦一场。醒来又全无记忆。

谢映之不动声色,当着他的面,举杯一饮而尽,问道:“接下来如何?”

(番外在作话里哦(#^.^#))

第228章 千丝红绳

《梦栖山辞话》谢映之最初还出于好奇翻看过,描写浮夸,通篇捕风捉影之词。容绪也是有心人,即便这样的剧本,竟然也能演绎地细致入微。

“花间十二折戏,每一折戏我都建造了一座阁。”容绪悠悠然在前边引路边道。

这个时节,外面正是湖水初冻寒风渐起,这阁内却温暖如同初夏。

拾阶而上,脚边云雾渐起,沿途熏风拂面,鸟声盈耳,虽然行走在琼楼宝阁之内,却让人有种置身山间幽谷的错觉。

予兮读家

谢映之注意到,这云雾来自脚边的石龛,行走间不知不觉衣袍的下摆竟然微湿。

容绪边走边介绍道:“这里的水引自含泉山的温泉水。为了保证阁内气候适宜,营造出这个暖阁温室,以供养这些奇异的花草。”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谢映之就见不远处雕栏玉砌间种满了奇花异草,姹紫嫣红,都是中原见都没见过的,花间蝴蝶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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