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眩晕感逐渐袭来,沈嘉文险些没有站稳:“你到底要做什么?”
林英花看起来也很紧张,说话都有些哆嗦:“你,你不能怪我,谁让你不听我的话……你要是乖乖待着,我根本没工夫来搭理你。”
“都……都怪你……”
沈嘉文此时的脸色比刚才要冷漠的多,看向老妇人的时候,冷峻又凶狠。
“你明明是我的亲生母亲。”
沈嘉文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的。
虎毒尚不食子,林英花居然狠毒到了这种地步……
“你才不是我儿子呢。”林英花小声嘀咕了一句,将虚弱的沈嘉文推倒在地之后,夺门而出。
沈嘉文将她最后的那句话听了个真切,修长的手指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在一阵眩晕中闭上了眼睛。
沈嘉文感觉自己的身上很热,像是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身上到处都在发痒,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自己的身上划出了好几道伤口。
等到张枫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大敞的房门,和倒在地上满身伤口的沈嘉文。
他当即便扔下了手中所有的东西,迅速跑到了沈嘉文的身边:“嘉文!你怎么了?”
沈嘉文现在已经失去了意识,任凭张枫再怎么大声叫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张枫的脸色难看到了几点,眼睛通红一片,隔壁的王虎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跑了过来,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也被吓了一跳。
“大……大哥……这咋回事啊……”
王虎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这还救的回来吗?”
张枫将人从地上背了起来,眼神狠厉的盯着王虎:“肯定能!”
他说完便大步迈出了门。
王虎愣了下,连忙跟上:“大哥你去哪?”
“找大夫,治病!”
王虎面露难色:“就算是离这最近的大夫,咱也得走个一个时辰……哥夫他……他未必能撑的到那个时候……”
“闭嘴!”张枫忽然来了火气,“你回家待着去,再说些不吉利的,我把你腿打折。”
“……”王虎这下是不敢说话了,但还是担忧的看着张枫离开的背影,好半天才红着眼睛狠拍自己的大腿骂道:“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怎么好好过个日子就这么难呢!”
张枫一路飞奔,原本一个时辰的路,最终被他缩短了一倍。
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身上都被汗水浸透,整个人也大口喘着气。
不过他就算是累成这样,扶着背上人的手也依然是平稳的。
他处处小心,生怕身后的沈嘉文会因为颠簸而受到二次伤害。
“大夫,求你救救他……”张枫低声哀求。
这大夫姓王,原本已经准备要离开了,只是又被张枫给拦住,看起来有些不乐意。
张枫并不在意大夫的态度,他小心的把沈嘉文放在榻子上之后,便微微退开,以便大夫观察伤口。
王大夫冷着脸,打着哈欠,慢慢走上前,刚一打量,就直往后退。
他那副害怕的样子看得张枫直皱眉:“大夫……他怎么样?”
“体温升高、浑身发冷、面色苍白,身体各部位泛起白色创痕……这……这是……”
张枫急迫道:“这是什么?”
王大夫哆嗦着道:“他这是白痕症,这是中了毒啊,人已经没救了,赶紧埋了吧,省的一会把我这榻子都给染上毒……”
张枫拳头攥起,:“当真没有别的方法救他?”
他的声音低哑的不像话,像是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东西将被抢走一样,低沉痛苦的模样看得王大夫直叹气:“你赶紧离他远点吧……保命要紧!”
“你还这么年轻,何必为了这些情情爱爱的丢了性命?不值得啊……”
王大夫苦口婆心的劝着张枫能赶紧走开些,可张枫却对他的话全都充耳不闻,甚至还在向沈嘉文一点点靠近。
“啊啊……你不要命了!”
要知道他王永生平时脾气可暴着呢,像今天这样耐着性子劝说已经狠少见了,现在还被逼得尖叫……还真是丢了大人!
可他的叫声也没起到作用,一辈子说啥是啥、颇有威严的王大夫最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张枫将那个昏迷的大美男抱在了怀里。
“啧,果然,人长的好看,就算是浑身是毒也有人上赶着。”
王大夫嘀咕了一句,叹了口气道:“这样,我给你写个方子试试……”
张枫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他几步就要冲到王大夫的身前,却吓的对方连连后退:“你离我远点!”
张枫动作一顿,听话的没有上前。
王大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写起了方子:“不过我不确定好不好使啊,这小子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才能被害的染上这种病,白均花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弄到的。”
“你小心惹祸上身,将来也被他牵连了去。”
张枫抿着唇,攥紧沈嘉文的手:“我答应过他,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王大夫见状也有些无可奈何,他摇摇头,将写好的方子递给张枫:“拿着这个去后面找药童煎药,三天,如果三天之内他还是醒不过来的话,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到时候你莫要再来和我纠缠。”
张枫感激的点头道:“多谢。”
王大夫摆摆手,刚要说点什么,张枫却早就风一般奔向了后院。
“……”王大夫掐着腰在张枫身后大吼:“一会把他身上的血迹都给我擦干净!晦气!”
第32章
沈嘉文一直在医馆里待了七天。
这七天里, 张枫事无巨细的照顾着沈嘉文,即便王大夫再三提醒这样会有感染的风险,他也没有离开。
最后还是王大夫嫌弃他们在那妨碍其他病人看诊, 冷着脸将他们赶到了后院的小屋里住着。
屋外的阳光明媚耀眼, 透过半开的木门洋洋洒洒的照进屋里,屋中角落处放着一张简陋破旧的木板床, 床上静静躺着一个唇色浅淡的年轻男人。
男人的面容十分英俊, 眉如远山,五官清俊深邃,即便躺在这样的陋室中,也遮不住他身上的风采。
像是美玉蒙尘, 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近些,好好欣赏一下他的容颜。
沈嘉文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没人, 只有门外能隐约能听到一些声响。
他现在没有说话的力气,嗓子里火辣辣的疼,身上也浑身疼痛难忍, 像是有蚂蚁在身上啃食一样, 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用手去挠。
可越是想要挠,就越是提不起力气。
沈嘉文浑身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最后也只能寄希望于门外的人能够来看一看他的情况。
他能听的出来,外面是阿枫和王虎的声音。
“大哥, 已经把钱都交给王大夫了,这是药童刚熬好的药剂……对了, 还有那件事……好像跟谢家有关, 你等我再去打听打听!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要是被老子查出来是谁在背后耍阴招, 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他!”
……
沈嘉文听的不是很清楚,身上又痒的厉害,折腾了半天才终于撑着身体坐起来了一点点。
破旧的木板床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声响。
还没等他自己摔到地上,张枫就已经先一步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头发有些散乱,步履匆匆,手中还端着一碗黑油油的药。
“你醒了?”张枫几步走到沈嘉文的身边,扶着人坐了起来。
沈嘉文靠在张枫的身上,努力平复着自己混乱的呼吸。
“阿……枫。”他的声音嘶哑,不复平时的温润。
张枫低低应着沈嘉文的话,红着眼睛给他喂水喝。
沈嘉文刚喝了一口就难受的把头埋进了张枫的胸口,浑身颤抖不止。
张枫心疼的摸了摸沈嘉文的头发:“难受就叫出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沈嘉文扯了扯唇,闭着眼睛,连嘴唇都被咬破了,血液从他的嘴角滴到张枫的衣服上,很快就渗出了一小块红痕。
王大夫这时才终于姗姗来迟,被王虎架着走了进来。
不过他即便是进了屋子也没有靠前,只淡淡打量了一遍沈嘉文的情况,便道:“能醒过来就是他命大,赶紧把药吃了,下午就领着他回去吧。”
他顿了顿道:“这伤口以后应该会留疤,还是得好生修养才行。”
“那要是没养好咋整?”王虎问。
王大夫耸耸肩:“没养好就是个死,这伤口养到结疤至少还得等个一年,这期间有任何的感染,他这条命都会很危险。”
张枫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沈嘉文的手更加紧了几分,像是要把人拥进自己的血肉中。
他默然片刻,一边安抚着沈嘉文,一边看向王大夫:“有没有缓解疼痛的方法?”
王大夫点点头:“有倒是有……不过那种药材价格不菲,我看你们还是忍忍算了,这病疼不死人。”
张枫摇摇头,沉声道:“开药吧,不能让人一直这样疼着。”
“嘿,”王大夫笑着点了点头道:“也行。20两银子,你先给了,我才能给你开方。”
张枫没有犹豫,当即便将银子交给了大夫。
等王大夫出去了之后,王虎才一脸忧愁的说:“大哥,你这才刚要回来的100两银子,结果这才几天的功夫,现在都花了60两了……你说你这……”
不是他王虎心疼钱,实在是没必要用那么贵的止疼药,乡村里长大的孩子,哪有那么金贵。
张枫丝毫没有被王虎的话影响到,只是一遍遍小声安抚着沈嘉文:“没事了……嘉文,你很快就能好起来……没事了啊……”
“……”王虎见张枫不愿意搭理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大步走出了门。
沈嘉文疼的有些发昏,昏昏沉沉之间,只感觉自己被张枫一直紧紧抱着,而后便是柔软的唇贴上来的温暖触感和药水的苦涩。
床榻边,张枫看着沈嘉文苍白的模样,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样,连指尖都有些微微发麻。
他其实一直都记得沈嘉文对他的好,也记得沈嘉文带给他的每一次温暖和感动。
只有嘉文会在他赌气出门的时候去找他,也只有嘉文会在他难受的时候给他喂糖,他喜欢和沈嘉文在一起。
他……不能失去嘉文。
张枫目光温柔的凝望着沈嘉文的脸,薄唇在对方苍白的脸上亲了又亲:“早点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