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质眠胸膛明显起伏,笑却是无声的,他手掌贴上阿瑟的脊背,感受到掌下的身体逐渐发僵,怜爱地上下抚了抚。沙哑低沉的男声响在耳际,他问:“小乖,你生不生气?”
阿瑟头一回没对这个称呼表现抗拒,很识时务道:“有点生气,没关系,我原谅你了。不过我有点饿,我们出去一起喝下午茶好吗?”
“好。”
江质眠轻易答应,阿瑟露出意外的神情,随即就被他拦腰往后一推。
男人肌肉精悍的小臂覆在腰间,是真用了力,阿瑟难以自控踉跄着后退,重重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堆叠的被子压在身下,江质眠的气味、苦涩的烟草味,还有某种奇异的潮湿味道共同将他包裹。阿瑟尚未作出反应,江质眠拾起避孕套的盒子,用牙齿咬开包装袋把里面剩下的几个套都扔在了他身上。
有一个正中左脸,透明的润滑油从开了口的包装袋中溢出,沿着他的脸颊黏稠、缓慢地往下流淌。
“但是要等一会儿,小乖。我也很饿。”
第34章
阿瑟觉得不仅是江质眠疯了,连他自己也疯了。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身下的床铺太过柔软,难以呼吸,因为他侧脸埋在被子里。视线被阻隔一半,来自江质眠的气味淹没了他的鼻腔,他感到头晕目眩。
唯一清晰的是听觉还有触觉,相比较起来的话,听觉更清楚。后者强烈到超出阈值,已经快冲破他岌岌可危的精神防线。
有点像蚕蛹蜕皮的声音€€€€如果蚕蛹蜕皮真的有声音的话。实际应该是无声响的,但大家自然会联想到那种上下滑动着的、黏腻的蠕动感。和使用中皱巴巴的避孕套类似。
蚕蜕蛹之后会有翅膀,可以飞起来,阿瑟却不行。他被江质眠牢牢控制着,再一次感受到了那只手的力度,每一段凸出的骨节,每一条起伏的青筋,布满指腹和虎口的薄茧。
网上的营销号说的一定是真的,这个男人绝对在军营摸爬滚打过,说不定还在老兵堆里厮混过!都是男人么,彼此那么了解,又皮糙肉厚,所以用力完全不顾他人死活。也许训练时匍匐前进手掌与路面摩擦也是这个力道,硬生生的。
“我很痛!”阿瑟断断续续的,喉咙好像被从鼻腔里涌进来的气味堵住,又生气地提高嗓音:“我流血了!”
“你没有流血。”
江质眠的胸膛压着他的脊背,嘴唇贴在他的后脖颈上:“你自己摸摸看,都是水。血没有这么黏。”
阿瑟没有听他的话,他完全不管江质眠在说什么,只想发泄自己的情绪€€€€他快要崩溃了。他谈过那么多女朋友,大家都对他很好,没有不尊重。就算分手也是温温柔柔的,说会继续以歌迷的身份爱他。
偶尔打趣他在床上的保守和刻板,也没有真的要强迫他改变的意思。
江质眠当然也没有要他改,因为他直接自己动手了!
被一个男人压在床里比被摁在墙上的冲击强得多,况且江质眠这回没有和他客气,自顾自地挨上了他的双腿。阿瑟知道自己的大腿很漂亮,以前石头去纹身,后腰从左到右纹了一段法文,是粉丝写给他的话,“山石中有玉”。
那段花体十分性感,石头在演唱会上背对着粉丝把上衣脱掉的时候底下全是尖叫,纹身照片还上了微博热搜。
阿瑟难免有点心动,问石头要不我也去纹一个吧,石头只说了两个字,很痛。然后他就打消了主意。
但沉默半晌,在阿瑟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的时候,对方忽然又开口了。
要纹的话,纹在大腿上吧。石头平静地说,很容易让粉丝发疯。
他到底没有纹,觉得没必要让自己痛一回,但还是有人冲他发疯了。
阿瑟压根接受不了这个,虽然蛮爽的,可太怪了,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事情,太恐怖了。
江质眠还在吮吸他的脖颈,嗓音又低又哑,故作温柔地问。
“小乖,在想什么呢?”
故作温柔,故作温柔。阿瑟痛骂,神志不清间感受到对方的手往后游移,即将摸上他的屁股。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再不济没见过也听说过吧!他吓得要死,几乎颤抖起来,又觉得挣扎没有用,简直绝望了。
但江质眠一声声哄他,搞得很爱一样,和前夫搞的时候也这样吧?
……前夫?
灵光一闪,阿瑟差点跳起来,然而被牢牢压着,动弹不得。不过他已找到逃离的出口,因此心中得意洋洋,眉目灿烂到要笑起来,好歹忍住了。
可惜舒展得太过明显,压抑得却太晚了。想想看啊,天生淡颜的男人,又具有这个年龄段特有的锋利的朝气,加之性格如此高傲。这几者混合,就让这张脸如同大师手下的雕塑,每一寸都精雕细琢,不过原材料是冰,因此每一寸也寒光四射。美丽到吸引众生视线,又冰冷到刺痛眼球,装乖时好歹温和,面无表情的话简直要将人割伤。
他现在。
他现在颧骨是红的,额角也是红的,最冷感的眼睛还是红的。嘴唇微张,滚烫的气流进出涌动。这就算了,这副模样忽然笑一笑,野生眉自然舒展,眼尾如月下弯钩,瞳孔生动放光。整张脸那么冷,那么艳,还想藏?真是欠干。
阿瑟无知无觉,强行敛下神情,小声地说:“我要转过来。”
江质眠将他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清晰地感受到神经仿佛火烧,说出的话居然能这么平静。
他问:“什么?”
阿瑟:“哥哥,我要转过来。”
江质眠身体松劲儿,阿瑟转过来了,屁股落到了床铺里,他心里松一口气。
汗涔涔的胳膊搂上对方脖颈,江质眠居然还衣着整齐,脑内大骂一句变态狂禽兽,脸上眉目低垂,好失落好可怜。
“你是不是也在这张床上和吴导演做这种事?”
江质眠微怔,坦然:“没有,我们有婚房,这里是我结婚前住的地方。”
阿瑟转而到:“那你在床上也是这么抱他的,对吧,我和他一样。”
紧接着,又说一句:“我不想。”
江质眠总算明白他在打什么算盘,肩膀耸动,终于压抑不住地笑起来。男人脸廓淌着汗,五官是凶的,那么坚硬。衣物包裹下的身材如此伟岸,每块蛰伏的肌肉都蕴藏着爆发性的力量,连扬起的唇角都像猎食时的狼。
笑声回荡在房间里,阿瑟不明所以。江质眠却感知得十足十清晰,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肠在变软,认为对方可爱;同时感受到浑身上下的血液在鼓动,觉得对方找死。
本来不想……
“小乖,你不高兴了?”
他蓦然低下头,和阿瑟鼻尖对着鼻尖。
阿瑟被他突然的大笑弄得其实有点紧张,但在强迫自己放松:“对,我讨厌和别人一样,我和你说过没有?”
江质眠温柔地说:“我对你和他不一样。”
阿瑟直接反驳:“我不信,你当然会这么说。”
江质眠继续道:“那你亲自问他好不好?”
阿瑟一怔:“什么?”
也许是思维已经和神经病同步,陕西砖窑洞那个黑暗的月夜忽然降临脑海,被子下的两个人,扔在脸侧开了扬声器的手机……他眼皮一抖,看见江质眠从挂在大腿上的裤子里摸出手机,解锁,点开通讯录。
疯子疯子疯子!
阿瑟猛地松手去抢他手机,被江质眠掐着脖颈摁进了床榻里。其实手掌和脖颈间留有余地,他躺着不动不会感到窒息,但一旦向上扑就会被死死卡住喉管。阿瑟试了一次,立刻感受到咽喉强烈的痛意,轻易被逼了回去。
眼睁睁地看着电话拨通,他心里疯狂祈祷别接。
都离婚了还接什么电话?他要是离婚肯定巴不得前夫去死!
为什么会是前夫?阿瑟的脑子早就乱了,可吴秋雨不懂他,电话没响几声就接通了。江质眠又开了扬声器,听过一回的清雅嗓音问候到。
“喂?”
面对面的姿势,江质眠直起身体,分开双腿跨在他紧窄的腰部两侧,沉沉地往下落。
“我没和他这么做过。”江质眠松开了他的脖颈,亲昵地用潮湿的手指蹭了蹭他的脸,说:“你问问他。”
他的声音那么清楚,通话那头的吴秋雨回以一片死寂。
身体相触时从未有过的诡异的触感、未知的恐惧,被旁听的羞耻、人生第一次无能为力的挣扎……精神突破极限,阿瑟崩溃了,先是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下。他用小臂压住眼睛,难以自制地痛哭起来。
粉丝大概从未听过偶像的哭声。
被誉为“老天爷赏饭吃的嗓子”,哭起来的确也很好听。
江质眠又笑了,电话挂断,手机随意往边上一扔。他从阿瑟身上下来,本来也只是吓他的,没真坐下去。双臂插进人与床铺的间隙,把他抱起来揽进怀里,手掌沿着他汗湿的后脖颈来回抚摸,放低声音哄。
“怎么这么伤心,嗯?”
“我要、我……”阿瑟发着抖说:“我要逃走。”
“这可不行。”
“我受不了,你是想杀了我是不是?你好恐怖。”
“宝贝,我爱你。”
“我要逃走!”
江质眠叹息一声,转头找到他的眼睛,对视着:“我教过你很多遍,对不对?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
阿瑟视野模糊,恍惚着跟上对方的引导。
要记得求救。
“哥哥。”他抬手拉住江质眠的袖口,眼泪压弯了蜷曲的睫毛:“……救救我。”
江质眠低声说:“乖孩子。”
阿瑟重新倒进床铺,但江质眠没有再解决自己的问题,他压抑着,只给了阿瑟一场难以形容的新生。
他死去又复活。
……
阿瑟仰躺着,双腿敞开,大腿肌肉隐隐发着抖。他嘴里咬着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蛇形手串,左侧大腿上绑着属于江质眠的领带,领带中间一段位置布满抓握后的褶皱。昂贵的布料本身容易留下痕迹,况且它的主人就是靠攥着它来把这双腿随意合拢打开、镇压强刺激下条件反射的挣扎。地上扔着空了的包装盒,还有三个打成结的套。
江质眠去洗澡了,浴室里水声阵阵。
阿瑟汗水和泪水黏在脸上,终于流干了。视线和头脑同时缓慢地清晰,他抬手拽出嘴里的手串,上面已经留下了深深的牙印。如果不是这条手串,牙印会落在嘴唇上。
我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对待。
阿瑟坐起来,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浴室门打开,浑身清爽的江质眠走出来,他身上裹挟清新的水汽,露在外面的皮肤丁点痕迹也没有,气质平和,活像个正经的好人。
“累不累?”江质眠走到床边,俯身亲吻他:“去洗个热水澡,好不好?”
好可怜。江质眠心里想,本来没想弄得这么过的。
“好。”
阿瑟沙哑应声,张开嘴配合地和他接吻。
你死了。阿瑟心里想,我他妈要报仇。
第3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