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她们理解正确还是错误?”孔黎鸢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腰际。
“当然是错误。”付汀梨被刮得有些痒,一瞬间她就变成了一尾鱼,只想往孔黎鸢的骨头缝隙里钻。
但还是尽力摒弃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心无旁骛地解释,
“毕竟我爱人一大清早从另一个城市到这里来给我搬家来了,但是她们可没有。”
孔黎鸢似乎被她的理由逗笑。
眼睫毛颤颤巍巍的,不动声色地刮过她的颈,像一片软烂的云。
等笑完了,才徐缓地抬头,在恍惚日光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手掌心轻轻按了按她的后脑勺,
“既然付老师都这么说了,那我不搬岂不是说不过去?”
付汀梨笑眯了眼,“抱都抱了,孔老师不会打算赖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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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明星孔黎鸢来帮忙搬家的成本大概要多少?
付汀梨在收拾好所有行李,很利落地开车门坐上那辆破旧皮卡的副驾驶时。
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并且也很认真地问了出来。
而那个时候,天光大亮。
大明星孔黎鸢就坐在破烂皮卡的驾驶座,倾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
听到她的突发奇想,孔黎鸢不痛不痒地笑了一下,飘下来的发掠过她的耳际。
在这之后,这个女人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思忖,给她的回答是,
“给我留个位置吧,在你的新家。”
付汀梨有些犯困地打了个哈欠,抬眼望过去,“我以为你要再说,给我买盒烟吧。”
“我戒烟了。”孔黎鸢很简洁地说。
“为什么?”付汀梨觉得意外。
孔黎鸢这时候已经发动这辆租来的皮卡,似是思考了一会,才缓慢地回答,
“最近没有想抽烟的时候。”
“不抽也是好事。”付汀梨说,“我最近也没抽。”
毕竟那家“七十二”大概也已经倒闭了,现在回过头去看,好像那个烟产家,是为了她们两个才勉强撑了五年。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好奇地问,“不过一般你在什么时候想抽烟?”
“无聊的时候?”
孔黎鸢自己似乎也不确定答案是什么,一连说了几个,
“拍完戏之后,要做孔黎鸢的时候,不太舒服的时候……”
付汀梨在这之后,很自然地补了一句,“想我的时候。”
孔黎鸢被她这一句逗得发笑,“你现在说这种话都这么自然的?”
“看来抽烟对你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付汀梨没有反驳,而是摸了摸孔黎鸢的脸。
心口已经有点泛酸,像是被人挤了几滴柠檬汁进去。然后轻轻地说,
“因为之前每一次在抽烟的时候,你都在难过。”
她这样指出这个问题,孔黎鸢没有反驳。
只是漫不经心地开着这辆皮卡,目光直视着前方敞开的道路,打开了皮卡内自带的音响。
车里在放一首粤语老歌,孔黎鸢嘴角挂着笑。
而付汀梨却在这首老歌里,因此回想起无数次她发现孔黎鸢在抽烟时的场景。
€€€€老街旧巷口的车边,北疆禾瓦图牵着那匹白马找寻她的时候,喀纳斯离别那天夜晚孤独地站立在一片礁石上时,加州日出的悬崖边,灰蓝光影的窗户边……
原来那些没有被她在意过的细小瞬间,这个女人都在不知不觉地难过。
“所以我现在戒烟了。”
许久,孔黎鸢说了这样一句话,拐了一个弯,带回暂时停滞在那些瞬间的付汀梨。
老街旧巷离她们越来越远,好像就此不动声色地被她们抛弃。
付汀梨吸了吸鼻子,慢慢地说,“嗯,不管怎么说都是件好事。”
这时候,车辆遇到一个减速带,颠簸了一下,后面装的那些东西晃了一下。
于是孔黎鸢随意放置在车前的手机突然亮了。
以至于付汀梨在这么迷糊的一瞬间,突然很清晰地看清了孔黎鸢的手机锁屏。
是一个戴着鸭舌帽和白口罩的女人,整个人灰扑扑的。
毫不顾忌形象地蹲在地上,一手拿着焊接枪一手拿着刚取下来的面具。
像是突然被人拍一下回头再拍下来的,所以表情愣得有点傻。
但拍照的那一瞬间,眼睛还是下意识地弯起来,弯成一条缝隙。
不太好看€€€€付汀梨在第一时间给出评价。
是从合照里截下来的图。
所以很模糊,基本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已经认不出这个女人是谁。
付汀梨知道这是她自己。
也记得自己看到那张合照时,觉得自己的眼睛没有这么亮,以至于当时她找了很久才发现角落里的这个人是她。
眼下又在孔黎鸢的手机屏幕里看到了她€€€€把这张照片里的其他人其他事都摒弃,模糊而唯一的她。
“你这,给我p图了吧?”她合理地提出疑问。
“付汀梨。”结果孔黎鸢喊她的全名,很耐心地说,
“我发现你对我是真的没有一个很好的认知。”
“有吗?”
“我是那种截张图当屏保还要P一下的人吗?”孔黎鸢问。
“也是。”付汀梨觉得自己确实是问得有些歪,想象着孔黎鸢对着窄小屏幕P图的模样,不太高的笑点在车上流得东倒西歪。
等笑完了,又有些担心地问,
“你拿这种照片当屏保没事吗?要是被拍到了怎么办?”
正巧车开到一个隧道,漫长而晦暗的光影里,孔黎鸢在一段极为漫长的留白之后才缓慢地回答她,
“没事,这个手机不对外。”
“那就行。”付汀梨点了点头,然后又打了个哈欠。
“困了?”
“对,我今天起得早,想着早点到那里可以早点收拾,晚上可以歇歇。你呢?你困不困?”
“我不太困,你睡会吧。”
“真的?”
“真的。”
听到孔黎鸢安稳的嗓音,付汀梨没能抵挡住睡意,本来想着眯一会,但还是睡了过去。
车后行李摇晃,车前日光淌到脸上,热烘烘的。她睡得异常安稳。
甚至还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据说人在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很少做梦,于是付汀梨在这次回国之后也很少再梦见加州。
至于不再梦到的原因究竟是科学,还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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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搞不太懂,但在这次梦醒之后,她只发现梦和现实重叠在了一起。
头顶是一轮刚刚悬上来的崭新太阳,车窗迎着宽阔的马路,车里在放一首好听缱绻的粤语歌。
她坐在副驾驶,慵懒地吹着风。
驾驶座是一个和她同路的女人,缱绻而温柔地抚过她的面庞。
以至于她这次真的分不清,究竟是梦做得太深,还是现实已经比梦还要美好了。
因为在睁开眼之后,如同黄油一般的日光淌在车外的后视镜,很清晰地淌在她的脸上,不是可以被轻易擦拭掉的色调。
€€€€是孔黎鸢在车里望着她,侧对着马路上迷幻的日光。
手很轻很轻地刮过她的颧骨,掌心托着她的下巴。看她醒了之后,深邃的眼里淌过几分快要满出来的柔情。
然后将她的脸轻轻移过去。
付汀梨眨了眨眼,主动仰了仰颈,她再也不会看不懂这个女人的眼神。
女人的唇落到她的唇上,仔细研磨。
于是她知道,早在那一次雨夜,朦胧细雨淋湿玻璃,飘摇车笛戳破一场鲜活梦境。
她在沉睡,而她独自在车内度过那漫长而孤寂的五分钟。
最后她和她说,你头发乱了。
原来只是想要吻她,像此时此刻。
第63章 「第一天」
这个时间点的上海城区堵车很厉害。
她们这辆摇摇晃晃的破皮卡, 并没有抵达梦里那般山高海阔的终点,而是很实事求是地被堵在一座高架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