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主的二嫁国师 第9章

“你确定?”沙彦钵萨睨着他。

接触到狼主审视的目光,旁边还有面无表情的老梅录看着,大萨满愣了愣,最终低头领命。

见他神色悒悒,沙彦钵萨又笑起来拍拍他肩:

“灵都不用担心老萨满留下的骨卜,你能力出众,谁也取代不了你。”

“……是,”大萨满面色尴尬,“您说的是,国师的病,我会尽力一试。”

一直立在两人身后的老梅录叹了口气:

“也只得如此了,不知主上明日可需老奴发出鹰讯,请各颉利回来议事?”

颉利是典兵官,这便是要提前备战。

沙彦钵萨想了想,摆摆手大笑道:

“不用不用,先缓两天,老阿爸你也叫我松泛些,刚才毕索纱还说给我准备了特别的歌舞。再说,王庭难得设大宴,您也出去多吃几杯酒。”

说完,沙彦钵萨先领了大萨满出去,而落在最后的老梅录面色古怪,只瞧着狼主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又想起老萨满离开前说过的那句话——

一代英雄沉迷酒色,那便离英雄迟暮不远了。

……

那夜后,不同于大萨满每日换着药送过来、试图治好他的“病”。

顾承宴对自己的身体熟悉的很,很知道怎么给自己弄得更“惨”。

他趁人不备,将药丸掰碎藏在身上,实在忍熬不住时,就偷偷抿下半粒。

见治了几天没见起色,特木尔巴根便私下给顾承宴讲起这位大萨满,说他少年成名但心术不正。

“他是用手段逼走了老萨满,才得到了如今的尊位,恐怕是……医术不行。”

这个顾承宴早猜到几分——

娘亲告诉过他,萨满都是从小学徒,到二三十岁才能出师,做到部落萨满的,少说也得年过半百。

毕竟萨满要学的知识繁多,这巫术上厉害的,用在学医上的精力就会相应少、历练也不足。

这位大萨满年纪轻轻就能当上王庭的大萨满,那必定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在里头。

而且,好像前世戎狄王庭大乱,就和这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顾承宴才懒得掺和戎狄王庭的破事,他就想无忧无虑地过几天安生日子。

之后几日,大萨满被逼无奈,竟在顾承宴的寝帐外手持七星法器、跳起了大神。

烧火炭的烟大,不等他蹦跶两下,躺在床上的顾承宴就被熏得又咯了血。

这状况再次惊动了狼主,沙彦钵萨也担心这样折腾下去真给顾承宴弄死了,便让大萨满另想办法。

事到如今,大萨满还有什么办法。

他焦虑地在自己帐中来回踱步,一抬头却碰巧瞥见远处披着满身红霞的圣山。

圣山是在王庭以北数百里外的一座峻拔高山,山脉终年积雪、连绵起伏,百姓都相信山顶住着神明。

于是大萨满找到狼主,说顾承宴身上伤病太重,不如送到圣山,“山下有雪山别院,很清静,正适合养伤。”

沙彦钵萨想了想,他也没有一定要个男妻,娶顾承宴,只是为了向众翟王们炫耀王庭的实力强悍。

如今顾承宴留在王庭,每日还要大萨满照看,日子久了,传出去只怕反而损伤他的威名。

让十二翟王都知道他堂堂狼主,竟被汉地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皇上耍了,大军压境要回来一个将死之人。

于是沙彦钵萨挥挥手,“也好,就这么办。”

两人心照不宣,各自安排,但一直在金帐内伺候的老梅录却忍不住轻轻一叹。

“怎么?”沙彦钵萨发问,“老阿爸有话要说?”

“没,”老梅录摇头,“只是感慨红颜薄命。”

这话让沙彦钵萨笑出声,他打趣了老梅录一句,“这便是您没说对了,‘红颜’一般说女的。”

“是,您说的是,”老梅录敛去面上神情,“还要请旨,这一趟,主上预备吩咐谁去送?”

圣山所在极北,从王庭过去还要翻过一座半高的乔亚山,而且越往北越草原越荒,河流也少得可怜。

这是苦差事,老梅录话音刚落,金帐内的众臣就纷纷低下头回避狼主视线。

最后还是特木尔巴根站出来,主动请命去送。

狼主很高兴,当场加了他的官,给他从三等的俟利发拔擢成了二等的哥利达。

虽说按着常例,哥利达官都是纷发给部族中的智者、长者,可这一次,群臣难得没有异议。

确定好护送的人,狼主还循例赏赐了不少吃穿度用的东西,其中也包括牛羊、奴隶和护卫。

只是那群护卫得了大萨满的庇护,出王庭后还没走三里地,就找了各种理由开溜。

奴隶一看护卫都走了,便也大起胆子抢东西、四散而逃。

到乔亚山口时,整个队伍就剩特木尔巴根一人。

看着被抢掠大半的东西,特木尔巴根好生气,他将剩下的十五头羊赶在一起:

“顾先生,我同您讲,大萨满他肯定是故意的!”

“我听说先前老萨满离开王庭时,曾留下过一块骨卜,大概意思就是会有南来之人引领众生。”

“大萨满自己登尊位名不正言不顺,就故意说什么他是南来之人。那天您露了一手会说戎狄语,肯定就引起他忌惮了——”

“我看要您去极北就是他的坏主意,他肯定是嫉妒您!怕您将来取代他的位置!”

他说了这么多,转头却发现顾承宴只是眼睛发直地紧盯着车边一头大白羊。

“国师先生?”

“它的毛看起来好软,我能摸摸看吗?”

“……”

特木尔巴根忽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啪地一巴掌拍在眼睛上:

“……您、您随意。

第6章

又七日,到十月孟冬。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铁柱总觉离开王庭后,顾承宴的精神就一天天好起来了。

到雪山别院这日,顾承宴都能自己下车,甚至还帮他抬了箱子。

但只要他把自己这疑惑一说,顾承宴就会反问一句是吗,然后无辜地呛咳两声、靠到一旁的树上;或者干脆笑盈盈讲,“这就是你们圣山的神灵保佑呀。”

铁柱犯愁地看着他,总觉得顾承宴是在逗他,但他没有证据。

再说……

铁柱皱眉,之前来圣山的人,不是被流放,就是迷途冻死、下落不明,哪就神灵保佑了。

而他们此行说是养病,实际上根本就是流放。顾承宴是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他却好像很高兴。

铁柱看不懂,但却觉得厉害。

毕竟他的汉师父曾经教过他:“韬光养晦、以待来日”这八个字。

“铁柱?”

正想着,那边顾承宴又叫他,铁柱立刻栓好马跑过去,“您叫我?”

顾承宴立在一处扎在地上的铁筒边,指着铁筒问他,“这是什么?”

铁柱看了一眼,发现铁筒上方取水用的长木柄不见了,便比划了一下道:

“是取水用的,上面的把儿朽没了。”

顾承宴歪着头想象了一下,明白了,“压水井?”

铁柱啊地点点头,“我怎么没想到这词儿!”

压水井汉地也有,只是城市里较少见,多是地表少河流的山中乡间常用。

之前,顾承宴确实担心过极北草原的水源问题。

日日喝泥水、牛羊奶他可受不住,如今看到这压水井,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那——”顾承宴拍拍手,笑融融看向铁柱,“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么?”

“哎呀!这都脏活累活,哪敢要您帮,您好好歇着,早日好起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啦!”

铁柱给他推到旁边干净的草垛上,“您坐,我很快就能收拾好。”

顾承宴笑了笑,拢紧身上的毡衣,却没依言老实坐着,而是起身随意在雪山别院里逛了逛。

这小院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若不是荒废太久、落满灰尘,那确实是套很不错的院落,甚至能比过戎狄的王庭。

毕竟要考虑到移动的问题,王庭用的都还是毡帐,就算帐子再结实、用料再珍贵,说白了还是帐篷。

——哪比得上这院子是实打实砖瓦垒砌,墙壁都有两扎厚,看着就防风又抗冻。

院子的外墙坍塌大半,看形状原本是有个很大的羊圈,羊圈边上,似乎还曾有过个马厩。

院内一共有三间大小高矮不同的圆顶小屋,正中一间是铁柱正在打扫的。

屋内的陈设和王庭那顶寝帐很像,也是南向开门、最中间有取暖煮饭用的灶膛连着天窗和烟囱。

只是此处北面是神龛和供桌,正合了戎狄人以北为尊的习俗。

东面半圈砌有石炕,西面一圈整个空着,但在墙壁上开了大小不同的两扇窗,分别用于冬夏两季。

另外两间屋子一间高而窄的堆有干草,像是粮仓;另一间大约是给下人住的、除了中间的灶膛,沿墙一圈都砌了炕。

铁柱手脚麻利,很快就收拾好了中间的正屋,然后吭哧吭哧把要用的东西都搬进去安放。

他们带来的行李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包括寝帐内的笔墨纸砚和那套茶具,狼主都让他们装来了。

铁柱认为这是狼主慷慨,顾承宴却觉得华而不实、没多大实际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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