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主的二嫁国师 第108章

赛赫敕纳托着药丸想了想,取了张宣纸,然后拔出自己随身的匕首,从上面薄薄削下一点。

包好纸包贴身藏着,他又把药匣按原本的位置放回,重新整理好上面的东西归位、盖紧箱盖。

回炕上时,顾承宴还是有一点感觉的,他唔了一声半睁开眼,刚想开口问什么,赛赫敕纳就凑过去在他唇瓣上一吻:

“没事,睡吧。”

顾承宴本来就困,脑袋挪了挪,重新在小狼崽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很快陷入了梦乡。

……

次日,如顾承宴自己所料,他根本就没能醒过来。

甚至还因为在白露秋霜时节这般胡闹的缘故,隐隐起了点热,赛赫敕纳着急,当场让敖力去请大萨满。

“……等等!”

敖力都已经走到了毡帐门口,赛赫敕纳却又突然出声叫住了人,“干脆将阿利施和巴剌思部的萨满都请来,问就说是我担心遏讫身体。”

特木尔巴根和乍莱歹老人都说过,说如今的大萨满是使了手段才登上的王庭萨满位,本身的医术并不佳。

不请他来,怕他心中生出龃龉,勾连外敌。

单请他来,又怕他医术不精、耽误乌乌病情。

所以赛赫敕纳让敖力将两部的萨满一同请来,三人商量着诊治一二,他也可从旁观察,瞧瞧谁的医术更佳。

按理,这种时候来得最快的,应该是就住在金帐附近的大萨满,但恰恰是他来得最晚,还有些衣衫不整。

结合近日听到的流言,赛赫敕纳其实心里早有数:

札兰台部的蒙克不仅仅给他送了波斯女奴,也给大萨满不少好处。

那姑娘看来是手段非常,已经哄得大萨满|耽|于声|色,成日与她厮混,许多事都交给了弟子处理。

如今是狼主相请,大萨满才不得不来。

大萨满最后一个进来,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瞧见两部萨满后,神情有些不悦:

“主上既已请了别的萨满,怎么还专程要我跑一趟呢?遏讫身子不好又不是一两……”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赛赫敕纳阴沉着脸,双眼似淬凌厉寒光,嗖嗖眼刀如要将他凌迟一般。

若非老梅录三令五申,说大萨满是腾格里的使者,地位尊贵、不得随意打杀……

赛赫敕纳是很想上前给这恶语相向、毫无敬畏之心的人一个耳刮子,最好能一掌打落几颗牙齿。

另外两部的萨满也皱了皱眉,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都一闪而过几分嫌恶,觉着大萨满德不配位。

“你既说遏讫身子不好,那想必知道他是什么症候,需要吃些什么药来调养了?”

大萨满噎了噎,这才瞧出来赛赫敕纳来者不善,他正了神情,不再像刚才似的散漫,躬身道:

“主上,遏讫刚来王庭时身子确实不好,刚才是我失言了,这数年过去,兴许脉象有、有变。”

“是么?”赛赫敕纳看他一眼,侧身让了让,“那你来看看,我家乌乌现在是什么症候?”

话说到这样的地步,大萨满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好在顾承宴就是普通受寒高热,这点脉息他还能看。

肉眼可见的,赛赫敕纳瞧出来大萨满稍稍松了一口气——

“回禀主上,遏讫就是受寒遭凉,没什么大碍。用些退热的药就是了,我那儿就有现成的方子,这就……拿去配药?”

“哦,是吗,那有劳您。”赛赫敕纳似笑非笑,深深看他一眼后,转头喊敖力,“替我送送大萨满。”

大萨满本来已经松了一口气,却又被赛赫敕纳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尤其是——他根本不知道帐内两位萨满瞧出来的结果和自己判断的一不一样。

来之前浑身那股|邪|火也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一路都走得战战兢兢,想问敖力又觉得他不会说。

只能揣着满腹心思回帐内取药方,拿药材吩咐弟子去煎药。

本来这事应当是他亲自去办,或者弟子们在他的监督下代劳,可偏偏这些时日他的惫懒也让弟子有样学样——

接到药材后,那弟子转手就交给了小黑卓,还假称是大萨满让他煎的。

小孩不疑有他,乖乖拿了药材就去熬药了。

这边毡帐内,赛赫敕纳缓和下脸色,让出炕上的位置请两位萨满一一过去替顾承宴切脉。

两人仔细检查一番后,神情都有些凝重,虽然也有大萨满所说的受凉风寒,但阿利施部的萨满还瞧出些不一样的:

“主上,遏讫身上沉疴太重,五内郁结、脉息若微,看着是身强体壮好似无事,但……但全是靠药吊着命,而且……”

“而且什么?”

两部萨满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双双跪下、轻声道:“而且大遏讫身中剧毒,四肢百骸都被毒素所侵。此毒凶悍霸道,顺着心脉经络流动,且频发发作、似附骨疽般。”

“遏讫中毒应当有些时日,少说一两个月,多则三五年,若是没有解药……”

赛赫敕纳越听越心惊,面色也隐隐发白。

他知道两位老人家的言下之意,垂在身侧的手也隐隐抖了抖,半晌后,他才如梦初醒般,涩声扶人:

“二位哥利先请起。”

他阖眸定了定心神,回头看了眼还在昏迷的顾承宴,小心翼翼取出那个贴身的药包:

“还请两位帮我瞧瞧,这是什么?”

那两位萨满躬身接过去打开,先用手扇着闻了一点,然后又沾了粉末仔细分辨。

巴剌思部那位实在瞧不出是什么,但阿利施部的萨满却捧着那堆粉末仔细观察了很久。

赛赫敕纳的眼中隐约闪现出一些希冀的火苗,“您……看出这是什么了?”

阿利施萨满目光温和地看了他一眼,先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声音悠远平静但又有几分哀戚:

“这是大遏讫的药,是不是?”

“您知道?”

“配这药的人,技艺料定十分高超,老奴只嗅出……其中有好些相生相克的药料。”

赛赫敕纳眉心一跳,想到了小五和他说的——杏林陆家。

“您……”他不死心,“您既然能瞧出来其中好几种药料,难道不能……再配些么?”

阿利施萨满连连摇头,“您真是抬举我了,老奴自问没有这样的好本事,若是老萨满……倒还可能。”

老萨满被放逐到极北,和杏林陆家的老神医一样,很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赛赫敕纳一时无话,那两位萨满也只能尴尬地陪侍在一旁,直到小黑卓端了药进来,才打破这一室沉默。

“……算了,二位先请回吧。”

赛赫敕纳接过药碗,摸摸小孩脑袋,对着两位老人欠了欠身,“还请二位不要声张此事。”

两部萨满点点头,都双手交叠在胸前对着长生天起了誓,然后才退出毡帐外。

赛赫敕纳扶起顾承宴给他喂过药,然后重新给人放平、压实被子后,他才慢慢趴到炕沿上:

没事的,乌乌一定会没事的。

他这儿正在想中毒的事,帐外却忽然传来响亮的一道声音:“师父!师娘!我们回来啦!”

第58章

赛赫敕纳挑帘走出毡帐, 远远就看见了正在从骆驼、马匹上往下卸货的一队游商。

也速·乌鲁吉一边指挥着队伍,一边回身笑着与他行大礼,而穆因跑在最前面, 蹦蹦跳跳、满脸欢喜。

少年人双颊红润,挂着一头一脸的汗,疾步到赛赫敕纳跟前扑通跪下,傻乎乎唤了声:“嘿嘿, 师娘!”

不等赛赫敕纳回答, 他就歪了身子探头探脑往赛赫敕纳身后看, 等了半天没见着顾承宴,他鬼精灵地揶揄一笑:“师父还没起呐?”

赛赫敕纳皱皱眉, 先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调整好情绪、面色平静地嗯了一声。

这时候,乌鲁吉也安排好了商队走过来,他再次行了大礼, “主上, 幸不辱命。”

赛赫敕纳拍拍他的肩膀, 用眼神示意王庭金帐的方向, “我们这边说。”

走出去两步后又回头吩咐穆因, “别吵你师父。”

“嘿, 您放心!我拎得清!”穆因抬起袖子来揩了把脸,他打算等身上的汗干些, 就去钦那河里洗个澡。

来去风尘仆仆, 不好脏兮兮的拜见师父。

赛赫敕纳带着乌鲁吉走到金帐,又着人去请来了老梅录, 三人细细谈了一番他们此去西北的见闻:

“斡罗部这些年发展壮大,已隐约有分庭抗礼之势, 他们的聚落紧凑、勇士们也日夜不停地在操练。”

“操练?”老梅录打断,“不事生产?”

乌鲁吉点点头,“年过十四岁的男子皆编排进不同的班列,每日都要骑射、行军,甚至是两两对抗拟战。”

“那谁来替他们放牧呢?”

“奴隶,斡罗部豢养了很多奴隶,人数实在不够时,还从不古纳惕部买了许多。”

不古纳惕部族中有许多是西戎贵族的后裔,西戎最喜豢养奴隶,所以不古纳惕也长期蓄奴。

“如此数量的奴隶……”老梅录疑惑,“难道不怕他们起来反叛,或者携带马匹逃逸么?”

乌鲁吉沉吟片刻,摇头道:

“那些奴隶的手脚上都戴着重重的镣铐,即便是割草、劈柴也不允许取下。每十到十五个奴隶会被编为一列,其中若有人逃跑,那便是全员杀头。”

“更有甚者……”乌鲁吉皱眉,“他们还会将那些被杀奴隶的脑浆挖出来、血肉剁碎当众熬汤,然后,逼那些剩下来的奴隶吃。”

老梅录面色凝重,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赛赫敕纳倒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继续询问道:“不古纳惕翟王当真是要与斡罗部联姻么?”

乌鲁吉思忖片刻,点头肯定。

他们去到斡罗部的时候,部族内的草坪上有许多篝火焚烧的痕迹,各大毡包上都还有来不及拆除的彩绸。

许多百姓也笑说他们没赶上,要是提前几日,还能有美酒好肉,乌鲁吉细问,百姓都说是婚宴。

但具体是什么人成婚,却是众说纷纭、没个定数,百姓们只知道是有个部族的贵人结了亲。

这一点很好理解,因为斡罗·朝弋已有正妻,不古纳惕翟王许嫁小女儿给他,也只是做个第二乌罕特。

说难听些,就是中原的平妻、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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