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靳呈眸色沉冷,额间迸起青筋,眼底压抑着山雨欲来的风暴,讥讽地勾起嘴角,“很遗憾是吧?一时没忍住跑到我眼前,若不是那样现在也不会被我关起来,还可以继续躲在某个阴沟角落,默默视 奸 我、观察我的一切,在无人之地一边发疯自 残,一边祝我子孙满堂,对不对?”
杨意心受惊似的猛然抬头,急于争辩:“我没有……”
“没有?”牧靳呈反问,“保险柜里为什么放满我的杂志和照片?”
“……”杨意心哑口无言,目光难以置信。
“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秘密’?”牧靳呈脸上一片寒气,每个字都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恨意,“你的密码并不高明,我和你的生日,跟当年一样一点难度都没有。”
“你的保险箱我早就看了个遍,你像个变态一样收集我的每张照片、每一次采访。你把我的照片剪下来做成一本册子,每天都翻看一遍,不对,甚至是好多遍。是不是?”
杨意心答不出,埋藏的秘密被抖出来,他有很多个阴暗面,每一个都不想让牧靳呈发现,可偏偏暴露无遗,面对牧靳呈像一个不着寸缕的人。
对方知道他的痴憨,也知道他反复无常的纠结。
当初主动逃避的是他,如今难过不舍的还是他。
杨意心知道自己矛盾,可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千万般理由都枉然,所幸他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有病啊。”他笑了笑,比哭还难看,一张消瘦的脸很是憔悴,“我有精神病,我就是这么一个无厘头又反复无常的人。”
牧靳呈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他知道哪些话会刺伤杨意心,可真当看到杨意心受伤的样子,却没有预期的快慰。
痛总是压过爽,胸腔的镇痛像水波一样荡漾开。
“离我远一点,牧靳呈,”杨意心哀伤的眼里蓄满破碎,“我这个人总是给人带去灾厄。”
牧靳呈:“你无非想让我放你走,我再说一遍,不可能。”
“如果你表现好一点,让我折磨舒服了,哪天高兴,说不定会放你离开。”
杨意心问:“怎么样你才会高兴?”
这话说得予与予求,好似为了顺牧靳呈的意怎么样都可以。
但牧靳呈知道这份乖顺之下是迫切的逃离。
“情人的本分你做不到至少听话,”牧靳呈冷漠道,“你先学会不反驳我的要求再说。”
他不想再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扔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
杨意心蹲了许久双腿麻软,扶着墙壁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发了一会儿呆,把毛巾挨个挂回去,拿着那条黑色的去把桌子擦了。
牧靳呈在书房处理工作,门开着,以他位置的角度刚好可以将客厅尽收眼底。
杨意心干完事儿后在客厅里无所事事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去哪儿。
他看到书房里认真工作的男人,戴着眼镜增加了斯文儒雅的感觉,简单的纯色T恤也盖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稳重成熟。
杨意心看得有些发痴,这些年牧靳呈变得比他好得多,一手打拼出自己的公司,从无名之辈成为人也不敢小觑的商圈新贵。
房地产业一直是个香饽饽,不论是地皮竞争还是盖楼设计,起步便是上千万的资金流动,还接触的人自然都是人中龙凤。
他这样一个只会发疯犯病的小雕刻师自然是比不上,往体面了说是雕刻师,实际上连一份正经工作都没有,靠着雕一些不伦不类的物件混一天算一天。
杨意心不可避免的难过,准确来说他的情绪一直陷入低潮就没有恢复的时候。
他站在客厅中央不转眼地注视牧靳呈,要把错过的时间补起来一样。
但错过就是错过,漏洞就是漏洞,补丁再完美也有填补的痕迹,创伤恢复得再好仍会留下疤痕。
牧靳呈陡然抬眼,杨意心猝不及防与之对视,反应慢半拍来不及躲开,等反应过来时,听到男人叫他进去。
杨意心听话地走到门口站着,不敢擅自踏足牧靳呈工作的地方。
他看似抑郁低落,实则心里紧绷着一根弦,不敢心意涉足其他地方,如果可以给他一个角落比卧室里的大床更心安。
牧靳呈不耐地蹙眉:“听不懂什么叫进来?”
杨意心踏进书房,局促地站在牧靳呈面前。
桌上是一杯水和一堆药,都是杨意心每天需要吃的,还有辅助睡眠的安定。
即便那些精神药物会让杨意心疲倦嗜睡,可嗜睡和睡得好不好是两回事,杨意心一闭眼满脑子的梦,看着在休息实际上醒来比没睡还累。
安定可以他睡得更好,但用量必须严格控制。
“把这些吃了。”牧靳呈言简意赅地说,“然后出去。”
杨意心吃了这么多年的药,扫一眼便知混在里面的哪些是安眠药,挑出其中两颗,问道:“可不可以再给我一颗?我要吃三颗才能睡得好。”
“不可以。”牧靳呈说,“这是医生要求的用量。”
杨意心没说什么,将一大把药全部含嘴里,猛灌一大口水吞下。
他放下杯子要离开,又被牧靳呈叫住,“就在这坐着。”
杨意心愣愣的,“什么?”
牧靳呈在签字的空档抬眸看他一眼:“我倒要看看你只吃两颗能不能睡好。”
“……”杨意心去沙发上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安静又乖巧的样子,盯着牧靳呈的脸发呆。
牧靳呈有一堆事要忙,没工夫搭理他,敲着键盘看文件,等空下来沙发那边看一眼,杨意心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
清癯的人偏着头,刘海扫着眼睑挡住一大半眉眼还是能看出不安和难过。
牧靳呈收回视线,顺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喝完才想起来是杨意心刚才喝过的,不禁顿了顿。
杨意心睡沉了,身子失去支撑倒在沙发上,手臂挡住大半张脸,这次倒没有说梦话。
等他醒来时,先听到的是牧靳呈的声音,说着一些听不懂的专业词汇,好像是在讨论一份策划案。
杨意心悠悠睁眼,睡觉带来的沉重和心悸短时间内无法化解,胸闷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牧靳呈打完电话。
他醒了没动,身上多了一条毛毯,刚好挡住一部分脸可以暗中窥视又不被发现。
以前牧靳呈就很帅,高冷酷哥一枚,生人勿近,谁也不爱搭理除了杨意心是个例外。
几次偶遇、几次机缘再加上一两次巧合,让他们顺理成章靠近。
时间和经历把牧靳呈打磨淬炼成一个成熟男人,身体不像少年时单薄,宽健有力,五官深邃英俊,和以前比起来更为锋利。
眼镜柔和了牧靳呈眉眼的凌厉,看上去容易亲近一些。
电话打完后又不停歇地进行视频会议,桌上摞着高高的文件,牧靳呈忙得一口水合不上,嗓子已经有些干哑。
杨意心发了好一会儿呆,想到之前和他的对话。
牧靳呈要求他听话,要完成一个情人的本分,还要让对方开心。
只要牧靳呈开心了就会早点放他走,他就能早点远离不打扰牧靳呈的生活。
可情人的本分是什么?
杨意心转动着生锈的脑袋,想了很久,撑着胳膊坐起来,身上的毛毯滑落,皮肤接触空气里的冷气不禁打了个冷颤。
牧靳呈注意到那边动静,只是瞥了一眼,员工正汇报工作,他认真听着思索这个项目后续进展。
余光看到杨意心走过来在桌边停了一瞬,似乎在斟酌犹豫,然后继续上前,蹲在男人的脚边伸手去解裤子。
牧靳呈在家穿的是运动裤,裤腰是松紧的很容易脱下,没等他反应过来杨意心已经目标明确的触碰到他。
饶是牧靳呈这样波澜不惊的人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几分,立刻关了麦克风和镜头,按住那只作乱的手,狠狠拧着眉质问:“你干什么?!”
杨意心抬头望着牧靳呈,有些茫然无知,不懂为什么要反问自己,公事公办的语气小声道:“你说的,要做本分。”
“……”牧靳呈太阳穴胀痛,一时哑然,耳机里传来员工询问的声音。
视频会议好几十人,就算他是老板也不能这么耽误。
牧靳呈带着火气一把将人推开。
杨意心跌倒在地,没有换来牧靳呈的开心,而是得到一个滚字。
作者有话说:
可以投点海星给我让我开心吗(对手指)
第41章 咫尺间
杨意心不懂牧靳呈为什么生气,明明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反而更不满意。
牧靳呈让他滚便不敢过多逗留,扶着桌子站起来,磕到桌角的手肘有些疼,捂着那处转身离开。
“把午餐做了。”牧靳呈的视线在杨意心的手肘停留几秒,冷怒地命令道。
杨意心转头:“……我?”
在他家的时候每次做饭都嫌弃得不行,那样子宛如野草一般难以下咽,后来他们达成一月约定后,牧靳呈不再想着逃跑,他就没做过了,顿顿点外卖。
不过可能他家附近的外卖不合牧靳呈口味,脸色比先前吃“野草”还差。
有了昨晚的鸽子汤饭和今天的早餐之后,杨意心明白自己确实委屈了牧靳呈。
如今牧靳呈不再是旧小区的穷小子,普通的东西怎么能入他的口。
“不是你是谁?”牧靳呈情绪不散,紧蹙的眉头带着几分戾气,“两点了,去煮。”
杨意心无措地扣着掌心:“我做不好。”
“做不好再说。”牧靳呈更为不耐,“出去。”
杨意心没辙,只能去厨房做饭。
牧靳呈家里的厨房很大,甚至能骑着自行车在里面绕圈儿,东西一应俱全,但有两个橱柜上了锁,摆在外面的工具都是尺寸较小,受伤不是什么大伤口,处理不及时也不会危及性命。
杨意心在厨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视线落在墙上的大窗户上,眸光微动,被蛊惑一样抬脚走过去。
他打开窗户,盛夏的热浪带着窒息感扑面而来,冷气迅速流失,无形之间像看不见的流沙,漫天飞絮顷刻间湮灭于空气。
外面阳光很好,午后到了灼热炽烈的地步,外面花园墙上的藤蔓像瀑布一样盖满围墙,在阳光下枝条绿得发亮,桃红点缀其中,在酷暑中是赏心悦目的美。
杨意心无意欣赏这些,他探出头朝外面看了看,窗台不高,越过这扇窗就能去外面。
牧靳呈在处理工作短时间内不会出来,再没有比更好的时机。
杨意心忍着身体乏力、头晕目眩的感觉,抬脚跨坐在窗沿上,一个简单的翻越便来到屋外。
短短几秒的时间,杨意心的视角互换,从局中人变成局外人。
笼中鸟束缚,逃出牢笼。
杨意心呼吸发紧,心跳加快,刺激和恐慌纷纷涌入大脑,强行唤醒如死水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