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皇帝被迫内卷 第59章

瞧着他的样子,齐让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故意卖起关子:“待会见了你就知道了。”

听齐让这么说,齐子元愈发地期待起来,一边继续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一边在心里猜测江维桢到底想了什么办法,倒给这本该枯燥的路途找了事做,没怎么注意,马车就已经驶进了行宫的大门。

如齐让所说,不多时,江维桢几人也到了行宫,齐子元一路的困惑也终于得到了解答。

他看着面前身穿青色小袖袍衫,长发高束成冠,显得尤为清俊的江淇,惊讶地半天没开口,直到对方拱手施了一礼,才回过神来:“这行宫里并无旁人,不用多礼。”

“没有多礼,正常的礼数而已,”江淇面上笑眯眯的,“瞧着陛下的样子,是不认识我了?”

“倒不至于不认识,”齐子元也跟着笑了起来,“就是有些惊讶,你这幅样子居然也很合适。”

这倒是实话,江淇本就比一般的女子要高一些,常年在北关的习武生活,让她筋信骨强,肤色也深了几分,再加上磊落飒爽的性格,穿上这身男装确实不见违和。

“合适吗?”江淇垂下视线看了眼身上的袍衫,“我本想着不来了,但阿让专门让维桢和阿咬来接我,便换上了这身,不被人发现就好。”

“你要是不来,江公子大概也不会来了,”齐子元一面引着她坐下,一边给她倒茶,“都城天气炎热,你整天在江府待着也怪无聊的,行宫里要凉爽的多,山上还有围场,皇兄还说要教我骑射呢。”

说完他看向一旁正喝茶的齐让:“是吧,皇兄?”

“嗯,”齐让放下茶盏,“今日一路折腾过来难免劳顿了,明日再去,如何?”

“我当然可以,”齐子元坐回椅上,看向江淇,“江姑娘呢?”

江淇捧着齐子元倒好的茶,笑着应声:“我自然也可以。”

“那就……”齐子元话说了一半,一旁正拿湿布巾给许戎擦脸的江维桢开了口,“陛下怎么都不问我?”

齐子元歪了歪头:“江姑娘去,江公子不去吗?”

一句话说完,剩下的三道目光都看向了江维桢。

江维桢:“……我自然要去。”

“那我为什么还要多余再问一句?”齐子元弯了眼睛,朝着已经擦好脸的许戎张开手,“阿咬也一起去吗?”

“我要去的!”许戎立刻跑过来,扑进他怀里,“我最近跟着韩应哥哥学了好多功夫,韩应哥哥说我可以学骑马射箭了。”

“是吗?”齐子元将他抱到腿上,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那我们可以一起学啦。”

“哥哥是应该好好学学啦,”许戎好脾气的由着他捏,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语气认真,“阿瞳姐姐说练武可以强身健体,这样哥哥就能少生病啦。”

“我……”齐子元失笑,无奈地替自己辩解,“我也没有总生病嘛,昨天是中了暑,但现在不也好了吗?”

“差点把这个忘了,”一直笑着听他们说话的齐让突然开了口,“等吃完晚膳,还要再吃一次药。”

齐子元沉默了一瞬,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些:“……皇兄可以晚膳后再提醒我的。”

“我是怕晚膳后你再借口身体已经好了,将药逃过去,”齐让道,“当着许戎的面再说一次,晚上他便会看着你。”

“良药苦口哦哥哥,”许戎听完齐让的话,立刻点了点头,还学着齐子元刚刚的样子,也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晚上我会看着你的。”

“知道啦,”齐子元抽了抽鼻子,在那只作乱的小手上轻轻弹了一下,“药我一定会喝的,现在先去吃午膳总可以吧。”

许戎抬眼朝齐让看去,见他笑着点头之后,才奶声奶气地开口:“可以啊!”

说着话,便从齐子元腿上爬了下去,跑到江淇身边:“我好几天没看见阿瞳姐姐了,我要和阿瞳姐姐坐在一起。”

眼见江维桢挑起眉头,齐子元笑了起来:“好,那让你坐在阿瞳姐姐和维桢哥哥中间。”

江维桢:“……”

因为在山间,纵使是晌午,也能感觉到凉爽的风,齐子元嫌殿内憋闷,索性让人将午膳摆在了花园里的栖霞阁上。

山里的太阳光似乎也变得和煦起来,坐在开阔的阁楼上,既能感受到微风拂面,又能借着开阔的视野将整个花园收入眼中,齐子元喝了口微凉的乌梅汤,终于有了避暑的实感。

桌上有小朋友吃饭时,他身边的人都会比较忙乱,齐子元吃了一会,忍不住放下筷子,看着对面口口声声对许戎坐在自己和江淇中间而不满却还不住地给他夹菜、擦嘴、喂水而忙得不亦乐乎的江维桢,目光微转,不自觉地又看向了托着腮面带笑意一眨不眨地看着江维桢的江淇,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块明显挑过刺的鱼肉落到齐子元碗里,跟着齐让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在笑什么?”

齐子元并不算挑食,但因为怕麻烦,在穿越前就极少主动吃鱼虾蟹之类的东西,穿过来之后因着不喜被人伺候,陈敬之类也只以为他是不爱吃,倒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被齐让发现,每每一起用餐的时候,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十分自然地帮忙料理好,再夹到齐子元碗里。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心情好,”齐子元夹起碗里的鱼肉,细细地咀嚼过才咽下,而后才抬眼看向齐让,“又回龙首山了,上次没看到的日出,这次应该能看到了吧?”

“日出?”齐让微顿后了然,不假思索道,“明日一早,我去叫你。”

“好啊。”齐子元点了点头。

第八十四章

向翠峰距离行宫并不算太远,从西北的角门而出,沿着山间的小路走上一阵,就到了这座绿树环绕的秀丽山峰之下。

“向翠峰好像比想象的还要高一点,”齐子元说着话,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不过这路看起来还算好走。”

“当初修建观云亭的时候,专门开凿出这么一条路。不过山林间难免有枯枝烂泥,现在光线又暗,还是要小心脚下,”齐让说着,将手里的灯笼朝齐子元方向偏了偏,让他能够更清楚地看见脚下的路,“一路出来都在打呵欠,昨夜又没睡好?”

“唔,是有点,”齐子元说着话,瞥见齐让皱起的眉头,立刻解释道,“这次不是因为忧思重啦,是因为想到要早起看日出就觉得高兴,精神太过亢奋,所以睡不着。”

就像是小学的时候得知第二天要春游,就总会兴奋的睡不着,一会起来检查一下书包里的零食,一会趴着窗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下雨。

大抵都是因为怀了太大的期望,生怕有一丁点的变故发生。

仔细想想倒是有些莫名其妙,一次日出而已,今日看不见还有明日,上次因为生病又下雨耽误了日出也没多大失落,这次倒是像个小孩一样按捺不住。

也可能是因为……

齐子元忍不住扭过头朝齐让看去。

太阳还隐在地平线下,晨光熹微,却刚好够看清那张分外精致的脸,又或者根本用不着任何的光线,哪怕是闭上眼,齐子元也能在脑海中描摹出齐让的轮廓。

虽然自己也分辨不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很明显的是,一起看日出这件事,早已超过了日出本身。

有日出看固然是好的,纵使赶不上日出,一起在山林间走一走,又或者只是在行宫的阁楼里对坐着喝上一盏茶,也会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原来,让自己昨夜辗转反侧来期待的其实是将要共度的时间。

思绪飘转间,齐子元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他身边的齐让也跟着停下脚步,举起灯笼仔细打量他的面色:“走不动了?”

“嗯?还好,也没有走多远,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走不动。”

齐子元说着话,扭头看向刚走过的路,目光落在不远不近地跟着的近卫身上,不由抬手摸了摸鼻子——若是按照他的本意,是断然不想在爬山的时候还要带着近卫随行,但陈敬坚持向翠峰是在行宫之外,须得有人随护才能放心,齐子元这才不得不应下,带了两个近卫一起出了门。

齐让也跟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而后点了点头:“你这两个近卫虽然年轻,连日里看下来倒还算稳重可靠。”

“嗯,”齐子元应了声,“据说是母后专门从军中挑的。”

其实不止这两个近卫,仁明殿上下,从陈敬这个内侍总管到负责洒扫的小太监,还有日常在仁明殿轮值的其他近卫,全是周太后悉心挑选的,刚穿过来的时候,齐子元曾以为这是为了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掌控仁明殿每一点风吹草动,时日久了才逐渐确信,这只是一个母亲毫无保留的关爱。

就是不知道要是有朝一日被她知道,一直用心呵护的这个少年并不是亲生的,又会不会后悔这么多年的付出?

齐子元皱了皱眉,察觉到身边齐让看过来的目光,又立刻晃了晃头,清掉脑海里的思绪,随口问道:“阿咬昨天不是吵着要来看日出,怎么没一起?”

“和你一样,昨晚亢奋的半宿没睡着,”齐让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起的时候他才睡下不久,要是吵醒了,这一路都难安生。”

“那我还是比阿咬强的多,刚刚陈敬叫我的时候,都没挣扎就爬起来了,”齐子元弯了弯眼睛,又突然想到,“那要是阿咬起来发现我们来看日出没有叫他,岂不是会很伤心?”

“他这个年纪,对什么都有着盎然的兴致,”齐让笑道,“行宫这么大,他随便转一转注意力就分散了,还有维桢他们陪着,顾不上我们。”

“也是,”齐子元晃了晃脑袋,“我像他这个岁数的时候,应该比他还贪玩呢。”

齐让扭过头来看他,眉眼里带着未经掩饰的笑意:“就算是贪玩,应该也很可爱。”

应该……

齐子元听见这两个字轻轻挑眉,而后面上便又漾出了笑纹,连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一边蹦蹦跳跳地向前走着,一边对着齐让说道:“皇兄你现在是这样说,要是看着我每天不读书偷跑出去玩,先生教的东西总也记不住,甚至还缠着你帮我写先生留的课业,不管读书写字还是练武都和小尾巴一样跟在你身后,肯定就不会觉得可爱了。”

齐子元只是随口一说,齐让的脑海里好像就已经浮现出了那样的画面,出乎意料的,并没觉得那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或许偶尔会有些困扰,但……

“若是能在那么早的时候就……”齐让凝眸看着齐子元,“我的少年时期应该会很幸福。”

虽然他并未言明,但齐子元却听出了那未尽的话里的意思。

“没关系的,”他一眨不眨地迎上齐让的目光,“虽然晚了些,只要一直在就好了。”

齐让微微蹙起的眉头舒缓开来,笑着点了点头:“好。”

而后伸手轻轻拍了拍齐子元的肩膀:“继续向前走吧。”

天光愈发明亮,隐于地平线下的太阳慢慢苏醒,一路说说笑笑的二人也终于走到了峰顶。

入目是一片苍松翠柏,观云亭就隐于其中,一侧是茂密的树林,另一侧是陡峭的山崖。

齐子元站在亭中,扶着围栏向下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层峦叠嶂、群山幽壑,缭绕的雾气宛若云海,而真正的云海,已经被天际的霞光染成一片金红。

“好美!”齐子元感叹完,又忍不住回头朝齐让招呼,“皇兄,太阳要升起来了!”

“嗯。”

山林里的晨风微凉,齐让从近卫手里拿过披风,进到亭子里披到齐子元肩上,而后站在他身边,一起遥遥地望向了崖下。

那是齐子元回去再上五年的汉语言文学也无法描绘出的画面,初升的太阳是温和的,也是绚烂的,穿透了山林间的雾气,慢慢地探出头来,金红色的光芒笼罩着林海,给这片山林还有世间万物带来了新的充满希望的一天。

“能看到这样的画面,一宿不睡都值了,”齐子元扭过头,正对上齐让看过来的目光,对着那张被朝阳镀了光的清俊面容一时忘了自己想说的话,只喃喃地唤了一声,“皇兄。”

“嗯?”齐让伸手替他拢了拢肩上的披风,顺带将兜帽一并戴好,“要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齐子元转回视线,看向越升越高的朝阳,“我想要的都在了。”

齐让睁大了眼,眸光微闪之后,也跟着转过视线,向崖下看去:“也确实什么都不用说了。”

就这么并肩在崖口看着朝阳完全升起,齐子元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回转视线打量着所处的这座观云亭,顺势在石凳上坐下,语气里带了讶异:“我先前只以为是个简单能遮阳避雨的地方,倒是没想到能在这峰顶建这么一座富丽堂皇的亭子。”

“这亭子是父皇当年专门找了工匠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才修建而成,”齐让挨着他坐下,“说是这向翠峰是集了天精地华之处,方便他偶尔过来修炼。”

“天精地华?若真是这种好地方,修这么个亭子不是反而碍了事,若真的潜心修炼,为何不找个深山老林也省的受打扰,”齐子元抽了抽鼻子,“明明是只想享受这皇位带来的尊贵,却不想为天下苍生承担任何的责任。”

话说完,迎上齐让的目光,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刚刚说的可不仅仅是不尽责的上任皇帝,也是齐让的亲生父亲,不由咬了咬唇:“对不起,皇兄,我不该如此评价父皇。”

“你说的本也没错,父皇这一生……”齐让轻轻摇头,“到底是只为他自己而活的。”

若换从前,齐子元会立刻反驳齐让,人生短暂,为自己而活又有什么不对?但在这个皇位上坐了半年之后,他已经清楚地明白,身为一国之君,肩负着一个国家的兴衰,天下苍生的存亡,注定了是不能只为自己而活的。

沉默了一瞬后,齐子元低低道:“所以皇兄便只为了大梁的江山而活了?”

“以前是这样的,”齐让也不否认,微低头看着齐子元,“现在的话,我的人生又有了别的重要的存在。”

齐子元抬起头,正迎上齐让的目光,因为二人坐得足够近,他可以清楚地从那双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就好,”齐子元轻声道,“即使大梁的江山依然重于一切,但能有这么一个存在,能让皇兄快乐起来,就已经够了。”

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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