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别去钓鱼,也少坐船,在家洗澡多淋浴少浴缸。总之心因性失忆症的人,一般疗法就是回到失忆节点的特定场景。你们之前不就是海上出的事吗?”
通话结束。阮雪榆问:“你怎么能这么说?”
陈兮云把新上的鸳鸯小火锅转了个边,不辣的那边对着阮雪榆:“因为我没有医德。”
何意羡靠在车椅仰头作回忆状。前不久他救落水群众,白轩逸把他捞救上来的时候,曾经十分动情地吻了他。会不会这就验证了陈兮云所说,两人一同经历的熟悉场景,短时间触动了白轩逸记忆的阀门,灵魂深处那种连结而产生的悸动,让他情不自禁了?
阮雪榆重新拨回,何意羡电话占线。
干警说:“何律师,快来现场一趟吧,有人非要见你!”
何意羡来到木厂废墟附近,要见他的人没见到,倒先看到又有险情发生。
火灾造成的是局部性塌方,还有部分厂房是危楼。
不知道哪家小孩子这么淘气,作死,爬到很高的地方去玩。
楼下围观的群众束手无策,有人提议从上面系根绳子把小孩救下来,绳子立刻找来了,但是怎么送上去呢?这可不是军区,直升机说调就调来。火没有完全扑灭,小孩头发烧着了,拽下衣服蒙住头,哭喊声也变得声嘶力竭,形势万分危急。再等片刻,她可能就会忍不住从楼上跳下来。
这时一个人默默挺身而出,拿起绳子咬在嘴里,沿着墙壁上的下水管向上攀爬,敏捷的身手令大众目瞪口呆。爬到六楼的位置,调整姿势,踩住固定下水管的螺栓,一跳就到了阳台上。
白轩逸迅速系好绳索,在楼下干警手电筒的照射下,他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抓着绳子缓缓地下降。下降到三楼的时候,停顿了几秒钟,那几秒钟对下面观望的人来说,就好像是几个世纪。人们屏住了呼吸,清晰地看到他的手和手臂都被绳子磨破流出了血,接着白轩逸一口气滑了下来。
何意羡像被负压吸过去一样,奔到白轩逸面前。白轩逸在他万分紧张注视下,说没事。群众的紧密包围圈里,何意羡捶了他好几下:“你当然没事,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白轩逸,你就像个壁虎!”
干警们赶紧把小女孩保护起来,问谁是家长,人皆摇头。
白轩逸蹲下来和她对话,女孩花猫似得脏脸,哭花了脸:“不是……不是为了玩,我不爱玩的。我爬那么高,我是为了找爸爸!”
何意羡慢慢才把注意力转移到白轩逸之外的事物上,夜里低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小姑娘服化道奇怪,像大城市来的。
白轩逸同样注意到蹊跷之处,把女孩托付给警员:“问问市局的人,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从头到尾跟踪这件事的进展。”
这时,只听见人群里突出一声:“何意羡……!”像紧咬槽牙发出的。
正所谓在高傲负伤之处,会长出一种比高傲更佳的东西。所以即便王瑛璐头上还缠着上回酒局挂彩的绷带,他也在暗处守了这许久,只为看何意羡会不会主动寻他。
何意羡蹙着眉头看到声源,表情,也就还好。让他真正地原地深感震惊,是看清了小女孩的那张脸时€€€€她要找爸爸,她爸爸林启明。
王瑛璐从灌木丛里蹲起来朝他走来,一路上风霜雪雨自言自语,泪水屡次模糊视线。但是果然所有美好都必将与你不期而遇环环相扣,王瑛璐扑进何意羡怀里时,一切都值回本了。爱情就是爱情,即使当柴烧也是美的!
好像所有人在用异样的眼光在看他们,王瑛璐蹭掉鼻涕眼泪,转头先见到的是白轩逸。他的脸好像超跑,也太豪华,出场时自带满屏感叹号。
震撼人心!一下子把他呆住了,王瑛璐那小眼神瞥了上来就没舍得离开过。人交了桃花运,自然就有桃花色。红脸对着白轩逸三分恐惧七分打量的小模小样,在外人眼里那么将会导出一个十分可怕的结论:他抱着何意羡,在挑衅白轩逸。
第65章 满抱皆春风和气
半年前,林启明临终托孤一串神秘数字。王瑛璐路过,与林小妹登上了同一条救援船。
中国的贪官子女,有几个能够蔬食步行的。随父母一道犯罪、与父母同庭受审者并不鲜见,多少人在狱中感叹,是亲情毁了我的人生,对爹妈恨之入骨。林启明倒台以前,他的大儿子已成为重点关注对象,由他流浪在美,很有可能向帝国主义泄露情报。于是,林启明头七没过,其子已被缉拿回国。进了纪委的门再也没出来过,这个年轻人的余生如何,对此问题,任何人都已经很难给出答案。
林氏门人无少长皆弃市,只有林小妹过着相对平静的生活。只念王母是个施斋善人,感恩佛祖幺子死里逃生,将这孤女视为王家高照的福星,收养了来。
有今天的相聚一堂,多亏了孟长庚那顿饭。
饭局开启之前,没有孟€€那一番操作,束若悦还斗志十足,何意羡,折损在你这点小伎俩里岂不是天亡哀家也,故好为人感情导师。王瑛璐嘴大,我可有你何意羡把柄!逢人便嚷。
束若悦说起来也算他的长姐,长姐如母,分析道,何意羡对你的态度之所以急转直下,是因为他有恃无恐。那你知道天大地大,他唯一怕谁吗?你捏住了他的短处,送给他本人有什么用?你要肉身去一趟香港,亲自面圣。自古皇帝和太监文臣都怕武官,何峙这不得连下十二道金牌谕旨?
王瑛璐说,这不好吧,虽然现在已经不是黑帮的黄金时代了,但何峙是潜在水底的真正富豪,我和他的差距有点小大,讲话顶用吗?
束若悦说,那何意羡坏成那样,你就轻轻放过啦?忍一时风平浪静,凭啥你忍?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咋不退?况且去香港,顺带谋一份自己的事业,换句话说,就是因为你一个男人没钱,那么背叛你的道德门槛才会降低。长姐故意说得有点吞吐,那会弟弟被说真得麻了一些。
恰此时,王瑛璐因检举大姐夫出轨,与大家族发生矛盾。王家有衰颓之象,这几十号小辈,全都靠大姐夫手里漏下来的一点面包屑过活。王瑛璐携林小妹愤而出走,本来打算去香港转换心情。许久不见姨父,梦中给他升格成为一个古老又纵欲的父神。
谁知副卡被停,而且限制高消,绿皮火车都坐不了。太背了!走的每一步都在经历天雷之锤。王瑛璐可称步兵入侵广东,入境那天天气真好,真想找哪个地方大吃大喝,还在惊喜沪币和人民币的汇率呢,然后点完单回头林小妹不见了。详尽地说,事情发展分三个阶段:人贩子拐走林小妹,王瑛璐去找林小妹,人贩子拐走王瑛璐。
逃出歹徒魔爪,误打误撞进了大岭镇之后,王瑛璐手机也丢了。若不是遇到何意羡,怕今夜得挖野菜,明早要赶集摆摊卖针头线脑挣钱。
王瑛璐搂着何意羡不撒手,洒泪哭诉一路。他不满月就在几百米大床上醒过来,二十年吃过最大的苦是冰美式,这辈子过得最大的坎就是减速带了。王小少爷说:“这样子,你会不会心疼我?”
何意羡说:“你还没个完了?”
王瑛璐手指戳着他的胸膛:“问你呢,谁叫你躲躲闪闪的?”
何意羡说:“谁不是关关难过,都是闭着眼睛绕过去,所有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一起熬着。”
敷衍,而且是不到绝境不发挥的那种敷衍。但说完后,他给王瑛璐揩了泪。
这充分说明,男人不一定要帅,但一定要会骗。王瑛璐看他也不多哄,心里酸酸也反而暖洋洋的,何意羡就是超级迷人,因为他特别擅长做自己。那种“不愿意”被他“进犯”的感觉,会让他变得特别有男人味。
有一会儿,王瑛璐对自己为什么会栖身在这里有点奇怪,摇摇脑袋,好像从里面可以摇出答案。王瑛璐这么迷糊糊地靠在何意羡胸膛上,他今天西装的提花面料好好看。何意羡,果然只有极致的美丽才配得上你。
何意羡在镇上的民宿开了房间,把王瑛璐和林小妹安顿好。说我还有个饭局,先走了。王瑛璐从背后冲上来熊抱,腰马合一进行单向爱意的表达:“你要去哪里?是不是只要我找你,我想你也有错?”
生理的喜欢才是真的喜欢,相信牛牛的判断。王瑛璐什么都听不进去,憔悴输液的手,寂寞如雪的夜,满脑子就是我想亲他。何意羡不想跟此人量子纠缠,但凡智力8+都能看肢体语言看懂吧。但是白轩逸找过来时候,叩了叩门之前,是先入为主地听到王瑛璐在里面叫得跟个烧水壶似得。
几秒之后,何意羡出来了,后背压着门。仿佛王瑛璐是恐怖游戏的怪物,体积碰撞,弱门。
何意羡说:“你还跟踪我,还是你加班又加点,加得找不到自己了?嗯?还不走等着我送你吗?”
白轩逸说:“不是一起吃饭?”
何意羡往外走,一拍脑门:“不说我给忘了。但我想一下,我自己去吧,你在影响我发挥。”
白轩逸本来也没空。中央督导组处理案件必须做到极致的严谨和全面,要找到关键证据重启此案,道路崎岖。
所以没跟着何意羡上车,白轩逸扶着车门说:“自己小心。”
“快滚吧,别坏我事。”但车门关了一半时,何意羡忽然拉长声调,“白轩逸€€€€人民检察官€€€€国家公诉人€€€€”
白轩逸俯下身看看他怎么了,然后被何意羡拽着警服的领带,勾着脖子,咬了嘴唇,舔了舌头。何意羡落了湿雪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从而猜出大致的曲线轮廓,分分寸寸俱是活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远处进进出出全是公家的车。何意羡的舌头用力极了,这几乎属于光天化日下碾压人格的玩法。并且他特别爱深入口腔里面偏上,令人微微干呕却还要被强压着舌吻,不习惯的人这时候一定得眼角渗出泪来,多么明显的规训痕迹。终于分开湿淋淋火辣辣的呼吸,分别前还咸猪手抓了一把警官的胸,说白检咪咪好大,真的有料,都顶出来了。
推车咯咯喳喳,牛蹄噗噗踏踏。马主任家的院子有一棵高大繁茂的白花泡桐树,树枝一直伸到了院墙之外。厨房忙活的农妇都看到客人来了,何意羡笑着说这根烟抽完就来。月亮很好,照耀雪地如同白昼。何意羡旋紧了耳机,低声说道,那个小女孩你看好,别给我随意制造麻烦,南潘。
第66章 阴黑阳白黑亦白
屋子里除了马主任和围坐一桌的村干部,还有一个女孩,应该是公关角色。
何意羡敲门,陪酒小妹拉栓开了门,从上到下木了。何意羡毫无表情,月光雪色里多绝影清泠的一个美男子似得,但是下一秒就堕入世网中。一边走进来,一边庸俗愚蠢地笑道:“这么漂亮的女下属,还积极主动,马主任,你这是叫我来特地在这跟我炫耀啊。”
马主任的品味确实可以,这不是一般发廊洗头女,清丽像抱着断了弦的古琴女子,神情稍含边塞诗人般的忧郁。整挺好,罗汉局是吃不下去的,有个美女在那走来走去没这么无聊。
“哟!何大律师来了,我确实是炫耀,因为看您这幸福日子,我总自卑啊!”马主任见他来到桌旁边,才站起来接,“何律师,党中央来的高级知识分子!这是候荣正候律师,专门负责楚卫民案子的。”
“侯律。”
“何大律师,久仰久仰,您就叫我小侯就好!”
马主任见何意羡亲热地握手加拍肩,说道:“二位像认识啊?”
侯律师说:“不敢不敢!但是这个圈子里要是还有人不知道何大律师,那是有点新奇!”
满桌子好酒好菜。何意羡屁股还没坐下来,就说:“那你们也别叫我何律师了,律师这两个字,听得晦气。你说说,就这个执法环境,当律师给人家打官司跟骗人钱财有多大区别?提供法律服务更是一句空话、鬼话、骗人的瞎话。律师能提供什么法律服务?什么法律能比钱更有能量?我上次跟老何提议,有时候真想出一本书,书名就叫《诉讼制胜诀窍》,书里面只要一句话就够了:你想赢吗?把钱准备好!”
一席话说得马主任与侯律师相对而觑,无事可做。不是听说何律师和某人一块来的吗?这要是个女律师,马主任看他腿那么长肯定跟干部都有一腿的。€€哟,说到北京那位,可是出了名的在党内彰显个性而特立独行。怎么一开口扑面而来,感觉这两不是一路人呢?何意羡看似高岭之花却时不时给你来点又黑又黄的笑话。但是律师玩的就是嘴,任何事情都可以利用,马主任还要评估考察。
马主任小心道,白组长啥时候来。何意羡说:“我就是想找个痛痛快快喝酒说话的地方,他来干嘛?表面上‘忠忠直直,终须乞食’,私下喝多了他不定直接当我头是球踢呢。他就会官腔官调。我也会说官话,我来吃饭,又有美女,这就叫经济效益和文化效益两手抓。”
马主任的媳妇上不得桌,却看到何意羡把自己做的那一个汤,一会一丝不剩地消灭得干干静静,看着心里高兴,不由得说:“领导,您多吃点。”
何意羡说:“别这样,嫂子,你知道我组织纪律性差,根本不是当领导的那块料。真的,都叫我小何。”
马主任笑道:“这可就有歧义了。”
何意羡说:“对对对,这个妹妹,刚才跟我说本家,我忘了。”
姑娘就叫小荷,姓不详。马主任打开新一瓶茅台,给自己倒上酒:“小孩,才毕业没多久,啥也不懂,一天也不知道个方向,瞎积极。”
何意羡招手又招呼,小荷,本家,过来过来,我保护你,不让你跟你们主任喝。这员工总护着,能成长吗?来来来,再跟我们这一人喝一杯,业务的事都放放,先做朋友,再谈业务,谁的业务不都是留给朋友做的?
见他实在豪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侯律师也露出一点真性情,埋怨道:“这妮子可会看人下菜,刚才我让她跟我喝,她骂我是臭男人。”
“拉倒拉倒,干了干了。”开两瓶角马,要1500毫升的,何意羡一边替大家斟满,一边说,“其实我本来也是个臭男人,但今天刚洗澡不久,这会儿味道应该还没有变坏,你闻闻呢?”
于是女孩顺理成章坐到了何意羡的大腿上。全场哈哈大笑,只有女孩有点笑不出来似得。何意羡聊天火热时候,她甚至精神不集中到分一只手去拉旁边橱柜的抽屉。
何意羡的余光注意了她一会。联想到殡仪馆也这样子,每个大抽屉上都粘着黑色的号码,工人拉开抽屉,抽屉上面蒸腾起了白色的雾霭,何意羡知道那是常温下的湿气突遇低温而凝结起来的霜雾,然而那淡淡的白色雾霭依然让人产生了亦真亦幻的恍惚。何意羡曾经给云烨亲手推回了那个大抽屉,大抽屉的底部有轴承,来回推拉非常轻便。好像在暗示,人的生死也跟这抽屉进出一样并不用费什么事儿。
何意羡抽了一口,用手夹着烟。指了指小荷,眯起眼睛看她:“这一杯你要是全喝了,还有一个意思,就是看你是不是个好姑娘,在酒桌上旺不旺我。”
小荷竟然倔强地抿着嘴:“为什么是我旺不旺你?为什么不是你旺不旺我呢?”
何意羡有趣地笑了:“你还蛮女权主义嘛,好吧,看我旺不旺你也行。”
村干部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何律师,小孩不懂事!这点规矩都不懂!”
大人物捧你和毁你,都是一瞬间,甚至一念间。但何意羡说:“这有什么,一个小姑娘,冷了痛了也需要有人关心。”
喝光了,再提一杯。马主任连忙说:“这杯我该敬你啊,何律师这一次来得太好了。是啊,我们这些人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几乎全省,甚至全国都异口同声的案子,居然最后有可能会是个冤假错案。”
终于触及到了中心话题,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何意羡垂着眼皮笑没说话,侯律师说:“三国里曹操一直讲究知错改错不认错,但在法律上如果我们想知错并且改错,如果真错了,就必须先认错。”
何意羡说:“首先,法律上什么是错,都叫罪。但是这个罪,有讲头,有空间。其次,我说个实例,你看原来的投机倒把罪取消之后,又分解出一个非法经营罪,实践里违反行政法规的活动都叫非法经营的犯罪行为处理了。流氓罪和投机倒把罪取消以后,又分解出了几个小口袋罪,现在全中国这么大一部刑法里,罪与非罪、重罪与轻罪、此罪与彼罪模糊不清,谁能分得清?他白轩逸知道要翻一个十多年前的案子,光是取证有多困难吗?”
马主任说:“太专业了,太受益匪浅了,太醍醐灌顶了。大地方出来的人,就是跟我们这些偏远地方的人不一样。我们乡下人其实就认个点头摇头。罪没罪,还不是上面的一句话说了算?”
何意羡先说:“现在说什么冤假错案还太早了,我们搞法律的,第一要务就是立场必须公正客观。”
侯律师恭敬客气地说:“那铁定的,双手支持。绝对的公正客观不敢说,咱们尽职尽责就行了,问心无愧就行了,该怎么活着就怎么活。但是有一个事情,我们想了很久,决定要先和上级领导认真地反馈。”
啤酒瓶盖崩开,泡沫冲出来,只听侯律师说:“楚卫民不仅是放了火,他还是个强奸犯!”
他说,楚卫民和整个村子发生冲突,都是由于村里来的一个陌生女人引起的。女人似同天仙却无家可归,楚卫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老婆孩子眼皮底下,带她回了家。刚开始竟没传出什么谣言,半个月后,那女人连夜报了警。
侯律师还没说任何颜色。何意羡抢答:“有证据吗?射哪了?”
有个干部说:“大律师啊,现实可不是拍电影,你知道当年全中国有几个地方能做DNA鉴定吗?”
“这样子。”何意羡平淡地说着,却看了看大腿上的小荷。小荷的表情宛如坐在一部残酷的绞肉机上。何意羡的手滑到她没有衣物遮掩的腰部,腰上满是细汗。
这是一个被麦田包围的小村庄,全村上下不过几百人,村民们彼此十分熟悉。通奸在这样一个相当传统的南方农村是一辈子抬不起头的事。事发以后,楚卫民畏罪潜逃,据说是在外面实在讨不到生活了,才又回来。回来次日,火灾发生。村民把这个卑鄙耻辱的男人集体押送到了公安局,检察机关也朝着这个民心所向的结论一点点堆积证据。
何意羡总结:“我说那干一下也可以理解吧,瓜田李下,吃个苹果吃个梨还不是很正常吗?”
说得一屋子中老年男性哄堂大笑,心灵的距离近到不可以再近。
何意羡体贴,说当年这种大案子办实了还是难吧。干部像在唠别人事地说:“再难了只有一条路可走嘛,那就是顺应国情,请客送礼,甚至给某些贪官污吏送钱!但是这样一来,咱们就有问题了,镇政府就有问题了,就有人会说我们收买权力。这样的事咱们可不能干!”
何意羡把烟头一拧:“他妈的放屁,土包子说的,在美国这叫什么?叫政治献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