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定监护制度 第63章

他只能拿过来手下的枪,子弹穿过抗冲击舱窗玻璃,斜了射到白轩逸的左肩膀,也没有伤到大血管,只是简简单单一条贯通伤。这多亏了手里拿的是五四手枪,发射的7.62毫米子弹穿透力极强而停止作用较差,如果是九二式,9毫米子弹将在身体里翻滚肆虐。如法炮制,对着右边也是一下。但那反应像打泡沫板子一样。白轩逸该是真死透了。

白湛卿接着叫手下上前,把白轩逸拖出来鞭尸。可是所有人围过去察看的一瞬间,一个震爆弹突然掷出,爆炸的瞬间将整个小队掀翻。白轩逸尽数强势反杀,眨眼就把敌首擒住。正要裸绞白湛卿,白湛卿却将那古书往火中一抛,白轩逸虽然没有立刻去捡,但这招也起到了一点声东击西的效果。白湛卿趁机掏匕首架上,想要直接抹脖,可是即便在白轩逸两肩负伤的情况下,两人都用了相当的臂力卡住了对方。

白湛卿笑他是强弩之末,腾出一只手来,压住了白轩逸的左手,将其一点点生生按入烈火之中:你这条胳膊也想废掉吗?

言犹在耳,只见白湛卿颈总动脉血喷而出。

原来那古书焚后,竟然融出了一支真金薄片制作的叶状书签,金叶子的茎部如同利锥。鲜血染红了整片水域。

白轩逸拔出金叶站起身时,何意羡才赶了过来。十分钟前,白轩逸用枪指着飞行员的头,让他先带何意羡跳伞离开,走得越远越好。普通的直升机坠机前三秒,都没人知道要坠机,都是冷不丁就撞地了。所以人在这样的环境里什么都不能做,机组想挽救的机会不可能有。可白轩逸他是主动营造事故氛围,诱敌深入,欲取故予。即将接地之前,他操作总距杆扩大桨叶旋翼的迎角,置换旋翼动能和重力势能,稳定角速度阻尼,以此进一步减小直升机垂直落速度。条件得当,处置细致成熟的飞行员,可以保证人机的绝对安全。

何意羡匆匆奔过去时,被白湛卿拽住了腿,以挟持的姿势抓住。这时的白湛卿威胁还不如一个小孩,血从每个地方冒出来。远远近近难分敌我几十支枪械的瞄点在他两人身上乱晃,如同一片抖颤的红色繁星。何意羡回眸,却望见白湛卿此刻的眼中,不过是懵懂加上大量的好奇。烟弥散着,火光映着人的脸,在乌乌浪声中给人一种非人间的感觉。危险的东西闪着缤纷光亮,仿佛不知道怎样解这连环,白湛卿只会无措地张开手臂将弟弟护在身后,就像小时候在放学的拐角撞见了欺负人的孩子王。于下一秒钟他便眉心一红,小小的弹孔宛若一颗观音痣。警报拉响时海上圆圆的灯塔是红色的,白湛卿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他看见那一只红气球的刹那。

第112章 又结来生未了因

香港一点也不能多留,还要尽快靠了岸才有条件处理白轩逸这一身伤。白轩逸到底伤成什么样,天黑验不了。只能这么说,因为何意羡搬不动他所以两人寸步难行。然而眼下,他们身处的中环码头又被各种反华势力渗透,武装乱党俯拾皆是,陌生人的船哪里敢上?水路不成,更别说打飞的,船舱里的何意羡不时地探出头往天上瞅一眼,感觉一架架侦察机都在盯着他们两不放,神经病!

此船非游轮亦非游艇,就是西南渔村里最常见最传统的那种小渔船,船头堆了一些渔具渔网,船肚子里的空间,至多容纳一家三口。渔夫看见海上紧张形势,本要逃难,何意羡解了手表请求借宿。渔夫恐怕当过赤脚医生,跟何意羡分享了点门道,解开白轩逸多处龟裂的防弹衣,让他用拇指和食指掐住白轩逸的肩胛的一处。何意羡满头大汗地望着那里,血泊越来越大,只想着换自己来碎尸万段也不算什么。何意羡威胁地瞪了一眼:“你现在还是个活人吧,也动一动啊?”于是叫白轩逸手弯一下,白轩逸就一声不吭地弯一下。

然后,血在某个瞬间突然止住了。渔夫说:“从现在起你不能松手。如果想活命,你就得乖乖坐着不动。你们等医生过来,老老实实待着吧!”

医生当然是军医。指挥部说,再坚持十分钟,他们拍马赶到。渔夫走后,白轩逸从鱼竿上拆了一个小钢夹去夹住动脉,告诉何意羡不用那么辛苦,手放下来吧。何意羡黏得死死的,反过来骂他:“你就当我已经死了!放心,没几天阳寿了。我做我的孽,你积你的德。”

何意羡手机响个不停。现在不一样了,一息三千六百转的时代了。有了南潘的教训,哈琦的电话他不愿意接,那迦不少人心里漫天嘘声面上笑脸相迎。何意羡拔了手机卡防止被定位,一下安静了。两人现在是等待搜救的对象,那种恍然间一无所有,甚至穷途末路的感受,却像凉爽的风刮过何意羡火烫火烫的头脸。世上的事正如是一概微不足道。每次在街上看见一对夫妻,哪怕一事无成,半生潦倒,何意羡都羡慕他们轻松的生活,吃完饭可以一起散散步。拐上一条开满鲜花的小道,朝着隐隐传来浪涛声的山麓走去,百年之后,合于一坟。拜托很幸福了,一百年呢,你想想真的一百年呢!

何意羡抱着膝盖坐在边上。可想而知白轩逸的境地那就更没好到哪里去,他的手啊脚啊都没处搁。头顶棚子还漏水,感觉窝在一个不断潲雨进来的山洞,两个人忽然初见般地陌生。何意羡差点想说,谢谢你反恐精英,以高达的形态出击,香港这么多事真不知怎么谢你才好,等会儿你走之前,我可以给你磕个头。但他们两的坐姿也像以前一块做家庭作业,一张书桌,哥哥占这边,弟弟用那边。

在颓垣败瓦里暗暗偷生,似有一个高大的幽灵站在背后,压着他,看着他,何意羡起初不敢牵手,就捏着白轩逸的袖子在里面摸索。一个速朽的纪元,万物生灭瞬息随荣随枯。茫茫大块洪炉里,何物不寒灰。世界很大,展现在何意羡眼前却只有这么一点点,他把宇宙都想遍想穿了还是要回到这一点点上来,这是唯一的真实。寒江独钓。单调的汽笛声令人昏昏欲睡,白轩逸刚闭一闭眼睛,何意羡马上摇他的袖子。白轩逸睁开眼,何意羡那样子该如何形容,某种不甘心之下已经生了些着魔的痴妄似得。白轩逸的声音让人在这漩涡的中心找到了一丝宁静,话语充其量也就是让何意羡别担心了,他没有事。

何意羡盯着那被晕开了一圈又一圈的简陋绷带,都快被血泡得开胶了,像一把把刀子一般刻着他的心,心里急得发疼:“我看你是蠢得发亮……”

白轩逸的手在抚着他的头发,很温柔的。何意羡突然自己就感动了,想要流泪,身体也颤抖了一下,强行堵住喉咙发出一种呕人的凄切之声。在黑暗中静下心来想一想,做了这许多事,只为了推着白轩逸朝主流文明社会靠拢,愈是重要的人,愈不容许有万一,最后关头哪能功亏一篑。骑在墙上两边张望,那不是个事。是时候分道扬镳,两条阵线了。快把爱情像拍苍蝇一样拍死!心里柔软的一部分,像淬了火一样也有了相当的硬度。表情自然,笑。

可他讲话一停,就只剩下了一片空寂,更显出了这种嚷嚷的做作。白轩逸看他身体像打了农药的小白菜栽在旁边,表情却演员似的,演技也不高,假惺惺的样子看不完。但是注视了一会他说笑的神情,有着说不出的感觉,眼神不对,笑意不对,连嘴也张得不对,以前他不是这样笑的。他们的以前是什么样呢?钝锯一样在割他。白轩逸想起来对他说什么,却如春之柳絮夏之萤火,他想摆脱,它却爬上来,他想捕捉,它又远逝了,只剩下体力见底之后的困顿。

何意羡惊恐万状,用力撑着他的肩,又被伤心冲昏了头,吓得一派胡言乱语:“你不许睡……!你抗命不归,王堂京刚上任,你戳他的神经!跑得了你?有多少人想把烧红了的锅甩过来呢,那些人在这些事情上多么舍得下功夫,不是你可以想象的!你肩上能压多重?我八成也背着杀人犯的罪名,我们怎么收场?你想过没有?你没想出个结果就敢睡!反正我每晚上都想,谁叫我们只有这点命?享受了半辈子的好日子,人哪有一辈子好啊?大不了我和你流亡海外……我这辈子就归你了,只要你心不变掉就行!”

“这是你说的。”白轩逸不仅没有睡,心突突跳起来,一下比一下生动可感,“何意羡。”

“……听不见!”

“我全部听见了。”

何意羡被那强有力的心跳弄得直退缩:“……那是把我脑袋别裤子里也想不出来别的办法了!因为,因为当检察官真的不适合你,因为你一点逻辑头脑都没有,脑子被屁崩没了,什么土地种什么苗,智商洼地就听安排!你也不喜欢当官,对权力一点感觉都没有。反正你先停职吧,一边呆着,有事再叫你……”

何意羡凶巴巴的时候,夜航船的尾灯照过来,他才看见白轩逸太阳穴硬币大的肿起来了,淤青扩散了一大块,脸都绿成了阿凡达。于是哭腔一下子没夹住有点尴尬,只能立刻嘴张很大得装打哈欠,又摆弄旁边的斗笠蓑衣等物闹出点声音掩盖,一边信口道:“当官不好,下辈子你就做个渔公。”

“那你呢?”白轩逸仅是静静地看着他,这时甚至是什么也瞧不见,便得到难以方喻的喜悦,不觉笑着道,“你做渔婆。”

“…………人说话狗搭茬。”

何意羡像一粒刚煮熟的红豆,却作出一副斗犬的姿态,怄气又朝他的胸膛靠过去,没想太多,是他习惯依靠的方向罢了。白轩逸头偏下来,肩颈却都很难动,何意羡又不迎他。也不能叫不迎,何意羡木木的,由他去弄。反正结果搞得鼻子撞鼻子牙齿打牙齿,像同窝的雏鸟争食。哥哥也没比弟弟早来到这人世间几天的样子,但是小鸟长大是一天一个样,白轩逸所以才显得羽毛蓬松丰满多了。

何意羡又想到霰弹枪的钢珠有没有把牙都打碎了几颗,白轩逸肯定是打脱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吞的人,他不会说的。一会又想,夹子要是掉了,脖子大动脉被割断时的血液喷射是可以到天花板的!毫无根据,何意羡这真的叫作泪水夺眶而出。白轩逸摸了摸他的脸,感觉那副把嘴撅着忍不出声,嘴唇都要磨出火星子了的样子木呼呼的。可爱却不可见。

何意羡抓住他正卷布幔的手:“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看看你也不行吗?”

何意羡忽然觉得特别委屈,鼻子酸酸地说:“不要你看。”

何意羡发现自己又流泪了,就抬起胳膊,在衣袖上擦了一下。再流下来,就不去擦它,很快整个脸上都有了一种皱巴巴小老头子的感觉。

白轩逸不由笑他:“一惊一乍,你总是吓自己。”

白轩逸要借外面一点光,何意羡却执意把帐子放下来,摸了旁边的一根红蜡烛。这是用来祭祀海神的蜡烛。上面还绘了图案:风暴后的再生,一只小美人鱼在皎洁月光的柔泽中,泪眸遥望北面,思念远方宝石般的大海。

何意羡恭恭敬敬地点燃,小心翼翼地捧在两人中间:“现在你看到了。”

烛光点点。等了好一会,何意羡说:“看好了吗?你熟读马列火眼金睛呀,眼睛里难道夹的都是豆豉吗?说话啊,嘴都闭臭了!”白轩逸才回一个嗯。

“那我也看到了,你人长得这么难看看一眼就记住了。” 何意羡索性一口气吹熄了。

何意羡样子还在劲儿没了,又没沉淀出真的不在乎的味道来,整个人有点浮。白轩逸把手搁在后颈处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想给他盖一层薄毯,何意羡从肩头扯下来。

“蜡烛再点几根吧。”

“干嘛?”

“烤烤火暖和。”

“我不冷,热得发瘟。你自己不能点?统兵上万的大首长,派头是这样甩的?在我面前派什么派!”何意羡以为他伤重,手抬不起来,心里又泛起酸来,“恰恰相反!你这么没本事,还让我跟你过,是人过的日子不是?你在检察院当这一粒绿豆官,还有一碗干饭,到外面稀饭有一碗没有?不知道。”

白轩逸说:“我现在的能力只有这么多,欠了你的,有一天我补给你,你相信我。”

何意羡直了眼望着他:“充胖子吧。男人,男人,男人呀!”何意羡一只手一捏一捏他。

“为什么?”

何意羡牙咬嘴巴,自残得受不了了,心中才舒坦了一点:“我不讲道理,你别理我。”

“是真的吗?”

“怎么不真?”何意羡的头似摇似点地动了动。

“我是说,你最一开始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很认真的。”

“我认什么真呢,世上的事认起真来还有个完吗?我不该认真,也不能认真。有些事你只好抱一个平常心,以游戏的心情对待,不然你难免伤心。世界变来变去,是吧?”何意羡嚅动着嘴唇对自己说。一滴泪沁出来,冷冷的眼皮感到了一丝温热,悄无声息地滑落到唇边已经是凉凉的一颗蚌珠,停在那里。

禁不起无穷的追问,何意羡软手软脚地伏着装作熟睡,白轩逸摸到他脸上又湿了,像一块刚切开的雪梨,一枚刚刚被冲上沙滩的小贝壳。何意羡却像爱惜漂亮胡子,猫有好多须须但摸一根都不行,手打掉白轩逸的手。

“说完再睡。”

“你才睡呢,我怎么舍得睡着?我舍不得睡着!我真的舍不得睡着。”

“那说。”

“…说什么?你怎么能这样看问题呢?我哪来的那么多观点需要展示?说话从来不说第二次的,说第二次我要收辛苦费了,你以为律师的劳动力真不值钱?我的唾沫平均是八百块钱那么一星点!”

白轩逸想双手捧上他的头,猛烈地亲吻他,想把他耳钉上的小蛇含入口中。但是似乎都做不到。只能低低头碰碰他:“这是多少钱的?”

没有一下是真的亲上了的。何意羡说:“我倒欠你了!”

何意羡的指头在腮边点了一下:“我的脸明明在这里。”

白轩逸凑上来亲了一下。何意羡头转到另一侧说:“这也是我的脸。”白轩逸又凑上去亲了一下。何意羡说:“还有呢。”把舌尖吐出来,轻轻地夹在唇间。

但是这一次何意羡飞快地躲开了:“不恶心吗?我这张嘴跟鸡屁眼一样,说的那是什么,那是个屁!”

何意羡心情搅得动乱,眼睛乱转,不是不想见他,只是不想让他见自己:“是屁也要放两个不同的呀!”

白轩逸眼里尽是笑容,跟脸上受伤僵硬的肌肉不太相衬。何意羡意识到越讲越错,像小公羊长了角要蹭。弄得白轩逸心里很温情,像一勺糖溶化在水中。

何意羡疑道:“怪怪地笑什么?”

“在想,幸好你没有走。”

“什么?我去哪?”

“别的国家。”

“……你在这方面的想象力倒挺丰富!”

何意羡似乎听不懂他的话,细眯了眼睛,好一会,觉得对方那点意味实在叫人忍无可忍,忍得何意羡像一小杯酒曲在那里发酵。思来想去,我不想委屈,我委屈不了,我这个委屈都咽得下去,我在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咽不下去了。白轩逸,我要把你一个耳光打在地上变朵花!

何意羡冷冷地笑几声,泄洪似得冲出话来:“你是哪股神经犯了,到这种时候还拿这个话来噎我!噎死我我也没有办法!白轩逸,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啊?我告诉你,要是有谁想把我从你这里带走,我心里没服气,更没溶到血液中去。一个人只有一种血,在血管里都流了几十年了,那就得把他身上的血全部抽出来,全部都换掉。谁咽得下这口气,谁就不是个人。不变就不变,要变就变到底,要溶到血液中骨髓中去了,那才叫脱胎换骨!……”

这些话都是何意羡脱口而出的,却在白轩逸心里轰隆隆在心中响了好久,像高速列车碾过钢轨时那种富有节奏的震响。白轩逸从不掩饰内心的震动,不止是震动,现在简直就是地动山摇。心里震麻,伤口清凉,并不痛了。

何意羡说:“你又笑什么?”

“笑还要先写申请,请你签字批准吗?”白轩逸说,“在笑原来这就是你的两个不同。”

何意羡才意识到中计,完了,完了,就这么完了。心里好后悔,总是管不住自己。再想驳嘴,可现在他失去了说这种话的资格。自己的心明明已经瓷了,结了板了。可在白轩逸面前就是老犯傻,这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硬事实,比白轩逸手上的合金钢还硬。

“好,好。屁,你赢了,你取得了一个伟大的胜利。”何意羡管他叫“屁”,感觉跟叫“乖”差不多。

“这不叫胜利。”

“哦,这么有说法吗?那什么才叫胜利?”

“和你有了家。”

“……公诉人,不觉得自己很冒昧吗?什么时候一个人偷偷的决定啊?”

“第一次见到你。”心动就变成了一个决定。

世界已经崩塌,思路已经轰毁。何意羡鼻子费力地吸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应该在抖,快要抽帧了:“为什么啊,你为什么。”

“爱一个人就要和他成家,是人的本性吧?”

“不要嫁祸于全人类,要说真正的真实理由。”

白轩逸说:“我想过很多次,认真体验一下自己心里的感情,但总感觉那完全是多余的。见到你,我就像一个被解除了思想的人,完全被本能推动着走了。”

“……什么本能?”

“一种感觉,说不好。想把你摘下来收藏,又想把你揣起来到处跑。”

何意羡一时失了声,只能把他的脸和耳朵拉拉。好一会才一根手指头一点一点地指着他,说:“你想好了,一个有我在的家,家里什么事我也不做。一不做饭,二不做菜,三不做家务。”

白轩逸说:“做你想做的事是你的事,其他都是我的事。”

“我的事就是我上班只会突着眼睛骂人,在家专用百草枯泡内裤,老公穿上以后绝育。你再多看看吧,你,光机关里合适的对象就大把抓,漫山遍野的花一样,只要你高兴,弯下腰采就是了,我的腰肌就是这么劳损的。老巴着我跟我耍无赖有什么必要?不还好多人要给你介绍呢?”

“他们不知道我有个你。”

何意羡心里一阵阵甜美极了,以至于胸口都有点异样,一点一点的热从里面渗出来。树活活一张皮,鱼活活一口食,人活就活那一口气,何意羡怕是靠这一段情存续在世上的。快乐传到指尖,在白轩逸的手心鬼画符:“你有什么了你就有了,你有臆想症。”

何意羡得意忘形,和好如初地抱在一起,一根指头在白轩逸脸上刮了几下:“那你要说,你要对我负责。”

对方刚慢了半拍,何意羡马上住了口,不再讲这个了,细声细气地说:“你看我好傻,告诉你该怎么骗我。”

白轩逸之所以产生一丝迟疑,是因为负责两个字,听起来很负责任,但细究起来十分冰冷。太多人也就是把这句话放在嘴里念一念,其实并不真正懂得。

白轩逸一只手臂搭在他肩上,叫了他一声。何意羡肩动了几下,想把它甩下来,但没甩下来,就不动了。沉默会,又把肩抖了几下,觉得信息已经够明确了。白轩逸说:“冷吗?”往他这边靠了靠。何意羡才又把肩抖了几下,这次幅度更大说:“你也傻么?”何意羡此时真正想说的话是,不需要你负多大的责任,你可怜可怜我,就把我装进口袋里走吧?我真的很想成为那种小小的布玩偶!

白轩逸再说什么,何意羡都听不进去了,把手冷漠地拂下来:“谁跟你笑,好没脸!”

“谁好没脸,跟我笑?”

还有来有回的。何意羡奇道:“被你一说,半斤八两?”

何意羡忍不住笑了说:“没脸,你得承认你没脸。”笑场怎么了,一点也不耽误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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