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从天上掉下来的。”萧君泽露出微笑。
桓轩想像了一下,然后感觉自己想象力太贫乏了,想不到能带人飞上天的孔明灯能有多大,整个人都有些木然:“这刺史大人,实在是、实在是……”
一时间,他有些懊悔自己读书太少,以至于如今搜肠刮肚,也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位大人。
相比之下,自己就像是皓月之下的萤火,别说及了,碰触的资格都没有。
贺欢沉吸了一口气,目露钦佩之色:“不愧是远在襄阳,便能得草原六镇之心的君泽大人,这却实是通天之能,世间前无古人,难以企及。”
萧君泽却并没觉得开心:“那又如何呢?这次大乱中,他亲手杀了自己义兄冯司徒,与好友彭城王决裂,这能力再强,也抵不过人心。”
贺欢却不这样觉得:“君刺史才华盖世,不输王猛、崔浩等王佐之才,陛下无法用之,是他识人不明,这天下怕是很要乱。彭城王、冯司徒身在局中,与君刺史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这次不分开,也难保下次不会决裂。”
萧君泽看他一眼:“你居然是站君刺史这边?”
贺欢沉默数息,才低声道:“世族门阀,宗王亲贵,压迫六镇久矣,当年我家被牵连发配,也只是因为得罪了一位主薄,便家破人亡,如此朝廷,我为何要站?”
萧君泽托着头看他:“你难道想学陈胜吴广?”
贺欢摇头:“自古先出头者,都是众矢之地,我会投奔明主,效犬马之劳。”
萧君泽忍不住笑道:“如此看来,君刺史就是你心中明主了?”
贺欢微微点头:“这是自然,不然天下,还有谁称得上?”
桓轩在一边听得皱眉:“君刺史学究天人,能将雍州治理成一片乐土,但我观之,这些年来,雍州不修武备,钱财工坊,皆在城外的鱼梁州,如今他又在朝中失去靠山,到时,只怕一场战火过后,便要毁成废土。”
这也是他这些年举棋不定的原因,再多的钱粮,若无武力相护,那也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君不见当年北凉的百年基业,佛学、儒学大昌,但在北魏过境后,二十余万户凉州百姓都被迁到平城,凉州自此荒凉。
贺欢不认可:“以君刺史的智慧,不可能料不到这点,他敢如此做,必有依仗。”
桓轩则看向阿萧:“阿萧,你觉得呢?”
“我觉得……”萧君泽正要回答,突然鼻尖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河风吹过,他身上湿透的中衣遇风蒸发,带走了他本就不高体温。
贺欢踌躇了一下,终于道:“公子,你要不,将中衣褪去,否则让它自己干透,怕是会受风寒……”
萧君泽觉得也是,于是解开中衣系带,褪去绸衣,那一瞬间,白皙精致的锁骨、修长的手臂,柔韧的胸口,还有光滑紧实的小腹,皆一览无余。
桓轩只看了一眼,便眼红心跳,急忙低下头去,仿佛地上有什么奇珍异宝。
贺欢也怔了一怔,轻笑道:“公子穿衣后,看着柔弱,但这身子,倒有些军中武人的味道。”
难怪当时差点就把他锁喉了——到现在,他的脖子还在隐隐作痛呢。
萧君泽顿时挑眉:“你倒是有眼光。”
他可是花了快十年的时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虽然没练出一身耗子肉、麒麟臂,但匀称紧致,力度内敛,绝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弱小。
话是这么说,但外衣一脱,山风一来,顿时寒毛倒竖,萧君泽只能搓着小臂,给自己一点温度。
可惜他家小老虎暂时寄存在桓轩的山寨里,没有一起带来,否则,如今抱着它,也能当一个暖炉用用。
等等,暖炉?
他伸手捏住桓轩的手,感受了一下温度。
桓轩顿时脸红到脖颈,小声道:“我身上也很暖和的。”
萧君泽靠过去摸了摸,眉头微皱:“你快糊涂了。”
这哪里暖和了,分明比他还冷。
贺欢察觉到不对,过来摸索了一下,将半干的衣衫给他裹上,又将火堆小心移开,将下边滚烫的石头铺开,微微冷一点后,将他平放在烤热的地面上,皱眉道:“有些麻烦,他烧的很重。”
才一躺下,桓轩紧绷的神经似乎就已经到了极限,几乎是立刻就闭上了双目。
贺欢又扶起萧君泽:“这火堆不大,能烫暖的地面不多,你和他挤挤吧。”
萧君泽才坐下,便问道:“你呢?”
“我要去巡逻一番,找找出路,”他看着周围,“天快黑了,我要在附近留下些记号,我属下才好寻来。”
萧君泽点头:“好,我等你。”
贺欢于是拿起刚刚削尖木棍,沿着小河附近的灌木走去。
萧君泽提起精神,没有休息,而是按着枪械,默默地恢复着体力。
他的额头也很烫,但感觉自己还扛得住,中途还给火堆添了些烤干的木柴。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贺欢回来了,他赤着上身,身上有几道细长的伤口。
“这是?”萧君泽有些发抖,太阳下去了,也更冷了,一点点火光的温度,不足以温暖他。
“这是被荆棘刮到了。”贺欢答道,“小事,睡一觉便好了,公子,你先休息吧。”
萧君泽沉默了许久,才磨了磨牙:“地上不平,我睡不着,你让我靠一靠。”
贺欢小声道:“要不,您再等等,我把火堆再移开一些。”
萧君泽看他有些躲闪的眸光,不由起了兴趣:“贺欢,不是我自夸,我这容貌还是有几分的颜色,你都坐怀不乱,那又有何可惧?”
“若是不乱,”贺欢轻声道,“我也不会躲避了。”
“哦,这从何说起?”萧君泽问道。
“你知道鲁男子的故事么?”贺欢认真问。
“没听过!”萧君泽只对喜欢的历史时间有兴趣,其它的兴趣不大。
“鲁国有一男子独居,一夜,邻居寡妇求来避雨,被鲁男子拒绝了,寡妇说,你怎么不学柳下惠,当年柳下惠夜宿郭门,有女子来投宿,因恐其冻死,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取暖,直至天明,都没有发生违德之事,你为何不行?”贺欢仿佛也在说服自己,但推开的力度软弱到可以把苍蝇掀翻,“鲁男子答,他可以,我却不行,我要以自己不可,学柳下惠的可以。”
“你还有些学识啊。罢了,我也不强人所难。”萧君泽微微挑眉,他已经冷得CPU都快不转了,不过贺欢说得有道理,于是他不再要求,缩在地上,尽量保持体温。
但随着夜深,露水凝聚,阴冷的天气更重,萧君泽却发现自己不冷了,只是手有些颤抖。
瞬间,他心中警觉大起,这是急性失温的症状,再等一会,他很可能会呼吸衰竭,心跳骤停。
既然如此……
“你过来。”
“不可……”贺欢挣扎。
萧君泽坐起身子,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语气却不容质疑:“别担心那些小事,只要我可以,便没什么不可以。”
第170章 多多尝试
贺欢沉默了数息。
他走到阿萧身边,伸手揽过他的腰。
肌肤相贴的一瞬,温暖的掌心柔韧而充盈着力量。
萧君泽谓叹一声,一点点贴了上去。
那一瞬间,他才惊讶地发现,血肉传递而来的,并不只是温度,似乎还夹杂着另外一种紧密与坚实,安稳与温度同时顺着肌肤传来,抚慰着他这些日子的焦躁与厌恶。
那些负面的一切,好像都被这血肉的温度填满了。
他忍不住贴在贺欢的胸口,蹭了蹭,似乎这样能汲取更多的温度。
贺欢顿时僵硬了,他的额骨有汗水滴落,他的声音嘶哑里带了一点祈求:“公子,请您自重!”
萧君泽轻笑出声来:“要怎么自重?还要你指教一下才是。”
贺欢本能地向后退了一点,但胸口却在这一退之间,感柔软又轻微的摩擦感,一瞬间,舒麻感从尾椎骨直冲上了天灵盖,几乎要将他整个头皮炸开。
他急声道:“你,你别动,你再动我可就不客气了!”
萧君泽撑起双臂,在这黑夜的火光下,他的明亮的双眸似乎比火光更惑人:“那你说说看,要怎样不客气?”
真的,很舒服啊,他用掌手贴着贺欢的胸膛的弹性与温度,原来,古人说肌肤之亲,是真的能让人满足。
贺欢轻轻咬牙道:“这种事,难道不该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么,怎可趁人之危?”
“这话说得过了,”萧君泽看着男人英挺的眉目间,不断沁出的汗水,伸指从他眉间划过,放在那有些苍白的唇间轻轻尝了尝,“我这手无缚鸡之力,你危在何处?”
贺欢用尽了力气,才闭上眼睛,咬牙道:“我不想!”
“是么?”轻笑声在他耳边响起,温暖的气息仿佛有神奇的魔力,透过耳孔,像一道锁链,将他的理智捆绑掩埋,那人轻轻道,“那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贺欢手指紧紧地抓住向下的土地,将头偏到一边:“公子,陛下还在国丧之期,这,这不好……”
“呵,我给他守丧?”萧君泽忍不住冷笑一声,“你速速换个理由,别我惹我生气!”
贺欢只咬牙闭目不语。
这誓死不从的态度,倒让萧君泽来兴趣:“来,说说看,你在怕什么?”
有趣,他都比石头还硬了,是在死抗什么啊?
他在贺欢耳边轻轻咬了一下:“你说嘛!”
贺欢终于睁开眼眸,死死地盯着他,深邃的眼眸里幽暗阴森:“你有异术,会杀我灭口!”
他看到了,就在追来的时候,面前的少年,只是轻轻一指,就拿下敌人性命,什么重甲也抵挡不住,当时他就心中一惊,知道初见时,自己是在鬼门前走了的一遭,觉得今年的死劫应该是过去了。
“胡说,”萧君泽危险地眯起眼睛,“我又不是母螳螂,还带收人头的!”
这可是冤枉。
贺欢眼中的最后的戒备退去,忍不住低声道:“当真?”
萧君泽轻嗤一声,贴上去:“算了,我没那兴趣了,你让我蹭一会就好,给我忍着。”
贺欢咬住唇,蓝眸里满满的委屈和不可置信。
又过了片刻,他小心地抱住了面前美人,长有粗茧的手指磨娑着的那光滑细腻的脊背……
萧君泽微微挑眉,看了他一眼。
……
黎明,衣服在火光边已经烤干,萧君泽将长发随意绾起,穿上中衣,套上外套,又摸了摸额头,心中不屑地轻嗤了一声。
果然,不管病得多重,遇到了什么麻烦,这身体只要索取到一点阳气,第二天就能大幅好转,连疼痛都只持续了那么几秒,剩下的,就全是快乐。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