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水晶之丘」
「全部押黑。」
吉尔伽美什再度坐回轮盘赌桌前,用与方才完全相同的方式继续赌博。
当差不多累积到连赌场方都无法忽视的金额时,出现了从旁混进这场赌局的人。
「我也全部押黑。」
吉尔伽美什狠狠瞪起隔壁座位放置高额寿码山的男子。
插图006
「哦,你是打算如长印鱼一般来掠夺我的财宝吗?」
「怎么可能,我对钱本身没兴趣。只是希望能分一点你的运气。」
配戴夸张眼罩的男子边窃笑边说道。
「我接下来有项大事业,想先为自己打气。」
轮盘的球于下一刻落在黑色数字上,周围再度欢声雷动。
「谢啦,多亏你让我讨个好彩头。『财宝』我之后再归还回你的庭院。」
男子说道,同时紧握与吉尔伽美什同样高额的赌场筹码。
「归还庭院」。
吉尔伽美什耳闻此般说法后询问道:
「哦,你偷听到刚才我自言自语吗?」
「自言自语?没这回事吧?」
男子轻笑,再将视线转向伫立于吉尔伽美什背后的缇妮。
「已经夜深喽。那边那个小姑娘,差不多也该让她去睡觉了吧?」
(……!)
意识忽然集中到自己身上,缇妮大吃一惊。
可是,其他客人或荷官现在似乎仍看不见缇妮的身影,因此她对于眼罩男子所说的话感到疑惑。
「原来如此,看来你并非普通杂种,报上名来吧。」
吉尔伽美什似乎对眼罩男子产生兴趣,露出傲然的笑容后提问。
接著男子缓缓站起身并回答:
「汉萨·赛凡堤斯。」
他从轮盘赌桌前远离一步,披起原本夹在腋下的外套。
黑色外套上不知何时垂挂一条十字架项炼,荷官与其他顾客则抱持著「为何神父会来这种地方?」的疑问并再度费解歪头。
自称汉萨的神父暴露在周遭人的视线下,说出仅吉尔伽美什与缇妮才能理解的话。
「虽然来晚了,但我担任这场战争的监督一职,还请多多指教。」
汉萨直接将赌场筹码兑换为现金,接著迈向出口。
他周围不知何时冒出四名随侍他的女性。在名为赌场的地点与神父服交互影响下,造就出一股有强烈不协调感的景象。
「结果您还是直接穿神父服就进赌场了呢,汉萨先生。」
刚离开赌场时,四名女性的其中一人如此说道。
「我们是穿便服所以还好,但你果然还是很引人侧目呢,汉萨。」
听完另一名女性的话,汉萨边苦笑边答道:
「我也没办法。有消息指出其中一个主人的魔术师(小姑娘),还有疑似英灵的男子进入赌场,我根本没闲暇换衣服……不过,麻烦对师父保密。」
汉萨边耸肩边对女性们说道。
「你们才是,现在立刻去换正装吧。昨晚沙漠上都出现陨石坑了,谁知道今晚又会发生什么事。」
接著,他径自迈开步伐前往市内某所设施。
「我先行一步,以监察官的身分去打声招呼。」
「向疑似掀起这场胡来战争的幕后黑手之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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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 审讯室
距离黎明尚且遥远的时分。
史诺菲尔德的警察局审讯室,正进行著一场奇妙的侦讯。
「……那你叫什么名字?」
耳闻板著脸孔的刑警这句话,被铐上手铐的贵族风男子坦荡荡地坐在椅子上回答:
「假如你对怎么叫我感到头痛,那就叫我『剑兵』吧。」
「剑兵(军刀)?还真是别致的名字呢。我们从你手上没收来的那把剑,是从哪间杂货店找到的?」
刑警以讽刺口吻询问。
自称剑兵的男子纵然理解话里的含意,仍旧愉快地笑著说道:
「就容我行使叫缄默权的玩意儿吧。那柄是我中意的剑,万一顾客蜂拥而至,结果卖光就不好了。」
「……你讲话最好别太嚣张,看你还打扮得一副像国王还是骑士的模样。」
「你的观察力很敏锐呢。原来如此,看来这国家的官吏很优秀。」
对于剑兵钦佩般的言论,警察备感焦躁地说:
「你脑袋有问题吗?还是嗑药了?」
「这个嘛,年轻时我也曾有过豹变居士(Oce No)这种绰号。看来在周遭人眼中我算是被归类为奇特的类别,但对我而言这却是赞美之词。」
「原来如此,于是你这头被煽动的猪趁著兴头上,就把歌剧院炸得稀巴烂?」
「我的确是在兴头上,当我察觉到自己被召唤到豪华绚烂的舞台上,为此变得趾高气昂是事实。」
剑兵露出认真的表情对警察说道。
「你该帮我做的事,就是去调查为了修缮那间歌剧院,所需要的费用与工匠人数。只要你肯告诉我,我就会赔偿。」
「这种问题你去问民事方面的律师吧,再说像你这种疯子会有钱付帐吗?」
「说没有……就变成我在骗人。」
「难道你有赚钱的门道?」
名唤剑兵的男子身穿的装束,逼真到让人难以相信是在这附近舞会道具商店买来的,应该是要价不斐的商品。
侦讯的警察如此判断,于是他打算尝试从对方身上挖出某些情报,但──
「要不然由你出资也行,我会记住你的恩情。」
「你要胡闹也给我差不多一点!」
刑警猛力拍打桌面,于是剑兵对他嗯一声,随即稍微陷入沉思后再开口:
「我不会要你无偿出资,让我来变点戏法给你看。我猜你们即将看到的这套戏法,可能是你们常识外的产物喔!」
「戏法?」
「是啊,我直截了当地说……很厉害喔!……你会吓到喔!」
剑兵展露天真无邪的笑脸并如此说道,于是待在审讯室的警察们彼此互看,他们不怀好意地笑著并打算陪这名脑袋有问题的男子玩玩。
「哈!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见识一下你在这种情况下能怎么办。」
听完其中一名警察的话,剑兵微笑颔首,接著他轻轻挥动铐上手铐的双手。
「我手上什么都没拿喔,你们看清楚了。」
「……是啊。」
「……接下来,我要消失。」
「啊?」
警察们尚未理解对方话里的含意,才因为费解而歪头的瞬间──
剑兵的身影便烟消云散,残留半空中的手铐掉到桌子上发出清脆声响。
「……!」
「怎……」
全员陷入恐慌,他们伸手拿起腰际的手枪与电击枪并扫视周围。
「消失到哪里去了?」
「发生什么事!」
「千万别开门!」
警察们的喧哗依然持续──但当他们一瞬间将视线从男子原本坐著的椅子上移开时,不知何时他又回归原本的座位上,与前一刻不同的,只有松脱的手铐掉在桌子上这点。
「……」
警察们全体冒起冷汗并将手枪对准男子。
「别、别动!你别乱动!」
「我一步都没动。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们会吓到。」
当剑兵讲完这番话后,简直像在说玩笑就到此为止般抹去脸上的笑容,以严肃表情对警察们诉说:
「我当然也能穿墙逃离,也能想办法对付你们。我还能在那座歌剧院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离去。」
炯炯有神的目光简直像要吞噬警察们的灵魂般,释放威吓感。
尽管如此,剑兵依然尝试证明自己毫无敌意。
「这是以我的方式,表达对你们的『敬意』。」
「你说敬意……?」
「在讨论我是否要偿还破坏的罪责前,让其他人承担这份过错有损骑士名声。若是我做出这种举动,想必将永远没脸面对我敬爱的故国先王。正因如此,以我的力量为证,请你们接纳我打算赔偿的意愿。不过,我没打算遭到拘束。我只是想证明那女人是无辜的,所以才会过来。」
听闻剑兵沉静诉说的言语,警察们缄默不语。
尽管男子的言论内容实在太不合时宜且荒诞无稽,然而眼前的男子不断释放出不容分说地逼迫他们接受其说词的威吓感。
「我之所以不凭武力驱除你们,是看在你们忠于自己的工作,对为维护人民安危而牺牲奉献的尊贵志向表达我起码的敬意。我答应被你们拘束到黎明。」
尽管剑兵嘴里讲出名为敬意的词汇,警察们却反倒以恐惧目光凝视男子。他们简直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丝毫无法离开现场半步。
即使如此他们依然继续紧盯剑兵,想必确实是相当忠于自身使命的缘故吧。
剑兵或许是为他们仍对自己抱持敌意一事感到畅快,他开心说道:
「虽然我到黎明就会消失,不过,你们
还是趁现在想想该找什么藉口蒙混过去比较好喔。」
他在最后伴随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补充一句怎么想都只觉得是在开玩笑的话语。
「要不然,我也陪你们一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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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 会议室
局长透过摆在办公桌上的萤幕观察审讯室情况,接著揉起太阳穴再叹息。
「……看来他丝毫没有『隐匿圣杯战争』的意识。」
接著他在眉间仍旧紧蹙的情况下,对身旁的女秘书下达指示。
「今后的监视和侦讯排除一般警察,全让二十八人的怪物的成员担纲,目前跟他待在同一个房间的成员都用暗示去操控记忆后打发掉。」
「我知道了。」
在秘书一鞠躬的同时,局长拿起置于办公桌上的一柄剑。
「……这就是从他手上没收的宝具吗?」
「是的,看起来只像普通的装饰剑……请问是因为真名尚未解放的缘故吗?」
「不,这把真的只是名符其实的装饰剑,感受不到丝毫魔力。」
语落至此时,局长突然察觉一事。
「……刚才那家伙灵体化时,这把剑有消失吗?」
「这个嘛……我的注意力也放在萤幕上,所以没能留意。」
「嗯……」
根据法迪乌斯的调查部队回传的报告,昨晚吉尔伽美什似乎「射出」成千上百的宝具,如今却没留下半点痕迹。
尽管也可能是法迪乌斯说谎,但依然是基于某种力量,将射出的宝具回收至宝库的可能性比较大。
「关于圣杯战争的黑盒子还很多。看来英灵和装备的关系也必须仔细考虑一番。」
局长仔细眺望实际拿在手里的「剑兵的剑」,考量关于今后的动向。
「晚点再去问问魔法师的意见吧……虽然我很怀疑他会不会正经回答。」
他将剑置于办公桌上,迈开步伐走向会议室入口。
「我去见一下疑似主人的女人吧。」
「……直接接触不会有危险吗?」
「……随便让二十八人的怪物的成员接触她,万一被动了什么手脚才麻烦。」
局长以凛然态度对表现出不安态度的秘书说道:
「若我没有觉悟成为众矢之的,最初就不会选择这种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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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刻 局内不同区域
结束侦讯后,绫香被押送进俗称「监狱」或「拘留室」这类具备看守性质的地方,或许是疲倦不堪的缘故,她连眼镜都没摘就直接倒卧床铺。
此处没有铁栏杆,而是被墙面与门扉包围四方,因此彻底成为一间单人房。
房间不仅远比绫香想像得更整洁,这种环境撇除狭窄这点外,比起在户外搭帐棚露宿,或是住廉价旅馆担心蚊虫虱子要舒适得多。
虽然绫香曾听说过美国不像日本,会明确区分看守所、拘留所与刑务所,但详情她也不清楚。
无论如何,暂时出不去一事并不会改变。
她放弃挣扎,仰望起天花板后决定休息。
但她由于太过激动而无法入睡,反倒是刚才侦讯的内容不断闪过脑海。
自己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待在那种地方?看起来似乎是日本人,不过滞留美国的目的又为何?
对方提出种种打探嫌犯来历的问题,尽管是称不上运筹帷幄,只能算理所当然至极的行为,但对绫香而言却痛苦到无以复加。
──啊啊,讨厌、讨厌。
──连想起来都嫌麻烦。
──不,不对,不是嫌麻烦。
只是不愿意想起来。因为她畏惧著。
当她来到这片幅员辽阔的土地旅行时,即可忘怀过往。
能从罪恶中逃离。
──明明好一阵子都没看见……
前一刻于歌剧院现身的红兜帽少女。
绫香想像她那兜帽底下的微笑就不禁浑身冒汗。
绫香被押送进警局的这段期间,也好几次被迫搭乘电梯,老实说她相当焦虑难安。她已经不晓得自己究竟有几年没搭过电梯,说起来,这也是因为她极力避免进入有电梯的建筑物的缘故。
因为她晓得目睹电梯的当下,「红兜帽少女」便会站在她身后。
虽然警察们似乎看不见,但绫香在局里的电梯中,确实感受到她的气息。只是尽管绫香怕到脸色铁青,却绝不会转往少女所在的方向。
「自己和那名少女是陌生人,一切都事不关己。」绫香如此说给自己听。
结果到头来,她还是没能理解红兜帽少女究竟是「幽灵」,还是凭藉自己的意识所看见的「幻觉」,或者是其他完全不同的「某种事物」。
对绫香而言重要的,是只有她看得见红兜帽少女这件事实。
她理应是为逃避那名少女才来到这座城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她重新思索此事时,状况面临变化。
「没事吧?你的表情看起来很疲倦。」
视野角落忽然冒出现身于歌剧院的男子。
「!」
绫香吓到整个人弹起来,不知何时进入房间内的男子向她搭话。
「你别惊讶,我只要灵体化就能穿墙。因为侦讯暂时休息,我被关进前方不远处的单人牢房,所以来看看你的情况。」
男子于狭窄房间现身,看来真的是属于灵体一类,因此才能轻易进入与外界隔绝的空间内。两人的距离远比歌剧院时更加接近,绫香提高警戒站起身,背部抵著墙说道:
「……我应该说过别来干涉我吧?」
「你不是我的主人对吧?」
男子用问题答覆冷漠询问的绫香。
「……没错,我根本不是你的主人。」
绫香以断然拒绝般的语气断言道。
然而闻此答案的男子却像个淘气鬼般笑著答道:
「既然如此,我就没必要听从你的命令啦!」
「什……」
「接下来随我爱怎么干涉你都行,我会好好照料你的日常生活,你要做好觉悟喔!」
男子愉快地说道,绫香则厌倦般摇头。
「拜托你,别来管我。」
「虽然我希望能尽情满足人民的心愿,但也有不能照办的理由。」
「理由?」
英灵男子开门见山地告诉面露怀疑的绫香。
「我想应该是施加在你那些刺青里的术式的缘故……刺青代替拥有令咒的魔术师,好像将我跟你的魔力『线』连接起来了。」
「……啊?」
面对他突兀的说词,绫香不禁蹙眉。
「换句话说,我是接收你的魔力才能显现于现世。我们摆明不是主人和使役者的关系,你和我却成为了命运共同体。」
男子坦率宣告后,继续对目瞪口呆的绫香说道。
「要不是有你在,我就无法从主人那获得魔力来显现于现世了吧。感激不尽,谢谢你。」
男子打算跟绫香握手而伸出手,却被绫香啪一声挥开,接著她狠瞪对方。
「……如果你真的感激我,就别管我。」
「这点我拒绝!我会照顾你,还会管你的闲事,即使你哭著说不要,我也会拚命出手相救。毕竟只要你一死,我就会消失,届时也无法拿到圣杯。」
「你说要从谁手上救我……?」
「当然是其他参与这场战争的人。不论你是否为主人,只要魔力线跟我连系在一起,自然会被其他人盯上。」
「实在糟透了……」
男子对抱头懊恼的绫香说道:
「你只要朝积极面想就好。例如比起陷入类似全身被剥皮抹盐的情况来说,不必感到痛当然要好得多吧?」
「你举例还真极端……」
「我常被这么说,说我是不论做什么都很极端的人。」
面对彷佛被褒扬而害羞的男子,绫香或许领悟到自己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因此她转换别的话题,打算藉此打探对方底细。
「你应该是贵族之类的人吧?你的自尊难道不会不允许被警察逮捕吗?」
「比起被幽闭在山上的城堡时自然好上许多,毕竟还能自由外出。而且万一你替我受罚,这才更伤我的自尊。对了,但我可不是基于自尊才来救你的。」
「所以我都说过你不必帮我……」
面对愕然叹息的绫香,男子的态度与在消防车上演说时截然不同,语调相当轻松。
「总之你就先喊我剑兵吧,虽然不对恩人报上名号实属不名誉之事,但尔后我会见机告诉你真名。」
接著剑兵重新面对绫香,以严肃态度询问: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那些刺青又是什么?」
不过当剑兵一瞬间露出复杂神情后,摇摇头再提出更重要的疑问。
「……不好意思,你还是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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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里 通道
也不晓得警察局长是否知道剑兵和绫香在单人牢房内交谈,他以略快的步伐迈向单人牢
房的区域。
然而当他来到电梯前时,有一名女性警局员工朝他跑来。
「啊,原来您在这里吗!有局长的访客。」
「我晚点再见他……不,等等。」
因为他认为来者是政治家才往后推托,但对方也可能是法迪乌斯或缲丘。
局长判断总之还是先问过访客姓名,于是一度停下脚步后询问员工。
「……是谁?」
「这个嘛……虽然对方自称是教会的神父,但怎么看都像可疑分子……」
神父。
局长蹙眉的同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最后该想法化为不祥预感,接下来女性员工说出的话使其准确应验。
「他一直坚称『只要告诉您是有关从日本遭窃的酒杯的话题,您就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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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区
与警察局连接的一栋格外高耸的大楼屋顶。
女刺客平静地调整呼吸,将意识集中在眼下俯瞰的警察局。
根据她在城里调查的结果,那名剑兵英灵似乎被逮捕进警察局。
女刺客想既然如此,那就潜入警局内部,此次务必要以万全状态执行暗杀,但根据观察警局的情况,她察觉到可怕的事实。
警局占地内设了好几层魔术性结界,呈现撇除从正规入口进入的人员外,皆被彻底拒绝的要塞化状态。
或者即使抹消气息从正面入口进去,此处也设有五层、六层的破除阴术的结界。
白天她仅从旁边路过,根本不会注意到。
这层层结界正是布置得如此巧妙,藉此从周围的魔术师视线里消声匿迹。
经过她更集中精神观察的结果,发觉建筑物内部也能感受到好几道「魔术师气息」。
──难以置信。
尽管这座城市对她而言,原本就是「异教徒」占压倒性多数,但被不计其数的宗教视为「异端」的魔术师,竟然能将一座城市的司法与行政组织纳入手中的事实,她一时间还难以相信。
考虑到钟塔的权力,在现代或许算不上稀罕。
不过,至少对与钟塔无缘的她而言,算是冲击性的事实。
纵然宗教不同,但这座城市同样存在和自己尊崇同样神明的人们。
在这种情况下,连异教徒都算不上的魔术师们竟然打算在暗地里支配这座城市。
她可无法坐视不管。
铺设如此大规模魔术结界的组织,怎么想都不可能与在同一座城市举行的圣杯战争无关。
重点是在这栋建筑物中,还有身为「敌人」的剑兵英灵存在。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要闯入敌方阵营内。
如果是她那时代的首领,就有可能如曼舞般从各种结界旁擦身而过。
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手无法如此灵巧。
自己所能办到的,顶多是模仿且运用直至前代的首领们的招式,并藉此战斗。
直到碰壁而粉身碎骨前,都只有不断迈进。
即使如此也无所谓。
若是不成熟的自己能因此有所成就,光是这样就能使人生获得意义。
不,不需要意义。
自己需要的只有别去多想,尽情横冲直撞而已。
她在黑衣下怀抱自己沉静的决心,大步朝空中纵身跳跃。
当她落下的同时,甚至强行阻断全体结界。
或许敌人会因此察觉自己的存在,但是无所谓。
毕竟敌人要全部排除。
她如此下定决心,化身一颗炮弹硬闯警察局的领域。
数秒后,铺设于上空的结界被尽数击碎──
狂信者决定凭只身一人奋战到底,好揭开她的战事序幕。
要说她计算错误的,只有一点──
即是她绝非独自一人,而是还有一名凶恶的援军。
然而,对方却是她绝不冀望出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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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水晶之丘」前 闹区
「赌场吗,真不错。」
费拉特接受过歌剧院前的采访后,就因为毫无睡意而跑来闹区闲晃。他的视线被光辉眩目的大马路上一座格外耀眼的赌场霓虹灯吸走。
化为手表的开膛手杰克告诫这样的他。
『这个州照理说未满二十一岁禁止进入赌场。』
「啊,那我就不能进去了呢。真遗憾,原本想睽违地赌上几把。」
『你之前有去过别的赌场?』
杰克以深感意外的语气询问,费拉特却以缅怀过往的口吻答覆。
「我的故乡在摩纳哥,不过附近的海域漂著一艘非常大的赌博船,我曾经上去玩过。其实本来是有年龄限制的,但发生过很多事后,赌场老板就特别允许我去玩……取而代之是希望我能露几手我会的魔术给他看,所以我就表演好几项给他欣赏。」
『……你的生存之道还真是跟我知识里的魔术师彻底相反呢。』
「讨厌啦,你别这样赞美我。」
『不,我不会再多嘴了。既然这是你的生存之道,那就随你高兴。我只能祈祷你别被其他魔术师收拾。』
杰克错愕诉说,然而赌船的话题似乎有稍微吸引到他的部分,因此杰克想继续聊下去。
『不过,他说想看魔术……难道那艘赌船的老板也是魔术师吗?』
「嗯,听说他好像原本是。」
『……「原本」?』
听闻费拉特奇怪的说法,手表上的数字盘略微倾斜。
「是啊,那个人从魔术师变成死徒了。」
『死徒?』
「吸血种……对喔,讲吸血鬼的话你能懂吗?」
听到费拉特如此突然地祭出此言,杰克更加扭曲数字盘。
『确实是有我的真实身分是吸血鬼的说法……但即使是魔术师,这未免有些太像B级恐怖片了吧?』
「在现代复苏的开膛手杰克才更像B级恐怖片吧?」
『唔呃。』
圣杯给予英灵的知识,本来就只有足够参战圣杯战争的最低限度知识。
杰克之所以不晓得,或许是圣杯判断「吸血鬼的资讯与战争无关」的缘故。
费拉特如此思忖,接著对杰克进行简单解释。
「吸血鬼可是实际存在的。不过,在魔术上都会称他们为吸血种或死徒。有些是被吸血种咬过后历时数年变成同族的人,也有魔术师出身的人为追求长生不死或根源,而自己成为吸血种,情况是千奇百种啦。」
『魔术师能变成吸血鬼吗?』
「你听了可别宣扬,据说钟塔的其中一位大人物就是魔法师兼死徒呢。」
『居然……』
杰克说出语带讶异的发言后,对费拉特讲出讽刺的话。
『但如果是你,可能会因为「感觉很帅」的理由就轻易决定当吸血鬼。』
然而费拉特回给杰克的答覆却意外认真。
「的确很帅,但自己要当的话会有点排斥呢。毕竟有吸血冲动等诸多问题。」
『真意外,你竟然也有充满常识的伦理观。』
「还有就是,你看嘛,效率太差。」
『……?』
费拉特先将浮现疑惑神色的杰克抛在一旁,手指向城镇一隅。
「啊,你看,说人人到。」
『怎么了?』
费拉特的视线彼端,有一名青年站在通往警察局大马路旁的人行道。
凝视著那名身缠某种锐利氛围的青年,费拉特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在那边笑著看往警察局方向的人……他就是死徒喔,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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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 大厅
「你就是奥兰德·利夫局长吗?」
深夜的警察局大厅几乎不见一般人踪影,顶多瞥见被值夜班的警察逮捕的不良少年偶尔擦身而过。
史诺菲尔德的中央警局大厅盖得比普通警局宽敞许多,天花板不仅挑高到三楼,就连二楼与三楼部分的走廊都被视作局里的设计。
该大厅与加州设计别致的警察局相去甚远,给人硬是将庄严的城堡近代化的印象。
展露诡谲压迫感的大厅中心,有名男子释放独特的存在感。
是个配戴豪华眼罩并身穿神父服的男子。
光是这种男子待在警察局,就自然而然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但局长却以坦荡荡的态度答覆这名来历不明的神父。
「我确实就是利夫……你是?」
「汉萨·赛凡堤斯。是史诺菲尔德中央教会派遣来的……『监督官』。我这么说你应该就懂了吧,局长阁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汉萨对答话时面无表情的局长,不怀好意地笑著并摊开双手。
「铺设如此夸张的结界,假如你还想主张魔术只是兴趣,或者是部属擅自作主也行,反正不过是你的使役者败退后你将会无处可逃而已。你应该也很爱护性命吧?」
「……」
圣杯战争监督官的主要工作,是亲眼确认战争的进展,隐匿魔术或奇迹免于被一般人目击。不过,监督官其他
还承担「保护败退者」的工作。
就算使役者败退,只要本人打算继续担任主人,还有能找同样失去主人只能等待消灭的使役者再缔结契约,藉此回归战线的手段。为了防止该情况发生,收拾掉失去使役者的主人的魔术师也不在少数。
然而,已经失去干劲的主人也很可能被其他参战者盯上。而保护这些败退者的人身安全,就是圣堂教会与监督官的工作。
说起来,即使之后再说「其实我是主人所以快来救我」这种话,就教会方针而言同样会保护对方,因此刚才汉萨所言不过是单纯的挖苦或虚张声势一类的话。
不过,局长似乎将他的台词往更深层的含意解释,因此警戒般地眯细双眼。
对于这样的局长,汉萨展露轻松态度耸了耸肩。
「哎呀,我可不是在套你的话喔,奥兰德·利夫局长。我已经明白你是跟钟塔无缘的脱队者。附带一提,你还很不自然地在招集人材吧?大约有三十人,因为你的伶牙俐齿而从附近招募到许多警察,而且你还在这次战争开幕很久前就这么做。以间接证据来说,应该很足够了吧?」
「……不出几天就调查到这种程度啊,实在了不起。」
「厉害的是教会的情报人员。如果你有闲功夫赞美我,还不如在下次星期日时多捐点钱吧。」
局长听不出这番话是讽刺或出自真心,于是对出言轻挑的神父说道:
「无论如何,反正都不是能在这里聊的话题。我带你去接待室。」
「还是省省吧。既然你没打算跟教会交好,那我也不想故意闯进来路不明的家伙的巢穴里。」
汉萨直接一屁股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他望向装设在大厅柱子上的薄型电视后说道:
「刚才电视新闻上播出歌剧院意外还是事件的画面,好像有拍到奇怪的家伙呢。假如他是货真价实的英灵,那你们隐匿仪式就已经失败了。都怪你不听劝,假如你打算哭著道歉的话,需要我告诉你第八秘迹会的大人物的电话吗?」
即使汉萨脸上挂著笑意,嘴里却讲出明显带有敌意的挑衅之言,局长则露出冷若冰霜的神情答覆。
「不必担心,没有一般人能识破他的真面目。」
「是吗?那我换个话题吧。那名英灵和他的主人在这里吗?」
「……如果我说是呢?」
「他们是教会情报里没出现过的使役者和主人。我希望至少能确认一下他们的长相,可以的话还想打声招呼。如果主人是女性,我甚至想邀她去吃印度鬼椒炒什锦饭。你就算了,隔壁那位小姐,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见话锋忽然转向自己,秘书维持面无表情地瞄了一眼局长。
局长叹口大气,对始终单方面提出要求的汉萨斩钉截铁说道:
「容我断言,我们的仪式与冬木举行的截然不同,因此我们没打算跟圣堂教会(你们)步调一致。你就尽管老实地向神明祷告吧。」
「话讲完后,不用你说我也会去教会祷告。」
局长对口吻依然轻挑的汉萨说道。
「祈祷的地点不是在教会。是现在,就在这里。」
「哦?」
「……刚才你说过『他们是教会情报里没出现过的使役者和主人』……对吧。」
局长的音调里逐渐失去热度。
「你们掌握情报到哪种程度?难道你们晓得连我们都不知道的情报?在你补满这份情报差距前,我可不能放你回去。」
「抱歉,我换枕头就睡不著。我能回去拿吗?」
「你说自己叫汉萨·赛凡堤斯吧,你犯了一项错。」
局长不理会对方的玩笑话,只是淡然说道:
「难道你没想过这间大厅就已经是在我的巢穴里了吗?」
局长的音色变得更加冰冷。
汉萨同时察觉到。
直到前一刻为止还能隐约瞥见的一般人,如今消失得一乾二净。
──驱离了吗?
别说一般人,就连刚才都还聚集在此的警察和柜台人员等都从大厅离开得一个不剩。
取而代之是,连接大厅的复数入口处有警察们陆续现身。
所有人皆以冷静表情凝视汉萨,并肩排列的举动犹如要包围他。
──这些家伙……不是普通的警察。
汉萨光从站姿或走路方式,即可理解他们与「受过一般训练的警察」有天壤之别。同时明白到他们没有遭到洗脑,而是以明确意志伫立于这块「驱离了人群」的空间。
汉萨环视周遭状况后,继续坐在椅子上狠瞪局长的脸孔。
「你想拘留我的话,罪名是什么?」
「刚才你说『你应该也很爱护性命吧』吧……我从你的言行感受到性命危机,因此你那句话就被我明确地视为威胁了。」
「……局长先生,你连续剧看太多喽。」
「你无权保持缄默,你的口供也不会成为呈堂供证。既不允许律师列席,法院也不会替你挑选公设辩护人。你尽管做好觉悟吧。」
警察们伴随局长这番讽刺言论开始缓缓缩短距离。
「跟教堂教会(我们)为敌可不是良策喔。虽然我在你们面前应该是束手无策,但要是你们单方面欺负这种对象,组织间的关系想必会出现裂痕。」
「我有同感。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能跟你友善地共享情报。」
局长的视线冰冷到与友善相去甚远,他俯视起汉萨。
「你别这样威胁善良的一般市民了,我会放声哭闹喔。」
汉萨同样露出别具挑战意味的笑容紧盯局长。
当众人都认为是一触即发的瞬间──
局长的手机震动,顿时缓和现场的气氛。
局长边蹙眉边退后一步掏出手机。
想当然尔,他没有松懈对汉萨的警戒。
他慎重地将话筒抵在耳边,手机内传出不合时宜的开朗说话声。
『嗨,近来可好啊,兄弟!』
「有事晚点再说,我目前在忙。」
局长听到魔法师的说话声后斩钉截铁说道。
不过魔法师却没听进去局长的话,只是直截了当地宣告:
『你现在立刻落跑吧,兄弟。要不然就做好全力迎击的准备。因为念话被兄弟你彻底阻断,所以我只好像这样利用文明利器跟你联络。』
「……什么?」
『你要是随便挂掉我也很头痛,现在有某个很不妙的朝你们那边过去喽。』
「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
『这是企业机密。好啦,你尽管加油!』
通话遭到中断,局长因此蹙眉。
「受不了,真是难使唤的男人……」
不过,局长却不认为这是通胡说八道或找他麻烦的电话。
毕竟局长早就理解魔法师的情报搜集能力异常优异。
但是,他掌握事态到甚至能即时提出警告又是怎么回事?
比感到疑惑还更快──
背脊一阵颤栗。
局长浑身血管发出扭曲的哀号。
正确来说,发出哀号的是穿梭他全身的魔术回路。
──结界居然……可恶!怎么回事!
铺设好几层的反魔术师结界。
如今简直像遭到导弹直击的防空避难室般,结界以惊人态势于一瞬间遭到破坏。
若从物理方面举例,就好比在美术馆或银行等地的警报系统连一次都没启动的情况下就溜进去,趁对方连遭到入侵一事都没察觉到时行窃──局长设想的突破结界理应是这种方式才对。
然而对方的突破方式却像直接在建筑物墙壁上用炸弹之类的东西,硬是撬开一个洞。
换言之,突破结界者认为「穿越结界一事被察觉了也无所谓」──因此对方并非入侵,而是确切的「袭击」。
「是你的同伴吗!」
局长瞪向汉萨,但神父本人露出不知情的表情耸肩。
「如果是的话,我会很开心。」
稍微瞥一眼天花板的汉萨说道。
「如果我的同伴要来,肯定会走正门玄关或后门,而不是从半空中。」
「……」
──这家伙能感应到吗?
局长同样也认知到结界被突破的位置在警察局上方。
不过,若论及有无遭到什么攻击,却又没特别感受到冲击声或震动。
究竟会出现什么呢?
当他如此思考的转瞬间──
建筑物内的电灯全数熄灭,深邃的黑暗包覆局长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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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牢房
「你总算愿意告诉我名字了。谢谢你,绫香。此恩此德我必定偿还。」
剑兵说尽各种甜言蜜语好不容易才问出绫香的名字,于是他高兴笑著继续提问:
「然后呢?为什么你会在这座城里?」
「我是……」
要让这名男子闭嘴,或许全部说清楚还更快。
如此思索的绫香弃械投降,打算将自己体验至今的种种情况一一道出。
「我原本在日本四处逃窜。」
「四处逃窜?」
「我已经不晓得自己这么做有几年了。而且我辗转去过各种地方……」
绫香以与其称为愤恨不平,不如说蕴含某种畏怯的神色咬紧嘴唇,并开始拐弯抹角地描述过去。
「结果最后我还是回到最开始的城镇上,然后在位于城镇森林中的奇怪城堡里……」
语落至此时,单人牢房的照明冷不防消失。
「咦?」
「嗯?」
剑兵与绫香同时环顾周遭,但连附设在单人牢房门上的小窗户外都不见任何照明,得以明白瞥察局全区都在停电。
「……是停电吗?我想应该会立刻切换成紧急照明。」
于黑暗中略显畏怯的绫香如此说道,但剑兵却响起参杂警戒的音调对她说道:
「……如果只是普通停电的话。」
╳╳
警察局 内部
紧急电源与主配电盘接连停止动作,让局里陷入彻底停电状态的女刺客,趁著黑暗宛如疾风般在警局内四处飞奔。
尽管她偶尔会与拿手电筒巡逻的警察与刑警擦身而过,但她没发出丝毫脚步声,一边躲避光源,同时化为蠢动的阴影在局里纵横无尽地四处奔驰。
──要以那名英灵为对手,自己也必须赌上性命才行。
她如此觉悟,同时继续在局里漫长的走廊急驰。
累积诸多特殊训练的女刺客,移动时不必仰仗光线。
不论是风的动向或魔力的流动,乃至回响的风声,她能靠浑身上下观察周围状况。
因此她同样能察觉到周围空间的能量流动。
这也是伟大先进们孕育出的神技之一。
她能感知到魔力与水、电与风这类能源的流动,凭藉她那异常敏锐的知觉能力,让她无论在人造物中还是大自然中,都能如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去感受。
──「瞑想神经(zabaniyah)」。
她能够利用该力量察觉电源的位置,再进行破坏。
总之她先以魔力浓郁的地点为目标,随即宛如倾泻的瀑布般飞奔下楼梯。
接著她抵达这间警察局里,当下魔力最浓郁、流动最为纷乱的地点。
即是警察局内最引以为豪的宽敞空间,也就是正门玄关的大厅。
「……!」
就在女刺客几乎同时闯进大厅的时刻,穿制服的男子位于大厅中央,正配合大厅照明灯位置施展光源魔术。
──魔术师!
如此判断的女刺客顿时将自身肉体灵体化。
然而,即使她身为首屈一指的刺客,仍旧不敌光速。
直到她消失前的一瞬间,女刺客的身影已经映入包含魔术师在内好几人的眼帘。
溶入光线的阴影。
仅能如此形容,类似亡灵的某种事物确实存在于大门入口处。
「什么……?」
──居然是使役者……!
尽管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拥有令咒且身为主人的警察局长确认到对方是「使役者」。
──不是剑兵……虽然只看到一瞬间,但那家伙的身体能力……是刺客吗?
主人若是直视参与圣杯战争的使役者,即可获得某种程度的「资讯」。
那是类似脑中出现一页魔术书或一张羊皮纸的形式,配合本人意识进行最佳化──真名等讯息当然无从得知,但也能读取粗略的身体能力或部分特性。
虽然仅目击到一瞬间,以至于几乎无法解析,却仍旧能察觉对方在遮蔽气息与隐密等特性上相当优秀。
在对方消失前看见的漆黑身影,将该使役者视为刺客应是妥当判断。
──啧……马上就有在电视上看见剑兵的主人送刺客过来吗……
因为使役者灵体化的缘故,局长等人也无法进行物理性干涉。
不过,很难认为对方会一直灵体化并留在现场。
毕竟英灵在灵体化期间,无法采取所有攻击手段与防御手段,若是魔术师或主人有攻击灵体的方法,在这种情况下可能有被单方面消灭的危险。
因此在敌对使役者与敌对主人周围维持灵体化算不上良策。
切换灵体化与实体化的瞬间亦同,在电光石火的战斗中甚至会成为致命性空隙。
──恐怕还是朝对方已经实体化,然后潜入某处的方向想比较好。
此处是挑高大厅,包含突出的二楼与三楼部分的通道在内,存在无数能隐身的地点。
局长如此思考,因而警戒周遭。
即使令咒用手套藏住了,也不晓得自己是主人一事曝光的可能性有多少。
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对方有可能不是来找剑兵而是来收拾自己,当局长为此打算解读对手的下一步时──
不知何时移动到大厅角落柱子旁的汉萨,他的一句话却大幅缩短下一步动向的范围。
「哦,刚才那是你的使役者吗,局长阁下?」
若无其事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但局长却即刻理解这句话有何含意,因而愤恨瞪起汉萨。
「你这家伙……已经超出监督官的职责范围了吧……」
「你不是不需要教会的监督官吗?」
汉萨露出坏心眼的笑容,一边双臂环胸并倚靠柱子。
彷佛在主张不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自己终究只是旁观者。
「这不过是对威胁柔弱一般市民的掌权者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抵抗。」
──异教徒的祭司吗?
假如他是为确认圣杯存在才派来的监督官,那对刺客来说也是必须戒备的对象。
不过,若他真的只是为确认圣杯真伪才被派遣来的中立人物,那他与大街上的异教徒相同,都不是该取其性命的对象。
然而,被该监督官搭话说「那是你的使役者吗?」的那名叫「局长」之类的人可不能放过。有鉴于能在警局铺设好几层结界,以及最初会由有地位的人来担任主人一事,即使是疏于宪政的她也能简单推测出。
推测出疑似是这间警察局「局长」的男子,恐怕是与圣杯战争骨干有关的人。
因此优先顺序在她心中重新分配后,她认定眼下时间点最优先的目标并非「歌剧院的骑士」,而是眼前的「警察局长」。
必须先逮住他,然后揪出筹谋这场圣杯战争的幕后黑手们的情报。
她下定决心之后再处置他,于是在三楼通道部分,也就是从楼下看上去会形成死角的位置实体化,决定狙击局长。
她转换为能使用最适合捕捉魔术师的宝具的姿势。
在这个时间点,她认为敌人仅有局长一人。
下个瞬间,蕴含凶恶魔力的箭矢却朝她逼近。
「……!」
完全是来自死角射出的一箭。
若非为奔驰于黑暗而锻炼出的敏锐感官,直到被直击为止恐怕都不会注意到。
她感受到空间内的魔力喧嚣,还有类似拉弓般衣物摩擦的微弱声响,因此倏地察觉到自己遭到狙击。
女刺客将关节扭曲到几近不可能的程度,藉此扭转身体闪过逼近自身心脏的箭矢。
躲开的箭矢就这么在通道上笔直前进──随即刺进射手所见位处最深处的墙壁。
刺中的同时甚至掀起惊人破坏。
墙壁爆散,从贯穿钢筋水泥的洞还能窥见更里面的房间。
她不晓得是基于何种作用,才能让墙壁爆散。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
此为具备相当充分的威力,是能致人类或寻常英灵于死地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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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牢房
「……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从远处确实能听到理应是从同一栋建筑物内传来的破坏声响。
绫香感受到地板轻微震动,于黑喑中不安地说道。
「难道,是盯上你的谁跑来了吗?」
「有这种可能。」
剑兵如此说道的同时,周围亮起黯淡光辉。
宛如萤火虫般柔和的光芒满盈于单人牢房内,照亮绫香茫然的脸庞。
体积如弹珠程度的水珠飘浮在半空中,从中直接透出亮光。
「你会用魔法……?」
「不是魔法,是魔术。」
「我不太懂两者的区别。」
「花费人力与时间就能重现的成就即是魔术,凭藉现代人之手绝对无法触及的奇迹则为魔法……似乎是这么回事。因为我不是魔术师所以不太清楚,但随著科技进步,许多原本归类为魔法的似乎都转化为魔术了。」
绫香耳闻剑兵说得彷佛事不关己的一番话,凝视释放光源的水珠一边费解歪头。
于是剑兵露出略显歉意的表情摇头说道:
「说起来,这也不是我放出来的就是……」
「?这是什么意思……」
在绫香的疑问脱口而出前,剑兵的身影冷不防消失。
「啊,慢著……」
伴随发光水珠留在单人牢房的绫香大口叹息,再次躺回床上
。
接著,结果是她仅仅数秒就再次起身。
因为单人牢房的门喀嚓一声开启,剑兵在门口若无其事地探出头。
他边晃动手上的钥匙串边窃笑道:
「我偷偷地借钥匙来喽。」
「你居然说借来……」
「越狱吗……呵呵,总觉得有点兴奋呢!」
「骑士的名誉都上哪儿去了?」
剑兵面对语带错愕的绫香,十分开心地双眼闪烁光辉并断言道:
「我当然愿意赔偿歌剧院,也不会打破被官吏们软禁到黎明前的诺言,但在那之前得先让你逃到安全的地方。」
「……这间单人牢房才是最安全的可能性呢?」
「很难说。这间警察局很怪,据说四处都铺有结界。」
绫香听到剑兵转述般的口吻后不禁蹙眉。
「你讲据说……到底是谁说的?」
于是剑兵在露出无畏笑容的同时打开单人牢房的房门。
外头似乎没有守卫,只听得到其他单人牢房囚犯们的嘈杂与抗议声。
剑兵牵起绫香的手,让发光水珠漂浮于前方一边走出单人牢房区域外。
「哎,一言难尽啦。」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结界是怎么回事?这间警察局有魔术师?」
「不仅如此,连建筑物结构本身就已经很类似结界的样子。最坏的情况,甚至能朝这建筑物内的所有人都是魔术师的方面考量,但从刚才的侦讯情况来看,似乎并不是。」
接著他露出略显严肃的表情告知绫香。
「不过,这间警察局是为了魔术师所打造,这点千真万确。若那与圣杯战争有关,这问题的状况就不太好了。」
「为什么?」
「最初他们可能是为了找我和你联手作战,或是打探什么东西……但假如刚才的震动是来自其他使役者的袭击,他们就可能会在找你联手前,趁你尚未与他们为敌便解决你。这项推测似乎也有根据可寻。」
「有根据?」
剑兵面对绫香的提问却暂时陷入沉默,他待在距离单人牢房有点远的位置,犹如在向某人抗议般轻声嘟哝。
「喂喂……这种事怎么不早说啊。要是我知道,就直接砍了门立刻离开这里了。」
「?你在跟谁说话?」
「啊,抱歉。你就当成我在自言自语吧。」
剑兵稍微道歉后,关于绫香提问的「根据」,他依然以转述般的口吻答覆。
「现在这间单人牢房的天花板……似乎设置了藉由控制空气组成,随时能靠缺氧杀死屋里人的术式。」
╳╳
大厅
当她躲避箭矢的同时,也确认到击出箭矢之人的身影。
是穿著警察制服的年轻女性。
其背后背著与制服毫不协调的箭筒,拿在手里的也非常规装备的手枪与警棍,而是和自己身高相当的长弓。
──宝具!
──那个女人……是「警察局长(那名男子)」的使役者。
一眼就感觉到那把弓是「宝具」的女刺客,判断年轻女性是「与局长缔结契约的弓兵使役者,穿著警察制服混进警局员工内」。
对方的气息乍看下仅普通魔术师程度,但或许她有隐藏自己身为英灵的技能。若是拥有令咒的正规主人或许就一目了然,但因为自己缺少魔术师的主人,根本无从确认。
刺客如此思忖,她断定对手是使役者,于是即刻采取反击态势。
女刺客精准控制身体重心,让身体能在落地的同时进行移动。
当她著地的瞬间──
她听见鞋底与地板摩擦的细微声响从侧面传来。
「!」
女刺客感受到一阵不快的寒意,她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女弓手,而是全力朝正上方跳跃。
她让身体纵向旋转半圈,就这么停在挑高的天花板,而她眼里捕捉到的人物,果然是同样身穿警察制服的黑人男子,手拿类似剃刀外型的武器横扫而过的身影。
若自己刚才是采取前后移动的话,有可能就被那刀刃逮到了。
──那把刀也是……宝具……
──怎么回事……?
即使她脑中冒出疑惑,却依然蹬起天花板并朝剃刀男踢去。
「咕唔!」
剃刀男千钧一发之际拿剃刀的刀柄防御,仍被直接踢飞到通道深处。
──没有击中英灵的感觉。
──不是英灵吗?
尽管女刺客陷入混乱,仍旧警戒著女性警察的长弓,打算降落至其他位置──
她望向通道彼端时,位于挑高大厅的反方向墙壁的通往休息室的门。
就在她于门前落地的瞬间──门被猛烈撞破,有名手持巨大盾牌的壮汉朝她直冲而来。
「!」
壮汉用大盾遮蔽自己全身,并宛如炮弹般以惊人声势朝她逼近。
然而,让女刺客感受到危机的,并非身高将近两公尺的壮汉,而是与他齐高的巨大盾牌所缠绕的魔力密度。
──这果然也是宝具……!
既然如此,把这视为单纯的直冲攻击会很危险。
女刺客认为盾牌或许附带某种效果,接著她纵身跳跃,降落在悬挂于大厅挑高天花板的偌大照明的灯罩上。
然后,她重新正确辨识情况。
三楼与二楼部分的通道以及大厅,不知何时已经聚集约三十名左右的警察。
而一目了然的是他们并非听闻骚动后才聚集过来。
毕竟他们手上皆握有各式形状的武具,不论何者均缠绕异常浓密的魔力。
不同来源的复数魔力波动渗出,因此扭曲屋内整体的氛围。
换言之,此事显示一项事实。
即是他们持有的三十件左右的种种武器──
全都毫无疑问是宝具,这项颠覆圣杯战争概念的事实。
「……一般职员已经让他们从后门去避难了。因为已发动结界,若只是些许骚动能够从凑热闹群众眼中隐蔽起来。」
秘书如此说道的同时,一名从后方来到大厅的警察,递出一个长布包给局长。
局长从布包内拿出自己的武器。
此为被漆成黑色的刀鞘所包覆的一柄日本刀。
「……事情有趣起来喽。」
汉萨目睹警察们装备各种时代错误的武具之光景,咻一声愉快地吹起口哨。
当局长以视线下达指示后,数名警察将他们手里的武器瞄准汉萨。
「既然被你看见,就更不能随便放你回去了。在我们解决那家伙之前,就请你老实待在原地吧。」
局长狠瞪待在照明灯具上观察他们模样的黑衣人影,一边淡然说道。
「解决……?那是使役者吧?你的使役者去哪儿了?」
于是局长简洁答覆汉萨的问题:
「我没打算泄漏情报。不过,我就让你见识足以让你放弃反抗的场面吧。」
「见识什么?」
「魔术师的丑陋斗争──」
局长轻声嘀咕后,再稍微吸一口气,调整呼吸与体内魔力的同时明确对汉萨宣告。
「为击倒上级英灵们而淬炼出的,简直是旁门左道的武力。」
「……」
女刺客于照明灯具上俯视下方情况,她同样调整呼吸。
这副景象著实让她震惊。
不过,却不足以让她的心,让她的信仰憔悴。
七柱英灵,或者六柱。
圣杯赋予的知识中,不知为何只有人数方面很暧昧。
但是,她从一开始就没在意过。
即使盯上圣杯的英灵有成千上万,自己要做的事也不会改变。
如今不过是现场刚好聚集三十名左右罢了。
──全部排除。
她乾脆地下定决心的同时,悄声说道。
说出凭自身意志所背负的业障,以及从伟大先进们借来的力量之名。
「……狂想闪影(zabaniyah)……」
剎那间──漆黑暗影从覆盖她脸孔的兜帽缝隙间扩散。
「……唔!」
局长目睹从疑似刺客的英灵身上延伸出的「黑暗」朝自己逼近,当场立刻往后跳。
千钧一发。
「黑暗」抵达局长原本伫立的位置,大理石地板犹如起司般被挖开。
黑暗以刺客头部为中心,扩散至大厅各处。
插图007
持有各种「宝具」的警察们亦同,面临如此唐突的攻击,光是防御或闪躲就竭尽全力。
此刻,待在局长身旁的一名警察,其手臂遭到「黑暗」切断。
「呃啊……!」
「黑暗」宛如触手般紧紧缠绕男子的手臂,打算就这么举起他整副身体。
「……」
局长保持沉默地跳跃,于一瞬间拔刀后挥出。
呈现出妖娆光辉的刀身,伴随尖锐刀鸣于半空中驰骋,直接将从部属手臂延伸出的黑暗一刀两断。
「黑暗」连同挥刀时的确切手感被切断,当场飘
然落下。
局长望见著地的部属身旁飘落的物体后,得知「黑暗」的真面目。
──这是……头发吗……?
此为让自身头发爆发性膨胀后,比起自己的手脚更灵活操控的魔技。
尽管局长原本这么想,但看见被凿空的地板后,他稍微修正自己的想法。
──不对,这已经不能算头发,而是让头发变质成刀刃的领域。
──原来如此,这就是那家伙的宝具。
「……简直像希腊神话里的梅杜莎。」
不过既然知道本质,就不会无法对抗。
假如是一对一决胜负,或者聚集在此的都只是普通警察之流的人物,那或许她能彻底封锁他们的行动。
然而目前待在现场的,都是受到宝具加护并以屠杀英灵为目的而不停锻炼的人们。
若是连与刺客「正面冲突」都会败阵,那怎么看都不可能与英雄王及尚未谋面的骑兵,还有今天才显现的剑兵等上级职阶的使役者战斗了。
「原来如此,就试金石来说是最棒的对手。」
局长重新盯紧刺客,以凛然音调对周围的部属们下达指示。
「别害怕。即使破坏大厅也无所谓,务必想办法镇压她。」
然后局长右手依旧拿刀,左手则伸进怀里掏出手枪。
「在这块区域被你们破坏前,就让我『彻底利用』吧。」
他拿出了放入以特定咒文之「启动式」来取代普通弹头的子弹的咒具。
局长像要击出扭转不利情势的信号般,将手枪朝向天花板射击。
并非瞄准刺客。
而是为了启动设置于奥兰德·利夫的「警察局(魔术工房)」周围天花板的陷阱。
预先设置的魔术发动后,警察局大厅的结界一时间变得强而有力,简直像化为异界般地与外部隔绝。
想必即使在结界内以战车展开炮击,也不会有半点声响泄漏到外面。
刺客周围同时有数只魔兽与数十具恶灵受召唤而出,它们抱持明确敌意,开始袭击局长指定的「入侵者」。
──也该将那神父纳入攻击对象吗?
局长如此思忖,于是将目光瞥向大厅角落。
眼里所见的却是戴眼罩的神父满不在乎地来回走动,从位于服务台上的虹吸壶将咖啡倒进纸杯里。
──算了,那家伙晚点再收拾。
局长愤恨不已地咂嘴后,重新将目光转向不断从天花板附近伸出长发触手的刺客。
召唤出的恶灵飞舞于半空中,召唤出的外形类似豹的魔兽上下颠倒地走在天花板上,包围住刺客。
持有长射程宝具的人们将配合一齐朝刺客飞扑的恶灵与魔兽射击,连同它们一并贯穿。
尽管是靠蛮力,但要测试他们的攻击对英灵管用与否也相当足够了。
接著,就在局长短暂咏唱操纵使魔的咒语同时──恶灵们一齐扑向刺客。
警察们同时各自拿稳宝具。
于此瞬间──
「……梦想髓液(zabaniyah)……」
大厅的任何人皆未听清楚黑衣暗杀者的轻声呢喃。
紧接著,耳闻从刺客喉咙里低声唱出的「歌声」之人,亦仅存在一人。
「……唔喔?什么?」
当汉萨准备饮用因为停电而变温的咖啡时,不禁让纸杯掉落。
他直接摀住双耳,眼睛望向「声音」来源。
接著他从望去的方向,确认到英灵延伸至四面八方的长发缝隙间,有歌声响彻。
汉萨眯细双眼,一边冷静分析这道「声音」。
「这是……普通人没办法听到的音域吧?」
诚如汉萨低语,以局长为首的人们无法听见这道声音。
然而,刺客的歌声确实对他们的身体产生影响。
接著,只有造成的结果映入他们眼帘。
「唔……?」
局长感受到自己的魔术回路正散发非比寻常的热度。
同时还像喝到酩酊大醉的酒鬼般,周遭景色开始旋转。
──什么?我被做了什么?
状况的变化,比局长进行确认的举动更快袭向他们。
「怎……!」
一名警察被魔兽袭击,他拿手里的曲刀抵挡魔兽的獠牙。
不只一只。原本理应对抗刺客的恶灵与魔兽,分别都像失控般开始袭击周围的警察们。
不仅如此,其他警察们似乎也像自己一样出现类似头晕目眩的感觉,呈现步履踉跄的状态。
「这是……强制使我的魔术回路失控吗……?」
警察局长纵然步伐摇晃不稳,依然砍杀作为自己使魔的魔兽。
光是对使魔下达指示就落到这步田地,若是行使攻击性魔术,或许会因为魔力失控导致自己主动破坏自己的身体。
──除魔术师以外的人,脑部可能也被直接动了某种手脚。
陷入酒醉状态的理由也可能与魔术回路无关。或许是利用某种直接撼动脑部的方法,至少他,认为是与伸长头发的招式毫无关连的手法。
──太大意了。
──这代表她一人就具备两种足以称为宝具的暗杀招式吗?
女刺客趁警察小队产生空隙时,从照明灯具上跳跃。
延伸至大厅四面八方的长发开始收束,被吸进覆盖于头部的黑衣内。
黑衣人影从柱子到另一根柱子,彷佛无视重力般不断跳跃。
这是她于歌剧院也展现过的动作,见者无不产生「分裂成无数」的错觉。
然后,她依然与在歌剧院时相同──
从看似警察小队中心人物的身后阴影中,以炮弹般的威势一跃而出。
「局长!在你背后!」
「!」
局长对部属的吶喊做出反应,因而猛烈转身。
千钧一发地,他躲过逼近自己的长臂。
接著,刺客的手触摸在局长面前失控的魔兽头部──
「空想电脑(zabaniyah)……」
魔兽的头部就在英灵低语的同时爆散。
「……唔!」
──刚才的也是……宝具的力量?
──她究竟有多少……
尽管他在内心呻吟,但对方似乎不给他冷静思考的闲暇。
刺客利用那场爆炸的势头转身,从背后冒出异样修长的手臂伸向局长。
「妄想心音(zabaniyah)……」
「唔呜!」
当局长看见对方手臂的长度后,判断即使退后也会被追上。
既然如此……就只能砍穿它!
局长立刻如此判断,拔出日本刀。
刀尖割破扭曲的长臂──尽管如此,刺客仍不停止。
尽管刀刃没入她的手臂,手臂仍不顾一切地向局长延伸。
当指尖还差些微距离即抵达局长胸口的瞬间──
喧嚣的枪声鸣响,将刺客的身体当场弹飞。
「……请问您没事吧,局长?」
局长扭过视线,手拿大型转轮手枪的女秘书正伫立眼前。
她的转轮手枪明显并非发配给警察的装备,从能弹飞英灵的事实判断,该手枪大概也是「宝具」之一。
尽管该手枪毫无疑问是近代武装,却俨然渗透出犹如神话时代就存在的浓郁魔力。
刺客被如此武器击出的子弹直击。
警察小队的人认为即使是英灵也不可能平安无事,然而──
当全员目睹黑衣刺客轻松站起身时,都再度摆出备战架势。
局长远离刺客并与她对峙,同时向她搭话:
「真惊讶,看来你的主人丝毫没打算吝于展露宝具。从刚才的连续使用来看,应该是拥有相当魔力量的魔术师。去转告你的主人吧,问他是否愿意为了击倒吉尔伽美什组成共同战线。」
局长认为这么说是白费工夫,但他为解读对手性格,刻意提出共同作战一事。虽然他认为八成不会成立,但只要能刺探出这名英灵和主人的关系性,或许就能找出打破现况的提示。
「想必你也察觉到昨晚沙漠的战斗了吧?你不认为排除那种规格外的家伙,才该是我们要拟定的共同战略吗?这样问你的主人就好。」
然而刺客给予的答覆,却是彻底出乎局长意料的话。
「……我没有主人。」
从黑衣底下听到的是年轻的女声。
局长由于刚才听到对方嘀咕类似宝具名称的声音所以知道,但警察们之中也有因为出乎意料而瞪大双眼的人。
「我不打算侍奉魔术师,也不渴望获得圣杯。」
「什么?」
女刺客面对感到怀疑的局长,灰暗眼眸中透露出蕴含明确觉悟的神色并说道:
「我要粉碎迷惑伟大先进们的圣杯战争本身。」
女刺客如此断言,同时越发提升对包围她周遭的敌对集团的警戒度。
由于她以「断想体温(zabaniyah)」将自身皮肤硬化至类似「魔境水晶」的硬度,因此她并未受到来
自子弹的直接伤害。然而,不晓得是否为宝具的效果,从那钻进体内的力量极速将魔力排出。
若是受重伤,或者子弹深入体内的话,寻常英灵早就魔力枯竭。
──这些家伙……
──在战斗中让身体不断适应宝具。
仅数分钟她便如此确信。
刚才与自己战斗的并非英灵,而是人类。
然而,宝具却是货真价实的真品。
为何人类能操控宝具她还无从得知内情,但看来他们还不习惯在实战上用宝具。
不过在如此短暂的战斗间,她明白他们靠自己的双手逐渐习惯宝具。
想必越是战斗,他们便越能引出宝具的力量。
即使将那些宝具视为近战武器,每一次的斩击与打击威力都逐渐提升,其中甚至有人开始让「刀尖释放火焰」等,做出寻常武具而言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特殊效果。
──不能长时间战斗。
没有答应对方交涉的理由。
因此她开始思索于此等情况下,先进们有什么更能派上用场的神技。
已经没必要倾听对手的话了。
虽然她如此思索──
「少说蠢话。如果是有单独行动技能的弓兵就另当别论,照你刚才的战斗方式,若没有主人你早就该消灭了。」
「……」
看似敌对集团领袖男子的话,却微微牵动她的心绪。
自己确实也觉得很奇怪。
她几乎没有休息与灵体化,却能在城镇里奔走整整两天。
尽管如此,她认为自己之所以尚未消灭、仍满盈魔力──是因为自己不成熟,还无法有效率地让身为宝具的神技充满魔力的缘故。
──不对。
──眼下这种事根本无所谓。
──首先得先对付眼前的敌人……
女刺客强制驱赶疑惑至内心角落,并再度让内心转化为战斗模式。
但是她的疑惑随后却立刻获得解答。
而且还是对她而言几乎算最糟糕的答案。
「嗨,还不错还不错!实在是很合我胃口的互揭疮疤之争!」
大厅内部突然响彻鼓掌声,还回荡著情绪激昂到诡谲的高亢人声。
那道莫名充满力道的声音,让听闻者皆感受到黏著的苦闷感。
再进一步,那股掌声的每一下简直都像从远处耳闻的狙击步枪声响,令人感受到毛骨悚然的紧张感。
「是谁?」
局长边环视周围边询问,却遍寻不著声音的主人。
不对,不如说声音像是来自结界外──感觉似乎是来自警察局停车场的方向。
但目前的大厅呈现与外部隔绝的状态。
虽然警察小队认为不可能,却不禁往正门玄关望去。
于是,结界简直像等不及这一刻似的出现异常。
正门玄关的门受到结界影响而彻底变得黑暗,反映出漆黑暗影的玻璃部分,忽然有某人以食指轻轻纵向划过──
一名青年的身影彷佛要撑开那道裂痕般自门扉出现。
「我一直在外面观察,真是美妙。这场战斗实在过于美妙。」
警察们面对愉快鼓掌的青年,只是彼此面面相觑。
局长以代表部属们的形式,重复一遍同样的提问。
「……是谁?」
但是,青年无视局长这句话,只是用清晰响亮的声音继续陈述自己的话。
「哎呀哎呀,实在精采。虽然我不晓得你们是以怎样的戏法解放宝具的力量,但没想到竟然会以肉身挑战英灵!我原本还以为这是何等不自量力的事,怎么,看来似乎能成为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不是吗!」
青年看似愉快地嘻嘻轻笑,同时敞开双臂开始步向大厅中央。
「拥有在黑暗中生存的技量,却正面挑战敌人的既愚蠢又可爱的英灵,以及将自身英灵留置后方,亲自成为众矢之的的血气方刚魔术师吗?实在是相当有趣的表演。」
「……」
由于其真实身分不得而知,局长默默地观察起对方。
既然身为主人的立场完全没有收到任何视觉情报,表示这名男子显然并非英灵。
尽管局长心想那他应该是刺客的主人,但刺客本人却困惑地与男子拉开距离。
──既然如此,会是其他英灵的主人吗?
无论如何,既然能轻易撕裂结界并进入其中,代表他的实力非同小可。
局长继续保持警戒,然后为了能刺探出对方的情报而继续听青年说下去。
理所当然,局长也一边戒备著对方话里是否设下了言灵或咒语之类。
但青年却犹如周围紧张的气氛与自己毫无关系般,彷佛观战棒球比赛到忘形的人,开始喋喋不休地论述自身见解。
「这个嘛,就我的判断来看,若继续打下去,你们有七成的人会遭到她凄惨杀害,剩余成员则会让宝具彻底化为自身的一部分后觉醒吧。如此一来输赢就是五五波。感觉上若是有一个魔术师能正确看穿她宝具的性质,届时各位警察也会有胜算。」
青年擅自推测战斗的走向,同时更开口道:
「哎呀,真精采。若是活用这场战斗的经验,继而补充新战力的话,那或许面对剑兵或弓兵这类为搅乱战事步调才存在的职阶,也能正面交锋呢。」
青年看上去至少不像同伴,但也不晓得是否为敌人。
该不会是法迪乌斯或法兰契丝卡的同伙?
局长虽抱持如此怀疑念头,但这并不构成解除警戒的理由。
其中一名警察战战兢兢地靠近青年,打算封锁对方行动而朝他举起短刀宝具。
在那瞬间──
「不过呢……」
青年用左臂轻轻将警察用短刀指著自己的手腕挥开。
伴随唰一声的讨厌声响──局长目睹一场异常的景象。
被青年挥开的手腕前端,犹如被野兽咬碎般消失无踪。
「什……咦……?」
警察露出错愕表情凝视自己喷出鲜血的手腕。
「这种势均力敌的较量,最后出现的是令人心服口服的死法,那我会很头痛。」
青年保持笑容,其手里紧握警察被切碎的手腕。
此刻警察才终于认知到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同时感知到「疼痛」。
迟一步后,大厅响彻警察的惨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不错的哀号!不过有点老套呢。如果左手也弄碎的话,你会有更有趣的疼痛反应吗?」
「到此为止!」
目睹部属按住手腕跪地,局长立刻拔枪射击。
他击出的是同于前一刻射进天花板上,启动周围魔力炉与陷阱的特殊弹头。
「第一和第二小组去包围那男人!其余人注意力别离开英灵!」
设置于地板的魔术式伴随局长号令,孕育出无数恶灵与魔兽。
然而,当使魔们发出怪声并袭向青年的瞬间──
「别叽叽喳喳乱叫,真恶心。」
青年仍旧态度悠哉地嘀咕,其右手腕前方则由上往下轻轻搧动。
诞生于大厅的所有使魔配合青年此举,全都被某种看不见的事物压碎,宛如破掉的水球般喷洒至地板。
「什……」
在场的警察们以局长为首,全都哑口无言。
不见青年有行使任何攻击系魔术的模样。
简直像男子释放出的扭曲压力,否定了使魔本身的存在。
实际上男子散布的气息,让警察们产生莫名其妙的恐惧而颤抖。
不过,他只是伫立原地而已。
男子轻轻握住左手拿著的警察手腕。
于是,只见警察的手腕居然顿时萎缩如木乃伊般──然后如沙子般崩塌,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年更捡起原先握于警察手里的匕首并送到嘴边,像吃饼乾般咬碎匕首,再直接将碎片吞进喉咙里。
「嗯,这份感触毫无疑问是足以称为宝具的逸品,对人类则是过于难驾驭的玩具。」
目击难以置信景象的警察们确信。
这名男子不是人类。
也并非英灵。
而是立足于更异质次元的「某种事物」。
男子于回归静谧的大厅内,宛如感谢这份寂静般敞开双臂,接著以恭敬态度对不知所措的黑衣刺客下跪。
「自我介绍来得太慢了呢,我亲爱的人儿。」
「……?」
黑衣刺客在黑衣底下像是感到混乱地皱起眉。
「我的名字叫捷斯塔·卡托雷。是以主人身分全面肯定你的作为……」
因为「主人」这个词,令周围的人们更窜起紧张情绪。
自称捷斯塔的青年将凶恶笑容贴在脸上,像是用舌尖舔舐刺客全身似的凝视她。
插图008
「并且还是作为非人的死徒,夺去你一切的人。」
死徒。
听闻此单字时,女刺客浑身打起寒颤。
并非针对被
唤作吸血鬼的异形感到恐惧。
而是对于自己所处的状况做出了最坏的想像。
──徒劳的死亡信差。
──驱逐人类的破坏使者。
她生前并未直接面对过「死徒」,但听闻过关于他们的轶闻。
每当与异教徒发生大战时,即会现身于战场且不分阵营掀起暴虐狂风的恐怖怪物。
第一次大战时,于体内饲养无数野兽的怪物令沙漠染满鲜血。
第二次时则出现与第一次不同的复数怪物,作乱三天三夜后才掉头离去。
第三次战事则更出现不同怪物──但那些怪物似乎被双方阵营残酷的将军们所讨伐。
究竟是当时的怪物太虚弱,抑或名流青史的将军们正是超越该怪物的英雄,答案无从得知。但是,只有一点能确定,就是那群怪物无论何者,皆是将名为人类的存在本身视为仇敌来杀戮的使者。
然后,据说那群怪物名唤「死徒」。
那名自报该异形名称的男子,还说了什么?
──我的……主人……?
宛如尖针般的寒气窜上背脊,发出嘎吱嘎吱声地挤压女刺客内心。
──怎么可能,主人应该……被我解决了才对……
自称捷斯塔·卡托雷的男子彷佛看穿她的内心,露出陶醉神情来回抚摸自己胸口附近。
「那手掌的触感简直像激烈的接吻,想必我将永生难忘。你当时可谓是名副其实地抓住了我的心啊。我因为一度经历死亡的惊吓,连容貌都改变了。」
「……!」
捷斯塔的话让她确信。
这名男子确实是自己杀死的男人。
──我之所以还存在是因为……?
──这名怪物……将魔力分给我的关系……?
无可救药的厌恶感奔窜于她全身上下。
彷佛体内每一滴鲜血均为剧毒污泥所染般的感觉。
非人者。
再者,光是留意他不多的言行举止即可明白。这名男子对所有人类而言,确实有害。
她无法允许此般人物的魔力流入自己体内。
就连自身被死徒套上项圈一事都没能察觉,她对自身的不成熟憎恨不已。
她打算至少靠自己驱除那份污秽,回过神时已经迈开步伐。
靠自己消灭眼前的怪物,驱除自身污秽。
受到想消灭自己的冲动驱使,却基于信仰而不被允许。但思考这种事本身即是还不成熟的证据,她为此感到羞愧,于是拚尽全力尝试排除眼前的「敌人(主人)」。
然而──
「……我以令咒命令你。尽可能转移至远离这座城镇的地点。」
捷斯塔边笑边说的同时,女刺客的身体散发光辉。
「……!」
光芒在女刺客打算嘶吼什么前,更快地包覆她全身──
然后直接消失到并非此处的某个地方。
随后,捷斯塔扫视残余的警察们并耸肩宣言:
「就是所谓的交棒换人,毕竟我也需要圣杯呢。换句话说,这个嘛,怎么说才好……」
「能请你们赶快死光吗,血袋们?」
╳╳
市内某处
「死徒……居然是死徒!吸血鬼吗!真的假的?」
魔法师耳闻自电脑流泻的声音,讶异地拍手。
好几个警察的宝具都有加入通讯系统。
原本对并非魔术师的自己来说不过是临阵磨枪,但搭配自己「改变宝具」的能力,总算完成到能将就使用。
尽管这些是早就不算通讯而是窃听的物品,但魔法师只是当成售后服务的一环来思考,使用起来并未特别有罪恶感。
「这情况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不过就戏曲来说,荒唐无稽的要素是不是有点塞太满?好吧,反正我这次只是个在一边喝倒采的观众。」
魔法师边说边露出略显复杂的表情嘀咕。
「但是对兄弟那群人来说,倒是有点不妙。」
叹气的魔法师脑海内浮现生前的记忆。
╳╳
十九世纪上半 巴黎
此刻是年轻的魔法师刚来到巴黎时。
此事发生在他想观赏正宗巴黎戏剧而造访位于圣马丁的剧院时。
戏剧的标题是「吸血鬼」。
在历经多次被卷进麻烦的窘况后,他总算如愿坐上剧院席位。
但是,他邻座却坐了一名有点古怪的男子。
原本以为此人一直在埋头专心读书,却唐突地抬头喝倒采说「什么吸血鬼!少开玩笑啦!」以及「这群演吸血鬼的演员们根本缺乏想像力与创造力……」等喃喃自语的抱怨。
魔法师想说这名比自己年长二十岁以上的男子,居然会为这种事吵闹实在很奇妙,于是便坦然询问男子:
「既然你讨厌吸血鬼这类的童话故事,为什么还来这里看戏?」
当魔法师如此询问后,男子摇头答道:
「吸血鬼是童话?没这回事!他们真实存在,毕竟我就亲眼见过他们。正因为如此,我原本才会很期待这出戏。结果你看!他们的演技简直不像话到极点!他们根本丝毫没有理解过吸血鬼,也没打算理解!」
看来坐到一名有趣的男子隔壁了。
魔法师如此思忖后,他抛开戏剧,开始打听许多关于吸血鬼的事。
「第一人是我在伊利里亚遇到的,我和每晚都与跑到户外的活尸对话,甚至一起用餐。」
「一起用餐?」
「当然不是和他一起喝血,只是享用普通餐点……不过,他希望作为人死去。我听了那样的他的愿望,当他于墓地沉眠……死亡时,我将他的心脏摘出来后烧掉了。不过,我在真正的意义上与『吸血鬼』相遇却是在那之后。有名更强而有力之徒,来见曾经与吸血鬼交流并带给对方永眠的我。」
眺望远方的男子,以缅怀过往的口吻诉说。
当他描述与那名「强而有力的吸血鬼」间的往来一阵子后,他提起吸血鬼的异名。
「他们被称为死徒,和依附在人身上的恶灵或妖精等截然不同。他们是地球的一部分,也很厌恶名为人类的生物。没错,他们拥有意志,是地球本身的影子。」
「厌恶人类?」
「对,没错。但也不是所有死徒都讨厌人类。不过,他们跟人类间有道明显的墙。要贯穿这道墙的话,人类制造的刀刃根本办不到。若没有来自神的圣化,或类似与人类相异的那种『力量』,其刀刃根本无法贯穿他们。总而言之,如果只当他们是恶灵或魔兽一类的事物,那就大错特错了。」
「所以这出戏里的吸血鬼只是区区恶灵吗……不过,既然他们没见识过真正的吸血鬼,我想这也难怪。」
「即使没见识过也能表演,毕竟凭人类的想像力,任谁都能抵达幻想的境地。」
男子以平稳口吻如此诉说后,又将不仅是吸血鬼,甚至从各式各样经验谈、巴黎的街道组成、罗马皇帝尼禄的故事到他推荐的文学作品等各式话题,全都说给邻座的「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听。
那些的确都是证实他人生经验丰富的故事,而魔法师在不知不觉间,比起观看戏剧更专注于男子的话题。
然而当他们聊一阵子后,男子瞥了一眼戏剧再度脸色骤变,接著开始对舞台上的演员嘘声不断。
「啊,不是那样!他们可不是只会让人恐惧畏怯的亡灵!」
男子随即说出「我要移动到能更容易向他们抗议的位置!」便从座位上起身。
「对了,在此闲聊也是一种缘分。我就请教一下你的名字吧。」
魔法师被年龄差距几乎可算父子的年长男子如此询问,有点害羞地答道:
「我的名字是……仲马。亚历山大·仲马。」
「是吗?我叫查尔斯。有缘再会。」
目送男子的背影后,当年依然年少的青年,祈祷能再与那名有趣的男子相遇。
魔法师──亚历山大·仲马当时尚不知晓。
刚才与他谈天的男子是法国的知名作家之一,也是写下成为这出「吸血鬼」舞台剧原典作品的作者之一。
而且,还是后来帮自己与文学界牵线的无比重要的人物。
╳╳
现在
「是啊,既然连我这种人都在,我想查尔斯老师当然也会在『座』里,他现在怎么样了呢?我真的受那个人很多照顾……」
他低喃了与面对主人──局长时截然不同的,流露出坦然敬意的言语后,魔法师慌张地将注意力转回正题。
「真是的,若对手是真正的吸血鬼,『目前的装备』可没胜算呢。」
魔法师叹息后,开始喀喀喀地敲起键盘。
「目前客制化的是特别朝提升『人的力量』方面强化……不过话说回来,是吸血鬼……『死徒』呢……」
魔法师不断汇整电脑画面内接二连三冒出的资讯,同时带著自嘲地边笑边说道:
「没想到还真的跟他们扯上关系,人果然还是要活得够久才行。虽然我已经死了。」
╳╳
警察局 通道
剑兵步行在位于距离大厅相当遥远的区域通道上,他冷不防停下脚步,并注视某个方向。
那正是局长等人战斗的大厅方向,但他无从得知。
「怎么了吗?」
剑兵耳闻绫香的提问,稍微眯细双眼答道:
「……有魔物的气息。」
「魔物?」
「……是啊,虽然是以前的事了……」
总是散发出奔放氛围的他,难得流露出些许悲伤的神色说道:
「在某场战役,当时有群介入我与劲敌间战斗的魔物,它们拚命屠杀双方阵营的部属。感觉跟它们的气息很相似。」
「……虽然我不太懂,是指魔物作为英灵被召唤出来?」
「不,不对,不是英灵。再说根本就不知道那群家伙是否有办法前往『座』。」
剑兵感受到不祥预感,于是加强警戒周遭,他下定决心要尽早让绫香逃到外面。
迈开步伐的同时,他回忆起魔物的特徵继续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在你们的文化中被称为吸血鬼的家伙。」
╳╳
警察局 大厅
「为防万一,我先问过。」
捷斯塔的说话声响彻整间大厅。
「不叫那个给你们宝具的使役者来吗?说起来,如果制作宝具就是他的主要能力,那武戏方面也不怎么值得期待就是了。」
从他说出「能请你们赶快死光吗,血袋们?」的话之后,他就未曾离开原地一步。
尽管如此,他附近仍倒卧了众多警察。
看来似乎还没死人,但这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自称捷斯塔的死徒,尚未发动任何一项「攻击」。
三楼有名女性警察瞄准他拉紧弓弦。
当三支金色箭矢同时释放后,以接近音速的速度划过三条曲线逼近捷斯塔的心脏。
然而,随著箭矢越来越接近,便开始黯淡无光,抵达目的地后则化为普通的铁矢,连擦破衣服都办不到即被弹开。
他没有移动分毫,不仅如此,箭矢甚至单纯地被皮肤阻挡。
他并非如龙一般长著鳞片,也非钢铁化,怎么看都只是白皙柔软的普通皮肤,但音速箭矢却无法贯穿。
更进一步说,警察们越是攻击那个名叫捷斯塔的男子,感觉体力就越是被夺走。
即使是开始能导引出宝具力量的使斧警察,击出「无视距离并粉碎敌人的斩击」──纵然有击中的手感,却无法撼动捷斯塔半根头发。
「唔、唔喔喔喔啊啊啊啊!」
以健壮体魄自豪的警察架起大盾突击,但他却像朝一面偌大墙壁冲撞般,让所有冲击均反弹回自己身上,因此承受巨大伤害。
将近三十人的警察各自驱使宝具并加入攻击,但捷斯塔无视一切,进而继续傲慢地高谈阔论。
警察们开始缓缓地萌生「恐惧」。
他们前一刻以那名刺客英灵为对手都还能来场像样的战斗。
然而,这种状况又是怎么回事?
名为「死徒」的怪物原本理应与圣杯战争毫无瓜葛,但他却蛮不讲理地蹂躏斗争之地。
所谓英灵究竟是什么?想要打倒他们的自己又算什么?
这世上不是还有连受到「座」的召唤都不必,便如此强大的怪物存在吗?
捷斯塔惬意地承受蕴含如此畏惧与绝望的视线,接著开始窃笑并说道:
「别误会,我可没有比英灵强。实际上我还一度被那位秀丽的刺客杀死呢。」
警察小队因为莫名的疲倦而膝盖跪地,并由于怀疑而蹙眉。
尽管现在能正常保持斗志并继续伫立的,包含局长与女秘书在内还有五人,但连他们的攻击对捷斯塔似乎也没能奏效。
剩余警察受到枪之宝具的加护,使尽浑身解数猛冲。
但捷斯塔却仅靠一根手指,即抵挡宛如肉食兽利爪般迅猛的长枪。
「简言之──」
目睹粉碎的长枪与充满绝望的警察,捷斯塔露出蕴含怜悯的笑容开始诉说。
「所谓英灵是肯定人类史的产物,是守护人类世界秩序之徒。」
捷斯塔边玩弄碎裂长枪的碎片边微微摇首。
「我们死徒是否定人类史的产物,是为污染你们的规则才存在。」
「否定……人类史?」
「是啊,正是如此。因此人类制作的宝具,或是神替人准备的宝具加护,我们都能够否定。如果是神替神制作的宝具就另当别论,但你们应该无法轻易准备那种玩意儿吧。所以说,这纯粹是相克与否的问题。我是蛇,而你们是青蛙,只是如此单纯的问题。」
此刻捷斯塔总算开始挪动脚步。
当大厅氛围开始笼罩于负面色彩的眼下,他总算为完成最后步骤而动身。
「同样是宝具,假如是『座』之使者的英灵使用,那当然就另当别论。是英灵的话或许就有机会赢过我,但身为人类的你们不论怎样使用宝具,败北是为必然。不是靠战略或干劲就能解决的问题。」
如果是英灵或许就能获胜。
这句话并非代表希望,而是作为绝望的言语勒紧警察们的内心。
正因为他们舍弃靠英灵战斗的道路,选择人类的强悍──才会遭到并非英灵的怪物压倒性的蹂躏。
在几乎可称为滑稽的现实面前,泰半警察们都咬紧牙关。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的内心尚未挫败。
因为局长还伫立大厅中央。
留存给人类的可能性,简直像在说此处是最后的堡垒。
想必捷斯塔也注意到这点。
他一边露出无畏的笑容,一边慢慢走向局长并提问:
「你明白你不足的部分在哪里吗?」
「……强悍吗?」
局长左右手分别握紧日本刀与手枪,诚挚答覆捷斯塔的提问:
但捷斯塔摇头并给予正确答案。
「是尊贵。」
「……」
「我很明白喔。你们不仅不相信神,就连任何上位存在一类的都不相信。不论是英灵还是『座』,甚至连你们自己的力量都不相信,所以才想依赖道具。但其中却不存在尊贵。」
捷斯塔不怀好意地笑著,同时单手轻而易举地举起大厅内在他手边的长椅。
将长达三公尺的长椅化为钝器拿在手里,捷斯塔对待在大厅内的所有警察宣告:
「我无法告诉你们何为尊贵,不过我能告诉你们,你们是何等脆弱。就让我靠这张连武具都算不上的家具来打爆你们所信赖的,叫局长的家伙的头吧。然后企图逃跑的人,我就照顺序折断他们的腿。我能同时折断十个人的腿,若你们喊『二一三』全员同时逃跑,说不定还有几人能获救喔!」
捷斯塔咯咯笑著,更进一步靠近局长。
已经进入长椅的攻击范围。
局长感受到明确的「死」逐渐逼近自己。
不过,他没有哭喊或嚷嚷,反倒让内心变得敏锐而透彻。
──都一样。
──此刻朝我走过来的不论是死徒,还是英雄王都一样。
既然要以无比强悍的英灵为对手,他早已纳入死亡会造访自己的可能性。
尽管死亡如此迅速降临实在出乎他意料,但他做好接受死亡的觉悟。
──但是……还是让我抵抗一下吧,死怪物。
局长让自己的心绪化为无,在将手枪扔落地面的同时,双手握紧日本刀。
「哦……」
捷斯塔察觉气氛改变,倏地停下脚步,扬起嘴角。
「原来如此,你无论如何都想以人类身分报一箭之仇吗?我原本还以为你会依赖令咒,拿使役者当盾牌挣扎著让自己活命。不过,你的觉悟只是白费工夫,根本丝毫无法触及我。」
捷斯塔边呵呵轻笑边愉快地挥动椅子。
「虽然我很在意你背后究竟有怎样的英灵,但也没差,反正我只要吃掉你然后收下令咒就好。寻常的身体或许没办法,但若是我现在的身体,即使是两名──不,甚至能同时使役五名英灵……」
捷斯塔的话语突然停止。
啪唰一声。
因为他感受到背后突然沐浴在黑色的温热液体下。
「……」
根本无需确认。
光凭浸染于衣服上的香气,即可理解该液体是即将凉掉的咖啡。
当捷斯塔面露错愕神情回过头后──
「丝毫无法触及啊……」
在距离数公尺远的位置,神父拿著纸杯露出大胆无畏的笑容。
「咖啡触及你了吧?」
当捷斯塔确认对方是神父后,笑容随即自脸上消失,接著愤恨地低声说道:
「原来如此,是圣杯战争的监督官吗?」
然后他边叹息边摇头。
「真令人哀叹。我原本是听说这场圣杯战争不会有教会介入,才飞奔赶来参加,结果这座城镇却依然向教会阿谀奉承……」
啪唰一声。
神父看准对方摇
头的那刻,将剩余的咖啡也泼出去。
「……」
「你废话太多了,臭尸体。」
神父折起空空如也的纸杯,再丢到附近的垃圾桶。
「假如这是出歌剧或音乐剧,我希望能把你的台词砍掉一半左右。」
「汉萨·赛凡堤斯……你还在啊。」
汉萨被局长点名,只好耸肩说道:
「看来很费工夫呢,局长。」
「你在打什么算盘?」
「我不过是作为监督官,想给你几句帮你活命的建议罢了。」
汉萨将滴著咖啡并默默垂首的捷斯塔抛在一旁,淡然对局长说道:
「对付这种等级的死徒,要不就是使用圣化过的专用武器……不然就是得拥有魔眼或兽化的『特异点』,或者是纯粹高等级的魔术师,否则根本无法应付。」
「……」
「你们并非不成熟,只是正好相克了。好吧,老实说刚才你们以英灵为对手时,我觉得你们干得挺不错的,著实让我大开眼界。」
相对于坦率对局长表述赞扬言词的神父,捷斯塔则擦拭被泼到咖啡的脸,接著既非欢笑也非愤怒地平淡说道:
「看来你对死徒(我们)多少有点认知。原来如此,不愧是监督官,看来凭你的地位,至少能稍微打听到这类消息。」
捷斯塔直接让视线落在自己的服装上,然后捏起沾上咖啡渍的衣服询问。
「然后呢?你这是什么意思?」
「算我请客,你就把那代替那群公务员的血,尽情啜饮吧。」
「哈哈哈哈哈!是吗!原来如此!请客吗!」
捷斯塔犹如溃堤般大笑。
笑著,大笑,再笑──
捷斯塔表情于下个瞬间骤变,并朝神父扔出长椅。
「明明是在服务台就能免费索取的咖啡!」
长椅以回旋标的威势高速旋转并逼近神父。
然而神父却不打算回避长椅──仅仅将长椅垂直往上踢。
轰音。
稍微慢几拍后,即可耳闻来自天花板方向的破碎声。
警察们抬头望去,倏地确认到长椅深深扎进挑高至三楼部分的大厅天花板。
「……什么?」
不论是局长、秘书或警察们,甚至连投掷长椅的捷斯塔,都不禁被这非人类所能办到的行为夺去目光。
下个瞬间──汉萨的身影当场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
捷斯塔发出吃惊的声音。
原因在于,他发觉片刻前还待在距离自己数公尺远的神父,不知何时竟然近在眼前并朝自己挥拳。
然后,汉萨的右拳比捷斯塔反应更快上一些地揍到他脸上。
捷斯塔被一下子揍飞,撞破大厅墙壁后摔进里面的房间。
「……原本还以为能把他的头打飞,果然很硬呢。」
汉萨随意晃动手臂,局长则眯细双眼对他说道:
「你在打什么主意?」
汉萨轻松回答局长的疑问。
「就是所谓的交棒换人,让我来消灭那家伙。」
「你打算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神父对怀疑的局长边扭扭脖子边说道:
「毕竟在我身为监督官前,是名神父。不过,这个嘛……我希望能拿点回馈。」
「拿什么?」
「我随便浪费咖啡(饮料)这件事,希望你们对教会的人保密。」
「因为我怕被师父训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