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诅咒传说 正义、恶、与另一种

有如老式的CG模拟影像,在粗粒子的格状精力场图表上,耸立着尖塔般的小山。上面记录着名为「遥T」的识别标志。

夏罗闭着单眼,立起来的尾巴前端不停摆动,改变图表上的视点位置。

标示着「遥T」记号的小山丘旁,有个低如深谷般的洞。

在那洞的图示上方记录着「支惠S」,将其修改为「小刺S」之后,夏罗将识别标志的档案传送至伺服端。图示的命名权在于资料纪录者手中。这是随行监护官这种毫无报酬的职务中。极少数的特权。

传送完成之后,夏罗晃着长长的胡须,从精气压档案资料库再度下载精力场的纪录图像。

连续数千枚大量的图像资料以动画的形态显示,呈现详细且精确的纪录。在那图像的一角,有个与时间和座标并列,记录者「夏罗G」的记号。

识别标志「遥T」和「小刺S」的再次会面,以及「冲击」。作为史无前例的事件被详细地纪录下来。今后逐一观察事件的发展,并尽可能地记录下来,是相关当局符派给它的命令。

记录影像之中,图表上的山丘和深洞,一瞬间完全互相重叠。

但是马上就分开了。

图像上记载着从那之后疑似冲击余波的精气压,更加扩散干扰至周遭的精力场。

「你还在睡呀,夏罗?」

「呣呣?」

睁开眼睛,一楼和室的灯不知何时被打开。尼洛近身盯着窝在房间角落的夏罗的脸。

「真是爱睡鬼!都快吃晚餐了耶?」

「是吗,今天过得可真快呢。」

夏罗以长尾巴的前端由靴子里取出怀表,瞥向表面低声说道。然后向尼洛询问:

「遥小姐现在人在哪里?」

「她在二楼啊。我正要去叫她下来。基格纳斯,走吧!」

「噗嘎!」

它听着声势浩大地跑上楼梯的脚步声,夏罗又再度阖上了单眼,开始下载新的图像资料。

记录者「奥拉克妮G」所编写的纪录之中。保存着刚才马路追逐之行的经过。(译注:「奥拉克妮」,希腊神话中的蜘蛛女)

时间就在稍早于夏罗开始下载新图像之前

在童子守家的二楼和室,「奥拉克妮G」,新井久音的身影也正好出现。

「交换用的输液袋,我帮您带过来了」

滋滋滋似乎是因为她挟在巫女服袖子里的物品的关系,从天花板垂下来的动作也由于重量而显得摇摇晃晃。几乎看不出一丁点儿蜘蛛的安静模样,看起来反而活像用筷子夹住了吸满关东煮高汤的豆腐包。

伸直双腿坐在榻榻米上的远见遥,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开口说道:

「真是谢谢您,可以使用信用卡支付吗?」

「是的,这点没有问题不过不过,这个价格还真是昂贵呢。」

遥脸上带着微笑,却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

「要是输液不会减少,或是能无限量供应的话就方便多了。」

「不过不过,遥小姐这样也很厉害呢,还能跑马拉松之类的!」

挥动着小手,新井久音为她打气般地说道。

遥似乎有点害羞地转过了脸

「那是父亲鼓励我参加的。要是没去就好了。」

「咦咦为什么?」

「有很多原因,都是些无趣的理由。」

此时从楼下跑了上来的尼洛和基格纳斯,从纸门外喊着:

「小遥!吃饭啰!」

「噗嘎!」

「好的。」

对着面无表情地回答,边开始替换输液袋的遥,新井久音在她耳旁悄声说道:

「您的双亲明天会搭乘飞机来到这里。不过。因为下一个台风已经慢慢接近了所以预定的班机有可能会停航呢。今天晚上就接受童子守家的好意,在这个房间暂住一宿也」

「果然。我还是去找间旅馆比较好吧。」

看见遥说这句话的表情有些不满,新井九音陷入了沉思。

其实,天花真名美也曾提出「请务必来寒舍暂住几天」的邀请,不过却被遥和圣异口同声地拒绝了。真名美的表情显得相当不甘心,但遥的决心丝毫不为所动。或许在她心中也有些什么想法吧。

「不过,话说回来」

遥凑近盯着新井九音的眼睛。询问道:

「关于今天由我父亲执刀的手术,有任何相关的消息吗?」

「啊啊?不,没有收到」

「嗯,没关系。」

轻声说道,遥有些心虚似的别过了睑。

「圣快走了啦根本就是一片黑嘛」

在一号仓库之中,崇两手持着大型手电筒。哀求似的大叫。

「别在那发牢骚了。」

圣一手拿着小型的手电筒。站在折梯上,正确认着排放在靠近天花板的高架上的物品状态。

架上排列的是在某处被人丢弃不,是被寄放的,想忘却忘不了,充满着回忆的种种物品。因为有成为诅咒物品的可能,才像这样在一定期间之内,封印在仓库当中。然后,当寄放物的存在被所有人遗忘之时。再打开仓库设法处理掉。这就是童子守家代代相传的使命。

「今天不先好好检查过一遍。怎么知道能不能在下次台风来之前修好?」

「可是啊不是规定说只有大白天才能进来仓库吗」

「反正那都是以前的人擅自订下的规矩吧?」

相对于圣语气中带刺地回答,崇有些别扭地说道:

「你还在因为今天早上的事生气啊?」

「啊,对喔,我是说过绝交这个字吧?从现在起你不准超过这条线。」

「对不起啦好不好?不要这样啦」

「啊吵死了。」

圣叹了口气,豁出去似的说道:

「从刚才开始就喵喵喵喵的,说话声音像只弃猫一样,拜托你别这样好不好,很恶心耶。你在撒什么娇啊?」

「因为」

「别太过分了!好啦。这里由我一个人来处理就好,你就赶快回到明亮的家里,陪那位拿着点滴的大小姐一起玩好了?」

「话、话也用不着这么说吧」

「我最讨厌那种类型的人了!头那么大,又爱卖弄小聪明,自我意识过剩,又狂妄,光说不做,而且还是个智慧犯!」

「智、智慧犯!?」

「难道不是吗?看准由父亲执刀的重要手术当天离家出走,再怎么想都太卑鄙了。虽然或许是想让家人没办法追过来,但如果因此影响到手术的话,她又该打算怎么负责呢?」

「这话是没错啦」

「什么嘛,崇,你想帮那位大小姐说话?」

「因为,遥也不是光说不做呀。她也有付诸行动不是吗?」

「那根本只能叫作乱来。」

「她想帮小刺解除诅咒的想法,也是真心的啊。」

「那只是她单方面这样相信的吧?这种作法太任性了!」

「但她可是拼上性命这么做的呀!?」

「什」

单手扶在折梯下端。抬头望向闷不吭声的圣,崇继续说道:

「遥的祝福物品跟小刺的剑是不一样的。那跟我、圣、尼洛,和大多数人的诅咒物品一样,是日常生活中会用到的东西。那代表着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吧?」

「那、那是」

「既然是这样,就不难想像遥平常必须用到点滴的理由了吧,那个人,以前一直都得躺在床上过日子啊!她不可能会想回到那样的生活,却为了小刺,鼓起勇气来到这里!」

「事情真的会是这样马?」

圣哼地笑了一声,站在折梯上盘起双臂,将脸别开崇的视线。

崇以尖锐,但也带有些微不安的声音说道:

「什么嘛,这种若有所指的姿势。你到底想说什么,圣!?」

「那我问你啊,崇。你觉得割腕的人,需要勇气吗?」

「咦」

「你所说的,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从架上拿起一个老旧的木箱,望着它的箱盖,圣淡然地说道:

「要舍弃不死之身的生命而回到病床上,乍听之下好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不过简单来说,只需要一句话就足以解释。」

她打开箱盖,从那盖子上方露出了一半的脸望向崇。

「想让自己轻松下来她想这么说呢,那位大小姐。」

「怎、怎么这么说,太过分了!」

「我和她谁比较过分?崇,你仔细想想看。小刺的诅咒,就算因为那位大小姐而解除了,在小刺身上取而代之的会不会是另一种诅咒?一种名为罪恶感的诅咒。」

「」

从不发一语的崇手中所延伸出的光线,瞬间扫过仓库的地面。

「帮我压好梯子。」

圣合上木箱的盖子,拿着它走下折梯。

崇低头照她所说的话做,边轻声低语:

「话说回来,那把剑要是解除了诅咒,会怎么样呢?」

「咦?」

「小刺身上的剑啊。如果诅咒解除,

就能拔起来了吗?这样的话哎,圣。」

崇抬起头来,迅速说道:

「那把剑会怎么样呢?小刺她应该不要紧吧?」

「」

圣默默无语地下了折梯,率先走出了一号仓库。

「喂,圣等一下,那是什么?可以把它拿出去吗?」

崇追了上去,盯着停住脚步的圣手中的木箱。

「这个没关系,这也算是我们家的财产吧。」

「财产?」

「这是祖母的日记。」

「咦可以看吗?」

「必须处理掉的物品,应该全都已经处理好了。一切都遵照遗言的指示,不过,其中只留下了这个,收在没有上锁的箱子里。」

「可是,它是放在存放保管物的仓库里耶?」

「是啊,没错,而且还是一号仓库。」

圣回头望向敞开的一号仓库大门,咬着牙般低声说道:

「收藏保管物品的四座仓库,每当轮替童子守家的继承人时,就会有一座仓库被封印,而开启另外一座。这里是当我继承这个家时,预定应该打开的仓库将日记放在这个地方,一定有些什么意义吧。」

「那,祖母她是故意?」

「没错。崇。我认为她是想让我读这本日记来,过来帮我把门关起来吧。」

当天的晚餐,比往常的时间提早了一些。小刺挺着胸脯说道:

「今天晚上是手卷寿司!大家都多吃点吧!」

客厅桌子上摆满了各式佳肴,片状起司、照烧鸡肉、炸薯条等东西也被当作寿司料摆放在餐桌上。

「好厉害!跟速食店一样耶!」

「我说啊。小尼洛。我本来是想做成寿司吧的啦」

尼洛朝端正坐在桌角上的夏罗问道:

「寿司吧是什么东西啊?」

「你该不会打算听我说关于那种野蛮美国文化的事吧?」

「野蛮是什么东西啊?」

「牛排还得要求嚼劲的家伙们就是了。」

尼洛一脸不解地盘起了手,向蹲在他脚下的天鹅型马桶说道:

「呐、基格纳斯。夏罗怎么老是说些难懂的话啊?」

「噗嘎!」

它貌似深有同感地直点着头,

小刺卯起劲来向圣问道:

「怎么样。大小姐?对寿司吧手卷寿司的感想?」

「我只能说你好像很努力在学这些,不过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吧。」

圣一边毫不犹豫地开动,一边这么说道。

小刺有点沮丧似的垂下了肩膀,悄声向崇说着:

「是还少了些什么吗?」

「没这回事啦,她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吗?」

「是这样就好了」

「小刺帮我卷!!」

尼洛从桌上采出身子叫道。

小刺一边准备着他喜欢的寿司料,一边偷偷地瞥向遥脸上的表情。

她手中拿着海苔和筷子,犹豫地巡视着桌上。黑色的眼睛显得闪闪发亮。

小剌微微露出了笑容。

「你饿了吧,小遥?多吃一点哪!」

「谢谢你。」

遥明快地回答后,将筷子放了下来,身体伸向前,拿着公用的汤匙挖了些淋上法式酱料的酪梨鲔鱼沙拉。

这样的动作,使她身上的披肩向前方敞开,露出胸前的部位。

钮扣式衬打开至第二颗扣子,能隐约看到她锁骨的线条,沿着那线条往下移。输液管潜入她胸口处。管子的前端接续着哪里、又是如何连结的。小刺就无法看得很清楚。

尼洛毫不客气地凑近了脸,盯着遥的胸口处看。

「好厉害这个打针的东西是怎么弄的?」

「喂,尼洛!」

崇马上小声斥责他,带着一丝不安的表情观察遥的反应。

「」

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尼洛。完成了卷好沙拉的寿司。咬了一口。然后,一手缓缓地解开了胸前的钮扣。

「哇!」

「这是什么!」

崇连忙移开视线,尼洛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遥衣服里并没有穿内衣。锁骨处嵌入了塑胶制的导管,输液管似乎就是接续在这个导管。

「好奇怪的打针方法喔!」

「这叫作留置导管。」

「留置导管!?好厉害!」

尼洛宛若看到超级勇者的必杀技一样,兴致勃勃地说道。他的眼神之中,忽然充满像是顿悟了一切的哲学家神情。

「留置导管还真是方便呢。这样的话就不会痛了吧?打针的时候,刺下去跟拔起来的时候都好痛。我可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喔!」

「嗯。可能真的是这样子也说不定。」

遥轻声说道,望向了小刺胸前的那把剑。

像是受到遥的影响般,尼洛也跟着望了过去,而圣也是一样。别开脸的崇也察觉到气氛有异,神情惊讶地望了小刺一眼。随即马上又低下了头。

「唔喔喔!?怎、怎么了啊。大家?」

「拔起来的时候会痛吗?」

尼洛小声地说,询问似的看着夏罗。

黑猫并没有回答,正专注地吹凉放了面线的清汤。

「有什么不好,会痛才是活着的证据吧?」

圣干脆地说道,斜眼望着遥。着手开始包她的手卷寿司。

「我记得你之前曾经这么说过吧,小刺。」

「嘿嘿。你记得可真清楚啊,大小姐。」

「你还说了很多其他的呢。虽然也不知道你自己还记不记得」

原本低着头的崇,讶异般地抬起头来望着圣。

把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的圣。有点生气似的双颊晕红,直勾勾地瞪着崇。

崇露出微笑。开口催促道:

「还记不记得?是什么呀,圣?你不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事。」

圣大口咬着手卷寿司。啪沙啪沙地,传出海苔的酥脆声响。

崇看起来似乎越来越开心了,干咳了一声,转向遥所在的位置。

「这么说来,我也想起了一件事呢,遥。」

「?」

遥歪着头,露出疑惑的样子。

崇自豪般地挺起了胸膛说道:

「只要活着,人就能够改变,也一定能够创造出新的事物这是不知道在哪里的某人所说的话啦。你不觉得这段话很不错吗?」

「别、别这样啦,小崇」

小刺的脸瞬时红了起来。

崇以自信满满的神情,朝小刺和圣点了点头。似乎是想说「交给我吧!」然后,他再度望向遥。

相互凝视,心意相通。遥打从心底层露了笑容,向他道谢。

如果崇的心里是这么想的话,这等于完全背叛了他的期盼。

「只要活着是吗?」

遥轻声回应道,别开了目光。并迅速地做好手卷寿司开始享用。

「咦?呃、遥?你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

崇似乎有点受伤,小心翼翼地问道,但对方却完全无视。

圣则是在旁说着风凉话。

「你也快点吃吧?别在那自己说些感人的故事了。」

「」

小刺带着苦笑,拍了拍崇难堪地垂着的肩头。

遥默默吃着她的晚餐,似乎没有所谓好恶的区别。

「打起精神来嘛,小崇!」

小刺在餐后一边洗着碗,一边说道。

崇站在她身旁擦着餐具。意志消沉地叹了口气。

「我太天真了,还尽说些好像很了不起的话」

「什么嘛,就算白忙一场,也是一种学习呀。你比起那些观察双方形势再行动、或是什么都不做,只知道逃避的家伙来得有男子气慨多了!」

「可是,我连梅等级的诅咒都克服不了,只能依赖小刺跟圣的帮忙。这一点都没有说服力啊。而且,还做出了伤害遥的事」

「伤害她?」

崇停下拭着盘子的动作,望向反问他的小刺。

「遥想舍弃不死之身的决心。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却还不负责任地说些活着活着什么的」

「这有什么不对?你说的话不都是理所当然吗?」

「可是,小刺。我没办法赌上自己的性命啊。」

「别老爱说些莫名奇妙的话了啦。」

小刺苦笑着,用濡湿的指尖戳了一下崇的额头。

「那不是很好吗,这可是你活着的证据呀!」

「别再捉弄我了啦!」

「只要活着,也就是还保有赌注的筹码。你的生命可要好好珍惜着啊。」

「而且啊。小崇,我得先跟你说清楚。小遥她根本没有所谓的赌上自己性命呀。那孩子赌的是面子,被世人牵着鼻子走,真是可怜呐。」

「?」

崇感到十分困惑,小刺所说的话令他费解,但他也踌躇着不知该从何问起。

小刺又再度开始清洗餐具。她的侧脸上,扫过以往从未见过的一丝阴霾。而串刺之剑的剑柄,有束红光如

烟雾般轻飘飘地缓缓上升。

「你会痛吧,小刺?」

「这没什么,跟平常一样啦,我只能选择跟它同进退啊。」

这样下去真的好吗崇正想这么问,却不由得噤了声。

如果要回答他这个问题,就不能不考虑到有关遥的事。

圣在自己房间内盯着电脑萤幕看。陷入了沉思。

在检索页面打入的关键字是「点滴」和「马拉松」。意外地出现了大量的搜寻结果。在检索顺位之中排在上方的,是伴随着揭露远见遥的真实姓名、大头照、与详细个人情报。所带来的毁谤与中伤。

这些大量且偏激的情报内容,圣没空一一进行确认,况且她也没那个耐性和力气。主要是因为感觉好像会被诅咒似的,每个发言都暴露出恶意、好奇、和自我意识过剩、不堪入目的污秽言词。要是看了这些东西,要把它忘记也是件麻烦事,圣光是这么想,就忍不住跟着叹气。

不过,真要调查的话,面对这些东西自然是无可避免的。

圣开始着手分析发表遥相关文章的网站形式。

有相关文章的全是些个人部落格。或匿名讨论的网站。由各大媒体机构所营运的新闻网站,极少能看见远见遥的相关报导。就算有,也只列出一行姓名,记载于马拉松大会的前几名得奖者名单之中。

圣想像着遥跑步时的模样。

持着银色的点滴架,夹杂在领先的群众之中,默默向前跑的少女跑者。

再怎么想,这画面都太过具有冲击性了。

为什么媒体没有报导出来?明明是个如此吸引人的题材?

点滴跑者的「传说」,为何仅止于「默默无名」呢?

这个疑问的答案。已存在于圣的心中。虽然她并不想认同这样的结论,但已是令人理解这一切。相反的,令人不解的是

「那位拿着点滴的大小姐,为什么会想去参加马拉松?」

她悄声呢喃着。但却只浮现令她感到害怕的答案。

「哎,算了,我也没必要去在意那些。」

圣像要甩开那些想法般地说道,将电脑关了机。

然后,摊开从一号仓库拿出的祖母的日记本。

被旧书散发的气味所包围,圣马上沉浸于过去的世界当中。

不久她脸色发白,喃喃说道:

「怎么会」

其后翻开了自己的记事本,专心地开始写些东西。

「崇他不是坏人喔。」

尼洛跨坐在漂浮于浴池里的基格纳斯背上说道。

「不过。他只是有点不解风情,马上就会得意起来,又是个胆小鬼,真是拿他没办法。你就别跟他计较了喔,小遥!」

「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冲着莲蓬头。遥以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回答道。

「小遥。你不泡澡呀?」

「是的。」

「真好我也比较喜欢冲澡,不过小刺那家伙很啰嗦的。」

「身上装着留置导管,洗澡时很麻烦的。只能淋浴,尽量不能让这附近接触到热水。」

转过身来背向墙壁,遥指着自己的锁骨附近。那里贴着四方形的透明防水贴纸,保护着输液管和嵌入胸口的导管。

「好厉害那是防护壁吗?」

「是类似的东西没错。不过只能防止水渗进去而已。」

「我可以摸摸看吗?」

「请便。」

遥止住了莲蓬头放回架上。接着蹲下了身。

「好棒!」

开心地叫着从浴池飞奔出来的尼洛,小手不只停在防水贴纸之上,还一边那里摸摸这里捏捏,一边说道:

「小遥还是个小孩子呢,不吃多一点是不会长大的喔!」

「好、好痒」

「噗嘎、噗嘎!」

基格纳斯一脸争风吃醋的模样,不甘愿地来回徘徊在相互嬉闹的遥和尼洛身边。

遥出神地望着基格纳斯的行动,开口说道:

「安尼洛,你很喜欢基格纳斯吧?」

「那当然。这家伙可是我的好搭档呢。」

「噗嘎!!

尼洛和基格纳斯不约而同地挺起了胸膛。

遥有些羡慕似的露出了微笑,再度问道:

「你也很喜欢佐佐冈小姐吗?」

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尼洛回答道:

「那不是用喜欢或讨厌就能形容的等级喔?我跟小刺是好伙伴、同一国的,有麻烦的时候会互相帮忙。正义就是这样的东西。对吧,基格纳斯?」

「噗嘎!」

「」

遥站起身来背向尼洛,并倒了些洗发精在手中,开始洗头。

望着遥的背影,尼洛疑惑地说道。

「怎么了?小遥,你生气了吗?」

「我只是有点失望,原来安尼洛是正义的化身啊。」

「那是什么意思!?难道小遥是站在恶那一边的吗!?」

「大概吧。」

「为什么,小遥在做坏事吗?那样的话,你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就是因为这样想,我才会来到这里的。」

遥低声嗫嚅着。但话语被水势强大的淋浴声掩盖,似乎没有传到尼洛的耳中。

「回答我啊,小遥,我啊,没办法放着坏事不管的!」

「别生气啊,安尼洛。我们不也是同伴吗?」

「咦?可是小遥,不是站在恶的那一边吗?」

「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秘密之一。」

遥仍背对着一脸困惑的尼洛,以含着笑意的声音说道:

「正义和邪恶会互相争斗,是因为他们彼此是同伴的关系。」

「你、你在说什么啊!?同伴应该是感情很好的才对呀!?」

「因为感情好才互相争斗的。对方不争气的部分、讨人厌的部分,都像自己的事一般,就是因为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会吵架的呀。」

「是、是这样吗!?」

「噗嘎啊?」

被焦急的尼洛这么一问,基格纳斯歪了歪头。似乎也是有听没有懂。

遥右手扶着墙壁,垂下了头,用莲蓬头冲洗着一头长发。左手紧紧握着带进浴室来的点滴架。

「这样啊,我知道了!」

尼洛的声音里夹杂着兴奋之情。

「正义和恶如果是同伴的话,世界上所有的人就全都是同伴了,如果是同伴,那就算吵架,也一定会和好的,小遥好厉害喔!」

「」

遥沉默地止住了莲蓬头,抬起身体。两手拧着湿漉漉的头发说道。

「还有另外一种。在这世上,除了正义和恶的另一种。」

「咦?那、那是什么啊?」

「普通人。」

「耶!?」

尼洛的表情,就像收到了不想要的礼物一样。

「这样啊。看来安尼洛还不太懂的样子真好。」

遥丢下这句话后,连望都不望尼洛一眼。迳自走出了浴室。

「小遥她是这么说的啊,原来如此」

在一楼的和室陪着尼洛入睡,小刺频频点头说道。

基格纳斯乖乖地蹲在房间的角落。没看见夏罗的身影,不过那也是常有的事了。黑猫娃娃正待在客厅或厨房,缩进靴子里睡觉,

「没想到小刺这么厉害,你听得懂小遥说的话呀?」

「那句没想到是多余的啦。是啊,譬如说像真名美小姐那样。就叫作普通人吧。」

「真名美?她也不太普通啊?」

「不过,她还是个普通人。那种类型可以随她喜欢变换成正义或是恶的一面,不只是她一个人这样而已,这世间的人们呀。大家都是这个样子的。」

「连小刺都说些好难懂的话喔,我听不懂啦」

「抱歉抱歉。」

小刺笑着安抚他,但尼洛似乎不太领情。

「小遥跟小刺都好奇怪喔!正义跟恶是同伴,普通人却是另一种吗?不也是同伴吗?这样太奇怪了。」

「是啊。大家都应该好好相处才行。小尼洛,你喜欢正义吗?」

「那当然!」

「好,那我们约定好了,我和你是正义的使者,如果发现有人遇到麻烦,不管在什么时候、在哪里,都一定要伸出援手帮助他,知道吗?」

「没问题!」

听得他高兴地叫着,但尼洛却又突然转为认真的神情,碰触小刺身上的剑柄。然后朝小刺耳语道:

「你之前说过,如果基格纳斯的诅咒解除了,就会变成一个普通的马桶吧?」

「耶?啊啊,应该是吧。」

「那,如果小刺的诅咒解开的话,这把剑也会变成一把普通的剑吧?」

「这个嘛我也不太确定耶。」

「小刺。如果诅咒解开的话,这把剑送给我好不好?」

「什么!?」

「嘘!小刺,不要那么大声!这是我的秘密愿望耶!」

尼洛一脸正经地说道,小刺这才回过神来。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呀?」

「正义的使者,需要用来战斗的武器呀!如果是这把剑的话!」

「会重到你拿不动喔?」

「我会长大,会好好锻炼身体,正义的任务,会永远继续下去的!」

「你是打算跟什么魔物之类的家伙大打一架啊?」

小刺几乎要笑了出来,但却事与愿违。

尼洛敏感地察觉到气氛有异,倏地抽回了手,气冲冲地说道:

「既然有恶,就得去收拾它吧!?」

「用挥、用砍,打倒对方就能够解决的对手,那也不是真正的恶啊。」

「那,真正的恶又是怎么样的?」

「这个嘛更软趴趴的、没什么触感、想看清楚又会瞬间消失、又腥又臭、一种模糊不清的东西。」

「我完全听不懂!?」

「对了。大概就像是霉菌那样的东西吧。当我们察觉到时,它早已经展开攻势,甚至是利用我们呢。」

「霉菌啊,我之前已经得过腮腺炎了喔!」

「这样啊。那你就不会再得到那种病啦,太好了。」

「我知道,是因为我有免疫抗体的关系呀!」

「呶喔。是这样吗?这个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小刺笑了,静静轻抚着尼洛那头柔软的金发。

声音越压越低,尼洛以认真不已的口吻问道:

「呐、小刺?小遥是被恶的霉菌传染了。才会站在恶的那一边吗?」

「可能是吧。」

「那,我们应该要帮助她啊,该怎么做才好呢?」

「这问题可就难了。」

「应该问说小遥是哪一种恶呀?她看起来不太像坏人耶?」

「我说啊,小尼洛。所谓的恶,它可是很狡猾的呢。」

天气放晴了。气象预报也报道,离下一个台风来袭还有一小段时间。

但诅咒之剑却化为疼痛的集合体。开始逐渐膨胀。

小刺设法不显露出痛苦的表情与声音,边缓缓地抚着尼洛的头发,静静低语道:

「自己一个人偷偷谋取利益。这就是恶。我爸爸一直都是这么告诉我的。」

「这样啊,那小遥她在做些什么狡猾的事情吗?」

「在做什么应该说在想些什么吧,小遥。」

「是那个像打针一样的东西吗?留置导管,就是恶吗?」

小刺无言地点了点头。

祝福的媒介物,不死之身的点滴

尼洛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他推开了小刺的剑柄,从棉被上站起身来。

「小遥她生病了呀!」

「是啊。」

小刺也慢慢站了起来,微笑着紧紧握住剑柄。

「但是啊。小尼洛。普通人是不会拥有不死之身的生命的。」

「跟那个没关系吧,小遥她不是恶的化身,」

「那难道会是正义吗?」

「打针的东西是正义!它不是帮助了小遥吗!」

「可是,小遥的祝福只能帮助她自己一个人吧?」

「那又有哪里不对了!」

「呐、小尼洛,所谓的正义,是指能够帮助别人。除了自己,不能帮上其他任何人的忙,那就不叫作正义了。」

「可是,小遥她不是恶啊!」

「你能够这么想是很了不起的事呢,小尼洛。等到你长大了、了解世事之后,也别忘记自己曾说过的话喔。」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久以后的事!现在,小遥她一直很烦恼啊!」

「唔喔!?这个嘛」

「所以我们必须帮助她,去帮小遥,现在马上就去!」

「这倒也是」

「小刺?怎么了吗?」

由纸门外传来崇担心似的声音。

小刺微笑着,摸摸尼洛的头。以沉稳的口气回答道:

「没什么。只是讲些无聊的话题,晚安,小崇来,该睡了,小尼洛。明天阿浩叔好像会来修仓库喔。」

「那才不千我的事,我们走,基格纳斯!」

「噗啊喔耶?」

基格纳斯歪着头,望向猛然站起身的尼洛。

小刺也连忙开着玩笑,打算伸手抱住尼洛。

「你想去哪里呀?不会要说去芬兰之类的吧?」

「是秘密任务!你就乖乖先睡觉吧,小刺!」

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容,尼洛拉开了纸门,朝和室外飞奔而去。

正立于门外的崇,与小刺瞬间交换了个眼神。

然后,两人同时往尼洛的身后追去。

尼洛边跑上阶梯,边向基格纳斯说道:

「基格纳斯,你负责看守这里,别让他们过来!」

「噗嘎!」

「唔喔!?」

就这么定定地蹲在阶梯上的基格纳斯。三白眼直直盯着小刺和崇不放。

尼洛到了二楼后,驻足于走廊上,左右飘移目光。

圣的房间是左手边的洋房,房门正紧闭着。

而正对面的和室,则是遥所暂住的房间。

尼洛蹑步通过走廊,以手掌啪嗒啪嗒地拍击着和室的纸门。

「小遥,你睡了吗?」

尼洛低声问道,但却没有任何回应。他轻轻敞开纸门,往和室中一望。

棉被里是空的,枕边摆着一个运动包包。

「?」尼洛阖上纸门,走近圣的房间,悄悄将耳朵凑在门上。

圣冷冰冰的嗓音从房里传了出来。

「我完全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说谎!」

一个简洁而有力的声音是遥。

尼洛屏着息,倾耳静听。

遥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调分明,透过房门传了过来。

「你应该知道的,童子守圣小姐。我是祝命者,而你是咒感者,这两者可以说都是一样的。所以愿望必定也是相同吧?」

「请你不要擅自决定!至少,我不像你有那种自曝其短的兴趣!」

「自曝其短?」

「表现出自己有多可怜,让世人都站在你这边的策略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遥的声音沉了下来。

圣的回答刻意似的显得十分强硬,以嘲讽般的语气说道:

「传说中的点滴跑者,在世人口中都是怎么说的,你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那是父亲」

「你是说依照父亲所指示。接受帮他打广告的提议吗?但那却完全造成了反效果。被捧到飞上天的幼稚女。媒体方面礼貌地无视于这样的宣传,不过对网路上的沟鼠们来说,却是美味的腐臭起司啊。」

「太过分了,你也没有必要说成这样吧。」

「不说得这么直接,我想你也不会懂吧?你难道没办法预测事情会变成这样吗?太夸张了吧,你和你的父亲都是。从难治之症奇迹似的回复健康,已经变得这么有精神了!只要这么说并出现在人前,世人们就会为此鼓掌喝采,难道你真的是这么想吗?」

「」

微微可以听见陷入沉默的遥,带着许紊乱的气息。

圣大大地叹了口气,以筋疲力尽似的口吻说道:

「的确,事情也有那样发展的可能性吧,如果你是一名可怜的咒感者的话。但是很可惜的,你是一名祝命者,幸运的胜利者。成功者是世人的公敌、幸福的人是恬不知耻的蠢蛋。已经注定所有人都会因此而抨击你了。」

「小遥才不是什么幸福的人!」

遥以嘶哑的声音,尖锐地说道。

但回应的声音,却如同要掴她一巴掌般地毫不留情。

「这跟你本身幸不幸福并没有关系。你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世人是怎么看待你的。重要的就只有这一点。」

「」

「你试着想想看,远见遥小姐。如果中了彩卷的头奖,你会到处去告诉别人吗?一般亦说。应该都会隐瞒吧?」

「」

「你至今所做的事,就是像这样。如此丑恶、不知羞耻地炫耀自己的幸运!」

「才不是!」

尼洛大叫着,推开门冲进了圣的房间。

那叫声连楼下也听得一清二楚。

小刺和崇相视对方,同时点了点头,然后一鼓作气往阶梯上方猛冲。

「走啦,基格纳斯,小尼洛遇到危机了!」

「一起上去吧,跟在我们后面!」

「噗嘎啊!」

圣位于被大量书籍包围的房间正中心,双腿交叠地坐在书桌前。

遥伫立着,祝福的点滴架有如不太可靠的武器般,紧握于手中。

对峙着的两人,都身穿着家居服。

飞奔到两人之间的尼洛穿着他所喜爱的睡衣,像要保护遥似的挡在她面前,瞪着圣大叫道:

「圣,你要道歉,向小遥道歉!」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非道歉不可的事。」

面对替换交叉着双腿,带着攻击性微笑的圣,尼洛的心情与话语一倾而出。

「圣跟小遥不是一样的吗,都是孤零零的。很寂寞,只是想要朋友而已不是吗!」

「你说什么?」

圣的微笑失去了自信,逃避似的站了起身。

但尼洛仍毫不退让。

「不是这样吗?因为寂寞,才会写出皮诺丘与人鱼公主的故事吧!?」

「那是」

圣脸色苍白,难为情似的游移着目光。

遥满脸疑惑地向尼洛问道。

「皮诺丘与你说什么?」

「皮诺丘与人鱼公主,圣想出来的故事!是平和艺术祭的得奖作品喔!」

「艺术祭!?」

「圣想创造传说,之前你自己也这么说的!」

「那是天花学姊说的吧!?我从没说过这种话。」

「就算你没说过也一样啊,圣负责剧本、导演跟主演呢!」

「嗯?看来你还蛮引人注目的嘛?」

遥放开了点滴架,略有深意般得意地笑着望向圣。

圣显得越来越慌张,瞪着尼洛低声说道:

「你就别再多嘴了。」

「可是,你跟小遥是一样的吧?因为想要跟大家好好相处,皮诺丘和人鱼公主,也想从又深又暗的海底到宽广的陆地上来呀,不是这样吗,圣」

「事、事情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单纯!那还包含了各种意义和象征」

无视于连忙开始述说各种藉口的圣,遥向尼洛询问道:

「是什么样的故事呢?皮诺丘与人鱼公主,最后怎么样了?」

「他们相亲相爱,最后私奔了。」

「私奔,喔喔?」

「什、什么呀,那种夸张又故意的反应」

「没什么好害羞的,圣!只管前进就行了,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走遍天涯海角!」

尼洛说道而另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高声唱和着:

「走到世界的尽头,到世界的每个角落,走遍天涯海角!」

尼洛惊讶地别过了头。

崇带着一脸难为情的笑容,就站在走廊上。

在他的身旁,小刺也带着微笑。昏暗的走廊之中,升起一股摇曳的红色光芒。

尼洛生气地叫道:

「你们上来做什么!?」

「唔喔!?」

尼洛跑向有些退缩的小刺说道:

「很痛吧,小刺!?这里就交给我来处理,你乖乖去睡觉啦!」

「小尼洛,你原本就这么打算?」

「那当然,我是正义的使者。没办法丢下遇到麻烦的人不管呀!」

尼洛洋洋得意地说道。往探头探脑的基格纳斯头上就是一记。

「噗啊!?」

「你要好好监视嘛!」

崇带着苦笑向前走了几步,交互望着圣和遥问道:

「你们两个人,单独在谈些什么啊?」

「我不知道,是她突然就开始说些莫名奇妙的话。我可是很忙的。」

转向另一方丢下这句话的圣身旁,书桌上正摊着一本笔记。

遥神情紧绷地望着小刺,以坚定的口吻说道:

「我也不是打算说些难以理解的事。佐佐冈小姐。小遥还是想解除你的诅咒,或者应该说,希望你能让我解开诅咒。拜托你。」

「耶!?」

「为什么!?」

小刺与尼洛齐声问道,只见遥露出了寂寞的微笑。

「这纯粹是小遥任性的请求。」

她如此回答道,脚步像轻轻飘浮在空中般,大步地朝小刺逼近。

「唔喔喔!?等、等一下等一下」

「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遥正要往小刺一跃而去,脚却被尼洛使尽全力般紧紧抱住。

「不可以这样!」

「放开我,安尼洛!」

「不行,你不要动,尼洛。崇,你也去阻止她,快点!」

圣以严厉的口吻说道。

「咦、咦咦」

崇虽然满怀不安。但也展开行动,伸手握住了点滴架。

小刺退至走廊的尽头,整个人贴在墙上直冒冷汗。

走上阶梯的夏罗,从她脚边探出头来,闭着单眼环视周遭。

「到底在吵些什么啊?」

「噗噗嘎,噗耶喔耶!」

基格纳斯开始比手画脚,打算说明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嗯嗯听不懂」

「为什么要阻止我!?」

遥环顾尼洛等人一圈,以诘问般的语气问道。

「你们这些人,果然不肯放佐佐冈小姐离开吗」

「怎、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如果没有了祝福,你就会」

「小遥想成为一个普通人!想变回一个普通的病人!」

「什、什么」

「好猛喔!?」

崇和尼洛听得目瞪口呆,当场无言。

但,小刺痛苦般扭曲着脸,两手握住剑柄。边低声说道:

「小遥。在床上过活的话,你就不能把头发留长了。」

「就算是那样也没关系。」

「也没什么机会能冲澡了喔。」

「那也没办法。」

「你不想跟大家一块儿吃饭吗?」

「我可以放弃。」

「你不是很喜欢跑步吗?」

「都不用了!」

「你的父亲和母亲会伤心难过的喔?」

「总比被世人、被整个家族的人怨恨要来得好!」

遥的大叫声。击退了现场的所有声音。

在那片寂静之中。隐约听见阵阵呜咽声。

「唔呜、唔」

小刺所发出的声音,就像有只长了利爪的手要从喉咙深处爬出来。

尼洛担心地望向小刺。

「很痛吗!?」

「这是我活着的证据!」

「就算得这么忍耐!」

遥大声叫着。

「佐佐冈小姐,就算这样你还是想活下去吗」

「那还用得着说吗!」

「为什么!?」

「因为我还能帮得上忙!」

「你真好啊,就能这么不愧对于世人!」

小刺的神情缓和了下来。尼洛目不转睛地抬头仰望着遥的面孔。

「小、小遥!?」

她似乎已无视于尼洛的存在,闪闪发光的眼神化为无数银色的剑刀,就像要深深穿透小刺。那视线锐利地转向了圣,遥开口说道:

「我就告诉你吧,圣小姐。父亲曾经对小遥说过。成为得了相同疾病的孩子们的希望吧。以跑步来证明他们仍拥有未来。但是,小遥也知道那不过是谎言,看着我的大家,心里也都很清楚。」

「大家?」

「医院里的大家。」

「」

圣缓缓向后退。两手抓住书桌的边缘。

遥面无表情地继续低声说道:

「今天也有手术要进行,是由父亲执刀。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是你的朋友吗?」

问话的尼洛,声音微微颤抖着。

「我们以前感情很好。」

答话的遥并没有望着尼洛,而是直盯着小刺不放。

「佐佐冈小姐。你有自己的使命,你是被需要的。所以你能够好好活下去,就算再辛苦、再痛、再难过都无所谓。可是,小遥什么都没有。」

「小遥」

「小刺!不要勉强自己了,你的脸色」

遥对着小刺的叫声,打断了崇的话。

「我好羡慕你!」

「!」

宛若被这句话击退般。小刺再度向后退。

但那里是走廊的尽头,后方已无路可退了。

「呜喔」

「小刺」

在回头一望的尼洛眼前,小刺直直向下落

「嗄啊啊!」

咻劈劈劈!咻啪,叽哩叽哩叽哩

夏罗伸出长长的尾巴,缠住了小刺的右手。倒在阶梯上的小刺脸色发白。额上直冒冷汗。紧握住剑柄的左手正不住颤抖。

身上那把剑的剑鞘已抽离了一半。看来是跌倒时碰巧松脱的。

「唔,叽,叽叽」

被小刺的重量拖过去的夏罗,眼看也要跟着掉了下去,它伸出两掌的利爪,嵌入走廊的地板中。尼洛迅速跑向夏罗,并使劲押住它。

「加油啊,夏罗!!」

正当他叫出口的瞬间,遥轻盈地跃过了尼洛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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