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十四章【黄金与狮子】其一

数小时前,在雪原市中央医院旁的大道上。

那简直可以说是幻想般的光景。

当然,那并不是那种甜美的桃源乡之类的意思——而是指众神之战,或者是地狱,是符合这种意义的幻想。

化身为超过两百之数的恶魔的【Berserker】开膛手杰克,他那拥有着能自称阿尔喀德斯的【真Archer】所驯养的三头魔犬屠戮的压倒性压制力,原以为能就这样将英灵本人也压倒——但其【化身恶魔之力】——也就是被称为宝具的灵基本身,却被阿尔喀德斯的宝具【天风篡夺者(Reincarnation Pandora)】完全夺去了。

阿尔喀德斯以那份太过超脱常识的力量,将异形之力寄宿于己身。

轻易将杰克击败的他,现在正试图将阻挡在眼前的警官们全部杀光而架起了武器。

但是,正在此时,另一位【Archer】,身着黄金铠甲的原初之英雄现身了。

而在此之后,由于那夹杂着红发的金发随风飘扬的【Saber】一行出现,事态更是加剧混乱了。

“喂喂,真让人头疼啊。从者啥的也叫恶鬼罗刹吗?”

在那明显的异常状态、走错一步便会立刻被无数的死亡所盈满般的气氛中,那位Saber——【狮心王】理查一世却仿佛将此处当成自己应处的环境般的自然态度,向背后的黑发年轻人搭话。

然后,那位黑发年轻人——自称【Lancer·卓别林】的御主的西格玛,则是在不同意义上和Saber一样不会察言观色地,用淡淡地语气回话。

“我听说冬木的圣杯战争也有出现反英雄的可能性。按照雇主的说法,好像只要凑齐条件并可以将那类存在召唤出来了。”

“原来如此呢。嘛,毕竟是能将妖精呼唤出来的程度。要是叫出女妖(Banshee)的话我倒是很久没见过了,很想看看。不过看来对方好像并不是能让这边悠哉地观看的对手呢。”

在看见了眼前那变成了恶魔般的外观的英灵后,Saber瞥了一眼上空。

“上面的,那个气派的英灵也是啊。”

他所看的位置,有一个身着金色铠甲,缠绕着强烈的气息的男人站在那里。在教会的钟楼上向下俯瞰的那个英灵,面对Saber用一种厌烦的语气说道。

“给我搞清楚自己的分量,杂种。谁允许你直视我的身姿了?”

无礼。

一言以蔽之,那是接受下来也无可奈何的话语。

但是,那绝不是骄傲自满,而是对方是“即便这么说也能被允许的存在”,这一点Saber立刻便理解了。

在上空站立着的金色英灵。

眼前站着的恶鬼弓兵。

——那个金闪闪的也是Archer吗?

——原来如此,从Archer出现两人开始,就说明了这次的圣杯战争的确十分异常呢。

就像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个Lancer英灵警告的那样,似乎这次的圣杯战争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正常。

尽管如此,那应该是从圣杯那里被授予的知识中显示的“此乃正确的圣杯战争”此事也是有某种意义的吧。

理查如此想到。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能用来思考的时间。

恐怕,那个金色英灵是具有远在自己之上的格的英灵吧。那灵基的强度,足以匹敌在森林中遇到的那个美丽的Lancer。

从正面与其对决想必是绝对赢不了的吧,那是一眼就能让人理解这点的存在。

然后,那之前与之交谈的,拥有恶魔的角的异形弓兵,这边也是拥有让人绝望的强大力量的英灵,理查也理解了这点。

理查的灵基开始变得紧迫,在向他诉说着危险。

那份警戒来自于经由理查的宝具伴随而来的,那些英灵未满的碎片们。

被称为暗杀者洛克斯雷和弓兵皮埃尔的,灵基的碎片们,正冷静地,不断地向他敲响着“你想白死吗?赶紧撤退”的警钟。

虽然也能感觉到某个摆出毫不关心的样子的剑士,以及某个只是在微笑着的魔术师的灵基,不过Saber本人,倒不如说正在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眼前的【绝对强者们】。

“我的心允许了。看来你是个不能小看,而是值得我正视的有名英雄。说起来的话,就是王之类的吧。只是站在那里就值得尊敬的存在,这种可是很少见的呢。在明知自己的程度的基础上,我很感谢今天能够站在这里。”

“杂种。竟然想用那种程度的眼睛对我估值?我不需要你的感谢,说到底,我可没有给予你任何的允许。”

表情不变,身着金铠的英雄淡淡地如此说道。

“给我赶紧消失吧。”

接下来——那英灵背后的空间产生了扭曲,从空间中开启的洞口中涌现出了无数的武具。

面对睁大眼睛像表示“发生了什么”的Saber,这些武具展现出了笼罩着杀意的动作。

就像是被拉满的弓射出的箭一般,可谓是【宝具】的那些缠绕着魔力的武具,向Saber所处的位置发射了出去。

似乎是事先就察觉到了危险,西格玛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藏身到了教会的隐蔽位置。

仅仅一人留在当场的Saber,在一瞬间不知所措之后,向接受了一般开口说道。

“消失,是指从这个世界上吗?”

然后,愉快地笑着,拔出了自己的剑。

“哈哈!你可真是有趣呢!”

“那是装饰在西格玛当做据点的沼泽小屋中装饰着的,去刃的装饰剑。

但是,对他而言,从拥有握手这点来说是上等的兵器。

让人感觉剑在一瞬间发出了辉光后,金色英灵本后射出的武具被其一挥击落了。

不过,击落的只有几把。

对那那倾注下来的超过数十把的宝具来说这不过是杯水车薪,金色的英雄似乎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已经将视线转回了异形的Archer处。

但是——作为对象的恶魔身姿的Archer,却向理查的方向看了过去。

因为那奇妙的布匹隐藏了脸,无法窥见其表情。

(他)似乎正在抱着某种明确的目的对这边进行着估值,理查作为英灵的本能立即理解了这点。

但是,没有考虑这种事的时间。

在不满一秒的时间中,无数的宝具已经向这边逼近而来。

理查再度挥舞手中的剑的同时高高跳起,投身于之前击落数把宝具所产生的一丝【间隙】之中。

在间不容发的一瞬间躲开了所有的武具,但那紧接着向地面突刺的其他武具将混凝土粉碎,席卷而上的地面本身成为了新的灾害向理查所在的为主倾注而去。

但是,理查的身姿从那里消失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毕竟是这种凶器,只是向地面突刺就会变得很不妙呢!”

以神速移动的理查,将刺入地面的宝具之一,一把长剑形状的武器拾起,如此说道。

“这超棒的形状如何!只是拿着就好像得到了万数友军一般!这不只是说其包含的魔力量。看看这做工、这做工,以及这做工!就算只是拿掉一个装饰,也会简朴地完结掉!我很清楚!如果说这件武具每个部分都是星之造物的话,简直可以说是既是源流又创造出了沃野之形!喂!你这真厉害啊!这周围的武器也全都是同格的吗?!像这样毫不痛惜地扔下来,你到底从哪里来的马哈勒(Maharaja,王公)啊?啊,这里就让我老老实实地表达敬意吧!太棒了,好羡慕!”

就在避开了那受到直击就会断绝性命的攻击之后,理查就像孩子一样两眼放光。

远远地包围着保持着距离调整态势的警官们也被他那突然的话语惊了一跳,不禁翻了翻白眼。

接下来,理查在下一个瞬间,意想不到地说出了从认识金色英雄的人来看只能说是不想活了的话语。

“喂!这个……反正你有那么多,给我几把可以吧!?”

**

教会内部。

“那家伙……明明在那种状况下,为啥还笑得出来啊?”

坐落于医院的斜对面的雪原大教堂的角落中,有一个人震惊地同时如此喃喃自语道。

紧接着,在她身后,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回荡起来。

“那么,从小姐你的视线来看,……我把你视为那个Saber的御主,没问题吧?”

在听到了作为此次圣杯战争的监管而被圣堂教会派遣过来的神父——汉萨·塞尔班迪斯的话语后,原本从向外窥视着的金发女性——沙条绫香稍微向神父那边转了一下视线后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是……御主。”

“嚯?可我似乎感觉到你和他的魔力回路是联系着的?说到底,你会出现在这个教会中,难道不是来寻求庇护的吗?”

“……不是。我是因为Saber他说附近的话这里最安全,所以我才来了这里……”

虽然能感觉

到其话语中的冷淡,但绫香姑且还是对(神父)尽了对长辈的礼节。

汉萨倒也没有因此而变得厌烦,而是和她一样向窗外观察着大路上的状况,说道。

“真是的,本来是避难所的这里被当成瞭望塔或者战壕一样的东西这边也是很困扰的,不过算了吧。把能使用的东西都用上才叫战争嘛。如果是魔术师之间的战争就更是如此了。”

然后汉萨稍微注意了一下上空,就像感到困扰一般叹了一口气。

“看来,在这个屋顶上有一个英灵站在上面啊。真是的,把神圣的教会当成什么东西了啊。”

**

“原本以为只是只虱子,没想到原来是个厚脸皮的乞丐吗。”

站在教会屋顶的英灵,似乎从此时起对理查开始感兴趣了,终于不单是视线,而是将脸整个转过来了。

被金色的英灵那比起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怜悯般的眼神俯视着的理查毫不发怵地继续说道。

“给我,这么说的话太没礼貌了对吧!要是能标个价给我的话,请你务必开个价!”

对着那个金色的英灵,理查始终都只用一种轻快地语调说着话。

不过,只是看着这样的宝贝,我就没法抑制自己心里翻涌的感动了!有机会的话真想尽可能地带在身上在战场上驰骋啊!虽然从我受到了先制攻击来看已经能当做开战了,不过这种级别的宝贝,不管是在什么状况下都是可以允许的!和你们战斗的期间,我希望能尽情借用这些武具,你觉得如何!”

“刚刚那样玩弄触碰了(我的宝具),你这混账居然还能说出这种戏言啊,杂种!”

眉头稍稍一皱,金色的弓兵如此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在被那(宝物的)辉光夺去心灵之前,你似乎拥有着能看穿那制作工艺之精良的程度的眼睛呢。那么,作为奖励,就允许你成为我宝物上的锈迹。给我感恩戴德地收下吧!”

话音刚落,其行动已经完成。他再次从空中射出了数十把武具,毫不留情地将它们向已经双持着刚刚拿到的新剑和原本的剑的理查倾注而下。

那是比起之前稍微在速度和数量上有所提升的攻势。

而理查则奔向这些武具的夹缝之中——就那样以被射出的武器所击飞的瓦砾为立足点向高空奔驰而上。

“是啊,这是赌上性命的戏言啊!所以,更加要拜托你了!”

然后,他一边如杂技演员般旋转着一边放出重重连击。

“我想要的可不是武具的锈迹。”

“嚯……”

“而是在你那华美的铠甲上留下的,些许的残痕啊!”

钻入那逼近而来的“一击必杀之群”中,理查在空中转换了方向。

并非以什么为立足点,而是在空中进行的完全的转换方向。

在那对本人来说也有强烈负担的状态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地扭转自己的身体,通过增加回转之力向金色的英雄伸出剑刃。

观望着他的动作的金色英灵,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挥出自己手中的剑。

“你这混帐,身为剑奴居然还使用着魔术吗!”

将那近乎偷袭的一击抵御住的金色英灵,站在了比钟楼低一阶的屋檐边,俯视着手握自己的宝物的理查。

那并非是失去余裕的怒喝,只不过是对对方对自己的无礼的斥责而已。

“不不,刚刚那个不是我干的。”

理查在判断出自己甚至还没能将对方赶到和自己同样的地面上这件事后,再次架起剑,就像在挑衅对方一般笑了。

“只是(我的)追随者对你开的一点玩笑而已。”

**

“……真快呢。”

在离那状况不远处观察着的异形弓兵——阿尔喀德斯,与他那野蛮的外观相反,以冷静的眼睛观察着新来的英灵的战力。

灵活性上恐怕和骑在马上的亚马逊Rider同等级别吧。

没有感觉到神气,那是纯粹地作为人类成型的英灵,他很快明白了这一点。

但是,其速度无疑超越了人类的极限,那在周围翻滚着的魔力中,有着既非人类亦非神灵的异质魔力混杂其中。

——那并非能让我胆寒的程度的强大。

——但是,只论速度,则在吾身之上。

——根据宝具情况也会成为需要警戒的对象吧。

阿尔喀德斯想起了和那边的Saber身体重涌出的魔力相近的事物。

——那是……与拐走了我的跟随者(许拉斯)的水妖们的……

正在阿尔喀德斯从灵基深处引出自己从阿尔戈号上脱离时的记忆时,他的思考被强行中断了。

因为他的周围的警官们已经重新组成了阵型,能看出准备向这边再度发动攻击的预兆。

“嗯……必须要向你们谢罪。对明明正在和你们这样的敌人相对,却将眼睛转向别的敌人这件事。”

“……无论怎么,都不打算撤退吗?”

对其中一个警官发出的提问,阿尔喀德斯点了点头。

“就像你们有着必须保护之物一般,我也有着必须夺取之物。没有相互理解的必要。若是有能够向吾之意向妥协之人的话,那种毒辣之人也只能是吾道之敌。”

将敌对之人打倒。

也将对自己表示和解之人灭杀。

虽然听到了如此不讲道理的话语,但阿尔喀德斯还是像在试探警官队一般继续说着:

“我如今要做的,是将连道理都未能理解的幼童屠戮之事。要完成那件事,并不需要和你们扯上关系。你们之中有爱惜自己的性命而舍弃幼童之人吗?”

一边握着弓一边发出质疑。

并没有拉紧弓弦,只是,握着而已。

即便如此,也能预想到在下个瞬间,即使对方只是挥舞这把弓,也会产生死伤者。

这与警官队所持有的宝具的优劣无关,眼前的英灵站在远远超越那种东西的高度上。

虽然警官队无论是谁,双腿都在颤抖着,但他们还是没有从那里逃走,甚至连将目光偏离的人都没有。

那并非他们无所畏惧。

其中也有着眼睛中含着泪水,牙齿在打颤的人。

但他们明白,即便他们从这里暂时撤退,也已经没有将来了。

无论是面对凶恶的犯人的重装备机动队,还是州军都不会来这里。即便来了,比起拥有宝具的己方来说,他们更加不可能能正经地当对方的对手。

最强。

他们是警察这一组织所准备的最高级的棋子,所以才会身在此处。

那到底是不是由局长施加的暗示之类的,还是说是作为自我暗示施以自身的程序,(他们)并不知道。

作为【二十八人的怪物(Kuran Karatin)】被登录的他们,只是被警长如此保证了。

——“你们,是正义的。”

只因这没有任何隐藏的,短短的一句话。

但是,对相信着它的人来说,语言会变成明确的诅咒,或者祝福,束缚其行动和命运。

而其中,最被那语言束缚着的——是失去了右臂依旧站在战场上的一位年轻的警官。

**

作为这【虚伪的圣杯战争】的运营者,又或者说是黑幕也无不可的一员的雪原市局警察局局长,奥兰多·里维。

既是他的部下,也是警官队中的一员的约翰·温加德,对市民来说可以说是理想的警官吧。

在还不谙世事时从电视中看到的,母亲的临终。

虽然约翰的父亲并不想让儿子看到那被火焰包围的光景而立刻将电视关掉了——但那一瞬间的火焰,最后深深地铭刻在了约翰的心灵深处。

据说他的母亲是拥有众多功绩,不知多少次被表彰过的女性警官。

平时感情淡漠的父亲,为了停止幼时的约翰的哭泣,总是把母亲的故事当做睡前故事一般告诉他,他到现在还记得。

现在想想,那可能也算是某种诅咒吧。

从那之后,约翰就踏上了追随他那几乎没有记忆的母亲的身影的道路。

父亲是魔术师这件事,他直到成为警官的时候都还未曾知晓。

约翰是第三子,家业都会交给长子,而他作为魔术师来说只有自己是兄长的备用品,这样的认知而已。

看来父亲对母亲也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他的存在似乎在名为美国的国家的上层,其中被列入魔术这一范围的部门的掌握之下。

和圣堂教会或魔术协会相比,无论何等的强国,都会变成对神秘的对应(相较于它们)迟一步到两步的状况。

而在其中,他从警察的某个设施中被叫了出来,突然地被人揭开了自己的出身。

父亲似乎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身为与时钟塔十分疏远的魔术师的父亲以向政府提出的经济上的支援这一条件,将约翰的身体转卖给了国家。

虽然也有疑惑,但实际以自己的手行使了魔术的那一瞬间,怀疑的念头就已经消失了,只能将其接受。

因为感到了恐怖。

如果这种力量是真实存在的,那至今为止,到底有多少案件是被其欺骗了呢?

在陷入谜团的事件中,有多少是经由魔术而产生的呢?

还是说,有多少无辜的人,又因伪造的情报而被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呢?

神秘的隐匿,作为概念来说已经理解了。

但是,为此要将他人牺牲掉,这一概念他无法理解。

虽然这对魔术师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概念,但约翰是作为常人被养大的。

在他对魔术世界的不讲道理而愤怒时——奥兰多·里维如此说道。

“由法外而来的不讲道理,只能用同样的法外之物来取缔。”

约翰被奥兰多以提拔的形式成为了其直属部队,在他的转职地的雪原市得知了让他震惊的事实。

——“这个城镇,将会成为魔术师们的战场。既然国家都已经行动起来了,那这已经无法阻止了。”

——“虽然也有与国家为敌的选择,但那是甚至超过无谋的愚策。”

——“那么,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在(这战争中)一直维持秩序了。只能向全世界的魔术师证明,在这里有着守护(现世)与魔术世界的境界线的看门人了。”

“记住,若是我们失手了,最坏情况下,八十万的市民都会成为牺牲者。”

局长的话,自己也并非全盘接受了。

“打算做这种无情之事的国家根本就不能算是国家”,也曾有过从一开始就放弃这个计划的打算。

但是,随着对计划的理解的深入,他越发理解了自己作为个人的手无论想干什么都赶不上这一事实,也开始觉得局长所说的做法是最为合理的做法了。

由自己掌握圣杯战争的走向,在对市民造成危害前将状况进行压制。

约翰认为,如果能成功的话,这会成为一个证明。

如果拥有连英灵这一最强的使魔都能压制的力量的话,即便只是存在在哪里,都会成为对魔术师们的巨大牵制。

约翰没能理解的是,名为魔术师的非人类们,不可能会被这种常识阻挡住。

对若是为了到达根源,就连自己的性命都能作为一枚棋子对待的魔术师们来说,单纯的强大力量形成的【牵制】什么的,只不过是健康的观察对象而已。

真正意义上成为了神秘的管理者的魔术协会和圣堂教会到底用了何等老奸巨猾的手段将自己的根茎遍布全世界的,并未被作为魔术师培养起来的约翰完全无法理解这件事。

而在此之上,还有一件他没能理解的事情。

无论拥有何等完美的武器,无论如何锻炼自己的魔术和身体——这个世界上有着将其全部归于乌有的强悍怪物。

约翰理解到这件事,是在被名为杰斯塔·卡尔托雷的,俗称【死徒】的怪物夺走自己的右腕的那个瞬间。

他的右手在之前的警察局袭击事件中,被名为死徒的吸血种【吞食】了而完全失去了。

但是,作为他的支援者的Caster——亚历山大·仲马给予了他崭新的义肢,因此局长勉强答应了让他回归队伍的请求。

但是,那终究不过是不允许站上最前线,只能作为其他的【二十八人的怪物(Kuran Karatin)】的成员的辅助这种形式的复归许可而已——

足以维持前卫和后卫的规模的阵型被轻松击溃,获得了各自的宝具的近30位警官,有半数负伤,陷入了无法正常活动的状态。

而剩下的成员像这样聚集起来形成阵型已是竭尽全力,在开膛手杰克撤退了的现在,只凭自己这些人根本就无法和他进行正经的战斗。

而更加预想之外的,是事先获得了情报的英灵,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参战。

虽然和新出现的Saber进入了战斗状态,但那个英雄王的战斗方式,简直是异质而又王道。那是以压倒性的物量形成的压制力强行夺取对方的性命的做法。

那之前听说过的宝具的乱射,在现实中目击到后,也只能呆然地将那副光景映入眼帘,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约翰甚至在一瞬间觉得自己能像现在这样站在异形弓兵身前,也只是想从英雄王的强大的现实中转移目光而已,但由认为眼前站着的英灵从危险度来说也没有区别,这是没有意义的比较而放弃了思考。

“我如今要做的,是将连道理都未能理解的幼童屠戮之事。要完成那件事,并不需要和你们扯上关系。你们之中有爱惜自己的性命而舍弃幼童之人吗?”

眼前的弓兵以深沉的声音发出质疑。

虽然并没有回答它的义务——约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开口了。

“就算真的有,既不会有人嘲笑他也不会有人对他失望。但是,这绝不等于允许你从这里通过。”

“嚯?那也就是说,你们不打算逃跑?”

“冷静地想想将来的话这里应该要逃跑的吧。无论怎么挣扎我们也不像能赢你的样子……但是,作为冷静和未来的代价要舍弃孩子而活下来,我更怕变成这样。 ”

但是,听到了他的答案的异形弓兵,一瞬间看了一眼约翰,说出了奇妙的事。

“……勇敢的,人之子啊。那决不能称作蛮勇。正因如此,才可悲啊。”

“……?”

面对困惑的约翰,弓兵说道:“不……是这边的自言自语而已。”

刹那间,弓兵已然站在了约翰的眼前。

“诶……?”

虽然那是会让人以为他瞬间移动了的状况,但完成这件事的并非其膂力或者速度,而是趁其不备的移动所产生的效果。

这证明异形的弓兵绝非只依赖于物理性的强大,还拥有着经历了脱离常人的修炼后积累起来的技术。但约翰并未因此而感到绝望。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理解这份战力差的时间,大弓已经向他的脖颈挥了下来。

然后,在约翰·温加德理解到自己将会被怎么样之前,或者说,在他证明自己会用从仲马那里获得的义肢来战斗这件事之前——

便已经产生了头骨被粉碎吹飞,并伴随着巨大的声音撞击到医院入口的玻璃门上这一结果了。

**

即便在可怜的警官队中的一员即将丢掉性命的那个瞬间,理查和金色弓兵的战斗依旧在教会的屋檐上变得愈发激烈。

从未停止攻击的金色英灵展现出了自己仍有余裕。

不过,当他看向不断回避攻击的理查时,会时不时发出惊讶的眼神,以傲慢的态度向他提问。

“杂种,允许你回答我的问题。”

“这还真是光荣啊。”

即便将攻击的速度减缓了,对方的眼神里依旧没有任何大意或慢心之色。

因为看出若是自己想乘这个间隙向他突进的话肯定会受到麻烦的反击,理查也暂时停下了脚步,听着对方的话语。

“看到你回避的动作就明白了。你是不是遇到过差不多的状况?”

“对啊。昨天,遇到了一样的事情呢。不过是天地逆转的状况就是了。”

“……那个对手怎么样了?”

“跟他搞好关系了哦。Master……不,契约者之间关系也不错。”

虽然Saber在考虑后改口否定了绫香是自己的御主这件事,不过因为对对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是,在“搞好关系了”这部分,理查发现对方似乎是大吃了一惊一般,脸稍稍动了一下。

不过,氛围也变化了这一点,就算不愿意也理解了。

一直以来都以“将无力之人排除”这样的风格的敌意,但现在,敌意变小了,作为代替,别的什么东西充满了周边的空气。

那是理查生前也曾缠身着的氛围,但现在的他并没发觉到这点。

“原来如此……那家伙,明明有我这个朋友,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别人太天真了啊。”

苦笑着如此说道的金色英灵,听到了他的话后,理查感觉到了什么不妙的预感,歪了歪头?

“诶?”

——我的朋友。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诶,这个台词。

——“我的唯一的挚友脾气可是相当不好的。”

——“因为我那个唯一的好友的性情相当古怪。”

——每当我要交朋友或者跟谁联手的时候,他总是会说‘就由我来试试他有没有作为朋友跟你联手的资格吧’这样的话故意用难题刁难对方,结果把他们都赶跑了。”

然后——Saber察觉到,和刚刚不一样,自己周围的空间全部都开始扭曲了。

理查在这被射出宝具的【歪曲】四面八方地包围着的状况下,全身感觉到了【死】。

然后,金色的英雄,说出了和在森林中相遇的Lancer所说的一样的话语。

“就由我来试试你有没有作为朋友跟吾友联手的资格吧!”

“喂喂,就算是怕朋友被抢走也太……”

说出轻浮话语的理查,他的话在中途就断了。

他并非感觉迟钝的类型。

只是看着相对的英雄的表情,他便明白那是来自于并非单纯的独占欲或者嫉妒之类的庸俗的感情的行动。

“不,刚刚的忘了吧。刚刚是我太不成熟了。”

“亏你停止说出来了。如果你刚刚继续说完了的话,那也不需要测试了。而是以我砍掉你的首级为终结了。”

然后,金色的英雄,既非作为王、亦非作为战士、也非作为英灵,而是作为一个裁定之人,向理查编织出了话语。

“事态改变了。杂种。我认同了,你并非宵小,而是与吾所给予的试炼相称的‘求道者’。如果你能活下来,那你就能当那家伙的同盟者,也会成为我明确的‘敌人’。”

“到那时,我会再允许你作为一个‘人’成为我宝物上的锈迹的。感到光荣吧。”

**

铿锵、咔擦、吭哧。

小小的声音之群,将男人从黑暗中唤醒。

在那硬物对撞的声音中,混杂着有人在不知什么地方喧嚷着的声音,微微地震动着约翰的耳膜。

那伴随着(人的)声音不断回响的金属音虽然听起来很粗野,但却也能从中感觉到想在演奏音乐般的优雅。

“这里是……”

慢慢地直起身。

不可思议的是,没感觉到疼痛。

但是,除此以外的感觉也是暧昧的状态。

只有气味在轻微地挑动着他的内心,那是夹杂着果酒的味道或者黄油的焦味的那种能挑起食欲的香味。

然后,约翰察觉到了自己身处在一家餐厅中。

那空间中满溢着橘色暖光,但那并非电灯的光,而是烛台的火焰所照亮的颜色。

在那光芒中,能看见在若隐若现的巨大的长桌上坐着一个男子,而在他的周围则有着具体绝世美女们在相互调笑着,时不时还向男子的玻璃酒杯中注满酒液。

“那个……我……”

正当他打算向坐在那长桌上的人搭话时,那个男人用餐巾优雅地擦拭了嘴角后慢悠悠地向这边转了过来。

“嗨,醒了啊。”

“诶……仲……Caster先生?!”

那是约翰等【二十八人的怪物(Kuran Karatin)】非常熟悉的英灵,是与警察局局长缔结了契约的Caster,亚历山大·仲马的身姿。

不过,感觉上他的头发倒竖般的形式长长了,体格上和工房相遇时要稍微变大了的样子。

“那个……我为啥在这里……其他人呢?”

在向他说了那么多话后,约翰发觉了。

仲马,并没有看着自己。

“诶?”

当他打算触碰烛台时,约翰的手从那上面一下穿透了过去。

何止如此,约翰注意到连那些上料理的美女,自己的身体都向幽灵一样从她们身上穿了过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存在于这个地方。

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他作为魔术师进行过修行此事也起到了作用吧。

他理解到这并非只是单纯的梦,而是拥有什么魔术性质的意义的事情。

“不用那么警戒,这里是食堂。因为稍微有些高级,所以别在这里吵闹哦?我既不是你的敌人也并非你的同伴,推荐你先暂时听一下我的话为好哦。”

乍一看,会让人觉得是在对自己讲话一般。

但是,仲马的眼睛并非对着这边,而是对着自己斜后方站着的某人的方向望着。

虽然约翰还没能从混乱中恢复过来,但做好了觉悟,慢慢地回头向自己的背后望去。

在那里——有一个负伤的男人。

身体的一部分被绷带缠绕着,各处都有渗血的痕迹。

但是,无论是绷带的白色,还是干涸的血迹的赤褐色都很快从约翰的印象中消失了。

黑。

那个男人身着的外套之黑,仿佛在表现男人的灵魂之色一般。

而他的肌肤则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白色,头发的颜色也和漆黑相差甚远。

在那外套之下能隐隐看到像贵族所穿着的那种奢华的衣服,以及不知是不是因为卷入了什么巨大的事故中一般,歪头的各处都有烧焦般的痕迹。

但是,他不由得觉得,那包裹着身体的外套的黑色,才是这个男人的本质。

约翰陷入疑惑的同时,那个黑色外套男也一言不发,只以警戒着的眼神俯视着仲马。

“啊,刚刚的不算。我可不想被杀,先告诉你我肯定不是你的敌人哦。要是敌人的话,你早就到冥府的船上报道了。对吧?不,要是考虑到被你当成【敌人】的那些人的话,只是落到冥府的船上这种程度就能过去的话那还算运气好了。”

仲马拿起手边的水瓶,一边往玻璃杯中倒着一边继续说道。

“嗯,先喝点水吧。担心有毒的话我可以喝给你看哦。”

而那一身漆黑的男人丝毫未放松警惕地向仲马问道。

“你是谁……你……认识我……?”

“嗯,那啥。并没有直接关系,不过凑巧知道了你的那些事。不管是你至今为止干的那些事,还是你此后准备去干的那些事。”

警戒之色更加浓厚的黑衣男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而仲马则对那个男人递出了倒在杯中的水——

就像试探一般,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座位。

“坐下来吧。要是用那副样子一直站着,就一点都不像伯爵了。”

“……”

“啊,还是说,这么叫你比较好吗?”

然后仲马,说出了那个既是男人的表层一面,亦为其核心的固有名词。

“爱德蒙·唐泰斯。嘛,这也是个个好名字,肯定能写在文章里不对吗?”

“虽然小说的题目的话,《基督山伯爵》这个名字更好就是了。”

**

市中心。

“裁定,吗。”

理查向同样站在屋檐上的男人,架起剑问道。

“原来如此,虽然以为你是Archer,难道是其实是Ruler职介的持有者吗?”

以被圣杯所赋予的知识为基础,理查说出了某个额外职介的名字。

但是,金色的英灵对此嗤之以鼻。

“开什么玩笑。在圣杯战争中的Ruler说到底也不过是位于世界规范之中的中立天秤罢了。我的裁定中不存在中立性。我所踏上的道路和在我宝库中积累至今的财宝,这才是制裁你的天秤。”

面对这夸张地放出“我就是规则”的豪言的英灵,理查则是浮现出了略带喜色的笑容,点了点头。

“玩笑,呢。真亏你能这么说。”

将剑搭在肩上,理查从教会的屋檐上向大路俯瞰,叹息道。

“说到底,我只是听说保护这座城市的卫士们正在调查散播迷之病魔的英灵,想着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呢。果然圣杯战争,只要遇上了自然就会变成荒唐的事情了,呢。”

“别自欺欺人了,杂种。”

金色的英灵冷哼一声说道。

“有什么好担忧的?比任何人都要享受这种状况的不就是你吗?”

“……”

以无畏的笑容代替回答,理查向金色的英灵问道。

“说到底,那个病魔……你的朋友把它叫做‘黑之诅咒’来着。那些卫士就是为了想办法处理它才会聚集到一起的不是吗?不帮忙真的好吗?虽然也有和你结盟这一选项就是了?”

特意将警官们称作“卫士”的理查想起了和他结盟的Lancer所说的——“诅咒和泥结合的话就会变成不得了的事态了。”的话,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但是,金色英灵毫不理会理查的视线,抱着手说道。

“那个无礼的死之诅咒吗。那种东西只要出现了的瞬间就彻底消灭就是了。你这种家伙就算想干点什么结果也不会改变。虽然似乎正在吹着多少有些不详之风,但是只要将诅咒的源流歼灭了就完结了。”

“原来如此,确实就算我来到这里,也没能掌握状况。但是,你所说的‘裁定’似乎是包括了我的全部啊。”

理查一边转了转脖子,发出了咔咔的响声,一边向他询问着自己的现状。

“装在天平上的不是性命这种东西,可以说是囊括了包括我的未来和过去的一切,没错吧?”

“废话。想来你也不是不回答就不能理解的白痴吧。”

看着那说着不讲道理的死的金色从者,理查苦笑道。

“原来如此,可以接受了。那么这里已经是赌上生死的战场了对吧。”

然后——就在说出下一句话的同时,狮心王动了起来。

“盟约成立了。以刚刚互相之间的话语相结合——我也要,开始进攻了。”

就在他踏出一步的同时,周围扭曲的空间中发出了光芒。

紧接着,就像覆盖夜空的星星全部坠落了一半,无数的【宝具】倾注在了雪原之地。

相对跳到了教会隔壁建筑上的理查,来自四面八方的【裁决】紧逼过

来。

那可以说既是无限的连击,也可以说是没有终点的强烈一击。

从四面八方逼近的无尽死亡。

但,理查也并非只是被狩猎的野兽。

再怎么说,也算是作为其中职介中号称【最优秀】的Saber职介显现的英灵。

面对那无法读懂意图的金色英灵的试炼,理查也开始,解放字节作为拥有王之灵基的英雄的力量。

分缓急倾注下来的宝具之雨,理查通过其中的缝隙,跳跃至屋檐上。

面对迫近而来的宝具,通过一脚踢在其中一件武具上来扭转身体,千钧一发地躲过继续飞来的连击。

称其为杂耍在太过庸俗,但若叫它战斗的话则是太过华丽的动作。

他向那即便只是吃下一击都会造成致命伤的连击的中心开始突进,以其压倒性的速度,正如刚刚所宣言的那般,开始向死之领域进攻。

理查一边架起手中的剑一边扭转身体,自下开始尽情地向天空斩去。

从那剑招中溢出的光辉将逼近而来的剑刃一同燃烧殆尽,通过亲自进攻而开拓出新的道路。

不过,虽说如此,稍有失误便会即死的状况并没有改变。

在生与死的境界线上以其神速狂奔,理查并非在对谁说,而是像在鼓舞自己的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也许我身上能触碰到你的要素很少。”

那仿佛是向自身发出的誓约一般。

“但是……”

“速度的话,是我胜出。”

**

赌场酒店【晶丘】顶层。

蒂妮·切尔克,既是英雄王吉尔伽美什之御主,亦为从心底向其敬以臣下之礼的少女。

她是为了成就部族的复仇,历经数代而【创造出来】的巫女。

以不从属于教会的形式代代传承下来的,守护土地的一族。

经由无数的魔术师和一部分的当权者之手,在魔术世界的外侧和内侧,从两方迫近的压力之下屈膝了的部族,为了有朝一日能夺回自己的土地,而如字面意思一般,以己身献给了自己代代守护至今的土地。

在新生儿身上铭刻上的魔术刻印。

和西洋魔术的魔术刻印多少有些差别,是通过理而刻上的纹样。通过这些纹样,将其作为通路强行将魔术回路本身和土地的灵脉相连接,作为魔术的【触媒】培养起来。

其为,一个愿望。

其为,一个奇迹。

其为,一声呐喊。

其为,一条回路。

其为,一件祭品。

其为——用成千上万的性命熬煮而成的,无数的诅咒。

管理土地的魔术师的行为,相当于与土地缔结契约。

即为以誓约为名的,单纯至极的纯粹诅咒。

要是移动到土地的灵脉之力所不能及的场所,就会死。

而作为回报,经由将土地和自己的性命同化,便能不用进行任何咏唱地以最高效率操纵强力的魔术。

让魔术回路强行在土地上扩张,再将其传承到后代的身上。

蒂妮·切尔克也是,作为为下个世代准备的祭品、作为在她苦难的尽头将其遗传因子和刻印传承给下个世代的继承者而诞生的装置。

她曾有过十二个哥哥和九个姐姐。

然而,他们、她们全部都被吸进了土地之中。

他们是为了让人身的魔术回路和土地灵脉同化所需的牺牲,而在那尽头,蒂尼的身体终于获得了足以超越父亲的程度的魔术行使能力。

然后,她还身负着对下一代的子孙,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是有素质之人都必须重复相同的过程的命运——

但圣杯战争打乱了这份命运。

那是魔术师们之所以要从蒂尼的祖先那里夺走土地的目的。

篡夺者们现在,正打算成就他们的愿望。

而守护土地的一族立刻让她担起了重任,开始对蒂尼灌输圣杯战争的知识与战斗所需要的魔术。

为了让蒂妮·切尔克成为圣杯战争的御主。

他们将她作为一族之长尊敬着,这是事实。

虽然族内也有意见不合者和反对者,但那在一族之中只是少数派。

同时,他们也明白,(蒂尼)既是应当予以尊敬的首领,也是为了完成使命的一件祭品——为了实现“夺回土地”这种诅咒而不得不被榨干的触媒。

但是,她并非被部族唆使的可悲傀儡。

她自身也做好了将自己的性命耗尽的觉悟在参加了这次圣杯战争的。

就算那并非部族的意志,而是一直传承下来的宿命所操控的意志。

因为蒂妮·切尔克从幼时便已接受了自己是作为向篡夺者的魔术师们所施以的诅咒而诞生的这一事实了。

而蒂尼现在——现在只是睁大双眼,将眼前的光景映入眼帘,除此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什么都做不到。

那如流星一般倾注而下的宝具之群。

所有武具上都缠绕着让人想起神代的魔力(Mana),将无机的空气不断切裂开来。

她现在正在赌场酒店【晶丘】顶层用远视的术式掌握着地上的状况。

虽然其实职介从顶层直接通过魔术强化视力向下看说不定就可以了,但她作为人的个性,作为魔术师的危机感知能力,以及自作为御主与英灵相连的通路而开启的作为种族的本能,拒绝让她从高处俯视自己的英灵——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如果她是老练的魔术师,就能毫不犹豫地俯视了吧。

虽然这样的行动可能会招致英雄王强烈的不满,但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她甚至觉得通过使魔来窥视(吉尔伽美什)已经是不敬了,但因为他默认了自己在那次他和恩奇都的战斗中从远方观测一事,而让蒂尼将此判定为处于越界线之内的行为。

——不愧是吉尔伽美什大人。

——虽然另一个弓兵也确实是难缠的敌人,但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一定能将其超越。

——那个可悲的Saber,已经……

在她如此想的瞬间,蒂尼稍微倒吸了一口气。

在通过远视术式所见的那影像中——Saber还存活着。

何止存活着,他甚至已经开始慢慢应对起英雄王的攻击了不是吗?

“那个英灵……到底是……”

Saber。

在圣杯战争中被誉为最优秀的职介。

通过蒂尼的部下们的事先调查,从作为触媒被运送至此的圣遗物来看,推测黑幕阵营恐怕是打算唤出亚瑟王的吧。

而同样身处黑幕阵营的名为繰丘的魔术师则是从中国本土将与【秦朝始皇帝】相关的遗物运了进来,收到了这样的情报。而这边是以什么职介显现这点还无法预料。

但是,蒂尼并没有夺走这些触媒的打算。

如果运来遗物的额那些人是身为黑幕的魔术师们的话,那肯定无法轻易夺走。

更何况,蒂尼在知晓拥有【吉尔伽美什】触媒的人踏入了这片土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自己缔结契约的从者,必须侍奉的王者,只能是那位被尊为身为一切王者的源流的英雄王了。

那另一个弓兵——自称阿尔喀德斯的男人,以及报以亚马逊女王之名的骑兵。即便已经见到过这些不寻常的从者们,蒂尼依旧对英雄王会胜到最后这点不抱任何疑问。

从那联系着的回路中所感觉到的魔力就是满溢着此等程度的尊大、傲慢、让一切都侍奉于他的王气。

如果说有谁能与之为敌,那也必定只有被英雄王唤作【朋友】的那个Lancer了吧。

那么,直到引导至最后的时刻之前,站在其间之人全部都会被其燃尽,蒂尼便是如此认为的。

【Saber是最优秀的】什么的,最多不过是一个指标的程度,只是直接放到脑中的一个角落的情报而已,但是——

“好快……”

蒂妮·切尔克记住了。

的确,既然是被讴歌为最优职介,那么不管是怎样的Saebr,都会有某个“突破了”的部分这一点。

那到底是推测中的亚瑟王,还是完全不同的其他英灵还不明白。

即便是通过远视术式观望着那个Saber,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拥有能和英雄王或者阿尔喀德斯相比肩的灵基。感觉上只是和自称希波吕忒的亚马逊女王同等,或者稍高一点的程度的灵基而已。

但是,这样的Saber却在吉尔伽美什的【王之财宝】的猛攻之下还存活着。

并非向吉尔伽美什之友的那位Lancer那般全数迎击,也并非像那正在与警官队对峙着的阿尔喀德斯那般将宝具全数接下来——Saber他,正在这场宝具之雨中不断地将其全数回避着。

虽然时不时会以手中所持的剑所发出的辉光将数件宝具扫开,但这一行为只停留在必要的最低限度层面而已。

如果只是在逃跑的那那还能明白,但更加异常的是,那个Saber的行动上给人的感觉并非逃亡,而是

带有明确的攻势一般。

“难道说……”

看着那正慢慢接近着吉尔伽美什的Saber,蒂尼的脸上开始流下汗水。

“还在……变快……?”

**

教会内,广场。

隐藏在广场种植的树形成的树荫中的少年——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看着那在教会和临近的建筑上进行着的攻防,出声道。

“厉害啊……那个金色的人的攻击虽然很作弊,但能将其全数回避的那个人也相当厉害啊!就好像无限进行着动作游戏里的紧急回避,而且还一直处于动作取消状态(注:不太清楚什么意思,上网查了查,发现大概意思应该是跳过部分动作避免硬直或者浪费时间)一样啊!”

“你举的例子……还真是各个都很世俗化呢……”

发泄不满一般发出念话的,是回归手表状态的从者·开膛手杰克。

身为与弗拉特缔结契约的Berserker的杰克,由于被阿尔喀德斯夺走了堪称其灵基的半身的一个宝具,已经负上了非比寻常的伤害。

因此而变身为消耗魔力较少的无机物状态,但是——

“好了,我们也准备行动吧。”

“但是,真的没问题吗?杰……Berserker先生……”

“就算我说撤退,你也是打算用这样那样的理由而去帮那边的警官队的不是吗?虽然只是很短时间的相处,不过我已经能够基本上理解你的行动了。”

“真讨厌啊……我看上去像那种正义的伙伴一样吗?”

对着好像觉得很困扰呆鹅弗拉特,手表状的英灵发出念话。

“你恐怕不是这种人吧。不过,你的老师先不管正义还是邪恶,他不是说到做到的人吗?那么,身为他的学生的你当然也会模仿他吧。”

“……输了呢。杰克先生难道能对我读心的吗?”

“不是特别迟钝的人的话应该都明白吧。不过,虽然你并非那种没有任何策略就冲出去的笨蛋,但很可能你的策略本身却极端笨蛋。必须要由我控制住你才行。”

“没关系的啦,我也是准备活着回去的哦!毕竟必须要向大家炫耀一下关于你的事呢!”

“没有什么,更时髦一点的理由吗?”

虽然杰克开始对这种白痴般的会话感兴趣了,但这好像是不给伤者更加造成痛苦地进行着会话一般、

“嘛,算了。我明白你比起正面进攻是更适合辅助的类型。那么我就对身为辅助的你进行辅助吧”

“……是这样呢。”

而弗拉特则故意没有问杰克“是不是不能战斗了?”。

毕竟即便以他的眼睛来看,也完全能看出杰克已经极大地弱化了。

因为宝具这一概念被夺走了,他的灵基开始变得极其不安定。

不过,作为代替,弗拉特问起了别的事情。

“……要是打倒那个人的话,Berserker先生的灵基还能恢复吗?”

“不用打听心知肚明的事情,你已经看出来了不是吗?”

“……对。从我的眼睛来看,那已经完全地和他的灵基融合在了一起怎么说呢……好让人不舒服啊。就好像在泥一样的东西中溶合了进去一样。”

“对啊。恐怕就算消灭了那玩意,我也无法取回那份力量了吧。如果不消灭一次回座上进行再召唤的话。”

听到杰克这么说,弗拉特无精打采地说道。

“但是,那样的杰……Berserker先生,记忆之类的都会重置,变成和现在的Berserker先生不一样的其他人了吧?”

“直接叫我杰克就行了。既然都已经像那样发动宝具暴露自己了,那我的真名就已经暴露了吧。虽然可能会在座上进行记录,但是只要是作为圣杯战争的棋子被召唤的话,记忆上就是其他人了吧。如果是相当特殊……不,应该说是异常的事态的话那倒是另当别论。”

“嗯,我知道。虽然老师他即便如此也打算再见一面来着……”

“哦……你的老师,是圣杯战争的经历者吧?”

明明处于那金色英灵的宝具在肉眼可及的距离内飞舞着的状态下,两人却继续着这宛如日常一般的会话。

虽然这可能是弗拉特生来的气质……或者说,其实他是在担心着杰克也说不定。

杰克自己也注意到了。

如果不通过持续对话来保持正常的话,灵基本身可能都会变得相当危险。

“虽说如此,也不能就这样在这里干看着。如果不打算撤退的话,那就要想想要如何阻止那化为了恶鬼的英灵了。”

“要是和那个金色的人碰上,和他一起跑到别的带称号去的话就好了呢……”

“那个金色的弓兵,是被你老师提醒‘绝对不能接近’的对手。现在的话我也明白了。那是对所有人都平等视之的灾害。基本上只能进行隐秘行动了。”

要如何在短时间内再起,并援助警官队,两人开始对此思索。

虽说如此,能好好进行思考的余裕并不多。

也不知道在头顶上进行争斗的Archer和Saber的流弹什么时候会飞到这边来,警官队想来也不可能长时间与那个英灵相抗衡。

“再用一画令咒作为增幅,确保在医院里的那个少女(的安全)怎么样?”

“根据警察局长的情报来看,那个少女被未知的病魔侵蚀着脑髓。我不赞同没有警察支援的情况下强行把那个少女带出来的方案。虽然感染其他人的危险很小,但没有警察支援就把少女带走的话,她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了。说到底,原本预定好将少女运到这个教会来的,但现在也变成这幅样子了。”

看着那金色的Archer正在屋顶上仁王立着的教会,弗拉特困扰地说道。

“那,用结界之类的与他们隔离,让他们看不到我们怎么样?以前和教授一起去坟墓之类的地方的时候学到了各种隐蔽模式来着!”

“这种场合下,我的力量夺走了我的力量的那个弓兵会把整个医院都吹飞的吧。恐怕对那个引领来说,这种程度轻而易举……等等”

“诶?”

“有谁过来了。”

会话暂时中断,杰克和弗拉特警戒了起来。弗拉特开始注意周围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他们藏身的树木对面,有一个身影正靠近过来。

看到它的瞬间。正式在仪式中确立为Master的弗拉特立刻理解到对方是和杰克一样作为英灵显现的存在。

同时,也明白了那并非是战斗向的英灵。

接着,杰克立刻化身为了巨大的狼,仿佛像威吓对方一般低吼起来。

“麻烦你给我停下来别动!你是谁!”

“哇!?杰克先生变成了路希安君?!”

虽然听到了弗拉特在叫什么固有名词,但杰克没有回应他,而是目视着接近到眼前的男人。

短发,并身着虽然感觉很古老,,却明显是精致地订做了的高档衣服。

虽然没有任何战士的氛围,但和魔术师或者骑兵相比也有着不同的风格。

“那件服装,看起来像是100-200年前的法国才有的东西呢?”

基于“开膛手杰克真实身份是野兽”这样的传闻而化身为狼的杰克,而面对他那笼罩着野兽特有的杀气和威压感的提问,站在了10m左右的前方的男子则耸了耸肩说道。

“喂喂,没人教过你不要以貌取人吗?我可没有用外观来判断你哦?这种情况下被人说喜欢科梅尔西的松糕都不奇怪吧……大概。”

“啊,那很好吃呢!科梅尔西的松糕!”

弗拉特一边警戒一边很快地应答了他,那个男人对此再次回应。

“哦?看来对话能成立了嘛。还是名特产吗?科梅尔西的零食。”

“对哦!住在法国的朋友经常拿这个当做给老师或者朋友们的土特产呢!”

“是吗!和我还活着那时味道变得怎么样了呢?真想吃吃看比较一下呢。哦呀,刚刚的对话结果还是暴露了我就是看上去一样法国出身这件事啊。算了,那种事和科梅尔西的味道比起来不算什么大事。”

以谈笑般的气氛,弗拉特和迷之男子就法国的地方自治体的话题继续着谈话。

在他们背后的上空,宝具的流星群还在持续降下,而旁边变身为巨狼的身姿的杰克则用不太愉快的眼神向弗拉特说道。

“喂,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也不知警官队在那个怪物面前还能坚持几分钟……”

但是——

“这小子,还真是有点难以预测啊。”

口角微微上扬,氛围也发生了变化,男人如此说道。

“说着关于零食的事情的时候一边在向我那边的影子设置术式这点来看怎么说都是魔术师呢。但是呢,明明已经完成了术式结果还继续就着零食的话题热烈讨论,这点可不像魔术师呢。”

听到这番话,杰克非常吃惊地看向弗拉特,而弗拉特则一副不可思议般的表情歪了歪头。

“诶?因为

你看,虽然我是觉得‘要是敌人的话就危险了’才设置了术式,但要是不是敌人却发动了的话那不是浪费魔力吗,对你也不好。”

“……”

稍微沉默着观察了一番后,男人看着弗拉特继续愉快地说道。

“小子……你,是什么?”

“诶……?哦,报上名来的意思啊!我是弗拉特!虽然因为怕成为诅咒对象,而且也长得无用所以不轻易展露全名,正常报上的名字是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现在是Berserker先生的御主!”

“不,我不是指这个……算了。还有,我觉得有全名这件事本身就不应该轻易告诉别人哦?嘛,你那边都报上名了,我不报上名就不公平了不是吗。”

“……报名?再怎么说也是从者,向同样作为圣杯战争的参加者的我们报上真名?”

“我可不想被你这样用向全世界宣言‘我就是开膛手杰克!’一样说话和展露宝具的家伙说呢?嘛,你大闹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就是了。”

“……”

“我的真名什么的报不报都不会改变弱点的。被砍头就会死,被刺心脏也会死,被冻结会是,上了年纪也会死。你看,到处都是弱点对吧。连简单的诅咒都防不下来的男人,事到如今还暴露什么弱点啊?”

虽然那是见不到丝毫敌意的英灵,不过杰克也明白自己的灵基并没有余裕,所以站在守护弗拉特的位置上,依旧回以警戒的目光。

“不明白呢。既然没有敌对的意志,为什么要接触我们呢?”

“喂喂,御主都结成同盟了不是吗?那么,从者这边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原来如此,那么回事么。那就可以理解了,不过……”

杰克和弗拉特当时曾被身为同盟对象的警察局局长这么说过,“虽然不会告诉你们这边从者的真名,不过那家伙的专业是后方支援,不会和你们碰上面的”。

虽然暂时是共同战斗的关系,但最终还是会围绕着圣杯争斗,所以不能展示真名,无意义地让从者们相互接触也不是什么良策。

杰克也是接受了这一点,所以才对这个从者出现在眼前一事没有丝毫不自然的感觉,但是——

“虽说如此,告诉你们真名还是有相应的理由的。在战斗上我没有足以结成正当的共斗关系那种程度的担保。但是,看到这小子的做法,我判断老老实实地展现我的一部分真实,才是最能和这小子好好地联手的道路。”

即便知道自己还是在被抱有疑念的眼神往这儿,这个英灵则是愉悦地耸了耸肩,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仲马。不知为啥在干着Caster的活。”

“诶?”

对不假思索地反问回来的弗拉特,自称仲马的英灵耸了耸肩。

“亚历山大·仲马。没听说过吗?”

“诶诶??!!!”

这次弗拉特发出了明确的惊呼。

“哪个?!”

“哪个?”

“是那位拿破仑手下的超强将军吗?还是那个将军的孩子,写了《三个火枪手》还有《一千零一夜亡灵奇谭(Les Mille et Un Fant?mes)》的作者?!还是说,是在之后的儿子,写《茶花女》的那位?!”

“第二个。《三个火枪手》暂且不论,亏你连这么冷的玩意都知道呢。嘛,比起我的那些玩意,犬子的作品好像也好好地被大众所知呢,那就好。”

面对仿佛自嘲般笑着的Caster大仲马,弗拉特两眼放光地叫道。

“当然知道啦!三个火枪手的电影动画人偶戏我都看过!诶诶诶?!是真人吗?!”

“毕竟英灵是像复写一样的玩意,就算你问我‘是真人吗’这边也很头痛啦。嘛,如果是问我是不是仲马的意思的话,那回答就是Yes了。不过,我还以为我的小说什么的根本不可能留到100年以后来着,也就是说无论好坏,经过多少年,人的本质都不会轻易改变的吧。要是憧憬的话憧憬我儿子那边更好哦?那家伙的才能才是真货啊。”

“怎么会,不能把自己的才能说得像假货一样啊!我的教室的同学聚会时也有一家人都喜欢书的人,他们可是有好多本当时出版的原本的哦!厉害了厉害了!杰克先生,这可是相当于百人之力的哦!啊,说实话本来想再说多点话引出这位的情报的,但是救警察们优先,拜托他协助我们把!”

“嗯……确实也没有时间了。既然御主你这么说了,那么姑且先相信你吧。”

杰克再次变回了弗拉特手上的手表。

而看到这点的仲马,则“呵呵”地笑着说道。

“虽然很感谢,不过再怎么说,我一个人也干不了什么的哦?你刻意要变成无法行动的手表,也就是说你的灵基其实相当不妙吧?”

仲马的视线前方的,是在教会的对面,大道那方断续地闪起的闪光。

虽然不知什么时候教会屋顶上的英灵们好像已经移动到别处了,但这个闪光以及一直响起的轰鸣是经由谁手制造出来的还不清楚。

“但是,即便如此也要干点什么的话,我可以帮你们。”

“真的吗?!”

“小子,你呀。……虽然一点都不像魔术师……为了目的,把自己的性命放进锅里也无所谓的觉悟还是有的吧?”

“诶?”

“放心吧。不是那种煮沸的魔女混沌大锅,是最新式,搭载计时功能的压力锅哦。”

大仲马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对弗拉特和杰克露出含有深意的笑容。

“最重要的是,负责烹饪的,可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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