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剧情 追风者线 第四日

未知的恐怖和已知的危险。

峰雪的话,昨晚在我脑中转个不停。

我的思考逐渐溶解了,变成了毫无逻辑的梦,直到第二天早晨。

结果我接触了未知恐怖的冰山一角……

我感觉很难受,于是醒了。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让鞋底踩瘪的蚂蚁。

我从浅梦中觉醒的一瞬间,支配着我头脑的就是这种感觉。

我想呕吐。痛的是肚子。

有什么又大又沉的东西在碾压我的肠子。

无法呼吸……

我的鼻子和喉咙都像被纯棉的东西卷住了,眼睛也无法睁开。

远处似乎有尖锐的金属声。

铁和铁摩擦一般,尖锐的让神经难受的声音。

这个声音代表的意义,我似乎能够想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理性逐渐伴随着意识清醒起来,被压瘪和窒息的恐怖,逐渐变成了对这毫无条理的状况的困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我要承受如此的痛苦--

理由。我在这里,在这里受苦的理由。

我似乎马上就能想到了……但那理由却从我指缝间溜走了。

世界背叛了理性--

理性无法到达世界--

这时,我大概是感到了恐怖吧。

并不是我的身体感受到的痛苦。

在这白色的黑暗中站立这件事本身。

--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了。

恐怖麻痹了理性,令我的手脚猛地动起来。

我稍微举起了覆盖着我的白色黑暗。

同时刺耳的金属声也开始带着明确的意义响了起来。

我理解了它的来源之后,一切就明朗起来了。

作响的是闹钟。

这里是我的房间。

和平时醒来不同的原因,和平时不同的要素。

我扭动身体挣脱开来。

胸口和肚子上面压着的是峰雪的脚。

‘呃啊啊嗯?’

峰雪发出难以理解的声音。

我敲敲他的脑袋。

“醒醒峰雪。”

他连被子一起掉下来,睡相太差了。

这种人要是睡上铺的话肯定是摔断脖子死掉的那种人。

--不让他睡床,也是父母的关怀吧?

‘啊啊嗯,克绮啊……’

峰雪发出毫无紧张感的声音,醒了过来。

“赶快换衣服,要吃早饭了。”

‘哦!’

峰雪拍拍脸颊打起了精神。

他这时恢复了平常自信的表情。

“我以为寺里的孩子应该早上起的很早。”

峰雪在洗脸,我对他说。

‘是啊。今天天刚亮就醒了。不过想想吵醒你不好,就又睡了第二觉。’

“原来如此。”

‘克绮君,峰雪君,醒了吗?’

敲门的是房东小姐。

‘早饭做好了,愿不愿意来吃呢?’

‘这就来!’

峰雪的话带着一个硕大的感叹号。

“这就去。”

‘好的,那我在楼下等着。’

传来了走下楼梯的脚步声,峰雪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啦。’

‘哥哥早安。’

惠在房东小姐的房间等着呢。

“早安,惠。”

‘小惠,早啊~’

‘峰雪,早安……’

惠回答的样子好像才刚刚想起峰雪也在。

‘饭好了哦。’

房东小姐双手端着托盘出现了。

早饭冒着热气,散发着香味。

‘峰雪君,肚子饿了吧?’

‘是的!肚子很饿!’

‘太好了。稍微做多了些,看来正好。’

“房东小姐虽然这么说,但其实那是客气话,并不是真的搞错了分量。房东小姐是有意地想为峰雪提供早饭,这一点不要搞错。”

我附加了解说,峰雪呆了一阵,然后敲了我的头。

“好痛!”

‘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就好。”

房东小姐苦笑着。

‘克绮君,峰雪君都不要客气。吃饭的时候,人多比较美味。’

‘是呀是呀!’

峰雪高兴地赞成。

“不,这并不是一定的。”

我插了嘴。

峰雪经常和寺里的和尚们一起吃早饭。

如果饭菜的美味和参加人数成比例的话,峰雪应该是在家里吃早饭比较美味。

但是峰雪明显地和房东小姐一起吃早饭比较美味。

这也就是人数和美味并不是单纯比例关系的证据。

‘行了行了哥哥,之后再说吧。来,开始吃吧。’

我的异议一瞬间就被无视了。

‘“我开始吃了。”’

大家异口同声。

……

“我吃饱了。”

房东小姐的饭菜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好吃。

尤其是披萨烤面包简直是绝顶美味。

‘那我们走了。’

“我们走了。”

‘请慢走。’

‘哥哥,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嗯没什么特别的预定。”

‘那早点回来哦,我做晚饭。’

我对惠点点头,出了公寓。

然后……

‘唔唔唔!’

不知为什么,峰雪大发感慨。

“怎么了峰雪?”

‘你这个家伙太让人羡慕了!’

“羡慕什么?”

‘能吃到房东小姐的亲手饭菜,家里还有可爱的妹妹,’

“嗯。”

‘嗯什么嗯啊。干脆我也搬来算了……’

“行不行呢。”

公寓的房租很便宜,并且像峰雪说的那样条件很好。

但即使如此空房还是很多,房客更换也很频繁。

原因是房东小姐的面试。

并不是谁都能住进来的,看来过不了房东小姐这一关是无法住进来的。

条件并不是有足够的钱,或是有明确的身份。

恰恰相反,据我看来,这里更容易接受无家可归的人。

正是因此,没有双亲的我便住进来了。

这么考虑的话……

“峰雪大概是不行的。房东小姐不会让你住进来。”

我简要地做了说明。

‘……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峰雪点点头。

“不过住进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可以吗!?’

“比如说峰雪被父亲剥夺了父子关系,结果沦落天涯的状况。或者是整个寺庙没落了的状况……”

‘我居然会对你抱希望,我真是个傻瓜。’

“另外,关于惠成为你妹妹的可能性……”

‘住口。我不想听。’

无论什么事,都随时存在着可能。这是我的观点。

当然也有想继续问下去的可能,不过事实貌似并非如此。

我为了回避迟到的可能性,开始向前跑去。

无聊的课上完了,我收拾收拾回家。

很匆忙的一天。

鉴于连续杀人事件现在还在持续,所有的课外活动都中止了。

结果全校学生,放学之后都要立即回家。

家近的学生,尽量一起回家。这样的嘱咐似乎是没什么效果。总之还是一起离校吧。

混杂的楼梯和换鞋大厅就像满员电车那么拥挤。我出了校门,总算松了口气。

我掏出了手机,开了电源。

新信息。

是惠发来的。

内容是……购物清单。

从量和种类来看,不是惠做饭。也就是说,是房东小姐。

我好久不来商店街,这次感到有些奇怪的杀气。

晚上是家庭主妇购物的时间吧。不过也不仅如此。

大家都大量地拿着熟食和冷冻食品。

其他还有食用油和日用品。到处都是销售一空的标牌。

然后还有缠着店员的人们。

那简直就是围城一般的气魄。

从心理上来讲,二者大概十分相似。

晚上尽量不要外出……不知什么时候会连白天都变得危险。

虽然我买的东西也很多,但不像他们那么多。

而且其中有很多少见的材料。

主要是肉和青菜,其他还有没听说过的香草和青菜的名字,也占了一些篇幅。

我闲散地走在路上,收集着香草。

然后我去了肉店和米店。房东小姐似乎嘱咐过他们,我只是说了名字,他们就把东西拿出来了。

‘你回来啦。’

进门的时候,我必然会听到这句话。

我买了东西回来,迎接我的是房东小姐。

“……很沉。”

‘对男孩子来说这些很轻很轻~’

“我虽然是男的,还是觉得沉。”

实际上这些东西确实很沉。

我两手拎着20Kg的米,怀里抱着山一样的青菜,背上背着整整一头的猪肉。

我从超市回来的路途,十分艰难。

“今天要举办宴会吗?”

‘是啊!有新人进来。还有一起庆祝小惠住进来。’

房东小姐一边说着,一边接走了米袋。

我进了房间……

‘哟!’

峰雪在迎接我。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在往入口处挂彩带。

“为什么,你在这里?”

‘这算什么招呼。’

‘啊,克绮不愿意吗?我以为多个人帮忙比较好。’

房东小姐歪着脑袋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男的眼光很敏锐。”

‘你说什么!’

‘哥哥你回来啦~’

惠从房里探出头来。手上握着菜刀。

“我回来了。这个,放在这里可以吗?”

‘啊,嗯,可以。’

我放下了巨大的肉块,喘了口气。

桌子上面放着许多购物单之外的东西,本来很宽敞的厨房现在显得很拥挤。

“新人来了多少?”

‘哎?只有一个啊。’

“也就是说,是饭量很大的大食汉?”

即使算上峰雪,对于这几个人来说也算是太多了。

我想像着豪快地咬着烤全猪的巨人。

圆滚滚的双脚,要撑裂了一般的T恤。

‘我听说好像是女孩子。’

“也就是说大食汉是个女孩子。”

我把穿T恤的人换成女性。

后背的肌肉把上衣撑起来,上面是个巨大的脑袋,巨大的下巴可以把各种东西咬碎。

‘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房东小姐进来了。

是吗。可爱啊。

再改变一下。

身高两米,体格强壮的少女。

能镇压群山,撕裂大地一般地强壮。嘴角翘起,脸颊隆起,带棱角的下巴张开着。

肌肉编织而成的山脉,上面隐约可见的酒窝。

头上再戴一个黄色的蝴蝶结。

“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吧。”

‘是啊,是个好女孩。’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到时候就拜托了。’

“我明白了。”

我回到房间,休息片刻。

我仔细想了想,这确实有些奇怪。

这种时候,要是从这里搬走倒是不奇怪,可却有人往这里搬。

也许会是为搬家做准备的时候在这里寄宿几天?

不过要是身高两米的女性伟丈夫,可能也不怕杀人犯。

我检查了一下电子邮件,这时门响了。

‘克绮君,吃晚饭了。’

“好的,我现在就去。”

我一脚踏进房东小姐的房间,香味便扑面而来。

碗和盘子已经摆满了桌子。

桌子上放不下的盘子,放在了地板上。如果走路时不注意,会很容易踩翻。

‘啊,克绮君!’

房东小姐一边操作着平底锅,一边对我摆手。

……要是让我走到那里,估计会很困难。

‘能不能帮我把那里的盘子逐个拿走?’

“这些吗?”

‘先是绿盘子。拿到院子里。’

“明白了。”

绿色的大盘子有四个。我一下全都拿走,感觉自己有些像侍者。

盘子上面是酱沙丁鱼。

烧得香气四溢的沙丁鱼,放上橄榄油和罗勒,染上了鲜艳的绿色。

公寓的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

如果增加了居住者,就要开一个欢迎会。这是这个公寓的习惯。

平时都是一张桌子就够了,今天却是几张桌子摆在一起。

我把盘子放在其中一张桌子上。

‘没想到你手上的功夫不错么。’

峰雪端着两个盘子出现了。上面是烤全猪。

“你说没想到,也就是说,我看起来应该是手脚不利索?”

‘因为你手脚以外的地方不利索。’

手脚以外。

‘你听说了吗?住进来的好像是可爱的女孩子。’

“听说了。”

‘你这个幸福的家伙!’

峰雪放下了盘子,就冲我来了。

“住进来的人,是年轻的女性,和我的幸福有关系吗?”

‘这就叫作鱼若有心水也有心。有个漂亮的女孩子在,自然会保养眼睛。’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峰雪想看看身高两米,下巴如铁的女孩子。”

‘……是这样吗?’

峰雪眼瞧着失望了。

“是我的预测。”

‘预测就别说这么奇怪的话!’

峰雪边说着,边环顾四周。

“我没时间跟你浪费。去拿其他菜吧。”

‘知道了啦。……身高两米啊……’

……

峰雪还是想不通的样子。我们一起往返在厨房和院子之间。

我的手臂一直伸着。到了我开始感觉疼的时候,总算搬完了。

‘好,谢谢你们俩。’

我们听着房东小姐的安慰,坐到了桌旁。

惠也一起。

‘这种程度没什么,都是我该做的~’

“确实。又不是住这里的人,却要吃这么美味的饭,做一些体力劳动是义务。”

‘……克绮君,这种时候不要分析这些细节。’

“这种时候的具体定义……”

我正说着,小腿前面突然猛地一疼。

惠看着这边笑着。

‘那稍等一下,我现在去叫她。’

房东小姐这么说着,回到公寓里面去了。

我们三个留在了冒着热气的盘子前。

适度的劳动勾起了食欲。

房东小姐做的饭菜,有着魔法般的美味香气。

我们被饭菜吸引住了,直勾勾地盯着。

最先行动的是峰雪。

他的右手直着朝盘子伸去。

“住手,峰雪。”

‘哦。’

结果这次左手伸出去了。

惠一言不发,拿起叉子,朝峰雪的手背插了下去。

峰雪紧咬牙关忍住了惨叫。

‘峰雪,这可不对哦。’

惠这么说着,也盯着饭菜,像是着了魔。

‘哦哦,好痛。’

“我跟你说了住手。”

‘可是啊~’

“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现在还是应该等。”

‘烤全猪好香啊。’

“蒜烤面包也是。”

‘我想吃那个番茄蛋卷。’

‘那个白披萨也不错啊。’

“那个叫做玛格丽塔。”

‘我说,克绮。有句话叫做夜半美食。’

“还有机不可失。”

‘这么多美味的东西,放凉了的话……简直就是罪恶啊。’

“和尚与恶魔的诱惑。”

‘也许……确实是……’

惠似乎也被诱惑了。

“稍微……尝一下应该没事吧。”

我……

(听从了恶魔的诱惑。)(忍耐到底。)

(忍耐到底。)

“确实,美味的饭菜应该在最美味的时候品尝。把饭菜放凉了,是对饭菜的亵渎。”

‘是吧~’

‘是呀~’

“不过。”

‘不过什么,哥哥?’

惠的声音十分的平静,但其中又透出一股不平稳的气息。

举个例子来说,这就好像是暴风雨之前,作为预兆出现的那股湿润的空气。或者说,就像是在雪山上,招致雪崩的一块小石头。

我张开嘴,却发现喉咙里面有些哽咽。

我舔舔嘴唇,做了个深呼吸。

“房东小姐马上就会过来了吧。等这么一会儿,饭菜的质量是不会下降的。”

‘哼~’

这声‘哼~’仿佛是用来扎我的。

‘不过啊……我们刚才就一直等着,这是不是太慢啦?’

“主观上的时间,是会因状况和感觉而变化的。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我们会感到时间过得很慢,就是这个道理。”

‘等到什么时候?’

惠问的声音很冷。

“应该还有一分钟。”

‘那么,过了一分钟的话,哥哥会偷吃是吧?’

她这口气简直不容许我说不。我不加思索地点点头。

‘好勒。还有六十秒~’

峰雪傻实在地开始用手表倒计时。

‘五十秒。’

惠瞪着我。我能从她的视线里感到压力。

烤全猪的香味飘过来,我感到难以忍耐。

‘四十秒。’

烤猪身上不时地滴落油脂,发出湫湫的声音。

‘三十秒。’

‘哥哥,给你。’

惠递来的是刀叉。

我慢慢地接过来。

‘二十秒。’

皮上涂满了油,烤得香喷喷的,在月色的照耀下,闪着明亮的棕色光芒。

我嘴里的唾液不断涌出,我不由得咽了两次。

‘十秒。’

惠对我点点头。

然后我的胳膊……刀叉像是自己有着意识一般,开始接近烤全猪。

惠自己也拿起了刀叉。

她在等我。等我尝了之后,再跟着吃。

这样的话,就可以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因为我是第一个偷吃的。

这个陷阱太巧妙了!

‘八,七,六……’

我失去的心脏中包含的些许血亲的感情,被极其狡猾地利用了。这简直就是恶鬼的行为。

我求助地看着峰雪。

完全没用。

那家伙死死地盯着手上表里的秒针。

‘四,三,二,一……’

时间停止了。

烤全猪占据了我的全部视野。

我的鼻子淹没在了香味之中,我双手的刀叉不停地抖动着。

‘零!’

‘久等了。’

“哇!”

房东小姐拍了我的肩膀,我不由得惊叫一声。

‘克绮君,拿起刀叉是不是有些早呀?’

“呃……”

我承受着惠冰冷的视线,把刀叉放回到桌子上。

……我不这样的话还能怎么样呢?

‘那我就来介绍一下新住户吧。’

‘大家好!’

出现的并不是身高两米的女性伟丈夫。

她没有带棱角的下巴,也并不算高。

‘我们又见面了,克绮!’

而且还是我见过的人。

‘啊,你们认识吗?那真是太好了。’

房东小姐嫣然一笑。

峰雪却皱了眉。他紧咬着下唇,看他的样子,似乎要说‘太让人羡慕了’。

‘哥哥,这位是哪位?’

惠说话的语气简直就是礼貌待人的典范。

她的声音一丝破绽都没有,从头到尾都十分顺滑。

这是她平常很少使用的美丽声线。

但是她一点都没有去隐藏其中的讥讽和敌意。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少女就握住了惠的手。

‘我叫做追风者。你呢?’

少女如此友好的动作,让惠呆了一下。

‘我叫……九门惠。’

‘惠呀。哎,是克绮的妹妹吗?’

‘是的。你和哥哥是哪里认识的……’

‘我和克绮啊,一起吃了拉面。’

‘拉面?’

‘说到吃饭,惠不饿吗?我肚子都饿啦~’

‘不,我……’

如果世界上有‘时间刚刚好’这种情况发生,那一定是指这时的惠。

惠的肚子就像是瞄准了这一时刻,这一瞬间。惠的肚子背叛了惠,发出了‘咕~’的一声。

‘自我介绍还是之后再说吧。’

房东小姐笑了。

‘是呀是呀。这么美味的饭菜都要凉啦~’

峰雪不住地赞同。

‘好的,那么就……’

‘“我开始吃了~”’

大家异口同声。

……

声音消失了。

房东小姐之外的四个人。

四个人以各自不同的姿势,将叉子伸入嘴中,然后就完全静止了。

从时间上来说应该是过了几秒钟。

这一点我不是很确定。

四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四个人的眼角向下舒展,脸颊也自然地放松了。

并且都从嘴里漏出了‘啊~~’或是‘哦~~’的声音。

大家回过神来才继续动着叉子。渐渐的,盘子上面开始吵闹起来。

‘真好吃啊~’

少女……追风者一边笑着一边说。

‘啊,真是太好吃了。’

峰雪深深地赞同。

惠……她一边吃着蛋卷,一边用出生后第一次看到下雪一般的表情,仰望着天空。

我张大了嘴,咬着烤全猪。

“是啊。”

我知道自己的嘴已经放松了下来。

我听说,除我以外的人……有心脏的人,理性和肉体是有着不同的方向性的。

确实,很多故事的起源就是在这里。

单纯的误解。如果是排除感情进行沟通就可以解决的误解,却一直持续到最后,达到了极大值,就会产生悲剧,或是达到大团圆。

我自己并没有多少这种体验,所以我对这些故事没有感觉。

但是正是今天,我体会到了理性和肉体相矛盾的滋味。

因为我已经……逃不掉了。

那时少女说的话,我现在也能清楚地回忆起来。

--我们不吃人的话,是活不下去的。

少女旺盛的食欲,也指向了我自己。

我都清楚。

我虽然都清楚……

但是我眼前的烤全猪,烤得刚刚好的皮散发出香味,混着搀入的香草,溢出的肉汁的香味,放一块到嘴里,肉感流露出来,同时还有在嘴中扩散开来的浓郁肉味,仅仅用牙齿一碰就会裂开,咬一口,嘴里就仿佛盛开了美味的鲜花,咬第二口,我全身都开始颤抖,最后咽下去,一股无法言谕的温暖从喉咙滑落到了胸口。

我的理性在让我尽快逃跑。

但是我的肉体却不允许。

我的脚根本就不会动。

我的手握着叉子朝前插去。

我的胸口在等待更多的美味。

这都比不过我的舌头。贪欲的舌头。

它在嘴里狰狞着,要我尝遍眼前所有的美味。

意志并不能超越肉体。

肉体的意志成为了我心中的全部。

虽然盘子上的菜仿佛取之不尽,但是随着每一筷子,都在逐渐地逐渐地减少,慢慢地露出了白色的底部。

我稍稍冷静的大脑,从边角处蹦出了‘最后的晚餐’这个词。

即使是无法避免的结尾,至少也要让它晚些到来。这个念头就如电光石火般转瞬即逝,想阻止我运送饭菜的右手是不可能的。

叮的一声,我的叉子停住了。

叉子尖咬住的,并不是柔软的沙丁鱼,而是另外一把叉子。

美味发生了间断,我的舌头无法忍受干涸,促使我继续行动起来。

我的双眼带着怒气,瞪着的方向直指峰雪。

剩下的沙丁鱼只有一条了。叉子却有两把。

已经不能犹豫了。

我的右手用上了力气。

同时峰雪也一样。

攥紧的手指逐渐变红,手腕露出了青筋。

‘两个人都不够礼貌哦。’

房东小姐说完后,峰雪不自然地笑笑。

‘呐,克绮,把叉子挪开吧。’

“峰雪才应该小点儿劲。”

我们两个人把手上的力量加倍了。

叉子的钢尖逐渐扭曲了。

“住手吧。这样的行动不合乎逻辑。”

‘嗯~。住~手~吧~’

叉子尖慢慢地弯了。互不相让的力量,把餐具逐渐变成了三次元前卫艺术品。

‘沙丁鱼我收下啦~’

惠小声说着,把叉子直伸向沙丁鱼。

一闪。

惠的叉子,被两把叉子防守住了。

两把叉子对抗的力量一丝都没有缓解,只是位置进行了水平的移动。

我和峰雪之间华丽的配合。

“峰雪,这种行为应该叫什么呢?”

‘吴越同舟吧?’

“是同床异梦吧。”

‘Miserylovescompany。’

惠低声说道。

直译就是,不幸需要同伴。

大概是想说‘别人的不幸甜美如蜜’?

‘哥哥闪开啊~’

惠这么说着,她自己也不让步。

惠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把体重都压在了叉子上。

……前卫艺术,又增加了一部分。

‘哎,大家都不吃吗?’

追风者天真无邪地问。

我们三人用眼神互相沟通。

三把叉子是会战胜一把叉子的。

无论多么强力的一击,也无法贯穿我们三人所组成的防壁。

我把精力全都集中在了少女的右臂上。但是事情完全出乎了意料。

少女没有拿着叉子。

用手?

我们不会因为她是用手就手下留情。

若是那右手伸到半空,叉子(或者曾经是个叉子的艺术品),就会在那手上刻下血的烙印。

但是。

她的手,低空行进着。

我发现她的目的,这时已经晚了。

正所谓‘射将先射马’,少女没有直接拿鱼,而是抓住了盘子。

叉下去的三把叉子,钉在了桌布上。

这次少女拿起了叉子,扎在了沙丁鱼上。

罗勒酱闪着光辉。少女‘啊~’地张开嘴,把沙丁鱼放入了嘴中。

我们都同时张开嘴,然后闭上。

‘嗯嗯,真好吃啊~’

她的喉咙‘咕噜’地响了一下。

‘啊,大家吃得真干净啊。’

房东小姐的话,让我们回过神来。

‘吃饱啦!’

峰雪很快重新振作起来,发出了很有精神的声音。

‘我吃饱了~’

‘我吃饱了。’

“我吃饱了。”

‘粗茶淡饭而已。我去沏茶吧。该做自我介绍了吧?’

‘好~’

峰雪对什么都这么有精神。

……

‘呃……我叫追风者。啊刚才说过了哈。你们,呃,克绮,惠,……’

‘我叫峰雪绫。跟克绮是同班同学。’

‘绫啊。’

‘呃……风什么……’

‘是追风者。’

‘追风者小姐和我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克绮请我吃了好吃的拉面。’

少女仿佛这么说明就完事了,微笑着默不做声。

惠看着我。

“之前在拉面馆见过面。我替她付过拉面钱。”

之后我们一起被杀人狂的女性袭击,再见面的时候我差点被吃掉。

‘哎,这样啊。’

惠说着,盯着少女看。

少女却完全不介意。

‘克绮,来我的房间一下可以吗?’

少女微微一笑。她的洁白牙齿真是耀眼。

“好的,走吧。”

我为什么这么回答呢?

大概我是觉得,即使逃也逃不掉了吧。

比起在没有人的地方被袭击,还不如在公寓里面了结。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了结。

我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惠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了我一下。

“很快回来。”

惠‘哼’的一下把脸扭开。我在想,我还能再看见这张脸吗?

‘这个家真舒服。像草原一样,软软的,吹着凉风。’

少女的房间并没有进行装饰,而只是带着原先的家具。

也就是说,和我的房间几乎一样。

“为什么,来这里?”

‘嗯?那个人叫我来的。她说无家可归的话就来住吧。’

房东小姐……她难道是在街边寻找房客的吗?

虽然谜没有解开,但重点并不在这里。

“也就是说……不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啊?我来了之后看见克绮也在,吓了一跳呢。’

“那么,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吃得好饱啊,应该睡觉了吧。’

追风者这么说着,用手拍着床。

‘克绮,每天晚上都睡在这种东西上面吗?’

“是啊怎么了?”

‘这么软的床,我第一次睡。比阳光照耀下的秋天落叶还要软啊。就像是妈妈的肚子。’

“看来你跟峰雪谈得来。”

‘绫?哎~’

少女往床上一躺。

她用脸颊摩挲着,闻着气味。

她转来转去的眼珠,逐渐地停下来了。

她的眼皮随时都要闭上似的。

“在你睡前,我有事想问。”

我提醒她。

‘嗯,问什么?’

少女伸了个大懒腰,端坐起来。

“无论过程如何,你还是找到我了。”

‘嗯,说找到的话……我记得克绮的味道,无论在这个小城的哪里,我都能马上赶到。’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无处可逃。

“你打算,吃我吗?”

少女的耳朵轻轻地跳了一下。

‘嗯,确实,这个话题不说不行啊。不过……’

“不过,什么?”

‘你在做什么啊,惠?’

少女的声音朝着门的另一边。

门慢慢地发出声音,打开了。

‘对,对不起!’

惠满脸通红,站在那里。

‘嗯?我倒是不介意。’

少女笑着。

真的是纯真无邪的笑容。

惠朝走廊跑去,我追了过去。

“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有些不可思议。

这间公寓通风过于良好,这有些问题。

这种时候,站在走廊里,都能感到穿堂风。

‘因为我……担心哥哥……’

惠的声音小得快要消失了。

“我知道惠担心我,我希望惠进行说明。”

‘我在……偷听。’

“偷听?”

惠点点头。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为了确保我的安全,想要了解对话的内容。为了不对对话产生影响,所以隐藏了起来。”

我总算明白了。

“惠直接问就好了。”

‘我很在意啊……什么味道啊,吃掉啊什么的……’

“这样啊,我明白惠的感觉了。惠是在担心我啊。”

我冷静地分析着事实。

“关于这一点,担心是正确的,但是没有什么是惠能插手的。所以还是不要管比较好。”

我这么一说,惠的脸色变得苍白。

‘对不起……’

惠说完就回了房间。

眼角涌出的是……眼泪?

看来她又搞错了什么。

没办法,我回到了少女的房间。

‘克绮真是过分啊~’

少女无奈地说。

看来她都听见了。

“经常有人这么说。”

‘为什么要那么说话啊?’

“都是简单的事实啊?”

惠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阻止人狼少女的。

所以,担心也没有意义。

‘什么事实?说惠没办法为克绮做什么事,那是不对的。她一定能帮上忙的。’

“以惠的力量,什么都做不到。”

‘不是的。一定有惠能做到的事。惠想着克绮的时候,发出了很好的气味啊?克绮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

‘真过分,克绮什么都不知道!到底克绮的担心都是些什么啊?’

少女脸涨得通红,对我发了脾气。

我立刻展开抵抗。

“担心被你吃掉。”

少女的脸马上不红了。

而是变得目光炯炯。

‘稍微走走吧?’

少女伸出手,我只能将其握住。

少女的手背软软的,稍微还有些毛皮的感觉。

因为有着变幻无常的云彩,月亮被遮住了。

“真黑啊。”

‘是吗?很亮啊?’

大概是因为在高台上的缘故,公寓周围能看到很多漂亮的星星。

具有穿透力的银光,刺入了深蓝色的天空。

星光是孤高的。

除自己以外不照亮任何事物,令黑夜更显黑暗。

但是她却不一样。

她是把星光当作朋友,然后在夜空下狩猎吧。

猎人和猎物。那就是我们的关系。

“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猎物向猎人发问。

‘嗯。呃……从哪里说起呢?’

“请你从头说起。”

‘这样啊。从头说啊。’

少女脸有些红,她稍稍低下了头。

‘克绮?’

‘我不太会讲故事……不要笑我啊。’

然后少女迈出一只脚。

她‘嗒、嗒、嗒、’地踏着地面。舞动的右脚在地面上弹跳着。

她‘啪、啪、啪、’地拍着手。拍手的声音宛如悦耳的铃声。

她晃动的头部就像流水。她挺起的胸膛就像弓箭。

她在这星光照耀的大地上,开始跳起我从未见过的舞蹈。

Luuuuuuu

召唤的声音。

Laaaaaaa

声音听起来很甜美。

风携着歌,歌勾起了风。

逐渐卷起了旋风,在少女周围摆开了阵势。

不停回转的旋风,把我也包裹在其中了。

我在风中漂浮着,少女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来。

天鹅绒一般柔软的手。

我们手指和手指交叉在一起。互相缠绕着的手指指向了天空。

冰冷的东西滴落在手掌中。

那是流星滴落的淡绿色光粒。

在两人结合的手掌上,光粒像细纱般越积越多。

我们到底这样维持了多久呢。

星星的颗粒也有重量。

虽然并不是重得让胳膊疼痛。

但却能感觉到十足的重量,我从心底感到它所包含的力量。

少女张开了嘴。她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太清澈了,我的耳朵已经无法听到。

所以

我把脑袋凑近。

凑近嘴唇。

她樱色的嘴唇间,有着犬齿。我把嘴唇凑上去。

我能够感觉到少女的呼吸。耳朵听不到的精妙声音,顺着我的喉咙长驱直下,充满了我的胸口。

--就是现在。

手掌和手掌握紧了,星粒被压出了闪光。

晶莹剔透的光亮,似乎能溶化一切。

手臂溶化了,肩膀溶化了,这无法忍受的感觉,让我身体产生了颤抖。

胸口溶化了,脚也消失了,最后我只剩下了头颅,在我消失的瞬间之前,我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

这个故事,是我曾祖母的曾祖母,听她的曾祖母讲的。

最开始的,是人的故事。

悲伤的人,和寂寞的大神之间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统治天地的邪恶之神,被人类中的坏人打败了之后。

邪恶的神不在了,人和野兽都很高兴。

‘干得真好。这样夜间也能安心睡觉了。孩子们也可以茁壮成长了。’

但是人类很快又伤心了。

虽然邪恶的神已经没有了,但是孩子还是没办法成长。

夜里人们睡着的时候,野兽就把孩子拖走了。

人类的孩子没有毛皮,全身柔软,没有撕裂喉咙的利爪,所以野兽都喜欢吃人类的孩子。

这时有一个男人。男人痛哭不止。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孩。

他娶了七个妻子,七个妻子都生了孩子,七个孩子都被野兽拖走了,七个妻子也都死了。

男人抱着最后一个孩子,向森林出发了。

--少女讲故事宛如歌唱。我就像风中飞舞的树叶,在其中飘荡着。

以辞藻为源泉,我眼前出现了一座海市蜃楼。

森林中男人遇到了大神。

那是一只特别巨大的母狼,而且还十分饥饿。

……

“……稍微等一下。”

‘怎么?’

“这是什么故事?”

‘我说过了啊?从头讲的故事。我祖先的故事。’

“我没有问你们种族的起源。”

‘哎?可是克绮说了要从头讲啊?’

“……是吗。那是我搞错了。在加一些限定,我是想听,你为什么要吃我,这部分从头讲起。”

‘嗯……我知道了……’

风‘咝~’地吹起来。

风吹散了我眼前覆盖着的雾。

我眨了两三次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公寓前了。

‘讲故事的时候半途而止,其实是不行的。’

少女有些不高兴。

她脸鼓鼓的。

“对这件事,我道歉。”

‘算了没事。嗯,是讲我和克绮的事呢。’

“可以的话,普通地说话来说明,可以吗?”

‘嗯,我试试吧。’

少女仔细想了想,歪着脑袋,用手指在数些什么。

‘……我不擅长说明……’

“很简单。在发生了的事情之中,只抽出有关联的事情,理清因果关系,按照时间顺序说出来就行了。”

‘唔-’

追风者的表情,就好像是面对着菠菜的小孩子。

“……那,我问些问题,你来回答吧。这样可以吗?”

‘大概……’

“那最先的问题。追风者……打算吃我吗?”

‘嗯。我是来吃克绮的。’

少女天真无邪地点头。

“嗯。我不想被吃掉。”

我确实这么想。

“我是不是应该跑呢?”

虽然似乎是问错了人,但至少眼前的这个少女总是说实话。

‘用赛跑的方法吗?我倒是没意见。’

这可不是开玩笑。

如果人狼认真起来,我不可能跑过她。

“赛跑?”

‘很久很久以前的规则。狼和兔子的故事,我来讲吗?’

“不用。请只说要点。”

我马上插嘴,少女有些失望。

‘嗯就是,兔子不想被吃掉,但是如果不吃兔子的话我们就会饿死。所以这种时候就用大家都不会有怨言的赛跑来决定。就是这样的故事。克绮要赛跑吗?’

这就是关于狩猎起源的神话啊。

“不了,赛跑还是算了吧。”

‘是吗?’

“然后,为什么是我?”

‘嗯,克绮是特别的。’

“请对特别做定义。”

‘嗯……这个故事是关于第七个礼物的……’

“故事以后再讲吧。”

少女咋了一下舌头。

‘我们大神,在胸中有个门。’

“门?”

‘嗯。’

少女握住了我的手。她握着我的手挨近了她自己的胸前。

我的手还没有碰到她,我就已经感觉到了。

我既没有碰到她小巧的胸部,也没有碰到她的衣服,在这之前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一团很热的东西。

我的手背喷出了汗液。

‘就是这里。’

我的手心碰到了她的左胸,我感觉到了少女的脉动。

‘这里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洞,平时入口是关着的。所以叫门。我请求风做事的时候,门就会打开。’

少女轻轻呼气的同时,吹过了一股风。

我的手掌差点就被吹开了。

如果少女没有握着我的手掌,肯定是会被吹走的。

‘这样做的话,力量就会充满全身。’

力量……是说魔力吧。

‘不只是我们。非人的住民,大家都有门。门越大,力量就越强。’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人类没有这样的门。’

“是吧。”

‘但是……偶尔,会诞生有着特别大的门的人。’

“是我?”

‘嗯。’

少女点点头。

‘拥有特别大的门的人一诞生,强烈的风就会吹遍这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我知道你在。我是来找门的主人的。

我发现的时候,是上次见面的时候。’

“我出生以来并没有使用过非人的力量。”

‘克绮用不了这力量是当然的。如果克绮把门打开了,克绮的身体就会被炸飞的。’

少女面带笑容说着吓人的事情。

“那么,即使有门也没有意义了。”

‘嗯。克绮带着也没有意义。所以就交给我吧。’

“交给你?”

‘很好吃的。’

最后还是这样啊。

‘不管是克绮的血还是肉,只要吃上一点,我们的门就会变大。’

“没有搞错人吗?”

‘没有。我确认过了。’

“确认?”

‘昨天晚上。我稍微尝了些克绮的血。’

我想起来了。

少女像是舔着糖果一般吮吸着我的手指。

那时贯穿脊背的快感。

“那样就增强力量了吗?”

‘嗯。之后马上就战斗了。’

“啊,那个人偶。”

她的手臂被卷成抹布一样,然后又再生了。

‘嗯。那时真是很危险。如果没有克绮的血,现在会很麻烦的。’

“不是随时都能那么恢复的吗?”

‘当然不行。即使是我,整条胳膊都碎了,也是很危险的啊。’

少女抖了抖右手。

‘就是这么回事,克绮,让我吃掉怎么样?’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当然有啦?’

少女的回答让我感到意外。

‘克绮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替我付了拉面钱,昨天晚上要是没有克绮,我也就死了。’

我这才喘了口气。

我两腿有些摇晃,我有点站不稳。

‘克绮,没事吧?’

追风者扶着我。

“没事。太紧张了。我作为救命恩人拜托你,别吃我。”

‘唔--’

少女思考着,脸色很为难。

我的胃疼起来了。

‘因为是克绮的请求,我也很想听,可是我也有难处啊。我不会弄疼你的,让我吃了吧?’

“我拒绝。”

我们对视着,同时叹了口气。

‘嗯那么,克绮现在是不想死吧?’

“是的。”

‘但是不一定会一直这么下去。’

“逻辑上是这样的。但是我没打算自杀。”

‘怎么能自杀呢!’

少女睁圆了眼睛,好像受到了惊吓。

‘我想说的是,克绮是在为什么而生。’

“这是个哲学上的问题。”

‘是吗?’

“我的生存目的,和你进食,有什么关系?”

‘嗯,如果有这么一件事,对克绮来说,啊如果做到了人生就没有悔恨了,只要达

成了这个目的,即使让我吃掉也没有问题啦。’

我仔细品味着这句话。

“确实,如果达成了生存目的,理论上来说,即使死掉也没有关系了。你说的对。”

--朝闻道,夕死可矣。

如果是峰雪的话大概会这么说。

‘那么那么,克绮有这样的目的吗?’

“……现在还没有。”

‘这样啊。可惜了。’

少女稍微失望了一下,但她马上又抬起头。

‘那那,我一直跟克绮在一起,直到克绮找到这个目的。我也来帮克绮寻找吧。’

“我要是拒绝呢?”

‘那我会很困扰。不过克绮大概也会很困扰。’

“为什么?”

‘想吃克绮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其他人不会像我这么有所顾忌,在路上遇见了的话就会把克绮一口吃掉哦。

这样的话我会很困扰啊,克绮也会是吧?

同样是吃掉,如果是我的话,在吃之前会咬住脖子上的血管,一下就完事了,如果不是我的话会疼哦?而且,而且……’

“--确实是这样啊。”

‘那么,克绮,之后就请多关照了。我们直到死,都在一起哦~’

“嗯。请多关照。”

我带着复杂的心情,握住了少女的手。

如果达成了的话,死而无憾。

这种感觉,我会有吗?

如果达到了某种目的,会产生更加强烈的贪欲,这就是人类的本性。

即使是没有心脏的我,也会有一些这种欲望的。

临死的时候,让少女吃掉也可以……但是她能等那么久吗?

“我有一件事想问。”

‘什么?’

我刚要问,但是想象了一下结果,我就住嘴了。

我想到了‘打草惊蛇’这个词。

于是作为替代,我换了个问题。

“对于你来说……对于追风者来说,有没有即使死也没有怨言的目的呢?”

‘当然有啦。’

“是什么?”

‘把克绮吃掉~’

少女留下了惹人喜爱的笑容,向房子那边走去。

她身后的发束在星光的照耀下,闪着平静的光。

睡觉前,我调查了几件事。

主要是关于狼的生态的。

虽然我不知道这和人狼的状况能有多少符合,但这至少应该能作为参考吧。

狼会对着月亮嚎叫,那是民间的传说。基本上,嚎叫其实是群落伙伴间的通信和警报。

狼的鼻子可以闻到几十公里以外猎物的气味。

狼狩猎的时候,是悄悄地接近,然后一瞬间扑过去将对方杀死。但是狼也有很强的持久力,即使跑上几公里也能维持一个很快的速度。

狼基本上是夜间出没,狩猎大多是在夜间快结束,天要亮的时候进行的。

我调查了这么多,就躺到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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