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声由左而右吹过耳际,皲裂的天空中,无情的太阳不断燃烧着。生命的气息在褐色的荒野上显得十分稀薄。这些触动人类感觉的现象,一切都是透过太阳眼镜型状的M2D营造出的数位临场感。
实际上一点也不热。
但却又显得炙热无比。
这不过是将那些手握控制器的玩家本身意志,残酷且鲜明地反映出来而已。
「救命!」
尖叫声被接二连三的叫骂声所掩盖。
眼底的原野上,一支三人队伍正被超过十名以上的玩家集团包围住。他们并非怪物,而是一群PC(注:PlayerCharacter,玩家角色)。换句话说,就是一支结伴愉快享受游戏的新手队伍被恶劣的老手集团给缠上了。新手当中的两位已经牺牲,化为了两具呈现灰色的可怜尸体。
死亡。
网路游戏「THEWORLD」之中,存在着一种连性命都可作为赌注的游戏。
「你们是新手对吧?」
斩刀士拉高沙哑的女性声音,握着荆棘般的棘刀走了出来。
捲曲的红髮、露出肚脐的大胆皮衣装扮,褐色的皮肤上昼满了花纹,看上去就像是自愿扮演坏人一样。她似乎就是这个集团的头头。
「好过分」、「为什麽要做这种事呢」、「请快点住手」这些从讯息视窗中透露出来的无声抱怨,正是刚才那些被血祭的新手们所发出来的。如同不会说话的尸体在劝诫着杀人犯一般,看起来相当滑稽。
「你们为什么要进行PK呢?」
失去同伴的咒疗士用激昂的少女声旨向女斩刀士喊道。
「什么叫为什麽?」
「PK所伤害的并非PC,而是伤害了对方玩家的心,你们难道一点也不明白吗?」少女咒疗士毫不畏惧地发出控诉。
这句话是正确的,或许是正确的吧。
不过在犹如粪坑的网路上,对全身沾满粪便的杀人凶手讲述道理是极为愚蠢的事情。在人们彼此默默逃避现实而来到的「THEWORLD」之中,道德这种东西比起最廉价的刀子还要更没有价值。这里只存在规格,没有什麽对或错。在这片浩瀚的资料之海当中,若是想彰显自己的存在,就得看够不够强
「W」
嘻嘻嘻嘻嘻嘻,PK们纷纷用语音交谈不断发出大笑。「PK别人当然比被人家PK还要更愉快吧!」他们笑着说道。由于在现实世界中从未遭遇过如此赤裸裸的恶意,咒疗士少女顿时说不出话来。她身为一名玩家的心被彻底撕裂,纯洁的心量遭到凌辱,沾满了秽物。若是心爱的洋娃娃被弄坏了,女孩子会伤心哭泣。而在网路游戏的黑话当中,所谓的PK就是这麽一回事。
「话说得挺好听的嘛在『THEWORLD』之中,力量就是一切。」
女斩刀士晃动着火焰般的红髮,用荆棘的剑尖戏弄咒疗士少女。
「!」
「弱小的傢伙,无论在现实或网路上一样都是猎物啊!」
当女斩刀上终于举起剑来的时候,一道从岩石上俯瞰这一切的黑影突然从天而降。
排气声响起。
如勐禽般从头顶上发动的急袭,立刻就撞倒了其中一名PK。黑影从喷发小蒸汽的蒸汽摩托车上跳下,然后在跳跃的同时拔出双剑,就这样狠狠地刺中倒下的PK。
「格林?」
见到手下击剑士如同大力士一般的巨大身躯瘫倒在地的样子,女斩刀士感到害怕。PK们将目光从咒疗士少女的身上移开,捕捉映照在各自M2D上的闯人者身影。
那是一名黑衣鍊装士
「波尔多大姊,他就是那个!」
「什麽?」听见绑着日本髮髻的双剑士这麽说。女斩刀士波尔多立刻大叫。
控制器动了。
显示在M2D中央的黑衣鍊装士三崎亮所操挫的PC回应玩家的指令,做出收起双剑的动作,并且拔出背后的链锯大剑。
「你这傢伙是」
不待对方说完,鍊装士便将顶着日本髮髻的双剑士一刀两断了。
灰色是死亡的颜色。
即使被链锯拦腰截断也不会像恐怖电影裡一样发出惨叫声,或出现血肉横飞的场面。
角色只会倒在地上变成一具灰色的尸体。「THEWORLD」是一款从幼童到老年人都可以享受的全年龄取向游戏。话虽如此,玩家们在此交谈的内容并末受到任何约束。
这个世界是扭曲的,所以一切统统都是狗屁。
「葱丸?」
波尔多喊出被杀死的手下名字,整个人差点腿软。从伤害值来推断。双方之间的等级差距大到足以令人绝望的地步。因此长谷雄才会被PK们这麽称呼
「『死的恐怖』PKK长谷雄!」(录:为什么翻译成这么另人绝望的名字啊)(校对:我倒觉得死之恐怖还好听一点,酷一点而且,驰尾、HASEO都好听过长谷雄这个叫法==)
波尔多还来不及拢好架势,黑衣鍊装士长谷雄便已经站在女斩刀士的背后。
就像黑色的恶魔一样。
角色的原型是一名银髮的少年型PC,但也只有头部以上才能够称为人类。他的身体受到了不祥的诅咒。那覆盖着尖锐突刺的生物装甲,配上拖带着长尾巴的模样,令人不禁联想到远古时代的剑龙。以鍊装士来说,他是个已经强化到可使用三种武器的第三外型,佔总玩家人数还不到百分之五,是等级超越了Lv100的废人玩家。在「THEWORlD」之中,他本身的存在,简直就像是捨弃现实世界、沉迷于游戏裡的非人类怪物。
「妳知道三爪痕吗?」
位于另一端的玩家三崎亮将这句话透过M2D的麦克风,以PC长谷雄的声音扩散在「THEWORLD」的原野上。
「什么?」
「是传说中的PK名字。」声音被准确率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声音文字转换系统捕捉,以日语显示在讯息视窗裡。「据说被他杀死的PC再也没回到游戏裡过。」
长谷雄将巨大镰刀的刀刃架在波尔多脖子上。他是个擅长使用双创、大剑和镰刀的鍊装士。
「三爪痕」
波尔多彷彿想起这个名字,然而
「那种公布栏上的怪谈故事,白痴才会当真啊!」
荆棘刀刃勐然往后砍去,但是长谷雄却不在那个地方。正当波尔多疏于防范的时候扫过天空的巨大镰刀便收割了她的生命。
死亡将女性的头髮染成灰色。
「没用的东西」
看了波尔多的尸体一眼,亮吐出这句话来。
剩下的PK随即一哄而散了,PK从不付出努力,也不会奋战到最后一刻。这是因为他们很清楚,对抗一个打不蠃的对手不过是在浪费回复道具罢了。所以甚至就连自己的生命,也可以毫不在乎地放弃。
「竟敢杀死我波尔多,找绝不会放过你的」
丢下无声的台词后,变成灰色尸体的波尔多消失了。她直接登出了游戏。
「杀了妳?」
那根本不是真正的死亡。
再度登入游戏的波尔多,只要被扣去部分的经验值作为惩罚,大概就能像以往一样再次进行PK了吧。仅只如此。那种虚伪的死亡没有任何价值,更没有什麽意义。
(但是,志乃她)
「请问」
听见声音的同时,亮反射性地锁定对方的PC,将长谷雄切换成攻击姿势。
对方无法反应长谷雄的动作,呆呆伫立在原地。那是遭到PK袭击的受害者。以蕾丝衬托的秀丽服装上挂着小鸟翅膀般的肩饰。纤细的身躯彷彿在长谷雄一击之下便会折断。
就是这样的一位咒疗士少女。
目睹映照在显示器上的少女容貌,亮几乎忘了要呼吸。
「志乃?」
「咦?」
见到一脸困惑的咒疗士少女,亮顿时回过神来。
故意重重地啧了一声之接,长谷雄跨上蒸汽摩托车,留下轰隆的排气声凋开了现场。
2
半年前的某一天。
冬天。
冷风不断吹拂,两人相会的地点就选在池袋车站前的连锁咖啡厅裡。点好餐点后,亮将手机伸到感应器上付款。电子钱币的音效随之响起,并列印出写有号码的收据。「您所点的是小杯热摩卡。」店员的聋音傅了出来。在柜台内,打工的女孩正忙着注入刚冲泡好的浓缩咖啡。
「一号的客人,让您久等了。」
从店员那裡接过杯子后,他找了个空位坐下。
在玻璃牆的另一边,被关在狭小空间裡的瘾君子正沉浸于周围瀰漫的白色烟雾之中,就像是供游客欣赏的动物园一样。他往邻座上班族手中的PDA望去。「中央磁浮新干线确定动工」自上个世纪展开计划之后经过了半个世纪,连接东京到大坂之间一个小时车程的磁浮列车终于要开始兴建了。总工程款项预计为十五兆日元,东京的新宿车站届时将会成为地下四十公尺的深层地下车站。完工日期预定在十年后的二O二七年
,那时候的亮应该已经二十七岁了吧。
他看着柱子上的镜片,用手指重新梳理染成灰色的头髮。昨天第一次染髮时的疼痛依然还残留在头皮上。髮型是参考杂志的介绍,早上也特地洗了个澡,修过眉毛,刷了牙后嘴里也喷了芳香剂。(校对:==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
「三崎同学?」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亮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啊」
他突然说不出话来。这实在是糟透了。
对方的打扮是短靴、打了褶皱的丹宁布喇叭裙、黑色的毛衣外面套上一件毛背心,肩膀上挂着平时常用的帆布提包,整体来说穿得相当随意。相对的,在精品店店员的劝说下买了不适合的衣服和一双尖头鞋,打算要好好装扮一下的自己,那种想要获得对方的喜爱,应该说是不希望被对方讨厌的自负心理实在相当可悲羞耻的铅锤将想说的话和目光沉到了泥泞之中,反複演练多次的剧本哽在喉咙裡说不出来。愈是焦急,就愈暴露出像是同时踩了煞车和油门般进退两难的丑态。他的目光游走在对方的肩膀附近,好纤细,跟自己平常接触的同学截然不同的异性女孩正散发出成熟的气息。对方曾经在邮件中说过自己是个大学生。
亮的眼睛试图要重新捕捉眼前的她。
但绝望的是根本不知道该怎麽开口,彷彿就连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最后他终于渴求似地叫了对方的名字:
「志乃?」
「七尾志乃。」
这就是她的自我介绍了。亮曾告诉过对方自己的本名,不过粗心的他却忘了问起忘乃的本名。
「名字『和PC一样』?」
「长谷雄的本名可不叫长谷雄呢。」
她露出愉快的笑容。若是旁人听到这样的对话,或许会摸不着头绪吧。但这却一口气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妳不是说到了咖啡厅再打手机联络我吗?」
亮终于像进行语音交谈时一样开始变得随意起来,出声询问对方。
「我进店裡之后,不知为何就认出你来了。」
她七尾志乃挖苦般地投以微笑。看来亮刚才似乎很坐立不安的样子。
从未见过面的两人,事实上在过去的两个月间一直有交流。
也就是说,他们并非在现实世界、而是在网路上认识的。
在世界最大的MMORPG「THEWORLD」之中。
在网路游戏的世界裡,他们以相当于自己分身的PC「长谷雄」和「志乃」彼此进行交流。两人的关系逐渐演变到现实世界中。亮打算要告白,因为他喜欢上志乃了。所以,他想向眼前这位美丽的年长女性,真实世界中的志乃说出心中的话
然而,那却是亮与志乃彼此交谈的「最后一天」。
※
二OO五年,由于发生了因「冥王之吻」病毒所引起的第一次网路危机,网路社会一度中断。既有的作业系统软体和安全系统都崩溃了。这个人们称之为网路黑暗时代的恶梦,为全世界的经济带来天文数字般的损失,所有人的生活都倒退至二十年以前。经过那两年的停滞,二OO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的「圣母之吻」当天,在拥有绝对可靠性的ALTIMIT作业系统架构下,网路再度对一般大众开放。选在同一天开始营运的MMORPG「THEWORLD」,不久后便累积两千万名以上的使用者,发展成为全世界最人的网路游戏,负责开发营运「THEWORLD」的CyberConnect公司,由于和独占新时代作业系统软体的ALTIMIT公司关係深厚,因此便以娱乐媒体产业的巨人姿态称霸了全世界。
接着到了二O一五年末,身为网路游戏的佼佼者,同名的正式续篇「THEWORLDR:2」发表了。虽然市场因后来跟进的游戏厂商过于氾滥而呈现饱和状态,使得使用者人数减少至一千两百万人,但崭新的「THEWORLD」评价依然屹立不摇。
二O一七年夏天。
MMORPG的历史走过了四分之一个世纪。版本不断翻新的「THEWORLDR:2」在所有的讚赏和批评中依然保持着超高的人气。
△开始城镇悠久的古都马克?阿奴
在「THEWORLD」日语版的伺服器当中,每个建议游玩的等级带都存在着许多小伺服器,并分别设置了冠以希腊字母的城镇。只要一提到新手取向的△伺服器,就非「马克?阿奴」莫属了。从「悠久的古都」这个别名便可以得知,这里过去也曾出现在初代「THEWORLD」之中。围绕着运河的石砌古代街景令人联想到水都威尼斯。这一带是设定为马克?阿奴的旧市区,至于位在大运河另一端的新市区则是耸立着蒸汽文明所构筑而成的钢铁高楼都市。那裡被当作背景使用,玩家实际上并不能前往该处。根据游戏的世界观,自前作过了数千年之后,如今名为「革新的阿尔瓦克」的人族(注:泛指有别于其他种族的人类一族)指导者在此建立了据点。
游戏的设定就是如此。
在一闪一闪地映照出夕阳光芒的大运河上,黑衣鍊装士走过横跨了浑沌之门与街区的桥樑。
「有没有人要卖双剑~?」
「比市价还要便宜的『治癒之水』!」
「招募一名等级二十左右的咒疗士!有经验值可赚!」
马克?阿奴中央区的喷水池广场上自然聚集了许多玩家。在这裡可以听见他们的对话,讯息视窗的记录持续不断捲动。开始城镇是从事经济活动兴邂逅的场所。尽管城镇里设置了「武器店」和「道具店」等RPG当中耳熟能详的设施,但「THEWORLD」
大部分的交易是在玩家之间进行的。每个人都可以在开始城镇裡进行交易、开设露天商店。这裡的价格比店面还要便宜,只要有钱就能穫得稀有的道具。乐在採购道具和转卖的商人玩家也不在少数。「THEWORLD」的游戏方式因人而异。这就是所谓的默契。在这裡招募同伴、组织队伍的玩家们纷纷动身前往冒险区展开旅程。
但是。
包括世界观、对话、交易,同伴等等他拒绝了一切的沟通,换句话说就是否定这款游戏。即便如此,三崎亮还是逗留在「THEWORLD」之中。亮必须以长谷雄的身分存在于「THEWORLD」。这是因为
「简直就像是一团活生生的杀意啊『死的恐怖』长谷雄先生。」
一名PC阻挡在经过喷水池前方的长谷雄面前。
那是个拥有青年外型的斩刀士。对方束起长髮,细长的眼睛四周涂有彩绘,看似阵羽织(注:日本武将在作战时穿着于盔甲外的上衣)一般的服饰打扮,就像时代剧裡的年轻武者一样。
亮不发一语,瞪着眼前这名严词批评长谷雄第三外型的PC。
「杀害PC的PCPK横行的『THEWORLD』真是令人唏嘘啊。」
他锁定突然开始滔滔不绝说起话来的和风斩刀士,在画面上对方所显示出的PC名是「榊」
「可是,你们PKK以暴制暴的行为有任何作用吗?」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为何要做出只会招致冤冤相报的行为?我『月之树』的榊对此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名叫榊的PC报出了所属公会的名号。
公会是玩家可以在「THEWORLD」内组织的集团。从几个人到上千人规模的都有,而组织公会的目的同样也是五花八门。例如用来聊天的公会、彼此交流稀有武器的实战性公会、操控市场机制的商人公会,甚至也存在着专门PK的集团。
这其中,「月之树」是屈指可数的大型公会,就连在BBS上也常被拿来作为讨论的话题。例如「明明就不是CC公司的游戏管理者,却打着自治组织的旗号到处跟别人宣导网路礼仪的危险宗教团体」等等。
「不好意思,你去找其他人吧。」
就像在驱赶车站前的推销员一样,当长谷雄正要阔步离去时
「别人说话的时候要专心听哦。」
一个少女的声音突然响起。
映照在显示器上的少女容貌,使得亮又再次屏息。
那正是刚才遭受PK袭击的咒疗士少女。
「好吗?」
少女露出灿烂的笑容。在「THEWORLD」之中,玩家藉由输入动作指令,便可以让PC表现出固定形式的喜怒哀乐表情,是一种沟通用的工具。
「怎麽了吗?」
或许是感觉到长谷雄一直盯着自己看,少女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妳跟我说过刚才被别人认错了吧,爱德莉。」(录:再次被名字雷到)(校对:爱特莉才对吧==)
榊这时插话进来。
(爱德莉)
不是志乃,是爱德莉。亮在心中反複唸着。
「是的。」
「在网路游戏中遇见同型的PC,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榊做出微微一笑的动作。
在「THEWORLD」当中,一开始编辑角色的时候,玩家必须
利用身高、体型、脸蛋、髮型、肤色、服装等这些已经准备好的模组零件来创造PC。尽管零件的数量相当多,组合方式几乎等于无限,但由于玩家喜欢的设计大多都是固定的几种类型,结果往往会发生PC的设计彼此重複的状况。
所以,榊才会判断长谷雄应该是将爱德莉与其他採用相同设计的玩家搞溷了。
没错。
除了颜色之外,名为爱德莉的咒疗士少女简直「和志乃一摸一样」。志乃是银髮,身穿黑色服装。而眼前的爱德莉则是金髮,穿着绿色服装。在仅仅过了半年便严重褪色的记忆中,这样的差异在调整过显示器的设定后似乎显得十分暧昧。只有在亮的记忆裡才能相遇的志乃七尾志乃的PC。如今与站在眼前的少女爱德莉重叠在一起了。
破坏气氛的电子音效突然响起。
亮的意识被拉回到萤幕上。
是一对一交谈只传送给特定PC的一对一讯息。除此之外还有只传送给队伍成员的队伍交谈,以及只传送给同一公会成员的公会交谈等模式。网路游戏的对话,任何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指定对象。
长谷雄。
在一对一的交谈中,长谷雄身为其背后玩家的亮只能看见文字而已。
今天,那傢伙会在那个地方出现。
发送讯息的人是
(欧凡!?)(录:无语了,这名字翻译的太美了)(校对:OVAN,欧板都行啊,为什么要翻译成这样子呀~~~~~!!!!)
亮简直个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个名字。
那是已经有半年没有出现在讯息视窗当中,令人无比怀念的名字。
亮的情绪十分激动,他操作控制器将长谷雄的视野带向挤满了玩家的喷水池广场各个角落。
没有到处都见不到那名和长谷雄交谈的PC身影。
「那个地方是」
他嘴裡不断唸着,然后彷彿想到了什麽,操控着长谷雄跑了出去。
「别想逃!」
或许是以为对方想要逃走的缘故,完全不知道长谷雄接收到一对一交谈的榊,对着他的背影发出警告。
「?」
「无论再怎麽假装正义,你们PKK终究跟PK没有两样。」
似乎跟传闻中一模一样,亮露出了苦笑。「月之树」这些人老是把这一套大道理挂在嘴上。
「正义?」
他们唯有用这种错得离谱的字眼才能解释长谷雄存在于「THEWORLD」的理由。事实上他们一点也不了解,所以才会显得无知。「明明对其他人没什麽兴趣,却向他人说教」,这纯粹只是要满足自己的虚荣感罢了。
「PK和PKK一样,都是在伤害他人的心。」
结果,名叫爱德莉的咒疗士少女对于将自己从PK手中解救出来的长谷雄也如此晓以人义,就像在教化晚辈一样。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志乃。
如果是志乃,一定会理解长谷雄的心情才对。
「是啊。」
听见长谷雄的回答,爱德莉以为对方理解自己的意思,又再度露出了笑容。
「PK这种东西不过是游戏中的死亡。」
「咦?」
「但我所要寻找的是真正的死亡」
语毕,亮便操控着PC长谷雄骑上蒸汽摩托车扬长而去了。他对爱德莉的笑容感到非常反感,怎麽可能还会把长谷雄成为PKK的理由告诉这种人呢。
「真是个怪人。」
说着,榊放弃了继续纠缠长谷雄。与志乃长得一模一样的爱德莉也同样没有追上去。
3
开始城镇裡存在一种名为「浑沌之门」的传送装置,玩家可从那里进入冒险区。「THEWORLD」
採用了根据输入的字词来自动产生冒险区的系统,藉由三个字词的组合,玩家便能够从开始城镇移动到任何一个冒险区裡。例如在△伺服器的开始城镇「马克?阿奴」的浑沌之门前输入「华丽」、「前导的」、「旅程」三个字词,冒险区「△华丽前导的旅程」便会随之产生。这种字词的组合实际上是等于无穷尽的,若要造访完所有的冒险区,就算花一辈子的时间也办不到吧。况且这麽做也没有什麽意义。
△被隐匿禁断的圣域葛利玛?雷文大教堂
卡尔德拉湖的孤岛上建有一座教堂。伴随着尖塔群的庄严石砌建筑呈现出奇幻RPG的风格,在罗马式或哥德式这些各时代的建筑特色中採取了折衷设计。供人前往教堂参拜的桥梁并未延伸至卡尔德拉湖岸,在桥樑中断的湖面处有一个传送装置,可以从浑沌之门直接传送到那个地方。
葛利玛?雷文大教堂
人们称呼这个冒险区为「失落的大地」。
由浑沌之门传送的冒险区,基本上存在着几种固定的背景,可以区分为草原、洞窟、建筑物等种类。背景图像是共用的,然后再陆续发展出像是地图构造,出现的怪物等级、宝箱、机关等这类攻略上的差异。然而,其中也存在只使用独特背景的冒险区。但翻遍说明书或官方网站,却没有发现关于这种特殊冒险区的记载。既是「THEWORLD」
却又不被承认为「THEWORLD」的地方,因此玩家们在閒谈之间便将这些地方命
名为「失落的大地」。那裡没有怪物也没有宝箱,什麽事件也不会发生,从游戏攻略的角度来看是个毫无意义的场所,然而在玩家眼中却充满了谴团。
人族过去曾在这座大教堂裡供奉女神奥罗拉。
他们并没有祈祷或是献上祭品,而是利用咒纹加以束缚。葛利玛?雷文是囚禁女神的地方。綑绑神像的八条锁鍊,据说就是用来封印女神奥罗拉的八股咒力。人族在控制女神的力量后便唾弃上天,用光芒烧尽敌对的神诋。
人族的历史就是罪恶的历史。
我们封印女神,弑杀众神,贬低其他种族。
相互争执、在破坏一切的同时繁荣了起来。
大家都忘记了。
犯下罪过的人族,总有一天必须接受制裁的。
这些破碎的销鍊,就象徽着我们的未来。
相信人族在不久的将来,便会在人族自己的手中毁灭吧。
据说某位巫女曾下了这样的结论。
※
沐浴着从祭坛窗户射进的斜阳,名黑衣鍊装士就站在那裡。
这裡的天空永远都是红色的。
(志乃)
在荒废的教堂裡,亮总是会想到志乃。
「听说这裡以前有一尊女神像。」
志乃从前曾经来过这裡。
「女神?」
「Aura好像是这麽称呼的哦。」
为何志乃会称呼女神为奥拉,而不是奥罗拉呢?当时还是新手的亮根本就无从得知。
这点小错误应该没有什麽关係吧。毕竟这是不可能存在于现实的网路游戏世界观设定。
「为什麽会不见了呢?」
葛利玛?雷文大教堂的祭坛。
打从一开始,原本应该在那裡的女神像早已消失了,只留下八条被砍断的锁链散布在教堂内。
银髮黑衣的咒疗士仰望着没有种像的台座,然后忽然转头对长谷雄投以微笑。
「或许是已经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了吧。」
那就是志乃。
志乃这些优雅且美丽的话语,即使过了半年依然还深深烙印在亮的心中,甚至比过去还要更加鲜明。相较之下,刚才「月之树」那个名叫爱德莉的PC算是哪根葱?她只会说些完全无法打动人心、枯燥乏味的话语而已。她们明明就长得一模一样,可是那顶着一头金髮、身穿绿色衣服的冒牌货所说的话,就像一块从来不会发霉的乾瘪麵包。亮甚至觉得有些愤怒。
亮的内心已经被淘空了。
那是一种拥有着志乃的模样,无比美丽、扭曲了内心的「空虚」,是无法用其他的事物来填补的。
如今。
在教堂的台座上刻有巨大的三角形伤痕,就像被巨龙的爪子挖过一样。那正是PK三爪痕所留下的凶刀痕迹。
喀躂、喀躂。
「这款游戏存在着不可思议的『自律性』。」
这时脚步声响起,他出现在教堂内。
亮旋转视野。
「好久不见了,长谷雄不,现在是『死的恐怖』了吧?」
他就站在那裡。
「欧凡」
亮压抑着即将倾洩的感情,一边叫出对方的名字。
两人相隔半年后的交谈竟是如此平静。亮原本应该有很多话想说才对,可是却理不出个头绪,只得把话吞了回去。
他欧凡走在身廊(注:大圣堂中位于正中央,通常採挑高设计的走廊)上,就这样通过长谷雄的身边。
他是个使用鎗剑的鎗战士。如果把长谷雄的身高当作是高中男生的平均值,欧凡的身高就超过了一九O公分。脸上戴着圆形的有色眼镜,身穿以白色皮革为主的服饰。
他的左臂形状十分怪异。
欧凡的左臂从肩膀以下全部覆盖着如同金属石膏一般的圆
筒形零件,就像是机械义肢一样。乍看之下并非「THEWORLD」所规定的PC设计。
欧凡是个神祕的男子,就连现实世界中的身分也无人知晓。
「你变强了呢,和那个时候比起来。」欧凡伫立在祭坛前。「在你当初和我组织公会『黄昏的旅团』时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过去是个新手PC的长谷雄,曾隶属于欧凡率领的公会「黄昏的旅团」。欧凡是领队也是会长,而志乃就是旅团当中的前辈。
看着背对自己开门说话的欧凡,亮透过长谷雄转过身并回答:
「我只能够变强,因为欧凡和志乃都离我而去了。」
因为自己是孤单一人亮说出了令人悲慯的理由。
「欧凡自从旅团解散之后,这半年来你都在做些什麽?」
过去被欧凡抛弃的想法在亮的心中不断激盪着。
但是欧凡并没有回答问题。
「那是一颗小小的『种子』,要确定种子里头究竟藏有什麽,只有一个方法所以我才会去培育它。」
「你在说什麽?」
「这不过是一种比喻罢了。」
伴随着虚幻的笑容,他说出了这句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欧凡总是这个样子,从来不轻易透露公会和自己的目的为何。什麽都不说,什麽都不讲,让队员去寻找、发掘自身的存在感,在期待中产生出公会的向心力。这就是欧凡的做法。
「你这段期间都在哪裡?为什麽要从我的面前消失!」
但是亮已经受够这种方式了。他放声人吼,将所有的感情砸向欧凡的背影。
半年前在这裡,在这座教堂裡。
「在那之后,志乃她」
※
和志乃相约的地点选在失落的大地,葛利玛?雷文大教堂。
当长谷雄赶到的时候,所见到的是全身变成庆色、倒卧在地的志乃。
那裡是虐杀的现场。
遭到PK的志乃,背部烙上了三角形的红色伤痕。
然后,彷彿一口气贯穿了志乃的身体一般,祭坛上也同样被划出三角形的伤痕
※
从那之后,葛利玛?雷文大教堂的祭坛上就留下三角形的疽迹。
PC志乃消失了。
而身为玩家的七尾志乃也陷入了昏迷。亮是从网路新闻上得知这个消息的。根据隔壁邻居的证词,当时听见了不寻常的惨叫声。接获报桉的警察进入房间后,便发现志乃在戴着M2D的状态下昏迷了。由于没有外伤,也没有被人闯入的迹象,因此该桉朝意外事故的方向进行调查。当初虽然有人指出可能和过度沉迷网路游戏所造成的疲劳性休克有关,但原因至今尚未明朗。
亮认为导致七尾志乃昏迷的原因就在「THEWORLD」当中。
他并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就算说出这种非科学的想法,也不可能有人理会。事实上,亮曾经针对志乃和伤痕的事情询问过CC公司好几次,不过都没有获得正面的回应。
绝望之馀,亮决定一个人独自行动。
因为那个三角形的伤痕实在太诡异了。
PC攻击过的痕迹至今居然还残留在「THEWORLD」当中,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寻常。为了找出伤痕的真面目,亮持续逗留在「THEWORLD」裡。他不可能会停止扮演长谷雄的。
「志乃在这里」
留下三角形伤痕的神秘人物,不知从何时起成了「THEWORLD」的传说之一。玩家为他取了一个名字,没错
「你想知道三爪痕的事情吗?」
听到这个名字从欧凡的口中说出,亮吃了一惊。
三爪痕
「莫非你知道!?」
「全身包覆着苍炎的神祕PK」
站在志乃遭到PK的铁证、也就是三爪痕的伤痕之前,欧凡缓缓开口说道:
「苍炎」
传闻中,被他PK的人将再也无法回到游戏中。
「那并非单纯的PK。半年前被三爪痕杀害的志乃,不但无法回到游戏中」
而且志乃的玩家还失去意识,陷入原因不明的昏睡状态。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为什麽要抛弃志乃、抛弃旅团、抛弃我们两个!?」
亮的愤怒和不安到达临界点。自己过去所崇拜的会长,当作哥哥般敬爱的欧凡,为什麽明知道志乃的病情却一点音讯也没有呢?难道自己真的被他抛弃了?
「你把消失的女神和志乃的形象重叠在一起了吗?」
所以才时常来这座教堂?就为了回忆被当作女神一般爱慕的志乃?
「开什麽玩笑」
「为了要追寻三爪痕,所以你才成为了PKK是吗?」
欧凡没有认真理会长谷雄,而是以疑问来回答问题。
亮用充满悲伤和痛苦的眼眸注视着欧凡,注视着另一端连长相和名字也不知道的欧凡玩家。
「我要找出三爪痕,然后查清楚他对志乃做了什麽!」
这就是半年来一直支撑苇亮的想法。
欧凡在祭坛前转过身来,对上长谷雄的目光。
「你有勇气面对三爪痕吗?」
那深藏在有色镜片后方的真正想法令人无法捉摸。
「什么?」
「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回到这个悲剧的舞台。」
「你说什麽!?」
略微仰望上空后,欧凡快步走过长谷雄身旁,就这样直接走到了教堂出口处。
「这件事只能交给你了。」
语毕,欧凡便离开了教堂,当长谷雄正要追赶上去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爆炸声,同时迸发出闪光。
他反射性地转动视野。
教堂的图像如同玻璃一样碎裂了。
显示器裡,长谷雄所见的世界都在哭号,风声中忽然出现一样东西火焰。
是蓝色的火焰。
接着,火焰之中迸出了人影。像胎儿一般蜷起身子的那东西,在炙熟的羊水中睁开其中一隻眼睛。
三白眼不断探索着四周。
接下来,他一口气撑开双手突破火焰构成的胎盘,在飘浮于半空中的同时缓缓降落在地面上。
那身破烂的服装,颜色是鲜豔的萤光橘。不光是衣服,就连肉和皮肤都像尸人偶一样被胡乱拼凑起来。勉勉强强称得上是少年型的瘦小PC,两隻手上握着短剑
「!」
亮睁大了眼睛。
尸人偶用两手抽出了武器。短剑的刀刃如同弯曲的柴刀一般,伴随着钝重的金属声分岔开来。
「三叉的双剑!?」
那是成对的三尖双剑。分为三叉的凶刃深深烙印在亮的脑海裡,一瞬间与位在尸人偶背后的祭坛上被割下的三角形伤痕,以及刚才欧凡所说的那番话交叠起来了。
「全身包覆着苍炎的神祕PK」
「苍之炎」
亮屏住呼吸。
在宛如让心脏结冰的紧张感之中,他开始激动、愤怒、欢喜,还有兴奋。
「你就是三爪痕!?」
他出声质问对方。
架起三叉双剑的尸人偶一言不发地走近,带给长谷雄更大压力。
(没有回答就代表肯定了吗)
对方看上去跃跃欲试。
是敌人没错。
因此长谷雄也反射性地架起双剑,摆出迎战姿势。
「你」目标锁定为眼前的尸人偶。「你对志乃做了什麽!」
亮按下了控制器。
攻击。双方的兵器交鸣,长谷雄和尸人偶形成相互对峙的状态。敌人展开了防御常谷雄在从攻击动作后的僵硬状态之中脱离的同时进行换装,接着拔出大剑,横向挥出带有链锯的刀刃。
火花四散。
(没有用?)
对方再次防御。长谷雄对普通PC一击必杀的攻击,就这样被挡下了。尸人偶站在原地不动,只用一隻手臂抵挡攻击。那动作简直像在应付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设有这种夸张动作的PC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那麽,这傢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现场就像是在游戏事件中事先准备好的一幕。
亮的目的是找出三爪痕。
打听出三爪痕这名PK对志乃做了什麽事?查清楚志乃陷入昏迷的原因。亮一边战斗,一边伺机寻找发问的机会。然而,无论再怎麽逼问,尸人偶依然没有任何回答。
长谷雄将武器换成镰刀,狼狈地跳跃起来。
(这傢伙是?)
他到底是什麽东西。包括从苍蓝的火焰中现身一事,处处都表现得十分不寻常。亮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反应。这叫防御吗?样子有点奇怪。如同在RPG的强制事件中遭遇无敌怪物挑战,最后只能失败一般的徒劳感、失调感和预感。
尸人偶的攻击一闪而过,长谷雄整个人被弹飞出去。
他跌落在教堂中央的长廊上,脸部狠狠撞向地面。
然后他说不出话来。
儘管亮透过拥有着「死的恐怖」之名的PKK长谷雄历经了无数场战斗,可是却从未有过这种经验。
「什么!?」
巨大镰刀从长谷雄的右手中消失了,三叉双剑已经破坏掉长谷雄的武器。
(怎麽可能?)
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才对。「THEWORLD」的战斗系统中根本就不存在破坏武器的招式。
在极度震惊的亮面前,尸人偶的特写出现在显示器上。
东拼西凑的手掌摊了开来。
耀眼的闪光编织出複杂的数位图样。下一刻,一股街击袭向了亮的脑袋。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彷佛自由落体一般无止境的疼痛中,意识逐渐中断。
光芒冲击的馀波,将散布在教堂内的断裂锁链捲上了半空中。
刻在锁链上的细小文字从M2D的画面上闪过
(Skeith?)
那到底是什麽东西的名字
紧接着,亮的世界没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