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樱木町车站乘巴士到海滨公园旁的码头只需要五分钟时间。
现在那艘”平安圣诞”正停靠在那里,冬天黄昏的余辉把码头和游轮都浸染成了美丽的金黄色。
“平安圣诞”是一艘长达272公尺,重有十万吨的超巨型游轮。它是当前世界上最大的游轮之一。
其实也有很多比它要大的巨型轮船,例如那些那些在加勒比海上航行着的。但作为一艘供游客玩赏的游艇来讲,它已经算是巨无霸级别的了。
这艘雪白的游轮呈优美的流线造型,另外还有双层的来宾用房。
如果要说超巨型船只的话,小要在以前就已经见过一艘了——密斯里鲁的强袭潜艇TuathadeDannan——但看起来”平安圣诞”比它还要大。它就像一座漂浮于大洋碧涛之中的恢宏城堡。
对于只知道战舰的小要来讲,“平安圣诞”真是一艘壮丽而耀眼的巨轮。而且它的内部要比潜艇的内部宽敞明亮得多得多。走在游轮内部的走廊上,抑或是呆在客房里,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置身于一家陆上的大酒店。
“真是好豪华的船……”小要一面把自己的行李扔在客房里的床上,一面喃喃地说道。恭子和她住在一块儿,她不无兴奋地说:”难道不是?!你还记得我们刚刚上船时经过的那个大厅吗?它真的好大好漂亮,我看到它的时候都快要不能呼吸了。我们甚至还受到了船长和他的乐队的欢迎也!”
阵代高校的学生们还在陆陆续续地登船。
在登船斜梯上欢迎小要他们的船员大多都是外国人。恭子和老师们显然已经深深地被船员们那热情而殷切的态度所感动了。
但是小要只感觉到那些排场里面充斥的难以形容的做作。
当她还在排队的时候,一些船员就表现得好像认出了她是谁似的。他们的表情像是在说:”看,就是那个女孩。”
看上去就像他们知道她——不,还不仅仅是这样——他们那种表情好像在说:”我们都知道,千鸟要,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你上船之后等待着你。”——就是那种表情。
而当小要有些莫名地回望他们时,他们脸上那种微妙的表情就不见了,他们开始交换眼神,接着重新以热情洋溢的笑脸迎人,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觉得自己好像傻瓜。
阵代高校前一次外出旅行时所遭到的劫持事件已变得人尽皆知,而小要则被人们看作了那起事件中最特殊的一个——”她是最后一个被解救的出来的女孩”。小要觉得如果是这样,那那些船员知道她就不显得奇怪了。
“喂,小要。”
“嗯?”
“我们趁船还没有离港,到上面的甲板上去看看吧。我打赌我们在那儿一定会看到’贝费里斯轮’(在垂直转动的巨轮上挂有座位的娱乐设施)和’港口未来’(也是一种娱乐设施)。”
“好啊,不过我现在有点饿,你带吃的东西来了吗?”
“没有,抱歉。我们排队的时候,诗织和其他人就把我带来的吃光光了。不过我想麻由带了POCKY(薯片)来的,去问问她?”
“真的?老实说,她最近有点发胖了也,我要去给她没收了。”
“哦,好主意~!”恭子说道。小要顽皮地一笑,离开了房间。
有许多女生现在正在明亮而华丽的走廊上闲逛,说这儿说那儿,嘻嘻哈哈的,很是吵闹。
(啊,我真走运……)也有很多普通游客正在登船。尽管学校已经警告过了学生们不要在船上喧哗吵闹,但他们没维持多久安静就又开始了。
小要开始履行她作为班级代表的职责,试着让大家保持安静,直到——“你耍我!!”一个男人咆哮道。
一个英国人,他那低沉而蛮横的嗓音如同一阵阴冷的风,盖过了女生们的嘻笑声。
他是个穿着制服的高大白人,正旁诺无人地冲着一名不知所措的可怜船员大吼大叫。小要觉得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从喜剧电影里走出来的滑稽演员。
“我为什么非得像那堆乳臭未干的傻呼呼的高中女生一样住在B等舱里?!”
“我真的很抱歉,先生,但是所有的A等舱客房都被预订了——”
“你们要重新给我安排房间!你们这些应该跟洲际导弹一起发射出去的蠢货!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名像我这样的美国海军中校?!你门想找麻烦吗?还是说你们跟空军那些白痴是一伙儿的?!”
“先,先生,请您不要这样——”
“够了,长官!太难看了。就是因为你那种脾气,你的夫人才会在这趟日本之行以前就跟你分手的!”
那个白人军官的同事出来阻止他了,他是个年轻而英俊的亚洲男人。穿着和那个白人军官差不多的制服。
“你刚刚说什么,竹中?!一个像你这么不称职的军官也能被邀请去爱丽莎那里,你难道不会感激吗??”
“你这么想?!那你觉得又是谁在我美美地享受威基基的阳光时把我硬拖到这里来的??”
“哼,你在讲什么啊?跟你搅在一起的那个大胸的日本女人其实是个STD(性,性病传播者)!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你怎么说得出口?!……妈的,为什么你非得来破坏我的兴致?!我费了多大劲才——”
“闭嘴!我听够了!”那个被称作”长官”的男人冲他咆哮道,”即使是你的上司正沉浸在婚姻破裂的悲痛之中时,你还是只知道没完没了地念你那愚蠢的小假期!你应该承受和我相同的痛苦才对!下地狱去!”
“好啊,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早就打好了主意不让我过个轻松愉快的假期了!混蛋!”
当着那个可怜的船员的面儿,这两个狂怒的男人扭打作了一团。
其他人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劝架,把那两头怒火中烧的野牛分开,并试着让他们冷静点儿,接着就把他们送回了各自的房间里去了。
房门关上之后,走廊里变得鸦雀无声。
那些不是很懂英文的同学们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他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小要,她已经在国外生活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了,所以那两个男人刚刚在争吵些什么,她从头到尾都听明白了,不过——“看起来无论是谁都会碰上这种事,不是么……”她只是喃喃地说道,接着冲她同学的房间走了去。
十二月二十四日1855时太平洋三埔半岛外围海区平安圣诞号游轮离港不久。它开始顺着浦贺水道,缓缓的驶出了东京湾。
太阳已落入大海,天空中满是银光泛泛的星星,这艘雪白的巨轮在一片星光灿烂之中平静地航行着。
凉凉的风吹过面颊的感觉很舒服。翻腾的波浪被灯火映得五光十色,还有不少货轮和渔船从”平安圣诞”的身边驶过。为了能一睹这令人心潮澎湃的奇妙景观,许多学生都聚集到了轮船后方的高层甲板上,那里的视野是相当好的——他们这时候显得很孩子气,为眼前的景色而惊叹不已。
“哇噻,真的好美……”恭子倚在扶栏上,手中的数码相机一刻不停地闪着快门,”真是有点可惜,对不对?如果相良能来的话就好了?”
“你为什么要提起他?”小要的声音听上去酸到发臭。
恭子苦苦一笑,她的回答还真是永远都不会变呢……
“哎,老样子嘛。不过,他究竟去哪里了呢?”
“你是什么意思?”
“相良上哪里去了?他难道都没有告诉你他去哪儿吗?他也没有跟我们任何人讲过。”
恭子这样认真的问着她,小要感到自己无法瞒着她。
恭子是她最好的朋友,小要不能向对待别人一样冷淡地对待她。
“嗯?但是,这个,嗯……”
“来嘛来嘛,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在蜻蜓眼镜后面,恭子那双大大的眼睛闪烁着诚恳的泪花。
小要轻声叹了口气,她投降了,接着她把她藏在心里的那些东西说了出来。
“我并不是那么地讨厌他。只是——我真的没什么。”
“真的?”
“真的。老实说,有好多次,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但是——真的,就是那样。我是说,你自己也看出来了,不是吗?尽管今天是我的生日……他还是去了别人的派对。”
宗介就像他之前跟她说的那样,他没有来。
就在前一天,他的同学还在拿这个取笑他:
“什么?你不是告诉我们说,你说’把安全保障工作交给我吧’的吗?”
他回答说:”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不能去了。”他的脸看上去相当严肃。
(如果遇到了海上劫持事件,千万不要反抗那些恐怖分子。如果你们尽可能地保持安静,他们也许就不会伤害你们。明白吗?只要照他们说的话去做就行了。)他是这样说的。
在那些话里面,似乎还隐藏着别的古怪的含义。不过在一旁的小要只是摆着一幅漠不关心的表情,当她听到他对他们这么说时。
在这之后,他们俩继续着冷战。
“他其实应该来的。如果他还有些在乎,他应该会在这里。”
“我想是吧……可能就是那个样子。”
“我也不想总是纠缠着这件事情不放,但是,但是已经很明显了,他根本就没有觉得我有多重要过。”
“可能吧……不过我想也许是你自己在钻牛角尖呢……?”
“我没有钻牛角尖。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真的?谁?我认识她吗?”
忽然一下子,恭子变得充满了兴趣。
“是的,你认识她。还记不记得,在第二学期刚刚开始的时候,有个来做短期留学的转学生?那个女孩子……”
“啊,泰沙,对吗?”
实际上,阵代高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泰沙。
因为发生在八月下旬的那起潜艇事件,TuathadeDannan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需要花好几个星期来进行维修。泰沙就是利用那段时间休了个小假的。
而她所选定的”度假圣地”,就是东京阵代高等学校。
看起来泰沙有很努力地去适应一个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她伪装成一个进行短期留学的外国学生,和毛一起占领了宗介住的地方,还进入了阵代高中二年级四班。把小要和她的同学们的生活搅得个天翻地覆,足足两个星期,之后就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当然,她没有说明她的真实身份——密斯里鲁的高级长官。
“她现在在澳大利亚,对吧?她还是有和大家保持联络的。这么说来,相良嘴巴里琐事说的派对就是她的罗……”
“幽灵”给她带来的情报更加证明了这一点。他只是在用”任务”当借口。小要仰起头,想象着,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了,美丽达岛上,一个盛大的圣诞节派对开始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成群的士兵开始喝酒,唱歌,享受他们的欢乐之夜。
还有宗介和泰沙,他们俩一定在一起,很幸福很快乐。
当她想到这里时,她感到心中一阵莫名的伤感。
“我不想再去想它了!”她嚷道,仰起脸来,凝望着满天的星星。
“啊,抱歉。”
“不,没什么。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把那个傻瓜抛到一边去吧,想一些快乐的事!……说起来,现在几点了?我在想离吃晚餐还有多旧。我真的好饿。”
“麻由的POCKY呢?你不是吃了吗?”
“她在我到达之前就已经把它们消灭光了……呵呵。”
就在此时,从她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抱歉打扰。您是千鸟要小姐吗?”
她们转过头去,身后站着个四十来岁的白种男人,他似乎也是船员之一。
他留着很整齐的络腮胡子,穿着雪白的制服,戴一顶船员专属的帽子——他的服饰从上到下每一个细节都打理得相当精致。他笔直地站在那儿,身上是说不出的优雅和高贵,却又没有给人以盛气凌人的感觉。
他看上去是属于这艘奇妙的游轮的。他的服饰打理得既考究又简洁。
“嗯?有什么事吗?”
“一定是您了。不,即使是远远地看着您,我就在想,那为小姐一定是她……还有我想说的是,我是这艘游轮的船长,史蒂芬。哈里斯。请允许我这么向您作自我介绍。”
一个很懂如何和女士打交道的船员,她几乎要说。
和这个船长比较而言,Danaan上面的那些高级军官们就显得乏味古板多了。
他说着一口相当流利的日语,发音也是字正腔圆。
“船,船长?”小要和恭子在同一时刻叫了起来。话说回来,他似乎的确在小要他们之前拿到的介绍游轮的小册子上出现过。
对了,他还曾经出现在刚登船时的欢迎列队里……
“嗯……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但是,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小要有些迷惑不解地问。
“上个星期,当我和您的老师见面时,她从给我的照片中指出了您。看——就是它,一张您ID卡上的照片。”
他指了一下别在小要学校制服上的ID卡。每个登船的学生都被要求佩带一张像这样印有他们姓名和头像的卡片。
“我对那起劫持事件也有所耳闻。尽管每个人都在担忧您的生命安全,您还是表现得像一个女英雄。我对此非常感兴趣。”
“啊,是吗……”
“您同样也是一位令人着迷的美丽小姐。这真让我感到高兴……啊,当然了,您的伙伴也非常可爱。”
“谢了。哈哈哈……”
小要和恭子在同一时刻开始发出干笑。
“顺便问一下,您觉得这艘船还舒适吗?有没有让您不满意的地方呢?”
“没有!完全没有!这艘船太棒了,它又大又舒适,还有它一点也不会晃来晃去!”
“我真高兴听到你们这么说……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让离你们最近的船员知道。他们会竭诚为你们服务的。你们是我们非常重要的客人。是的——非常非常重要的客人。”
“……”
小要从他那些殷勤的话语中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的话十分的悦耳动听——是的,悦耳动听极了。
但是,他的眼神显得好像他是一个把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的人,他的表情好像在说:”接下来,我要如何处置他们呢?”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小要小姐?”
“嗯?”
“您在想什么吗?”
不。她只是想太多了。也许她是太敏感了。她尽量让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
她对着船长勉力微笑。
“不,没什么,真的。实在谢谢你,船长。”
“好吧,保重。祝你们一切尽兴。”
接着哈里斯船长离开了。
“吁……”小要和恭子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大大地松出一口气来。
“哇,我好紧张……”
“对啊,不过他真的蛮酷的,不是吗?看上去高大威武,却又是那么的高贵优雅。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船长’!”
“也不尽然。他和我所知道的某个’船长’就相去甚远了……”
“啊?”
“哦,不,没什么。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接着,她们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吵杂。
当她们顺着吵闹声发出的方向望去时,她们俩又看到了哈里斯船长,他已经从辽望甲板上回到了舱内,被一个舱内的服务员小姐撞了个满怀。
那个服务员小姐跌到在了地上,她的扫帚和垃圾桶掉在了她一旁的地板上。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那个服务员小姐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地道起歉来。
她大大的裙摆在她黑色的紧身制服下面鸟一般轻盈地舞动着,她系了一条雪白的围裙,戴着蕾丝发箍。她那头银白的长发很整齐地编在脑后。
不过可惜从小要她们那个位置看不清楚她的脸。
因为距离太远,她们俩也无法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从哈里斯那生动的手势上看,他似乎正在警告那个柔弱的服务员小姐。那个女孩一遍又一遍地,拼命地冲哈里斯鞠着躬,忙不迭地道着歉。之后,她从地上捡起她的清洁用具,慌手慌脚地冲船舱拐弯出跑了过去——再一次摔倒在了地上。
“……”
“真是个笨女孩儿啊……”恭子咕哝道。而她的身边,小要的冷汗都快要掉下来了。
她陷入了越来越大的困惑中。
(不可能吧。不……但是话说回来,为什么她会在这艘船上……?)但刚刚那一幕是她亲眼所见到的。
因为甲板上变得愈来愈冷,小要和恭子回到了客舱,开始参观里面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设施。
她们走着走着,看到在酒吧休息室外的走廊上,站着个酒吧间招待,他正嘻皮笑脸地同一大群高中女生调着侃儿。他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帅气男子,他那长长的头发扎在脑后,很随意地戴着副眼镜。
她们听到那个男子用异常流利的日语,嘻皮笑脸,油腔滑调地跟那些女生说着:
(——真的真的,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是在东京的江户川长大的。你们该知道啊,那里有一家很棒的山菜荞麦面店,还记得吧?所以告诉我你们的电话号码吧。只要我一有空,我就会打电话给你们的——)(嗯,但是,嘻嘻嘻……)(嘿!那个新来的!不要随随便便跟客人搭辿!)(啊……好好好……)被服务员领班警告了之后,那个花花公子就老老实实地回去工作了。
望着他从走廊背后离去的身影,恭子又开始低声咕哝了:”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也……”
“我,我想,那大概只是你的幻觉吧?有很多老外长得都跟他差不多啊。我,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小要的声音已开始因不安而颤抖……
她们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了卡西诺赌场上,她们停下脚步来四处张望。尽管他们刚刚启航不久,但一些热衷于赌博的乘客们已经纷纷聚集在了轮盘
赌的周围。
开牌者是一个漂亮迷人的亚洲女人。
她留着一头墨染般的漆黑短发,大约二十来岁,有着相当苗条而火辣的身材。另外,她也戴着一副眼镜。
(接下来。来呀,来呀,来押注呀,来押注呀!出手别那么小气啊!现在——哇噢,这边也还没有押满啊,快呀快呀,再不赶快我就要叫牌了啊,所以行动要快——)其实除了轮盘赌,赌场里还有很多其它的玩乐,但是那些客人像时髦似地聚集在那个漂亮女人周围,他们之中大多数都呵呵地笑着,以很熟练地姿势把筹码向开牌者扔了过去。
“那个人,也是……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她……”
“……我,我们还是走吧。”
小要感到自己现在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艘船上究竟在发生些什么?
她们俩一离开赌场,小要就打定了主意,等她一和恭子分手,她就马上去抓住他们三个人中的某一个,然后逼问招供。她现在显然需要这么做了。
正当她沉浸在她自己的作战计划当中时,神乐坂的喊声从背后传了过来。
“我说,你们俩个!你们俩没有听到广播吗?已经是晚餐时间了!阵代高中的学生全部到大厅里去集合!”
小要和恭子环顾四周,才发现刚才还在这里游荡的学生和其他乘客都已经离去了。
“哦,好的……”
这还没有结束,奇怪的事情还会在之后发生。
小要和恭子跟在神乐坂老师的身后,走进了大厅里,现在那里已经布置好晚宴了。
在与小要见过面之后,哈里斯船长独自在船内巡视了一圈,以确保各个部门的工作都没有出岔子。
这是很自然的事,这艘游轮是他的游轮,他有义务时刻关注着它的安全问题。
如过他真正允许有什么可以发生在他的游轮上,那就必须是一次真正的骚乱。
一次真正的大骚乱。
尤其是今天晚上,他感到那起骚乱正缓缓向他走来。
“船长,”船上的大副从他的背后赶了上来。他是个四十多岁的哥伦比亚男人,留着两撮黑色的小胡子。
“先生,已经确定是那个日本女孩子了吗?”
“是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把那个女孩从’拱顶’里’拿’出来呢?”
“今天晚上某个时候吧。我们可以等那些小家伙们睡着了之后下手。”
“可是她真的回老老实实地照我们的话去做?”
“这是当然的了。她那些学校里的朋友可都在我们手里啊。”哈里斯的嘴角划过一丝阴冷的笑意,”我想,我们可以把她那个戴眼镜的朋友第一个扔进海里去。这样一来她就会变得老实听话得多。”
“十二月份的海水可是相当的冰冷刺骨。”
“那将是他们的命运,他们最终全部被赶进冰冷的海底将是他们无可幸免的悲剧结局。呵,千鸟要和她的那些同学将会何去何从,这个平安夜就可以揭晓了。”
“那密斯里鲁他们……”
“这艘船早就离港了,不是吗?他们绝对不可能赶上已身处大洋之中的我们了。这会让金先生心情愉快的。组织将会重新认识到我的价值。”
哈里斯船长需要出席宴会,并做发言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要尽快赶去,虽然他实在觉得那是个令他厌烦的礼仪程序,但是那也是他任务中的一部分。
哈里斯稍稍地整理了一下他的领节,大踏步向着大厅的方向走去了。
这个游轮的中央大厅甚至比阵代高中的体育馆还要大,现在这里聚集着无数的阵代高中学生。
在这个巨大的厅堂中央,精心地摆放着一张张超大号的餐桌,每一张餐桌上都配有精致闪亮的银制餐具,还有已经堆积如山的鲜美晚点。
这就是这次晚宴的装饰和安排。这样看来其余的乘客会在别的餐厅里用餐。现在这里只有阵代高中的师生们,以及那些已经准备好了为他们热情服务的侍者们。
装有猪排的银盘里散发着香草的芬芳滋味。大份份的派特炒饭上面铺满了鲜美可口的海鲜。烤火鸡和牛排在灯火中闪耀着棕色的油光。龙虾被精巧地剖成两半儿,和滋味香甜浓郁的汤料煮在一起。
而这些所有的菜都是可以随心所欲品尝的。
说到在餐厅用餐,阵代高中的大多数学生都只吃过像是汉堡啊,牛肉饼啊,拉面啊,速食荞麦面啊一类的东西,所以当他们面对着眼前丰盛到不可思议的晚宴时,许多人都激动得说不出话,唯有感动的泪水哗啦啦地流淌。
“还没好呐!!”正当口水已经淌地的同学们向着食物飞身而去时,坪井校长急忙抓起麦克风,用喊话阻止了他们的行动,她快步走上大厅中央的高台,试图控制已经快要失控的局面。
“我们的船长还没有做欢迎词呢!明白吗,各位同学?我在上船之前就已经告诫过你们了,但是——作为阵代高校的学生,你们应当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礼仪,不能做出让母校蒙羞的行为来,明白吗?!不要忘了,这艘船上还有别的乘客呢!还有,请各位同学在用餐时要注意互相谦让,不要引起骚乱!!我们上一次出来野营时,就是在那起不堪回首的劫持事件中,你们各位在飞机上面的表现实在太差劲了,玩扑克牌的玩扑克牌,嘻哈打笑的嘻哈打笑,给人家乘务员添了多少麻烦!!结果你们所有这些举止全都登上了周报!你们要注意了,你们的行为会影响到TPO和评分的,你们——”
坪井校长接着又用了足足三分钟的时间来对她的学生训话。
“——就是这样。你们各位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啦,校长!!”近百名在场的学生一齐用一种不同以往的热情积极的声音回答道。他们的眼睛闪烁着绿光,就好像在说:”我们都准备好了了,快点让我们开动吧!”
“很好。下面让我们欢迎本艘游轮——’平安圣诞’号的船长——各位,掌鼓得热烈些!”
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优雅船长健步走上了大厅高台。学生们开始冲着他拼命地鼓掌喝彩,而且还一个劲儿地向他吹口哨,就好像他是一个摇滚明星似的。
“来自阵代高中的女士们先生们。我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的名字是史蒂芬。哈里斯,”哈里斯站在麦克风面前,开始了他的讲话。在场的学生都为他流利而优美的日语深感钦佩。
“欢迎大家来到’平安圣诞’号,你们能接受我的邀请而来真是我无上的荣幸。我曾经听说你们前一次的野营参进了一些可怕又不好的事情——”他机智地插进一个幽默的咳嗽声,”不过不用担心,这上面可没什么恐怖分子。”
学生们都哈哈笑了起来。
“说得对!”
“太对了,船长!”
“同样的事儿总不会接二连三发生的,不是吗?”
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哈里斯继续他的发言。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不管怎么样,安全问题都是不容忽视的。我对我能为这艘船——同时也能为每一个乘客的笑容而服务感到无上的自豪。这是一次真正让你们感到安心而舒适的旅程。为了向你们保证这一点,我,还有船上每一位工作人员,都会全心全意地……咦????”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黑色马甲,胸戴蝴蝶领节的侍者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儿,不管不顾地爬上了大厅高台。不知为什么。那个侍者的脑袋上扣着一个黑色的面罩——就像是银行抢匪的那种,他还戴了顶防护帽,而他的手里则握着一把机关枪。
“……???”
台下近百名学生站得很拢地瞪眼望着他,那个男子将机关枪瞄准了大厅顶穹,并开了一枪。
“!!”
哈里斯,校长,还有大家,在同一时刻通通傻眼。
“所有人都不许动!”那个男子大声叫道。从他的头罩下面的小洞那里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变声器,紧贴在他那严肃的嘴巴下面,使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低沉沙哑。
“阵代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们!听好了!我们来自邪恶的,危险的,没有人性的恐怖组织——’专门制造麻烦革命党’!!在这艘满是帝国主义剥削阶级的’平安圣诞’号上面——我们要开始我们的恐怖行动了!!”
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长长的,长长的,长长的,沉默。
然后——“又来了?!?!”所有在场的学生在同一时刻都发出了沮丧的喊声。
在大家一片”我受够了!”的哀嚎之中,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异常镇定地回答道,”我也很抱歉,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从现在开始,我们控制了这艘船……”
那个男子开始有些不安地向台的后方望去,就好像在从那里寻求帮助一样。
一个酒吧间招待不知什么时候已冲上了大厅高台,他手里握着一把来福枪,接着冲那男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有一些金发从那个酒吧招待的面罩下面露了出来。
“嗯……这个,不管怎么样,我们就是……我们就是传说中的’与你所知完全不同红军侦察团’!!
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这艘船!”
(和他刚刚说的那个名字不一样也……)(怎么回事……)(他们看起来好像对自己很没信心……)“……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们就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残忍血腥的,恐怖组织。我们甚至不会放过女人和小孩子。抵抗我们只有死路一条!非常不幸,各位。这些机关枪里,虽然装的都是使人昏厥的橡皮子弹,但是!它们已经足以把那些反抗我们的家伙打在地上趴着,嘴里不停地说:’请饶了我吧~!’——”
(不是不是,你要说里面都是真家伙……!)那个金发的面具男忙不迭地把他打断。
“啊对!它们都是真家伙!!它们完全可以射杀目标!我没有骗人,”他有些笨拙地纠正着自己的口误,接着这个恐怖分子用他的机关枪指了指大厅出口。
“当然,你们绝对没有可能逃出去!看!”
学生们向他们的四周望去,在那些通往厨房和走廊的出口处都瞬间站满了蒙面的,持枪的,恐怖分子。
他们大多数人都打扮得像是这艘船里的清洁工或者服务生,但是不知为何,在那些人高马大的恐怖分子之间,还站了个纤瘦的女孩。她就是小要她们之前看见的那个银发的女孩,她手里握着一把与她不很合衬的冲锋枪。她戴着个大大的白口罩在脸上,以及一副Ray-Ban牌的太阳眼镜。
“他们所有人都是在利比亚接受了恐怖训练的烈火洗练的专业人士。记好了,即使是空手格斗,你们也没有丝毫胜利的机会!”
那些守卫在出口处的恐怖分子动作一致地向前大大跨出一步,那个蒙面的女孩稍稍迟钝了一些,尽管她看上去有很努力地在跟上步调——她并没有穿高跟鞋,可是看上去——她的腿在发抖,不停地颤动,接着,一个跟头重重摔在了地上。
“长官……!?”台上那个恐怖分子想也没想就开始大声疾呼。那个蒙面的女孩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勇敢地,却又很虚弱地回答道:”我没事……”接着抬了抬她的太阳眼镜。
那个台上的恐怖分子大声咳嗽了一声,接着继续。
“……不管怎样,就是这样。现在,哈里斯船长,你要跟我们走。因为我们都是残忍的,没有人性的,恐怖分子,所以,我们有很多东西要跟你进行谈判。”
他注视着哈里斯那张茫茫然的脸。就在这时,千鸟要,”嗵嗵嗵嗵!!”地踩着楼梯,大踏步向那个恐怖分子走了过去。
“停下来,女人。不然我就开枪了。”
那个邪恶的恐怖分子用他的枪瞄准了小要。
她没有停下来。
“我说停下来。”
可是她没有停下来。
“你在胡来的话会丧命的。如果你不听从我的命令的话,你的朋友和你的老师就会被惨无人道地——”
去死吧你!!!
小要一记充满愤怒的右勾拳狠狠揍在他的肚子上面,接着那个恐怖分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麦克风从台上掉了下去,从话筒处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噪声。
“现在听着,宗介。我不管你怎么样……”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个麦克风并没有把她的声音放出来。
“过来。”
“厄……等一下,千鸟。在这种情况之下……”
“不用管了,你跟我过来。”
“你听我说……”
“我说’过来’,不是吗?!?!”
小要一把抓起那个恐怖分子的衣领就走,那个恐怖分子被拖着,跟在她的后面,踉踉跄跄地从大厅高台下来。
不知为何,其余的那些恐怖分子并没有上前来阻止她,恰恰相反,他们还显得有些尴尬和难为情。
当小要拽着他要通过出口时,她凶巴巴地瞪了一眼那个守在出口处的恐怖分子,结果那个守门人老老实实地为她让开了路。
大门关上之后,大厅里沉寂了好一会儿。
接着厅内的阵代高中学生们开始发出一些像蜜蜂般嗡嗡的嘈杂声,他们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小——小要……)(她反抗那个恐怖分子时表现得好勇敢。)(多么令人佩服的勇气呀。)(好样的,千鸟小姐。)(不,不会是因为她饿到神智不清了吧……?)(不过话说回来,她和那个恐怖分子,他们俩个的行为动作,我好像在哪里也见识过……)正当大厅里议论纷纷时,另外一个恐怖分子跳上了高台。
这一次是一个高挑的女人。她装扮得像一个卡西诺赌场的发牌小姐,而且还戴了一副大大的太阳眼镜。她穿着有格子花纹的马甲,配戴着领节,以及下身一条很性感的紧身筒裙,只到了膝盖处。
而她的肩上则扛着一把赫赫有名的德国制冲锋枪。
“哈哈哈。我们对刚才的小小差错表示抱歉。厄,因为他们刚刚已经说过了,所以没有人可以离开这里,明白吗?刚才那个女孩看上去有些发烧了,所以我们的人就送她到医务室里去看一看……”
可是无论大家怎么看,都更像是那个恐怖分子被小要送去医务室看一看的。那个女人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
“那么,既然你们各位已经有过被劫持的经验了,所以我在这儿就不多说什么了。我只想提一提几个要点。一是你们可以随便找点什么事做来打发时间——只能在这儿。二是到明天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学生当中又开始发出了一些小小声的议论,”我总觉得以前在哪里听到过她的声音……”
“嗯,让我看看……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吗?我可以帮忙。”
“那个,抱歉。可是,我实在有点饿了……”其中一个学生有些胆怯地举起手来。
“哦,那没什么问题。我们都给忘了,你们现在可以吃东西了。那好,我待会儿再过来。”
饥肠漉漉的大家飞快地向那些堆积如山的晚餐扑去。一两个恐怖分子搀扶着那位脸色已有些发白的”长官”,从大厅高台上慢慢走了下来。
1930时“平安圣诞”号驾驶舱在船员之中早已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一些别的人员,他们是从那些开启着ECS隐身模式的直升飞机上直接空降到轮船上的——三十多名密斯里鲁的士兵。
他们组成小分队,三个人或四个人一组,迅速地行动了起来,很快地就占领并控制了”平安圣诞”
号。
机房里,客舱里,娱乐中心里,通讯中心里,中央空调控制处,还有所有的货仓和食品库中……当那些乘客和工作人员看见了对准着他们的枪口时,他们都安安静静地听从了命令。密斯里鲁的士兵们仔仔细细地清点了一遍”人质”的数目,并且一字不漏地,全部报告给了他们的作战指挥官,克鲁佐中尉。
现在克鲁佐正站在”平安圣诞”的驾驶舱里。就在几分钟前,他和两个PRT(直接行动小组)成员冲进了这里面。
当克鲁佐和另外两个PRT以他们的REFLE(内不装有橡皮子弹的反射枪)进行了威胁过后,领航员和舵手们很快就交出了这艘游轮的控制权。其实克鲁佐并不喜欢用枪指着那些无辜的人,但这是出于任务的需要。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里是Urzu8。D4区以及这里的32名人员已处于掌控中。没有人员伤亡。”
“这里是Urzu5。A8区以及这里的18名人员已处于掌控中。没有人员伤亡。没有遇到抵抗。”
“这里是Urzu8。C1区已被占领,没有乘客或其他人员。没有人员伤亡。我们接下来将前往C3区。”
没有人员伤亡,没有人员伤亡,没有人员伤亡……
接收到作战报告后,PRT的两个士兵将这些船上的情况输入了他们随身携带的便携式电脑中。
大部分船员和乘客都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
“这里是Urzu9。D3区以及这里的3名人员已处于掌控中。我们遇到了一些抵抗。”
当克鲁佐听到Urzu9的报告后,他开始通过无线电说道:”这里是Urzu1toUrzu9。请解释一下你所说的’抵抗’。”
“我被一个老太太用扫帚打了……现在她正在训斥我们。”
“……”
克鲁佐可以通过无线电,听到一个老太太的抵抗声从那头的接收器上传过来。她似乎在这么说:
“你们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
或着”不正经的东西”或者别的什么。
克鲁佐很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了。
“我们是恐怖分子。不要让别人来训斥我们。”
“可,可是她说的对。她说无论我们有着什么样的理由,使用暴力威吓别人就是最下三烂的行为。
她还让我们好好回想一下我们那些在家中的亲人,还有我们童年时代的平安夜……那些热呼呼的,妈妈煮的菜……之,之类的。我们小队里几乎每个人都已经是眼泪汪汪的了。而且还不停地说着,’我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之类的话——”
“不要哭!你们害不害臊!?”
“我很抱歉,中尉。但是但是真的是太伤人感情了,为什么我们大家非得在平安夜扮恐怖分子呢……
这一天不是祈祷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日子吗?我现在真的很想念我妈妈做的奶酪蛋糕。”
“不要再去想你妈妈做的蛋糕了,快点前往下一个区域!行动要快,明白吗?!”
“Urzu9,明白……”
“看在上帝的份上……”克鲁佐在通话结束很无奈地低声念道,”即使是在这样的战斗状态之下,他们还会有心情去……我还真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行动小组……”
战斗状态。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名字,”Badame”,他们也许永远不会对这么一艘游轮起疑心的。实际上,密斯里鲁的智能总部,在初步勘察后也没有对这艘船起什么疑心。
但是他们错了。
这艘轮船上隐藏有重大的秘密。邀请阵代高中的学生到这儿来游览观光是一个纯粹的陷阱——一个极有可能是”汞合金”组织设计下的陷阱,抑或他们手下的杰作。
而密斯里鲁今天晚上的行动就是为了要彻底挫败他们的野心。
这是一个完全由TuathadeDanaan独立策划的行动。甚至连执行总部的长官们都不知道现在TuathadeDanaan已经占领了这艘游轮了。他们向总部的各个基地都呈交了虚假的作战报告,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不被束缚地,有足够空间和时间地来察明”汞合金”组织的活动,以及他们的幕后指使者。
不过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完全查明这艘船的真正面目。
这就是为什么今晚他们要占领并彻底搜查这艘船。
出于阵代高中的学生以及千鸟要的安全优先,他们会以一种较隐密的方式进行调查——化装成一群恐怖分子。他们给敌人来了个出其不意的大反击——如果他们现在正窥视着他们的那个猎物,蠢蠢欲动的话,那么今晚的行动就显得更加必要了。
当然了,克鲁佐直到现在还是对这个有相良宗介和克鲁兹。威巴提出来的作战方案深感怀疑。
他和TuathadeDanaan的副舰长——马度卡司中校,把这个”海上劫持计划”称作是”荒谬滑稽”,”
简直胡来”,在一开始时完全否定了它。但是最后,泰斯塔罗沙舰长和加里宁少校的批准让他们只能照着宗介和克鲁兹的想法去做了。
我再怎么还算是个中尉。听传闻说我将会被提升为高级长官。我想,我也该去学学一个高级长官该有的气度和作为了,他想着。
老实说,他们在之前就经常搞这种类型的反恐军事演习。他也习惯了在里面充当坏蛋了,可是——“不过,中尉。我倒是觉得,体验一回当恐怖分子的滋味,来换换心情,也是挺好玩儿的。这对减轻我们的工作压力可大有裨益呵。”其中一个PRT中士用他的冲锋枪,新奇地瞄准着那个吓坏的领航员,无比快活地说道。
“我会假装没有听到你刚才所说的话的。记好了在人质面前要用暗语,不要张口闭口’中尉中尉’的。”克鲁佐有些阴沉地回答他。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来自现在在已被控制的中央大厅的毛那里的通讯。
“这里是Urzu1。”
“这里是Urzu2。第一大厅已被占领。这里总共有324名学生和教职员。另外还有28名厨师和服务生。没有人员伤亡。眼下呢,我正让他们吃他们的晚餐呢。另外,我们已经把船长抓起来了。”
“明白。那么,’安莎’现在怎么样?”
“安莎”是TuathadeDanaan舰长的代号,指的就是泰蕾沙。泰斯塔罗沙。
当她在潜艇以外的地方执行任务时,他们都是这么称呼她的。
“她跟着Urzu7和天使一起出了大厅。”
当克鲁兹听见她的回答之后,他的眉毛高高地扬了起来。
“天使离开了大厅?我以为你们已经成功地让她和她的那些同学老老实实地呆在大厅里面了。”
“没关系的啦,我待会儿就会去把他们叫回来的。其他小分队的情况怎么样了?”
“八个区域已经被占领。没有伤亡。我们早些时候还占领了机房。不过我们在占领通讯中心的时候……看起来那了船员中有几个持枪的。我们遇到了一些抵抗。”
一艘普普通通的游轮上面是绝对不可能有携带武器的船员的。
也就是说,那几个持枪的船员就是敌人的爪牙了。
而且看起来,他们似乎正在”保卫着某个重要的东西”。
“我明白了。那么,我们要采取针对那个船长的计划了吗??”
“对。看好他,友——善地。”
此刻的中央大厅已是喧哗吵闹,大家都兴致勃勃地享用着他们迟来的的晚餐。而小要和宗介在他们开始晚宴之前就退出了那里。
他们俩走进了一间空荡荡的废弃吸烟室。
小要之前还稍微有那么点儿的拘谨态度现在荡然无存,她冲着宗介的背狠狠地踹了过去。
“你干什么,千鸟?”
“你住嘴!”她用尽她所有的气力向他尖声咆哮道,”如果你不想参加我们的旅行,我并不会介意!
你完完全全可以去你基地那边,开开心心地玩你的去!我的确不太懂你们这些臭佣兵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但是!真的有必要要攻击你自己的学校吗?!”
“不,我们并不是真正想要攻击学校里的人——”
“但是你们现在正在这么做,不是吗?!把你的面罩给我摘下来,你这……”
“……不要那么用力拉,很痛。”
小要不顾宗介的反对,使出了浑身力气把他套在头上的面罩拉了下来。
“你究竟在暗地里搞什么鬼?你自己说!”
“等,等一下,千鸟。难,难道你没有读我发给你的短信息吗?”
“厄……这个,嗯……”小要一时语塞。她那个时候还正在和他冷战,她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那条短信息她连看也没看就把它删除掉了。
“我当时试着要告诉你事情真相的。可是你根本不听我说,我用尽了各种方法想和你——”
“我……我不知道短信息的事!”
这一次,真的是她的错了,她也发现是自己的不对。可是,她内心的胆怯和虚弱,使她没有办法向他开口道歉。
“不,不论怎样。不论你有着什么样的理由,这种劫持就是不对,不是吗?你们密斯里鲁不是一个专门反恐的佣兵组织吗?我不懂为什么……”
就在此刻,从他俩身后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你错了。我们可是很团结的哟。”
小要转过脸去,她看见那个戴着白色口罩和太阳眼镜的银发女孩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看上去比一个真正的恐怖分子还要神秘兮兮。
“你是……?”小要有些困惑,可是当她刚刚想要开口问时,她发现了她是谁,接着她不说话了。
那个戴口罩的女孩子——泰沙,看到她的样子后冒冒失失地笑了起来。
“哦呵呵呵呵……我就是’制造麻烦解放阵线’——简称LFTOS组织的,至高无上的首领了。”
“可是,那和之前的名字不一样。”
“管它是什么呢,不论怎么样,反正我就是个专业恐怖分子集团的,可怕的头头。我可是会一点都不怜悯地杀小孩子的哟,”她快活地说着,接着句起了她手里的冲锋枪,嘴巴里不断地发出”啵啵啵啵”的声音,假装她正在射击。
“……你自己还不都是个小孩子,你看罗。”
小要调侃儿似地,把泰沙脸上的太阳眼镜给摘了下来。
泰沙的那张脸便露了出来,还有她那双水汪汪的美丽的大眼睛,她有些惊慌失措地挥舞起她的手臂,想要把她的眼镜从小要扬起的手中夺回来。直到小要对她说:”拿去吧。”并把她的眼镜递向她,泰沙才重新把它戴回了脸上。
“哦,原来是这样,没有它作伪装你就显得那么惊慌,看起来你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嘛……”
“你是说我不做伪装的话会更好,是吗?!”泰沙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她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你是对的……但是,我有必要这么做,因为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安全,最可靠的。我……我真的很抱歉,让乘客们受了惊吓,还添了那么多麻烦。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戴着墨镜,然后表演得像一个黑社会的老大,能让我保持清醒……”
“……噢,不,”小要说着,伸出手去,再一次偷走了泰沙的墨镜。
“哎,快,快点还给我!如果我们没有它,我就会,我就会……”
泰沙看上去快要哭泣了,当她拼着命地想从小要那里抢回她的墨镜时。
“的确很不好受,这边……”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它我会很为难的……还给我……”
“别闹了,千鸟。快点把它还给她!!”
当宗介开始斥责她的时
候,小要再也忍不住了。
“嗯……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那么做?”
“把它还给她!”
“……你。”
“你在给上校增添困扰,不是吗?那件事,我之前就已经那么竭尽心力地想要解释给你听了!”
“就算是,你不觉得自己解释的方法很不对吗?你知道吗?!”
她还是要跟我作战。
宗介想着,他厌烦地摇了摇头。
“你能不能让我轻松一点,千鸟?你比以前还要不可理喻。”
“真是对不起!我本来就是个不可理喻的,聒噪的女孩子!”
“我没有那么讲。为什么你总是要——”
“还给我啊,快点把它还给我啊——”
“啊,你也好烦!”
“你快点还给她!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你可不可以不要命令我……?你总是要命令我……!”
“我当然要命令你!因为你实在是太顽固了!”
“那你又何尝不是呢?只要一有什么发生,你就会马上把它说得很严重,不是么?!你总是,你总是——”
“我不管你们俩在吵什么,快点把我的眼镜还给我了啦!”
这里有一个小要,她拒绝向那个男孩妥协投降;这里有一个宗介,他已经被那个女孩所彻底激怒了。
这里还有一个泰沙,她拼命地挥着她的两只手,想要拿回她的太阳眼镜。
这是一幅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微妙画面。
接着另外一个声音的传来,打破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僵局。
“够了没有?!”
是毛。她刚刚正用枪对着哈里斯船长,想要把他看好。现在她向她们三个走了过来。当她冲着他们三个咆哮起来时,他们都安静了下来。
“真是的……你们几个在这里大声嚷嚷些什么?!还有你宗介!为什么小要她那么生气?!你难道没有解释原因给她听吗?!”
“我……”
“!?”
“……我没有。”
“这真是个可怕的疏漏。现在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在大厅里乖乖地呆着。但是她不一样的,不是吗?!这本来就是你自己提出的作战计划,不是吗?!如果你不按大家的安排和行程去做,这里就会出大麻烦的!请时刻牢记你的职责,中士!”
“我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因为我要把你的这次疏忽写进我的报告里去!”
“我不在乎。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错。”宗介向毛说道。虽然这并不关他的事,他早就费尽心机地解释给那个女孩听了,只是她不肯听。
这是小要的错,可是他一个字也没有再说了。
这是一个令人钦佩的行为,它对打破刚才的僵局起了一些作用。
当毛往小要那边望去时,她的胸口因为经受不住了心中的煎熬,而痛苦地起伏着。
往相反的方向想,如果他是那种会在第一时间就说出”那是千鸟的错”的的男人,他们俩之间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猛烈的争执,或者麻烦了。
但是因为他用那种方式,那种态度来对待她,她感到自己无法向他妥协,无法向他认错。
“……好了。我们可以待会儿再来说这件事。我们现在得向小要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小要,你也一起来吧。”
“嗯?去哪儿?”
“储物室那边。您觉得呢?船长?”毛脸上挂着个甜美又阳光的笑容。可是但她低头向他那里望去时,哈里斯船长那长惨白的脸显得格外阴沉。
“嗯,船,船长……?”小要怪了。
如果他仅仅是这次”劫持事件”中一个可怜无辜的船长,他现在也许会向他面前的千鸟要说一些安慰她的话,因为她毕竟是他的乘客。”没什么好担心的”,诸如此类的话,可是现在,他只是阴森地瞪眼望着她,一句话也没有。
一句鼓励或者安慰的话也没有。
就在这起”海上劫持事件”发生之前——正在日本度假的美国海军SUBPAC强袭潜水艇”帕萨迪纳”舰长,基里。B。塞勒中校,现在正阴沉着脸站在电话亭那边。因为所有的普通乘客现在都到宴会厅去了,这个地方这剩下他一个人。
塞勒正通过电话同他的妻子争执着,她在之前就已经回了他们在加利福尼亚的家。
“——以基督徒的名义起誓!我想我会去打通电话问问情况的,我会再做安排!嗯?傻……傻瓜,我已经告诉过你一千次了,这是任务!这是任务!但是你却那样对待我!还在我们的日本之行的前一天晚上就跑回家去了……别让我为难了!嗯?……接着要我说明……我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当我的下属和技师们拼着命地和机械故障搏斗时,难道你要我说’啊啊,我再不回家可是会遭天谴的哟’?!如果你觉得我会那么做——你说什么?!你看上了史密斯那根熏肉条儿……?!什么?!太好了!我会一个人在这里玩得很开心的!当然了!还有漂亮女人和我一起!……闭嘴!竹中他现在在夏威夷!!”
塞勒冲着话筒狂暴地吼叫起来。
他有一双湛蓝的眼睛,以及一头剪得很短的黑发。他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就如同山石雕刻而成,他的眉鬓很高,还有一个斯巴达克斯式的粗犷下巴——如果非得找一个词语来形容他,那也只能用”粗线条”三字了。
他的身材也是同样的魁梧。那强健的体魄使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好莱坞的硬汉派演员。他最近都没有怎么去做健身了,可是他的腰身还是一点松弛的迹象也没有,他想这可能和他的基因遗传有关联。就是他的家族遗传下来的那种天生的强健体魄。有些人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就在猜想着他是不是个军人。而且他们总会问他,”你在军队里干活吗?”,这让塞勒打心眼里的不高兴。
他冲着他的妻子吼叫着,而她也在卫星电话的那头冲他歇斯底里地大叫。
“闭嘴,不要再大喊大叫了!不管怎样,海军都是我的生命!如果你觉得无法忍受——噢!好!很好!你去呀,去和那些吃白饭的家伙搅在一起呀!你总是——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塞勒用力敲了敲听筒,因为他忽然之间听不见他妻子的声音了。
“喂,爱丽莎?!如果你真要那么做……?”
完全没有声音。他妻子的大喊大叫彻底从听筒里消失了。
她挂断了。
“那个女人!”
塞勒中校粗暴地把听筒扣了回去,他正准备要大声咒骂——接着却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了。他的婚姻生活就这么完了。他所计划的这次日本之行本来就是为了挽救他们的婚姻……
现在什么都不用再做了,都结束了。
哦,好吧。这趟旅行再怎么说也是花了他一大笔钱的。他想,至少自己应该好好地把它享用完。
塞勒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向宴会厅走去。那里正有一桌子的豪华晚宴在等待着他。但是就在这时,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一阵激烈的枪响从宴会厅的方向传来。
接着是客人们的惊声尖叫,还有餐具从桌上掉下来的声音,手推车被掀翻的声音,以及一些人用恐吓的语调吼叫的声音。
绝对不会错。刚刚那里有一阵枪响。有可能是冲锋枪,也有可能是突击步枪——“!?”
难道是海上劫持?不会吧?
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从他面前的双开式大门后面传来。
那些恐怖分子正向着他的方向走来。
塞勒迅速地察看了一遍他四周的环境,他现在正只身站在走廊的中间。在他的旁边是一间女士用盥洗室。他飞快地冲了进去,接着过了一小会儿,他听见那些恐怖分子急促的脚步声贯穿了整个走廊。他们与他近在咫尺。
他们过一会儿可能会搜查这间盥洗室。如果他不赶快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
在那些马桶间中部有一个小门,里面是水管线路一类的东西,专门用来方便工人们维修和调整这艘船上的供水管道。如果是在一艘潜艇里,那些管道会毫无遮掩地露在外面,但在一艘如此豪华的游轮上,它们全都被掩盖在中空的木制花墙内部。
塞勒把那扇小门打开,接着顺着墙里面狭小的缝隙挤了进去,躲藏在那些粗大的供水管道之间。
这里面真的很狭小。他前脚才踏进去躲了起来,后脚那些恐怖分子就冲进了盥洗室。他们迅速而专业地,一个挨一个地搜查那些马桶间。
当他们快要确定这里面没有藏人时,他们中的一个成员把维修间的小门给打开了——塞勒现在正藏在里面。他拿着手电筒往里面张望。塞勒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他用鼻子深深地吸着气。
不过因为那些错综复杂,曲卷盘绕的线路和水管,他的急促呼吸并没有把他暴露出来。接着那个恐怖分子开始用无线电通话。
“这里是Kano23。E10区已被占领。这里没有人。没有伤亡。接下来前往E12区。”
那个恐怖分子猛地把维修间的小门关上。接着,那
些脚步声渐渐从盥洗室里消失了。那些恐怖分子在撤退时连半句多余的闲话都没有。塞勒根据他的经验,开始意识到这些人都是经过了专业训练的。
盥洗室里面现在一片寂静。
塞勒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开始小心翼翼地从维修间里探出脑袋来。他的双肩因为急促激烈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他把双手支撑在盥洗池的边缘上面,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想一想……可恶,好好想一想……!”
他没有被打倒,也没有陷入恐慌,更没有因为恐惧而哭泣。因为,尽管现在周围的环境与他所熟悉的那种完全不同,但是,他过去所目睹的那些战斗场面开始像过电影一样回放在他的脑海中。
经验。
作为一个把自己的一半生命都奉献给潜艇的军人,他已经有无数次地直面着死神了。虽然大多是因为意外事故,但他也从那里面学到了不少战斗的经验。
有一个并不是人人皆知的事实,在潜艇舰长里,真正命令向敌舰开火的活跃舰长并不多,在世界范围内也仅仅有十个。
而”帕萨迪纳”的舰长,塞勒中校,就是其中之一。
对,我是个老兵了。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因为我本身就是个属于大海的男人。
那个恐怖分子刚刚在无线电里说到”Kano23”。塞勒并不清楚那个代号的意思,但是,很明显的,敌人的数量非常之多。
但是……!!
“我还没死呢。”他凝望着盥洗池镜子中自己的脸,喃喃道。
所以好好想想。还记得那些好莱坞电影吗。那些在平安夜搞劫持搞破坏的坏蛋,最后总是出乎意料地,被一个恰好出现在那里的超级英雄所打败。
对了,就是它了。一个超级英雄。
所以,在这种危机时刻,”在离婚之旅中大赚观众热泪的基里。B。塞勒潜艇舰长兼海军中校”,会成为那个超级英雄吗?
(对,就是这样。绝对不会有人想得到……!!)几乎是一瞬间,一种崭新的激动情绪如电流般通过了他的大脑和身体。
毋庸置疑!这个夜晚将会属于我!扣人心弦的打斗!惊心动魄的危机!华丽的英雄主义!唯美的浪漫主义!正义与邪恶将会在今晚一决雌雄!在这种大背景下,我和我妻子爱丽莎的那点小小纠纷将变得一文不值!
当然了,主导这一切的黑暗头目将会是一个凶残而且不同寻常的人物,或许他自己以前就是一个海军。而这出戏的女主角将会是敌方的一名成员!二十来岁……还要有一头风情万种的黑色长发。
然后,我的得力助手竹中……对,他的最后一出戏就是在途中的某个地方被恐怖分子击毙而死。
(竹中,可怜的家伙……)他无不伤感地叹了一口气。在”干掉”了自己的同事后,塞勒抬起了头。
(不过不用担心,竹中。我肯定会为你报仇的!将失去你的无尽悲痛化为战胜一切的力量,在这部电影的最后60分钟里,我将会开始我无情的大反攻……!!)首先,他需要去找一件武器。现在他手里有一根从拖布上扯下来的布条,他可以用它去干掉一个小喽啰,再拿了他的手枪。接着是把机枪。他现在的感觉就像他当年看到金光闪闪的荣誉勋章一般热血沸腾。
你们抹干净脖子等着我吧,你们这些恐怖分子……!!
2021时“平安圣诞”号储物室前方“……所以?储物室怎么了?”小要回过脸来问宗介以及其他的人。
他们现在正位于游轮的较下方,一条靠近机房的昏暗走廊内。在走廊的最尽头,就是那间有问题的储物室。而它那道巨大的金属制大门现在正在小要他们面前紧紧地锁着。
这种类型的游轮通常都会设有一个很大的储物室,以便妥善保管金银,珠宝,及艺术品。而在”平安圣诞”一艘如此庞大的游轮上,这个储物室就如同一个小型银行般大小。
“别告诉我你们准备进去偷东西?”
“你答对了。”毛莞尔一笑。冲着大家最尽头的那个人叫道:”好了,船长,到这儿来。”
宗介戳了一下他的后背,接着哈里斯船长一步一步地走到储雾物室门前,他脸上的表情痛苦极了。
“你会帮我们打开它的,对吧?”
“我拒绝。恐怖分子进了储物室会做些什么呢?你们以为你们可以在这场荒谬的闹剧之后逃走吗?如果你们伤害了我尊贵的客人,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哦,你是叫我们放弃现在的行动啰?”毛向他微微一笑,接着晃了晃她手中的枪。
“你在说些什么?”
“去年十月,这艘船前往新苍真造船厂进行维修。虽然没有任何文件记载,但是很明显,他们在游轮的储物室这边动手脚。利用燃料箱的空间,他们重新改装了隔离防水层,还在其中加了一层非常坚固的防护墙。真让人想不通,一艘搭载普通游客的轮船需要费这么大的工夫加强安全吗?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去考虑工程进度,这里的施工工人每天都在更换——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察觉到你们真实目的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去年的维修工作只有升级防火设备而已。除了那个以外,其余的各项船体施工我都没有权利去决定。因为我自己也只是公司的一名雇员。”
“作为外部人员的你当然不会知道了。但是作为船长的你不知道船员携带了武器,还有,不知道船上还有这么个地方——就说不通了吧?”
“……”
“我知道你接受了一笔钱,而那笔钱来自掌控公司的董事会的某一个人。他们本来和合同里的基金应该是没有关联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基金开始从他们那里流失了。”
这就像警匪片中的一幕。毛是侦探,哈里斯是犯罪嫌疑人,而小要则是那个什么都不明白的观众A。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小要问道,可是毛只是耸了耸她的肩。
“简单点说,就在这个储物室的内部,安放有某个比走私货物还要重要千百倍的东西。也就是要交给’汞合金’组织的东西,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哈里斯的肩膀不自禁地绷紧了。
“呐,现在他开始露出他的本色了。”毛咧嘴笑了。
“除此以外,你刚刚看着小要的眼神……我想她应该不仅仅是你’尊贵的客人’吧……是吗?你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她这个人了。”
哈里斯脸上已是一丝血色都没有。他的手指和下巴开始打起哆嗦,眼睛死人般地睁得大大的,他的前额和后背开始不断地渗出冷汗。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是谁了吧?”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宗介开口了,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的凝重,”顺安事件,A21事件,潜艇事件,还有香港……我们一直都处于守势,但是现在,我们要争取主动权了。如果你已经明白了的话,请你和我们合作。”
“……我不明白。你们说的东西我一个字也不明白。你们这么做是徒劳无益的。”
哈里斯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他低声喃喃道。
接着他把视线投向了小要,她这时正毫无防备地站在他身边。突然,他猛地向她扑了过去。
他手里紧握着一把小刀,一把他偷偷藏在帽子里的刀。
“!!”
小要惊得呆了。他飞快地挥起小刀,向她的脖颈处猛地刺了过去。
可是宗介比他更快。
他抽起机关枪的枪托朝哈里斯的手臂击了过去,接着他又迅速调转方向,再次用它重重地捅在哈里斯没有任何防卫的腹部。
“啊……”哈里斯无力地叫道,痛苦地弯下了腰。宗介跳起来,抽起右腿,一记足刀横踢,干净狠辣地击中哈里斯的脸部,接着将他撂翻在地。
哈里斯匍匐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即使是平时把宗介当靶子打着玩儿的小要,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暴力惊得说不出话了。
“……切。”
毛看着趴在地上直哼哼的哈里斯,轻蔑地嗤鼻一笑。
“天,多么不体面的态度转变呵。你想抓住她拿她当人质吗?真糟糕。快把你那副’完美绅士’的假面具撕下来吧。”
“她说得对。你的伪装是徒劳的。”
“厄……”
当哈里斯在他面前痛苦地蜷缩起来时,宗介继续说道。
“我想我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的学校卷进来。还有,你打算对他们做什么。你企图把所有的学生都拿来当人质,以此威胁千鸟,让她做你们想让她做的事,不是吗?”
真是一针见血。哈里斯气得把牙咬得嘎吱作响,并给了宗介一个冰冷而阴寒的眼神。
“但是,请你记好了……”
宗介抓起他的后颈,猛地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拿起那把从哈里斯那里抢下的匕首,用冰寒的刀锋抵住他的喉咙管。
“……不单单是千鸟。随便我学校里的哪个学生,只要你敢动他们一根手指,我就会把你的皮给剥下来,然后再慢慢地杀
死你。你明白我的话吗?我会让你觉得比置身地狱还要痛苦。如果你觉得’密斯里鲁’仅仅是单纯的’正义使者’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们都很明白你的为人和作风。牢牢记住了。”
“……”
哪个男人的脸因为恐惧而猛烈抽搐着。泰沙似乎也隐隐感受到了从宗介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阴寒气息,她有些惶恐和不安,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为什么,相良君看上去好可怕……)(他的的确确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另一面。)(相良君这么生气,会不会是因为他肚子饿了?)(唔,他现在看上去心情很不爽。)站在一旁的小要和泰沙开始一前一后,窃窃私语起来。宗介无意之间听到了他们俩的谈话,他微微蹙眉,说道:”千鸟,我现在正在进行对敌人的恐吓。所以,你能不能稍微的安静一点?”
小要的神色因为他的那些话而骤然改变了,她极不高兴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只对我一个人说呢?”
“?因,因为——”
“就是说啊!不要区别对待我们两个人!你也应该责备我才对啊!”泰沙把他打断了。
“为什么他要——”
“因为相良君对我总是很小心翼翼的。”
“这不是问题,是吗?”
“这怎么不是问题!他总是这样,为什么你老是要把我给漏掉呢?”
“泰沙,因为你是——”
“已经够了!!你们几个能不能安静些——”
毛站在一边,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三人重新开始了争执,她沉默不语地将手伸向她的马甲内,掏出了一把超大号的手枪。
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对着天花板就是一枪。
随着一阵尖利刺耳的金属刮擦声,灰尘纷纷扬扬地从他们的头顶上落下。
她面对着沉默下来的小要,泰沙和宗介三人,把她的手枪又重新放回了手枪皮套里面。接着她清了清嗓子。
“现在呢,各位。让我们继续我们刚才的谈话吧。”
“是的,女士……”小要和泰沙几乎在同一时刻答道。
“请你到这儿来,长官。你现在能不能乖乖地把门给我们打开了呢?”
“我也想啊。可是我弄不开它嘛。”
“我不是说你,上校!!我是说那个船长!!”毛耐性全无,咆哮了起来。泰沙吓得赶紧低下脑袋,双手合十表示道歉。
“呜呜。我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
“上帝啊。”
毛很无奈很无奈地扶了扶她的额头。
回到了正题上面。宗介和毛继续拷问着哈里斯。为了不打搅当前紧张的局面,小要和泰沙分开站了一点。
“不管怎么样,你给我快打开它。”
她把哈里斯揪了起来,接着把他推到了控制台的面前。
“我……这是不可能的。我,我打不开它。”哈里斯盯着控制台上显示屏看了一会儿,语无伦次地抽着舌头说道,直说得唾沫横溅。
“又来了?!你是不是在跟我们磨时间?啊?”
“我是说真的。这间储物室的电子锁已经被切换成了紧急状态模式了。它现在是不会接受我的通行口令的。”
毛将冲锋枪的枪口对准了哈里斯的右膝盖。
“我不会那么快杀掉你。我会先给你一个友善的忠告先。你觉得如何,宗介?”
“这么做是合情合理的。”
“我数三下。”
哈里斯的脸色变得如死人般惨白,他的身体开始畏缩成一团。
“请,请相信我,我真的不能——”
“一。”
“我没有欺骗你们啊。当电子锁处于这种模式,它就——”
“二。”
“请,请听我说,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它都是不会打开的——”
“三。”
毛瞄准了哈里斯的膝盖,他现在脸上的表情绝望之至。
毛扣响了扳机。
这是一个倒数三秒的枪击。接着是一声有些沉闷的枪响。
哈里斯发出一声凄惨欲绝的哀叫,接着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你朝我开枪?!你这杂种!!”
“接下来可是左脚啰。”
“停!停!求求你!它真的不会打开!上帝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哈里斯紧紧抓着自己的膝盖,痛苦地抽噎着。宗介和毛互望了一眼。他们俩现在有些莫名的失望了。
“你觉得怎么样,宗介?”
“我不认为他在演戏。”宗介平静地望着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所以,这样看来,我们就不能多轻松地搞定它了。那——”
“哈里斯知道打开的方法,只是我们开始之前的假设而已。我们现在开始任务吧。”
“好。让斯派克和其余人把仪器拿来。”
“明白。”
宗介轻敲着他的无线电,与其它小分队进行着联络。
“喂,船长大人阁下!你还准备在那里哭多久啊?快点给我爬起来!”
哈里斯因为疼痛而在地上打着滚,毛毫不留情地,恶狠狠地给了他一脚。
小要和泰沙,刚刚被那记枪响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她们俩看到毛的动作后同时发出了抗议。
“毛。毛小姐!?不论这个人他有多坏,你也不应该这样啊。”
“梅里莎?我知道你是在按规矩办事,可,可是你至少,还是应该先给他包扎一下吧……??”
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包扎?给那个家伙点软药膏就足够了。”
“?”
“看到了没?那只是一发橡皮子弹。”
毛刚刚冲哈里斯开枪的那个右膝盖上面,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如果那是一发金属子弹,这里的地板早已被鲜血染红了。
“啊啊啊啊!医生……谁快去叫医生来啊?!”
现在唯一没有察觉到的只有哈里斯他自己了,他继续着他夸张的号叫和翻滚,就好像他很疼似的。
没过多久,从走廊上传来了其他小分队成员的脚步声——他们朝着储物室的方向赶来了。
他们中间有不少人认出了小要,接着说着像是”哈啰,小要。”或者”感觉怎么样啊?”之类的话,但是因为他们个个都戴着黑面罩,小要无法分辨出谁是谁来。
严下士和另一个士兵把哈里斯给架走了,他到最后依然大声哭喊着”痛死啦!”“她开枪打我!”之类的话。看起来他们会在船上的另外某个地方审问他。
他们还用手推车送来了一些分类排置的电子仪器。那些电子仪器看上去很有可能是打开大门的工具。
“所以你现在准备把门弄开?”
“是的。我们得解开电子锁。那门里面安装有隔离板,即使直接对它进行爆破,也伤不着它一点皮毛。就像是航空运载机的反应器一样结实。”
毛用她自己的工具把控制台的控制面板卸了下来,接着开始拨弄里面的电子线路。
“那门很结实么?”
“肯定的。航空运载机的原子感应器可以承受一次敌人直接的袭击,却不受任何的伤害。这间储物室和那很相象。”宗介回答道。
“我本打算让你看一看储物室里的那个东西。但是……这看起来会花上相当长一段时间。你介意先回去和你的同学们呆在一块儿吗?”毛问道。
“好的。但是,里面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啊?”
“我们现在还无从得知,”泰沙说道,”但是我们确信它和你有一些关联。也许是专门为耳语者制造的东西吧。就像是TARO或着其它研究方案里的一样……接着之后我们会去审问审问那个船长并进入这间储物室。等到我们搜集到详尽的资料以后,我们就会从这艘船上撤退了。”
“所以你也一起来了,”小要这才明白过来。作为一艘深藏海底的潜艇的舰长,泰沙的确是相当可靠且具有才能的——但是如果你把她扔在一个枪战现场,她的笨拙和虚弱就会使她显得一无是处。她为了应对像A21那样的恐怖事件,用心良苦地做了很多准备,但是要让她亲临现场,机会还是很少的。
“你说得对。我的专业知识和力量,对研究这个仪器的内部构造来说是必要的。”泰沙说道,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我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你来这里只是为了体验一下穿淑女衣服,装打扮一下的感觉呢……”
泰沙有点沮丧地垂下了头。
(啊,遭了,我说得太多了……)小要想道。是毛马上就赞成了小要的说法。
“小要说得对,泰沙。今天我们不能只围着你转。”
“我知道……”
“所以我婉言请求您,别在插手进来了,上校。”
毛没有对泰沙的不满表现出任何的介意。她将一些线缆和自己的手提电脑连接起来,接着对着无线电说道;”Urzu2toKano6。试着切断一下C35区的电源。”
天花板上的照明灯昏暗地闪烁了几下,接着走廊里又恢复了光亮。毛
盯着电脑上的全息显示器看了一会儿,敲击了几下键盘。
“啊,没有用。不过没关系。回到一开始就是了。就像我所想的那样,它是独立的……没错,我们得一个接一个地破坏安全线路。我们需要Dana的帮助。连接上嘛——没错,V-环路和G-环路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我需要一条金属连接。你们有带纤维光缆来,对吧?让’海龟’向右转……”
小要安静地听着毛用深奥的词汇和其他人交谈着。
“优先连接’海龟’!嗯?指挥官他说不行?可他告诉过我,这是泰沙的命令的啊?!”
当泰沙听见毛那么随意地直呼她的小名时,她无法克制地愤怒了起来。
“梅里莎!请你不要那么随便地行使属于我的权力!”
“好的,好的。那么你现在可以批准我使用这个特权吗?”
“这个,我——”
“我们正在赶时间,小姑娘。你还是快一点决定,好不好?”
毛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她的手臂。泰沙踌躇了一会儿,接着她满脸不乐意地说道,”……我批准。”
“好,谢谢你……斯派克,你能帮我先准备一下’金属探诊器’吗?”
“没问题,”斯派克回答道,他熟练地用超声波开始检测隔离板的内部构造。
“好,我们马上开始测试……嗯,小要,你现在回你那些’人质’同学的身边去。宗介,你护送她。泰沙,别到处闲逛,否则你可是会被线缆或者其它什么东西绊倒的哟。你会妨碍到大家工作的,所以你到那边去。如果你实在闲到无事可做了,那就去帮我拿一个三明治过来。”
泰沙急于地向她提出抗议,但是毛视而不见。接着她清脆地拍了拍手掌。
“明白了吗,各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懂吗?让我们赶快开始干活吧!”
负责打开那扇金属门的行动小组里爆发出响亮的”明白!”,接着他们开始各就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