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Day与Day

今天,Today,土得。直接拼凑英文读音是以前留下来的习惯。

在我的眼里,Super就是Spell,Liar就是Real,后者当然还比较讽刺,于是自卖自夸起来。

冒着被英语单词控告侮辱罪的风险,我的今日是下雨。雨哗啦啦地下着,在屋檐上弹跳,声音变得激烈起来,就好像台风家的小孩第一次出来呼风唤雨一样。

“大早上啊,就开始下。”

模仿着邻居大妈的口吻,我看着窗外。四月出去打工的时候,似乎从来没有下过雨。几天前倒是下过一次,但是也不是很大。今天的雨算是久违了,出门就会湿透的阵势。

我还忘了怎么打伞。哎呀,大概说的有点过了。“咔嚓,噗,咔咔……”试着预演练习了一下,应该没问题。

我还没说用完伞以后,自己没办法把伞漂亮地收起来。每次回家以后都是妈妈帮我弄的。妈妈非常心灵手巧,不过每个家里的妈妈似乎都能漂亮地收好伞,让我十分吃惊。我几年以后也要成人,但并不觉得自己有成为大人的资质。成人式的时候有没有相关的讲座呢?

我离开了窗户,拉上窗帘。窗帘的滑轨上积下的灰尘飞舞起来,粘在了窗上。结束家里蹲生活的后果就是这个。自己不会主动打扫房间了。

到外面打工的时候,家里的事情就随便了。人类就是这样,连借口都懒得找一个,就开始冒出了与自我堕落妥协的苗头。

顾此失彼,这里用这个词最恰当不过了。

不过,比起打工的事情,我更在意身上的着装。化妆……算了,因为自己一直家里蹲,根本就没有化妆,这个时候化妆反而有违和感和抗拒的心理。反正我早就习惯了把素颜暴露在世人面前了。

看起来天气会转冷,于是又多穿了一件衣服。蓬松的外套穿在身上,一直暖到了脖子,让我反而开始担心会不会再次招来睡魔。

他说过让我在不去鞋店的日子里帮忙就可以了。今天正好是鞋店的定休日,所以就算下着雨,我这个人还必须要确认打伞的方法,但依旧不得不鼓起气力出门。

“帮忙的事情似乎早说了一周。”

不过,也买没有什么别的能让我帮忙的具体事项。能和画画扯上关系,这次尽管绕了个大圈子,但用来做恢复训练也许正好……不过方向性上看还是有一些难题。

我自己根本没有想要画画的念头。要像去参加美术大学的考试一样“画四个小时素描”,我的积极性早就枯竭了。但只是去站在画的面前鉴赏鉴赏,我还是愿意的。

扣上肩挎包的扣子,稍稍调整了一下很少戴的帽子。今天包里装着钱包和手机,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东西了,轻飘飘的。

挎包变沉的日子会不会再次到来呢?这期待被我像对待别人的无关事项一样推出了脑袋。

我离开了房间,开着门是为了换气。本来就没有上锁,所以也不可能彻底家里蹲到和家人断绝联系的程度。回头想一想,连家里蹲都是半吊子,真是我的风格。

“那就出门吧。”

今天久违的事情还有一件。

那就是坐电车出门,应该是中学的修学旅行以来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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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Date,得特,我有直接拼凑英文读音的习惯。

对我来说,Knife就是Cunife,Shoes就是舒合斯。

我居然也能上大学呀……自卖自夸却觉得内容有点酸溜溜的。

从早上开始,脑袋里就一直是约会的事情,就好像约会在高速奔跑一样。脑子里乱糟糟的,不过平时也一直都是这样。“你的脑子里经常响起婚礼钟声,所以思考才会朦朦胧胧的吧。”这个应该是讽刺吧,而且是谁说的呢?我有过这样的朋友吗?

不管这个,要先选好约会的服装。但我的衣服都是差不多的,实在是没有太出彩的杀手锏。因为喜欢蓝色,所以总是买着同样颜色的衣服,打开积灰的衣柜的时候,里面的场景就像游戏中的冰窟一样。不管选什么,我都会穿成蓝色,于是和在学校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其实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也行吧。我半要放弃一般随便找了几件穿上。她肯定也不会太上心,会穿着随意的衣服来。更或者她会故意发泄自己的不满,带着睡翘起来的头发穿着睡衣来赴约也不一定。要是那样的话我可就太开心了,因为能看到她穿睡衣的机会可不多。

要带的有包和钱包还有门票,手机也算进去。有机会的话再问问她的手机号码约好,不过对她来说不知道我的事情才比较合适吧。要是有了联络的手段,也许就是漫天遍野的邮件还有接连不断的电话,我可没有那么强的自制力。要是会给她带来麻烦,让她讨厌我的话,那还是不要知道联络方式比较好。

因为在同一个大学上课,平日都在一起的话,那么听不到她声音的只有休息日了,而且休息日还可以约会。每天都能和她在一起,通过道具媒介来沟通就没有必要了。

“啊,差点忘了。”

还要把小刀装上。应急灯的话,还不算要去冒险,所以就不用准备了。

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八点。想起今天早上六点就起床了,发现自己还留有小孩期待郊游和修学旅行的心境,不由得笑了起来。我的小孩子气要保持到什么时候呢?这种兴奋的感觉可不能忘记了。

接下来就是发型,犹豫着是不是要整理一下。平时我都不用发胶,头发一直都是自然的形态。本来,用发胶也就是用来整理一下睡翘起来的头发,自己很难判断还有什么时候有必要使用它们。算了,就这样吧。

结果,镜子前面映出了和平时的我别无二致的样子。就是她每天见到的,把我当成跟踪狂的样子。我用自然美这一漂亮的词汇来进行自我修饰,走下了楼梯。

呆在房间里混时间实在是难以忍受,于是我决定绕个远路,散散步再去汇合的地方。走着走着,脚跟传来阵阵热量,真让人心痒痒。食道附近开始不停向上收拢,指尖也感觉到了血流的在增强。都是紧张的证据。

走到楼梯下面,朝着里面妹妹的房间看了一眼。门开着,不过她应该还在睡觉吧。妹妹总喜欢睡懒觉,以前曾经想要叫她起来陪我玩,结果叫她起来的时候发了大脾气吵了起来。那时真是自己的不好,现在都挺后悔的。

到了玄关,我又抱着手。到底应该穿哪双鞋子呢?中学的时候开始,就没有为鞋子发愁。玄关放着的无数双鞋子,尺寸一致地陪伴我成长到了十三岁。颜色各种各样,款式和现在的比都比较陈旧,因为每一双都是二十年前的鞋子,而且还是当时就大甩卖的那种。不过,好穿的鞋子很多,我都把它们当成了宝贝。款式简单实用就够了。

每双鞋子母亲都会每天晚上擦干净。母亲绝不是为了穿这些鞋子而放在这里。要是问她理由,她也只会不知是哭还是笑地说不合脚。

今天就选一双黑色的鞋子吧。要是散步的时候弄脏了,也不会显眼。

我祈祷着她能来和我见面,穿上了鞋子。

然后,

“于是经历了这样那样的事情,我到这里来看到你在,有点吃惊。”

“说了半天,你的意思是不绕路的话就不会迟到了?”

“我们先走过去吧。”

天气看起来不适合在外面说话,于是我们赶紧进到里面。

汇合的地方是车站,里面有一个非常显眼的时钟台,基本多数人都在那边汇合。而我却故意试着选择了这个地方。

结果,她站在车站外面,穿着黑色的衣服,和平时一样,心情不爽。

我和她一起,绕远离开时钟台前混杂的人群来到电梯下面的墙边。这里只有几个女学生,休息日还穿着校服。

想要重新调整气氛,于是再次对着她。淡妆、白鞋、绿色的精巧首饰配上手提包。和在学校时的她到底有什么区别呢?我仔细地努力地寻找她魅力的不同之处。

表情依旧,眯着的三白眼和鲜艳紧闭的嘴唇,微红的脸颊。

大概是因为她生气了,从她的脸上只能观察到愤怒,让我的寻找变得无限困难。

也许解释为一年四季冷如坚冰会比较简单吧。

“那个,总之……我,没有迟到吧?”

我难得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钟,约好的时间是十点半,现在短针还没有到十点。两个人都从好的意义上无视了严守时间的规则。

“要是只说遵守规定的时间的话,你倒是没有迟到。”

这婉转的说法可真妙。但言辞并不是十分强硬。看起来她应该没有生气。也许她的严肃表情下,维持不耐烦的样子是为了让人难以读取自己的内心,另一方面,本来寄宿于表情的感情被其他部分分担委托了。

行动和声音倒是没有任何伪装,十分坦率。注意到这一点以后,她的可爱之处又牵引住了我的思虑。

她的态度看起来十分成熟,但从本质上说,也许和我妹妹一样还保留了许多小孩子气的部分。

此外,

“胸部”也不输常人,真的有量,体积还是挺大的。

“但是还是要对不起,我比你来得晚。”

道歉,坦率地低头,这样她的心情应该会比较好。

“不用在意。要是你比我先到才比较可怕。”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不耐烦地抠着手指甲。我曾经想开玩笑问她“一直痒吗?”,但她本人似乎并没有这种自觉。

“那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搞错约好的时间了。”

看着时钟台,她不情不愿地说道。

“这样”,她明明看起来不应该会犯这种错误。

“这种事有什么所谓。你真的要去美术馆?”

她撩起了后面的头发,不耐烦地问我。在周围嘈杂的喧闹和电车的公告中间,她的音量很容易就被淹没了,但说出来的话却一字一句传达到我的耳朵里。看来我还是对她有特别的意识。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理由。

“去啊,和你在一起就很开心了。”

都到了这里,她应该不会说要回去吧。

“那只是你吧,我和自己在一起又不会开心。”

大步向前,她似乎想要和我保持距离,加快了脚步。

“你怎么生气了呀?”我没有补充一句“今天也”。

“和你在休息日汇合一起行动,就让人生气。”

真是根源上的问题。于是我只能放弃话题,笑着跟在她旁边。

“喂喂!”

她横着眼睛提醒我,于是我后退了一步。接着水平伸过来一只右手,向后摆了摆,我就跟随她的指示。和平时一样,要踩着她的影子都十分困难。

“休息日的话,能不能特别放松一下限制?”

“要是对休息日那么优待,平常天岂不是可怜死了?”

“原来如此——”

我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老实地往后退。

“对了,去美术馆的话要不要去这一家?”

我拿出门票放在她面前。

“昨天妹妹给我的,虽然有点远,但是我知道地方。”

她瞥了一眼门票。“唔”,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还有妹妹啊。”

“嗯,有的,别人都说长得和我挺像的。”

“那可真是噩梦,随便去哪里都可以了。要是能和你去不同的美术馆,我会更加赞成的。”

“你又说笑了。”

“你可不要这么随便。”

撅着嘴,她对我的态度表示不屑。她什么时候能对我采取随和的态度呢?我妄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和她发展到那种关系,微笑着看着她。

她有回应就很不错了,我十分开心,但她没有回头。

我们排在没几个人的队伍后面,买了车票,走进车站。她的脚步干净利索,看来是知道要坐哪一趟车到哪一站才能去美术馆。

“你去过这个美术馆?”

我看着她的背影问道。“是的。”她没有回头,头发晃了晃。

“以前和人一起去的。”

“是么……”

“当时真是憋死了。而且他在一旁讲解那些作品,闷得不行。”

她回过头,一脸苦涩的样子,似乎在表示对当时的愤慨。是和她一起去的,也就是交往过的人,是她喜欢过的人。我的感受实在是比较复杂,恐怕我和她想的意思有些区别,只是她的表情一直都是那样。

男朋友呀——当然她也可能有,但是说出来的感觉就有一些微妙。以前我在交往的时候提起前女友的事情,结果似乎惹到了对方。

“明明我没有问,结果他还要跟我说,真是痛苦,就像学校上课一样。”

“哎呀,不过我不会的。我根本不知道艺术家的名字。”

“真是没有资格去美术馆的两个人呢。”

她笑了笑,好想把这个笑容拍下来。结果她转过身开始上楼梯,我也跟在她后面两个台阶的距离追了上去。

站台上可以看到电子公告牌,橙色的文字闪着光,告诉我们不久之后,普通列车将会到达五号月台。看来真是正巧。

快速列车已经进站等着乘客,不过它不会停在目的地。

“我也去过这个美术馆,是和家里人一起去的。”

我站在八号车厢的停车位置,从她的斜后方说道。

“你家……给人的影响都是头脑十分飘逸的人呢?”

“没有啦,大家都很踏实的,就是我和家人性格不太一样。”

“是么?莫非只有你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我也想过的,但是长得像,所以应该不是吧。”

“……根本没必要去考虑这种可能性吧。”

她站在旁边,哼了一声。似乎被她的声音吸引,列车进站了。

休息天依旧乘客极少的普通列车到来。我们赶紧上去,背靠背站在车厢中间。电车没有吊环,坐席也基本都是空的,五秒钟以后突然觉得这幅景象十分滑稽。于是我问了问她的意见。

“知道了,那换个样子。”

在正要发动的列车中,她移动着步子坐到座位上。那里是四个人的座位两两相对,而她却指着背后那两个普通的双人座。原来如此,于是我坐在那里,依旧背靠背。

我期待的座位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呢?我对此抱有一些小小的疑问,但坐下以后就安下心来。嘎达嘎达,列车的声音响着,我俩摇晃了起来。

背靠背,坐在车上。虽然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这种景象,但隐约能感到这幅构图的故事性。同时,不纯洁的心象也开始萌发,不过那并不是不道德的灰色。

“今天你也带着刀?”背后,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传来问题。

“嗯,你要看吗?”

“给我看看。”

意料之外的肯定回答,有些意料之外的失望。我还以为她开玩笑的。

从包里把手帕包裹的小刀拿出来,放在从背后座位伸过来的手中。她要是突然改变主意,朝我的胸口狠狠刺一刀,也许就死翘翘了吧。我一边想象着,一边观察她的动静。她疑惑地细细看着小刀,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或者注意到了也毫不在意。

用手抹了抹刀口,视线中似乎带有一些沉思。一眼看上去像是要睡着的样子,但换个角度看又似乎很满足。只是摸了摸小刀,有什么可满足的?

“你捡到的?”

“对,在家附近。现在我很感谢它。”

“感谢?”

“因为有了它,我才能和你交往嘛。”

把它当护身符的作用真正发挥了出来。不过真是奇妙的缘分。看着刀刃劣化的程度,它应该被仍在排水沟里多年没有被发现,只是我偶然参加了一次清扫活动,发现了,捡起来。这就是命运吧!好像又有点太夸张了,也就是算一次奇缘吧。

“……也许吧。”她小声同意了我的意见。十分坦率,我有些吃惊。

“要是有个万一,你准备用它来保护我?”

她又一字一句地提醒了一次契约的内容。

“当然。”

“那好,我期待一下,大概期待的程度就在中头彩之下好了。”

“你真的喜欢刀具吗?”

似乎的确很快的带过一句,不过我当时以为那是一种掩饰自己感情的行为。

到底有几分真实性呢?

“对,我就是喜欢。”她抬起头,看着对面无人的坐席。

眼睛深处闪闪发光,但眼睑却要掩饰什么一般,闭了起来。

接着,她又用指甲触摸着刀腹。

“因为,我是看着飞溅的血液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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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摇啊摇。嗯?还是我在摇啊摇?还是都在摇?

电车摇晃着,里面的我也在摇晃着,这才是正确的说法。中午吃得太多,午休的时候还去踢足球,结果胃剧烈的摇动,里面的东西也跟着摇动起来,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那可难受死了,特别是头球。头撞到球的瞬间,震动从头盖骨一直传播到胃肠底部。“唔呕——”然后就引起了这种症状。

要是形容得太污秽,搞不好我宝贵的粉丝就会从一个人消灭成零了。而且还和现在的状况没有关系。那现在的状况呢……对,就是我在电车里面。

我趁关门的时候冲进了电车,就跟跳上了充满爱意的夜间汽车一样。找到最后一排坐下,低着头。听着胸前反弹回来的规律的呼吸声,自己冷静地断定差不多该睡着了。为什么交通工具这么让人充满了睡意呢?也许是因为摇摇晃晃的车子本身,不过我在什么地方都很困……宇宙飞船地球号上大概都是这样吧。但飞去火星的载人火箭明年就要升空了,会怎样改变我们这些地球居民的生活呢?偶尔我还会认真地想一想这些颇不现实的事情。

往下看看,帽子和刘海挡住了一半的视线。另一半,是鞋子。从坐席上离开的,又或者安静地收拢的鞋子,鞋尖五颜六色,凑成一群。

我喜欢鞋子。打工面试的时候扯的谎话到底有几分真实呢?我对穿着的鞋

子没有多大兴趣,但发呆的时候却对那些群生的、没人穿的鞋子一眼望去,似乎那些鞋子自个儿就走了起来,来到我的心里。

我的内心没有跃动,我可没有那种体力和精神。但是在跳动。我渴望着要把它描绘下来,所以才握起了铅笔,学习了素描,拿上了画笔。

观察鞋子的距离是最关键的,也是最微妙的。要把握那伸手却不能及的微妙距离感,除了技术以外,还需要强烈的对鞋子的绘画欲望。

结果,虽然我已经放弃了绘画,但现在还残留着一些习惯……算了,我也不后悔。发生过的许多事情都一个个消溶下去,现在放弃本身也成为了希望,从后面推动着我。

鞋子不能自己选择行走的道路。走哪条路都是穿鞋的人选好的,不能不走。难道它们就没有不安吗?对我而言,无知本身就十分可怕了。

例如,他人的痛苦比自己的痛苦更让人恐惧。不光是痛苦,正因为有想象的余地,才会被各种各样的感情所牵引,用来填补想象的空间,从而变得多愁善感。有时会做梦,有时会绝望。例外也许就像哥哥那样不会对无知特别在意,有自己判断标准的人吧。

他人的痛苦难以理解,所以可怕。感情和事物通过媒介之后特别难以传达到内心。电视里一个遥远的国度的导弹掉了下来,我也不会觉得有多少痛苦,但是会觉得恐惧。

我时不时还认为,挟持人质也就是因为同样的道理吧。电视剧里经常有犯人挟持人质,绑架了某个女孩,我常常会对这类的行动产生一些疑问。犯人用凶器顶在女子的要害上进行威胁,可一旦真的下了杀手就一切终了。只要警察毫不犹豫地冲进去抓住他或者射杀他就可以了。总之人质是不能死的,直接无视人质的存在突入进去,杀死女子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

所以如果这样像,毫无顾虑地攻击犯人也是行得通的,但多数情况下人质却又有扯警察后腿的作用。这可真是不可思议,于是更加疑惑了。

对于别人痛苦的恐惧,时常让人怯懦。因为无知,因为无法捉摸。

要是别人的痛苦都能直接传为自己的感受,人们就会互相远离,跑到内心无法传递的距离上去生活吧……好像某个短篇连载小说这么说过。

那是在妈妈的书房里的一本旧书。题名已经忘记了,所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要是有人有些什么印象,可以写好明信片,用意念发送给我。

鞋子们越来越长,真是了不起。就像心胸宽广的男子汉一样。不,也许有的更像女孩子。日本国民多数外出的人都穿着鞋子。在这里看到的无数鞋子当然也在其中。

鞋子运载着我们,我们的脚也在运载着鞋子。

现在我也许就成了他的鞋子。

真切地期望着能送他到学校前。

……咦?

说起来,这辆电车有这么多人吗?

“……唔……啊……”

我微微睁开眼睛。什么嘛,原来是梦……唔……

再一次,进入了梦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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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的啦。”

她收起了刚才那些许歪扭的笑容,把小刀收好。把手帕重新裹上,然后把刀柄转过来对着我。我收了下来,放进包里。还好周围没有什么其他的乘客,要是被人向车长举报我们携带危险物品,那我们约会的地点可能就会变成车站的办公室了。不过,车站办公室也一点都不有趣,是不是可以算作约会的候补地点呢?

“开玩笑嘛。”

我似乎接受了她的说法,就跟着她说了一句。本来我也认真细想,她也不像是在那种杀伐的环境中长大的人。出人意料的是,她让人只能想到沉稳而悠闲的家庭环境,所以才不善于说谎吧。

“你没当真吧?”

“嗯。”

“当然啦,要是我经历过什么腥风血雨,就不用靠你了,一个人对那一两个跟踪狂就可以了。”

“噢,你现在靠我呀。”

我开心地回头,却看见她瞪着我。看来又要加一条“禁止回头看”了。

不过她也回头了啊,我想着想着,一边调整着头的朝向。

“但是,要是真的有跟踪狂的话,”

“那又怎样?”

“还是报警比较好吧。”

我认真的说。既然她能来大学和美术馆,就说明对方没有做出多少引发危机感的举动。但是,也不能肯定他什么时候就会引刀相向。那是不安定的因素,单方面的因素,不管是恶意还是好意,动机总是不清楚的。当然,我声明自己只是单纯的好意。

根据她的说法,似乎十分危险,但是事实呢——

“让警察也跟踪我?又不是去负重锻炼,在身上缠着那么多负担你不烦吗?而且我又没有遇到直接的伤害,他们不会认真帮我的。”

“比如让他们把你家附近编入巡逻路线,也许会帮你好好看着的。”

“……多谢你的建议了,但是我讨厌警察。不,也许是被警察讨厌了。”

“被警察……”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去有许多事情啦。你莫非认为我是那种遇到你的瞬间才开始存在于地球上的女生?”

“………………”

“你在想什么,简直一眼就能看出来,虽然我不想知道。”

“你能理解我真是太让人开心了,我在想什么?”

“你自己想去!”

说话的人似乎顺口无心,听者却有意。

……这可真难,不会有人认为空白就是正确答案的吧。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广播传来马上就要到站的消息,我站了起来,她还坐着。

“不要慌,又不是小孩子。”她不耐烦地教训我。

不知道是她有母亲的气质,还是我太像个让人不放心的小孩。要是两者都是,那我可以扑倒她的胸前撒娇吗?不不不,会被杀掉吧。

我半座着等待列车停下来。她没有抬头看我,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座位。要是我现在坐在她对面,会有什么反应呢?会生气吧?真想让她对我生气,我想着想着,正要走动起来的时候,车进了站缓缓停在月台上。

“到了。”“不用你说。”“说一下更清楚嘛。”“要明白那么清楚有什么好处么?”“嗯,意识到已经到了约会的地方,好增加一些激动的心情嘛。”“啊?”

我们说着已经习惯的对话,下了车。这个车站比我家附近的那个还要偏僻一些,在一个有着些许田园风情的山里,如同插在山间一般,静谧而沉稳。

我等着她走出去,接着跟在后面。看着她垂下来白皙的手,我想起自己从来没有主动触摸过她。

似乎我或者她的某一方像住在画中的人,保持着距离感。我一步一步上前,她的速度还是能追上的,是在等我吗?走在楼梯上,不安愈发强烈。要是她摆脱了跟踪狂的危难,会不会不再需要我了呢?

但我还是不会声援那些跟踪狂。

这个乡下的车站居然有自动检票口,我们穿过了检票口来到外面。附近没有公共汽车和出租车的车站,站外是广袤的风景。和我家附近那个永远在施工、不知道什么地方在摇动着大地的车站完全不同,这里的气氛还是挺好的。

“慢慢走过去吧。”

就算急匆匆过去,美术馆本身也不怎么好玩。

“走啊,那好吧。”她似乎也不讨厌,朝右边转去,那边是美术馆的方向。我感叹她看来果然是去过,还记得方向,是和前男友啊……肯定不会是像我一样的人,那到底是怎样的人呢?我想象不出她喜欢的人的类型,只是稍微有一些自卑的感觉。

我们走在修建完好的道路中间,远离了车站。这里没有多少人,住户民家也零零散散,植物很丰富,眼前都是一片土地的颜色。果然是偏远的地方,宁静的氛围笼罩了全身,很容易就理解了美术馆建在这块土地上的理由。只是,对于客人来说这环境可是再好不过了,对于经营方来说呢?

“啊,对了,等一下。”

我走到道路的外面,踏进草丛。“你做什么呢,要放生的话直接放那里不就好了。”我没有搭理她,弯下腰,分开草丛。

这里没有铺地砖也没有清扫过,应该有的……啊,有了。

我拿着发现的东西,回到她身边,交给她。

“这个也可以当个粗糙的武器,你拿着比较好。”

我递给有点恍惚的她,拿着的是一块形状比较适合的石头。要是我拿着它,砸到别人的头,估计就会出现死伤的情况,但她的手腕比较细,最多不过重伤。要是对方还能再爬起来,多砸几下也应该没有问题吧,从道德上说。

“……不需要!这个东西这么脏。”

“不要这么说啦。”她想要推开我的手,被我反推了回去。

她的手指无法离开那块石头,不情愿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石头……还挺原始的。”

“我很早就意识到这种随手可得的东西还是挺方便的武器。”

还有投石

这种词语嘛。

她看着我。我还以为她会责备我站在她身边,苦笑着看着她,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她握紧了手里的石头,指尖捏得青白。

接着,有公车从路上穿过,我们又移动到了道路的一旁。附近应该有公交车站吧。“我当然会保护你的,会努力的。但是我太弱了,要是被人偷袭就不妙了。所以我不会说绝对这种事情,抱歉。要是有个万一,你就用这个砸下去,”“给倒下的你最后一击?”“是……是啊,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

她似乎接受了我用蛮力的观点,眼睛的焦点恢复了正常,似乎回过神来,笑着。

手指也松开了那块石头,轻轻抚摸着表面,淡淡的笑容融化在了脸上。

“开玩笑啦。”

今天第二次说“开玩笑”,比刚才那一次要少了几分认真严肃的味道。她把石头塞进包里,又感叹了一句“把包里都搞得到处都是泥,真像个小学生。”走在乡下的路上,也真是一幅牧歌版的童趣场面。

“发现漂亮的石头就塞进书包里,虽然一个星期以后就再也不会注意它,但捡到石头的当天,还是会当个宝贝一样放在桌上。是不是个傻瓜呀。”

她肯定着自己曾是个傻瓜。不是“好像”,真是少见。是放松下来了吗?我的行动莫非感动了她让她的坚冰开始消融了吗?我不得而知,但总归结果是好的。

“要是能成为一件值得说给别人听的美好回忆,不也挺好的?”

她肯定依然没有扔掉那些石头。

“也许吧”,她同意道。这也是今天的第二次。我感动于她的态度变得柔和,回了回头。仔细观察着有没有人影跟着我们,在快乐中放松了警惕,那就到处都是破绽。所以不能怠于警戒,在她的背后跟着,也正好便于自己张望。

自己也做好了一些被刺后的准备,但后面没有任何人。

可是对方应该是有长年经验的专业人士,就算跑到我背后,我也不一定能察觉出来。就算如此,自己也可以当个人墙。就像足球门前站着一排球员防着任意球一样,我想起小学操场上的光景。当时能瞄准人墙缝隙的人极少,防御可是相当有效。

“你啊,”

她叫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的名字,但因为叫名字是禁止的。所以我们都互相称“你”。

但不可思议的是,这种称呼却没有让人感觉疏远。看来我的脑子可真能适应,在任何地方都超积极。

“你啊,真的在认真考虑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的事情……为……为了我……”

“嗯?最后我没听清楚。”刚才注意力有点散漫。

她刚才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停下来回头看我。好像在威吓或者赶人一样摇了摇手,看起来怒气冲冲的样子,一脸严肃的表情。

但是,她没有挠指甲。

“这一点,我还是给你个好评吧。”

“……啊哈,多谢。”

“考试的时候写个名字就可以得五分,这种程度的好评你就开心了,真没有进取心。”

她看着我,我笑着对她。

约会才刚刚开始,就有了一些成就感。

真想在某个时候,让她能坦率地接受我的谢意。这算是进取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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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跟踪狂的话,对学生比对社会人更容易,因为退路更少。

学生从严格意义上将还没有参与到社会中来。虽然有自由但是可以使用的手段却很少。就算去找警察,警察也只认真对待社会人的事情。

逼急了要找人帮忙,学生的人脉也大多在学生圈里,不会有什么专门人士帮忙。最后能自己行动的人极少,所以诱导其行为简直易如反掌。

以上的话,好像以前有人给我将结果,但是我却不记得那是谁了。而且是在什么情况下才听到这番话的呢?我惊讶于自己过去记忆竟然如此暧昧。

于是,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我慌张地跳下车,结果电车来到了目的地的下一站,赶紧爬上楼梯跑下楼梯,趁反方向的电车关门前跳入了车厢,往回坐了一站。他竟然人手短缺到要靠我这种人帮忙,真是让人忍不住流泪同情一番。他要是学那些呼三喝四的人,再是限定为女性住手,肯定也不会缺人的。

我一步一步走在昏暗的台阶上,通过了检票口。先买了回家的车票,然后看着路牌。这里没有几个人,因此也没法通过人肉指南针找到方向。噢!红砖墙上用大字标着目的地的名字和箭头方向。谢谢了啊!我用邻居大妈的口吻感谢了一番,按照标志所指移动起来。

台阶往上,还在往上。没有电梯,乡下的车站就是这一点讨厌。都说住在乡下有益身体健康,也许就是这种小事上让身体得到了锻炼吧。要是肌肉酸痛就是健康的证明的话,明天大概我也要成为健康俱乐部的一员。

因为下了雨,台阶很滑,我还摔了一跤。两手撑在地上,手心弄得脏兮兮的,不过还好站了起来。

“唔……唔……”因为只有一个人,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哼了起来。把伞当作第三条腿,一步一步往上蹭,伞上残留的雨水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掉。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对将来的不安又再次袭来,不过忍住了。

我又回想其那之后的一个梦。虽说是梦,其实是记忆的回放,是和家人第一次一起去美术馆的梦。第二回去是三年前,那是另一件事情,最开始是十年前左右了吧。

我牵着父亲的手,哥哥牵着母亲的。兴致满满的一对,对上情愿去保龄球场也不愿意站着不动的一对。真是意外,我还以为父亲和母亲应该反过来才对。母亲也不是为了照顾在家人中格格不入的哥哥的情绪,而是很自然地表现出对美术馆的厌烦。说起来,我能接受有的人讨厌看体育比赛,但是自己上场却能乐在其中。但她有没有想过自己去画画或者捏捏粘土呢?

那是在我的任性之下决定在五月的连休假日去美术馆游玩。由于当年气候异常温暖,五月的美术馆内就开了冷气,只有这一点能让哥哥开心。

我和父亲一直在看着画,母亲和哥哥则以三分钟转一圈的速度脱离了我们,跑到外面充满自然风情的公园里面去了。我们走出美术馆的时候,两个人的手和指甲里都沾满了泥,因为找到了漂亮的石头在开怀大笑。真蠢,当时的我也笑了起来。

“啊——真是怀念。”

伞不断杵在地面上,压着前端让身体向上前行。

这种体力消耗的情况,那一天的事情只能如走马灯一样一闪而过了。

不久,总算到了车站外,外面还需要伞吗?

“……但是”

我想起了他拜托我的内容,又笑了起来。有一半是因为敷衍着麻烦事情。

在他的妹妹眼皮下,要完成一幅怎样的画,在某种意义上我还是很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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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美术馆前,我们先去吃了饭,把辛苦的事情推后。

她没有否定我的提议,于是我们进入了中途看见的大众食堂。到这家去吃饭的主要理由,是周围没有其他的餐饮店。我迷上了她身后的长发,幻想着她的容姿应该更配得上和食餐厅才对。

不过店前的看板可没有写着让人先幻想再进去。

自取式的食堂里空空荡荡的。坐席和桌子中间的空隙大得让人随意都能穿过去。没有干劲的店员随口说了一句“欢迎光临”。我们走进去,拿上浅黄色的餐盘。

大学也有类似的店,那可是够古老的了。据说我父母上大学的时候就有了。因为是自取式,所以价格很便宜。一碗咖喱只要200日元,再加块炸猪排不过280日元。现在隔壁虽然多了一家拉面馆,但依旧人气不减。

学校里面七个食堂中,最有人气的就是这个古老的店铺。而且其他新开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人,据说近期都要拆掉了。一部分学生可能会抗议吧,但都是徒劳,大学又不是为了学生开的。

店里的走道是L字形,拿好饭菜。她在我前面,拿上了炖鱼和炸竹轮放在盘子上。果然她和外表一样,是喜欢和食的。妄想又进一步发展,达到了想象她穿着和服的阶段。我到底对她产生了多少次一见钟情了呢?

只要见到她,想象到她,迷上她的程度就会被刷新。虽然很想告诉她,但肯定会惹她不开心,那样之前铺垫的半步进展就会全部泡汤了。于是我闭上嘴,跟着她走到结账的地方。看来我也在学习着怎么和她交往。

我的餐盘里总共480日元,她是430日元。就食物的内容而言还是挺便宜的。

“我来付。”

就在她拿出钱包的时候,我试着问问她。她瞪了我一眼,哼了一声。

“用不着。”

然后连我的分也一起付了。我正准备给她钱, “不用了,算我请你” 她没收,还像扒开小狗抱着的前爪一样随意挥了挥手。

“你都出了美术馆的门票了,这个算我的。还加上刚才那块石头。”

“啊。”

我试着不接受她的说法,但出人意料地很难保持不释然的状态。就在我抱着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座位上。于是我只能说一句“谢谢”,然后接受了下来。

突然她抬起头,瞪着我。“差点忘了,禁止条款。”

“诶?”

“禁止一起吃饭……才对。”

“那——”她的语气似乎没有那么自信,我也回想着,首先从记载着禁止条款的活页纸的存在开始,慢慢地想起来。

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条,所以才苦思冥想了一番约会的内容。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结果付了钱才想起来,一脸困扰的样子。

但是,那好像是有面对面之类的条件才对。

“总之,你不要那么安逸地坐在椅子上。”

她转过身,背朝桌子。唔……这下麻烦了。

“那,轮流吃吧。一个人吃完另一个人再吃。”

这样就不算一起吃饭了。只是碰巧一个人在吃饭的时候另一个人在一旁看着而已。喝茶应该是可以的,但那实在是多余的事情。

我想她应该不会掀了盘子走人吧。“好吧”,她不情愿地坐下,和我面对面,放下盘子,用手杵着脸。她先吃会比较好吧,食物还热腾腾的。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用意,拿上筷子,“那我先吃了。”

拿着筷子的手又增添了一层魅力,那触感肯定十分柔软吹弹可破。我只能做着肯定的想象,这么想和那双手连在一起,莫非我是手指控?

唔……我回想起至今遇到过的女孩子,啊啊,大概是的吧。

她用筷子夹着炖鱼,然后停了下来。眼球转了一圈捕捉到我。

“被你看着我真是难以入口。”

“那可真辛苦。”

“背靠背。”

“好吧。”我习惯了,于是把背靠背解释为信赖的证明。

这么一想就完全没有恶意了,只有满脸的幸福。

背对着吃饭的她,面朝墙。

店员对我们投来奇异的目光,我微笑着。不过对方脸上的肌肉有些抽搐,看来不是奇异而是特异,要这样我可没办法回应呢。

“你喜欢鱼?”我面朝墙问她。

“最喜欢鱼鲜类,你呢?”

“我喜欢鸡肉,鱼一般般吧。”

“哼,果然我们兴趣不合。”

“不能完全一致,不就是和别人在一起的有趣之处吗?”

“明明脑子那么笨,舌头倒挺滑。你是不是根本不经大脑的?”

正是如此,她和妹妹的见解相同。

我想象着她正在吃什么,尽管实物就在身后,但却不得不从想象绕远路。她在吃鱼,时而吃一下竹轮,配上味噌汁和泡菜下饭。反复如此,仅此而已。想象中的她没有停下,几乎没有咀嚼地大口吞咽,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啊啊,对了,她要是噎到的话,给她沏茶吧。我站起来,去店铺角落的茶壶倒了两杯金黄色的液体,拿了一杯给她。

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她吃饭的速度挺慢的。鱼肉似乎才吃了一口,她伸手拿过杯子,“你还挺照顾人的”,扭捏地道了谢。

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说话,我只能老实等着她吃完。

“我吃完了。”说完,一声双手合十的声音,我回过头。她似乎根本没有做做回头运动的心思,喝完茶便一声不吭地背对我。不过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

我们共进了这并非没有交集却异常寂寞的午餐。妹妹家里蹲的时候在自己的房间里一个人吃饭,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呢?也许寂寞可以减肥吧,我便接受了这种方式。

“你和你妹妹关系好吗?”

这次轮到她开启话题了。我把夹起来的藕条放在碗里,想了想。

“怎么说呢,我也不太清楚别家的兄妹到底是什么样的,大概比普通要好一点吧。”

“普通是什么程度?”

“不吵架,也不特别爱在一起聊天之类的。”

“你只是说氛围吧,那不就是不太关心的程度,‘普通’也是这种意思吗?”

她像追问我一样丢出许多问号。和我的对话如此上心还是挺少见的。但她又很快回到了原来拒人于外的态度。

“如果那就是‘普通’的话,也挺好的。我和你的关系也就一直是‘普通’吧。”

先不管这些家常话。

似乎她也不是独生子吧?我问了一下,她的后脑稍稍往前点了点。

“有一个哥哥。”

“你和你哥哥关系好吗?”

如同社交辞令一样反问她。

“唔……曾经有一段时间关系很差,最近也还好,但又变差了。”

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如同心电图一般。

“很差……是经常吵架吗?”

“如果吵架是指单方面让人生气发火的话,那也算吧。”

她的回答勾起了我的兴趣,但就此中断。等了半天也没有再继续下去。

现场的气氛也不适合问她,我也清楚我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能了解她家关系的程度。

于是又陷入了沉默。背对着对方很难进行对话,如同电话一样。不知不觉中,持续的沉默让人厌烦,我想赶紧吃完,虽然有些噎着,但最后一碗汤一口气咽下去就好了。

那余韵便是带着点咳嗽,我模仿她双手合十。

“多谢款待,下次我请你。”

“你说什么鬼话,不许一起吃饭。这次是例外。”

“那……请你做别的。”“有石头就足够了。”

她又是半开玩笑一般回答我,站了起来,先离开了小店。店员依旧没什么气力地说着“谢谢惠顾”,目送她离开。

总算要去美术馆了。但这次又不能像上次一样,自己跑到外面去捉蝴蝶。

我跟着她离开了坐席,看了看窗外的云。

虽然早上起来就阴沉沉的,但现在更是一副即将瓢泼大雨的模样,我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哎呀,今天也还是要下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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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撑开的伞上想起了雨水跳动的声音。我走出去,视野变得昏暗,自然似乎被瓢泼大雨石化了一般褪色。

和塑料伞上啪嗒啪嗒的声音一起,脚下也啪嗒啪嗒的。但是,地面的那一边却缺乏精彩,果然人工是比不上自然的。我痛感视野的宽广和自己不胜脚力。

我已经很难再挺直背撑直腰了。“唔啊……”要是每天早上晚上都要乘电车通勤的话,那我会坚持几天就开始呼号叫惨呢?我的左脑开始了预测的游戏。结果一个“三天打鱼”的熟语切进了神经元之中。

我维持着不算健康的前驱姿态,下意识地挪动着脚步。无条件的,我不想摔倒,也想像父母关心我的时候一样想着雨能不能停下,于是带着一丝怨恨的心情仰望着天空。抬头看见的地方也不是太吉利,就像屋漏偏逢连夜雨一般更加沮丧了。

说起来,作为监视对象的他的妹妹在哪里呢?通过手机拿到了她的相片(同时也还交换到了他的邮件地址,Yeah!),除去身为同性的嫉妒以后,应该称之为“黑发美人”比较合适吧。不愧是他的妹妹,瓜田里面是长不出萝卜的。

只是眼神比较险恶,所以很多漂亮的地方都白费了。就好像在小河边看着反射回来的绚烂阳光和春意,观赏着河里游来游去的可爱鱼儿,却突然从上游飘来一根大木头把整个风景都搞砸了一样。照片本身,拍摄的角度是看着侧面,似乎在拒绝拍照,也许也有一些影响吧。

这张脸,以前在他的公寓里见过。就是“走错房间”的那个女的。再次看看,似乎是哥哥能一见钟情的类型。眼球附近十分有特点,要发现她似乎并不困难。

我站在路的正中间,看着伞和人来来往往。因为下雨,所以没有那种优雅漫步或综合和和气气阔步行走的人。但……唔,细细品读人群的流动,大概是走到里面的那个建筑去。我躲着从混凝土的屋檐上滴下来的水,朝着那边走去。

到达的地方是一个外观挺新的、十分清洁的建筑。如同把豆腐竖着放,然后在冷冻室里冻了两天一般。入口附近有一些吸着烟,似乎有些后悔来到这里的一脸无聊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什么。我俯下身子,因为年龄差不多,不知为何有一些退缩。

在高中的时候我就试图远离那些不良(或者说看起来不良)的少年少女。特别是染了一部分红毛然后把剩下的剃成莫西干的同班同学,实在是有意识地进行回避。那些人也许本性不坏,也许也隐藏着对动物亲切相对的温柔性格,但要到达这些隐藏的部分,实在是要经过太多荆棘。

远处不知道是谁,用麦克风喊出的声音盖过了雨声。我被这唐突的歌声吓了一大跳,根本没有欣赏的余裕,径自逃进了建筑内。

建筑内到处都是高照度的点灯,充满了扫去外面雨云的光亮。光如同一只大掌盖住我,让我的眼皮直跳。如同将电动玩具扔进笼子里的仓鼠一样,我失去了冷静。因为我在家里也极少开

灯。

屋内没有刚才那充满热情的歌声,但附近似乎在打雷,轰鸣声响彻撕裂了寂静。

想要逃离喧闹,想要回到昏暗之中,我如同一只蛞蝓一样在走廊走着。虽然慢吞吞的,但也不忘了寻找他妹妹在哪儿,如同寻找迷路小狗的志愿者一样四处张望。

走廊的墙上段用柠檬奶油色(小说中经常用奶油色来描写,但是我希望他们能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奶油,我家本地的小豆奶油可是挺少见的),刻画着某种纹样,让人不经意被吸引过去。

“哇,是电视——”

虽然不是电视黎明期的小孩子,但还是被眼前这块巨大的液晶屏幕折服而感叹。

家里也有电视,似乎是在这个没有什么体育设施的地方用来培养我对“外面”的独自认知而购买的吧。

光线汇聚成群,一个一个,三三两两组合起来,于是单独的光也可以作为复数的光吧。电视下面没有别人,也许常客们都看惯了这台电视。

这群人可真奢侈,我像一个对饱餐时代感到愤慨的中年大叔一样愤慨起来。不过这愤怒两秒就软化了,不一会儿,就盯上了画面里的新闻速报。

“噢噢!”

对报道的内容不由得喊出声音,太吃惊了。

是连我这个家里蹲都知道的有名女歌手自杀,在电视里面不停重复着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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