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炎把油轮送到别的港口后就急忙走上栈桥。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有群舰娘聚集,她往那边跑去。
「请问是摩耶姊吗?」
绑著红色领巾的女性转过头来。
「你是……阳炎吗?」
「是的,请问不知火她……」
「……听好了,你冷静听我说。」
摩耶缓缓地,然后仔细地说:
「侦察成功了,我们已经得知敌方老大的位置。但是……不知火跟高雄下落不明。」
阳炎的身体不停颤抖。这不是夸饰,她就这样当场跌坐下去。
摩耶急忙把她拉起来。
「振作点。还没确定她们已经被轰沉,一定还活著。」
她这句话,就像是要讲给自己听的一样。
阳炎揪住摩耶:
「在哪里……妯们在哪里!」
「就在敌人老大附近。妙高正在跟爱宕交涉,取得高速修复材(水桶)跟再次出击的许可。航母们也会编组到舰队里……」
「我也要去!我去跟爱宕姊申请许可!」
「啊,喂!」
不听摩耶的制止,阳炎已经飞奔出去了。
爱宕就位在距离栈桥稍微远一点的位置。正在跟她说话的是重巡洋舰妙高,其他还有身上装备飞行甲板的航母舰娘。
「拜托你!」
靠近过来的阳炎大喊著:
「请下达让第十四驱逐队前往E海域的出击许可!」
妙高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她毫不在意继续地大喊:
「我想去救不知火!」
爱宕中断跟妙高的谈话,转而面向阳炎:
「对群体中心舰的攻击计画大致上已经制定完毕了。不知火与高雄的救援也包含在其中,所以你放心吧。」
「那么……」
「你们才刚结束护卫任务而已,还是先去休息比较好。」
这句话是表示有救援计画,却没有让第十四驱逐队出击的打算。这让阳炎猛烈地反驳:
「这跟疲劳没有关系!请让我们也一起参加!」
「真伤脑筋呢……」
爱宕叹口气,妙高则偷偷向她使了个眼色。
「……好吧。」
爱宕点点头:
「以高速战舰为中心的舰队,以及由摩耶、妙高、五十铃为主轴再加上航母的舰队将会出击。当她们进行波状攻击的期间,请你们去搜索周围。切记千万不能对深海栖舰进行攻击,万一被卷入战斗,我们应该没有余力去帮助你们。」
「是!」
「搜索会跟其他驱逐队协力喔。」
「了解!」
阳炎猛力敬礼,然后跑回栈桥上。
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很担心地等著,于是她快速说明状况。
「立刻就要出发。」
阳炎这么宣告:
「如果肚子饿的话,要在十分钟内用完餐。」
没有人抱怨,但只有曙询问:
「阳炎,你……没事吧?」
「什么没事?」
「不觉得你的情绪很奇怪吗?真的没事?」
「我跟平常一样啊,充满热血又很有精神。曙会担心别人,这才比较奇怪吧。」
「真是这样就好了……」
阳炎已经没在听曙说话。她得将作战的详细内容塞进脑中,于是再次往爱宕那边跑去。
将燃料补充到锅炉里,武器也装满弹药,然后就是起锚出发。
「两舷原速前进!」
阳炎下达号令。其实她很想让发动机满速运转,但是爱宕下令严禁抢先于前头。
在勉强压抑住急躁的心情下前进。途中得知巨大的深海栖舰首领被命名为「南方栖战鬼」。其他还有以第五航母战队为中心的机动部队也决定参加,提督打算将大多数的现有战力全数投入这点已经相当清楚。
有这样的战力,应该就能够给予南方栖战鬼很大的损伤,但是阳炎完全不关心这些事情。不知火已经占去她所有思考。
「阳炎……喂,阳炎,我在叫你啊。」
她终于察觉到皐月的呼喊。
「什么?」
「你速度有点太快了喔,稍微冷静点。」
「不是一样还在原速吗?」
「已经提高到黑二十左右了吧。」
阳炎被指出发动机的转数提高太多。确认过后,发现别说是二十,还到二十五了。
虽然打算降低转数,但无论如何都办不到。自己无法忍住想要赶紧前进的冲动。
「……两舷第一战速前进!」
忍不住提升速力,机关传令机(Engine telegraph)发出叮的一声。
身体有如弹射般前进,后头的皐月慌张地说:
「等等,这样子就会追上摩耶姊她们了啦!」
「那样也无所谓!」
阳炎已经不打算减缓速力了,她只看前方。
深海栖舰栖息的E海域,搭档所在的海域。
再一下子就到了。
无线电响起沙沙的杂音之后,传来一些通讯的声音。
『……发现包含南方栖战鬼在内的敌方舰队……好庞大的数量……攻击,攻击!』
我方已经与敌方接触了。仔细聆听,可以微微听见炮火的声响。
「最大战速!」
速力更加提升。又大又猛烈的白浪被激起,吹在脸上的风甚至会感到疼痛。
前方能够看见好几个小岛,以及许多的废船。那旁边聚集著几名舰娘。
「摩耶姊!」
阳炎靠过去。
「捜索如何……?」
「冷静点。现在航母们正跟南方栖战鬼交战中,我们之后也要跟著发动攻击。」
摩耶像是要安抚阳炎般缓缓说著。
「那搜索要怎么办啊!」
「所以就叫你冷静点。第八驱逐队还有第二十一驱逐队才刚开始进行搜索,你们也去加入她们吧。」
之后她告知负责的区域。
阳炎回答:「立刻开始进行!」就回到大家身边。
「要开始喽,从那边的岛屿背面开始!」
她率先朝那边前进。
负责搜索的区域,有许多沉没后变成废铁的船只。也有许多残骸漂流到岛上,可以想见深海栖舰肆虐情况之严重。
阳炎在里头寻找著。
「不知火!不知火!」
即使大喊也没有回应。讲实际点,这种行为有没有意义都令人怀疑。但即使如此,她还是非做不可。
已经调查过一遍的地方再重新看一次,并且更进一步确认。残骸底下或是背面,甚至把脸都伸进海面了,还是没有踪影。
内心开始产生焦虑,阳炎打开无线电的开关:
「这里是第十四驱逐队,不管是哪边的驱逐队都好,请回答!请回答!」
但只能听见沙沙声响,杂音非常严重。
长距离无线电无法接通,她切换成队内无线电通讯。
「集合,快集合!」
第十四驱逐队的舰娘们聚集到阳炎身边。
「有谁找到不知火了吗?」
大家互相对望。
「没有,到处都是船只的残骸。虽然也有漂流物,但都是些无关的东西。」
长月这么说,让阳炎脸色变得苍白。
不在这里的话会在哪里?如果被其他驱逐队发现就好了,但这里是战斗海域的边缘,捜索精度无论如何都会下降;更何况还起雾,而且越来越浓。
心脏附近开始变得疼痛,也很清楚自己现在面如槁木。
这时皐月突然指著海面:
「那是什么……是人吗?」
手指前方有个人影横向倒著,有一半已经沉入海面。
「难道是……!」
阳炎脸色铁青,急忙飞奔过去。
那人俯卧著。她双手抓住后用力拉起来。
结果那人的手就掉下来了。
「哇啊啊啊,不知火!不知……咦?」
从那手里跑出铁管,让阳炎目瞪口呆。
这不是人,而是用钢筋铁管组合而成的人偶,然后几乎要沉没了。
「这是什么啦!」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失望的情绪也跟著涌现。
其他成员也过来了。知道并非不知火后,一样都流露出放心的表情。
最早发现的皐月仔细地查看著。
「这东西……它脚上那个是不是鱼雷啊?」
潮把它拉上来确认:
「有两根呢……我看看,是九三式鱼雷。这个从制造编号来看是横镇的东西,而且还很新,是固定在人偶上头好让它移动吗……?」
「是不知火……」
阳炎小声说著:
「制造这个人偶的是不知火。」
「为什么要做这个?」
「我想大概是用来当诱饵,好往别的方向逃跑。绝对没错,不知火就在发射过来的方向上!潮,能知道这是从哪边跑来的吗?」
潮感到困惑,但同时也看著鱼雷跟海面。
「按照倒下的状况来推测,可能是那边吧。」
她指著浓雾的另一头。
「好,走吧!」
阳炎运转发动机开始前进。虽然无法确定是不是正确的方向,但她很确信是往这边。她跟不知火之间有著长年在吴的生活下所培育而出的事物,现在就依靠那份牵系来引导自己。
是这边,绝对是这边。
很靠近战斗海域了,炮击声也传来这边。不久后还混杂了爆炸声与舰载机的引擎声,并且慢慢地越来越大声。
有艘断成两截的废船映入眼帘。
「有谁在那边!」
有个身体大半已经沉没,倚靠在残骸上头的舰娘身影。远远一看也很清楚她已经大破,有个像是TA级的深海栖舰下半身在旁边漂浮。
变得破破烂烂的蓝色制服以及杂乱的头发,阳炎将她抱起来。
「高……高雄姊!」
摇了好几次之后,高雄微微睁开眼睛。
「啊……」
「高雄姊,你没事呢。」
「……那女……孩……那女孩她……」
「不知火吗!她在哪里!」
高雄用发抖的手指指向东方。
「往那边……逃跑……被……冲……走……这边也有……敌人……所以……往里头……」
「我知道了……非常感谢你。」
高雄抓住阳炎的衣服。
「但是……那边也有……敌人……白色……很巨大……」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阳炎对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宣告:
「我去救助不知火,大家把高雄姊带回去。」
没有听大家的回答。她有如弹射般加速,滑行在海面上。
战斗的噪音急速变大。依照引擎声跟射击声,就能察觉舰载机之间正在上空展开空中战。
两舷运转到满速,踏破波浪往前突进。阳炎非常焦急,心脏的鼓动清晰到觉得疼痛。
浓雾渐渐消散。前方是船只残骸,客船的船尾从海面凸出。
毫不减缓速度地闪过残骸后,眼前突然变得开阔。
炮弹伴随著闪光爆炸,几乎震破阳炎的耳膜。
那里是战场的正中央。
舰娘的舰队与一群深海栖舰正展开炮击战。到处都有水柱扬起,空中则撒下高射炮弹爆炸后的碎片。
正面方向是深海栖舰的群体,在那中央是巨大的白色南方栖战鬼。
阳炎并不知道,不知火跟高雄在逃跑的途中,又渐渐地回到南方栖战鬼所在的位置。所以阳炎也就跑进了战斗海域里头。
在后方,以摩耶、妙高为中心的重巡舰队正猛烈地进行炮击。
「啊,笨蛋!快回来!」
摩耶虽然大喊,但无法传到阳炎耳里。
她的眼睛正紧盯著某个地点。
有个小小的,白色的东西漂浮著。也不管正在炮击之中,阳炎强硬地接近,然后伸手把它捡起。
「手套……」
她不禁说出口。白色的手套是阳炎型的正式装备之一。在横须贺除了自己以外还会戴上这个的舰娘,只有一名。
「……不知火!」
阳炎忍不住大喊。
你是沉没了吗?是留下手套被轰沉了吗?那名少女几乎不曾脱下手套,可是现在却在这里找到这东西。
不对,不是这样,她绝对还活著,我很清楚。
往感觉是手套漂流过来的方向看去。那边是深海栖舰的大批群体,坐镇在中央的是南方栖战鬼。
「不知火,我现在就去救你!」
她大喊著跑出去。不知火一定就在那一头,所以要去救她。
好几艘深海栖舰注意到她。明明是群怪物,看起来却像是大吃一惊的样子。不过在炮击战当中有艘驱逐舰单独冲进来,会吓到也是当然。
阳炎没有放慢速度。
驱逐舰RO级发动炮击,接著连重巡RI级也跟著射击。他们以有如降雨般的炮弹想要击沉阳炎。
她并不感到害怕,正确来说,应该用根本没有注意到来形容。只想著救出不知火的心情支配了内心,完全没把周围的事物看在眼里,所以也没有进行反击。
幸运的是,她毫发无伤地冲入深海栖舰群的正中央。密密麻麻的异形怪物之中,混入了一名驱逐舰娘。
白色的身体移动了。
也许是觉得太烦人,南方栖战鬼往阳炎那儿接近,但阳炎还是没有注意到。
南方栖战鬼挥下装有驱逐舰的手臂。
「呀啊!」
有如被铁锤打到的冲击,让阳炎眼冒金星。然后她也终于理解到自己位在何处。
「即使如此……我也绝对不能退缩!」
阳炎打算运用速力穿越此地,不知火一定就在这家伙的另一头。那女孩非常聪明,所以会藏身在里头安全的地点。绝对是这样。
但是那边有南方栖战鬼阻挡住去路。
「给我……让开啦!」
用12.7cm联装炮发炮,但是白色的身躯只产生些微擦伤。
南方栖战鬼再度挥舞手臂,这次打中阳炎的侧腹,将她击飞开来。
阳炎发出痛苦的呻吟,接著勉力站稳双脚。舰娘的制服拥有装甲般的功能,而且在皮肤上还会产生薄膜般的防壁。虽然因此没有造成致命伤,但是会痛的地方就是会痛。
她想再次穿越过去,此时南方栖战鬼将粗大的炮身朝向她,16inch炮展现出漆黑的炮口。被这种东西直接命中,驱逐舰的装甲就跟面纸没两样,身体会整个从中间断成两截。
就算这样,阳炎脑里还是只有拯救不知火这件事。所以即使理解自己已经被瞄准,仍不采取回避行动,而是打算继续前进。
眼前只有死亡存在,炮弹即将发射。
「阳炎,快躲开!」
阳炎听到大喊而回过神,同时看到有个小小的影子往南方栖战鬼突进。
是长月。她将娇小的身躯全部用上,毅然地进行身体冲撞。
撞击非常猛烈。驱逐舰都很小型,其中睦月型更加小型。想要对南方栖战鬼的体格产生影响是很困难的事,但她还是毫不畏惧地撞上去。
虽然很轻微,但南方栖战鬼开始摇晃。
「再一次!」
她再度撞上去,白色的身体大幅倾斜。
「皐月!」
「交给我!」
皐月也冲进来,她用12cm单装炮抵住白色身体的咽喉。
「你这混蛋!」
轰咚轰咚轰咚轰咚。皐月在至近距离连续发射炮弹,南方栖战鬼被炮烟所包覆。可是对方并没有沉没。不只如此,在皐月的攻击下所受到的损伤还缓缓地复原。
「噫……她还能自我修复!」
皐月瞪大双眼,这时长月也怒吼:
「要撤退了!曙!」
紧接著冲进来的曙抓住阳炎的制服。
「好了,抓住了!」
「满速后进!」
长月也一起协力拉住阳炎的身体。潮跟霰发动炮击,持续对周围的深海栖舰进行牵制。
阳炎的身体渐渐退后。这对她而言是已经关闭的生存之门再度开启,同时也代表著远离了救出搭档的机会。
「不知火……不知火就在那边!」
她不停地想挣脱。即使知道已经无能为力,还是没有停止挣脱的动作。
「放开我,拜托!拜托你们放开我!」
「别说傻话了!你会死的啊!」
曙没有放手,长月也大喊著:
「曙,你可别放手!」
「我知道啦!」
「不知火!」
阳炎伸出手。可是她的手指,无法抓住任何人。
○
与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依序往横须贺返航的途中,阳炎一直思考著。
她很清楚自己差点就要被轰沉,也知道自己不顾危险地冲进去,是被大家拯救才能像这样生存下来。要是照那样前进,毫无疑问会变成大海里的碎屑。
但即使知道这些,无法拯救不知火的这个事实还是让她内心无比沉重。
高雄已经被平安救出来这件事,是霰告诉她的。
「之后……就由其他驱逐队……进行拖曳。」
虽然是跟平常没两样的平淡语气,霰像是要安慰阳炎般加上一句:
「阳炎……你没事吧?」
很难断言说自己到底是有事或没事,所以实在无法回答。
「摩耶姊她们没事吧?」
「被敌人反击时,似乎撑下来了。应该比我们还早回去了吧。」
皐月跟长月的对话传入耳中。对南方栖战鬼的反覆攻击,现在好像也还在进行中。似乎是想用超越自我修复机能的攻击来一口气解决掉她。只是还没有传来成功击沉的消息,看来相当棘手。
看得见横须贺镇守府的灯光,天色已经很暗了。
走上栈桥,阳炎拖著沉重的身体前往镇守府办公大楼。
途中遇到摩耶。虽然她身上到处都是煤灰,不过看起来很有精神。
本来打算敬礼,但反而是她跑过来:
「阳炎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危险。」
她明明知道自己在炮击战途中冲进去,却没有任何抱怨。
阳炎抬起头来:
「抱歉……妨碍到你们攻击。」
「无所谓啦,不用在意。」
「我还打算要再去进行救援。」
听到这句话,摩耶犹豫了一下后开口说:
「其实……」
阳炎的双眼瞬间瞪大。
这里是提督的办公室。
一名男性坐在椅子上,领口整个松开。
墙壁上贴著E海域的扩大地图,上头到处都刺著图钉。那是深海栖舰的出现地点,以及进行交战的标记。
只要曾经交战过就会刺上图钉,数量只会增加而绝对不会减少。
虽然只是颗图钉,但里头也包含了战斗的激烈程度与悲剧在其中。可说是激战的证明。
他暂时看著那张地图。
然后自言自语地说:
「……高速修复材(水桶)的消耗相当剧烈……油、铁跟弹药、铝土……还有大腿跟脚底板也是……」
「最后那两个到底是什么啊?」
他转动椅子,只见爱宕傻眼地站在那里。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因为我是秘书舰嘛。」
爱宕把拿在手上的高速修复材(水桶)使用许可申请书摆到桌上。
「这是今天的部分。」
「变多了呢。」
「战斗变得更加激烈,无论如何都会陷入这种状况。」
「战争就是种声势浩大的浪费钱行为嘛,国家会因此衰退也是正常。」
「好在有事前储蓄,现在真是帮了大忙。」
「那实在很麻烦,还害我看不到脚底板。」
「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提督迅速签名,同时说:
「我对舰娘的胸部跟臀部还有大腿跟脚底板这些地方都很有兴趣,可是却忙到没空去看。害我真想跟深海栖舰停战。」
「脚底板应该不是什么能经常看见的部位吧?」
「所以才棒啊。」
爱宕露出极度伤脑筋的表情,并收下签好名的申请书:
「提督您只要正经点的话,评价也会提升喔。」
「那样会喘不过气来吧。」
「提督这么说,可以当成您内心游刃有余吗?那么,我就去发表战局对我方有利。」
「如果能够提升士气的话也无所谓,但可能会引起反感喔。」
待命中的舰娘们都很期盼战况的发表,同时因为战斗而精疲力尽的舰娘可能会讲出「可没有那么乐观」这样的话来反驳。舰娘之间存在著不同的温差。
战斗很激烈是事实。舰娘返航之后,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损伤。即使如此,大多舰娘还是希望能够在补给之后立刻再次出击,让人感受到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提督再次看著地图。
「目前看起来,虽然称得上对我方有利。只是严格估算的话是时好时坏,或者该说嗯……」
他敲敲太阳穴:
「……还少那么关键的一击啊……」
提督转动椅子面向爱宕:
「可以帮忙泡个茶吗?还有让我舔一下后颈吧。」
「我好像听到一句多余的话。」
「我想舔舔看嘛。」
「不如舔自己的后颈好了,您意下如何呢?」
「我试过啦,但是舌头碰不到。」
「真是遗憾呢。」
「茶呢?」
「这也请您自己去泡吧。」
爱宕虽然露出笑容,还是斩钉截铁地这么回答。提督虽然装出不满,但也知道这样一来她是绝对不会改变想法,就放弃抵抗打算自己去泡茶。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
他自己接起,然后先跟对方寒暄两句。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对话透过电话持续著。
放下话筒后,他小声叹口气,然后抬头瞄了一下墙上的时钟。
「高雄她怎么样了?」
「正在等待入坞,因为船坞已经塞满伤兵了。」
「是吗……」
他移动身体,椅子发出嘎吱声响:
「……那群女孩们,应该会过来这里吧。」
「是。」
爱宕接著说:
「要由我来告知她们理由吗?」
「不必,这是我的责任。」
提督摇摇头,并这么回答。
阳炎奔跑著,感觉不到疲劳与疼痛。刚才摩耶所说的话在脑中回响,这反而成为了动力。跑上镇守府办公大楼的阶梯,冲进提督的办公室里。不只是她,其余的第十四驱逐队成员也一起进入里头。
室内的另一头有个大型办公桌,墙壁上挂著刺满图钉的海域图。提督坐在椅子上,爱宕则站在一旁。
阳炎敬礼后略为大声地询问:
「司令,听说已经不会再进行救援作战了。」
男性点点头。
「没错。」
「请问这是为什么?不知火还没被救出,请再进行一次……」
「救援作战已经成功了,镇守府是这么判断。」
提督很严肃地宣告:
「你们做得很好。」
阳炎听了目瞪口呆。不只是她,就连皐月与长月、霰与潮,当然连曙也一脸惊讶。大家都对耳朵所听到的话感到不可置信。
「您说成功……」
「我们会给你们休假,好好休息吧。」
「请等一下,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去一趟又回来而已。不知火应该还在其他地方,那边只有高雄姊……」
下一秒,阳炎的脸色就变了:
「难道,是因为高雄姊已经获救了……?」
提督没有回答。
「因为已经救出重巡洋舰,所以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
「这是说,不知火没有拯救的必要是吗……」
阳炎紧握住拳头:
「是这样的意思吗……」
她脑中不停冒出弃子这个词。
作战时先预测有一定程度的损害是理所当然的行为,但这大多是由防御力较低的驱逐舰来负责。因为重巡洋舰或战舰,更不用说航母是绝对不能丧失的主力,所以驱逐舰就负起担任防盾的角色。即使失去她们也要让作战行动持续下去。
不知火并不是因为充当盾牌而沉没,所以正确来说并不是弃子。但是对阳炎来说,这都是一样的意思。
男性平淡地说:
「辛苦你们了。」
「辛苦了……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阳炎的脚无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
「我们是舰娘,早就有了沉没的觉悟。但是不知火还没有沉没,她还活著!我要去把她救出来!」
她放声大喊。这并不是刻意所为,而是忍不住喊出来。
不知火……那个不知火现在下落不明。也许是遭受损伤,也许已经无法动弹。阳炎想要尽早去救她,把她带回横须贺。
她只想著这件事:
「拜托您,请让我们去救她!」
她重复讲了好几次,阳炎脑中就只有这个念头。
但是提督就连摇头的动作也没有。
阳炎拚命请愿。
「那……那么……等到打倒敌人之后,请让我们进行搜索。打倒南方栖战鬼之后,请搜索那周边!」
「手续已经开始准备了。」
「咦……?」
这句话让她困惑,这名男性到底在讲什么?
「损害已经控制在预定的范围之内。」
才刚理解提督这句话的意义,阳炎就大喊:
「您……您是要将不知火除籍吗?要把她当成已经沉没了……!」
「后天就会开始进行手续。」
这代表著阳炎型二号舰不知火被击沉,已经不存在的意思。
所谓的轰沉,不只是指目视能够确认的船舰,还包含行踪不明的在里头。虽然会给予四十八小时的缓冲期,但大多是形式上,几乎没有实际被发现的例子。
也就是说,提督已经宣告放弃了。
「这种事……我无法接受!」
阳炎声嘶力竭地怒吼:
「不知火……不知火还活著!现在也还非常痛苦地倒在敌方的海域里头!所以……」
「你可以下去了。」
阳炎眼前变得一片通红,绝望以及愤怒同时到来。
「你这……!」
她想往提督冲过去。下个瞬间,曙对长月使个眼色。
阳炎的左手被长月抓住。虽然想要甩开,但不只是左边,连右手也被皐月扣住。
她一下子就变得无法动弹。阳炎大喊:
「你们快放开我!放开……」
接著连嘴巴也被霰摀住,潮急忙打开办公室的门。阳炎的身体就这样被四个人扛出去。
办公室里头只剩下曙。
「第十四驱逐队向导舰阳炎,已经离室了。」
曙很正经地讲著做作的台词:
「看来战斗让她很疲劳。」
「是吗?」
男性这么回答。在那之后发生什么事情,虽然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却都很有默契地视而不见。
「曙也休息吧。」
「谢谢提督。」
她敬个礼。
「在那之前我有句话想说,请问可以发言吗?」
听见曙这么有礼貌地请求,让爱宕露出疑惑的表情。
提督许可了。
「你想说什么?」
曙吸口气后,开口说:
「你这个……混蛋提督!」
然后就在对方有任何回应之前,跑出办公室外头。
因为事出突然,也来不及责备。回过神来时,曙就已经消失了。
爱宕用力摇摇头:
「那女孩真是……」
提督像是要抑制她的情绪一样静静地说:
「我什么也没听到。」
「可是那女孩对提督……」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爱宕张开嘴,可是没有说话,取而代之的是稍微垂下肩膀:
「您不觉得自己太宠她们了吗?」
「有吗?」
「中止救援作战、不知火的除籍,还有判断高雄已经获救所以视同救援成功的人,都是军方高层而不是提督啊。我在这里听到您反对了好几次,可是那群女孩却……」
「别再说了。」
提督举起单手制止爱宕。
他拿起桌子上的笔,然后似乎在文件上签个名,接著交给爱宕。
「这个给你。」
她阅读内容,然后这么说:
「……提督总是把好消息交给我去传达,坏消息就由自己宣布。」
爱宕询问著:
「这是为什么?」
男性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禁止提出疑问。」
「拜托您。」
「……我不是为了让舰娘喜欢才来当提督的。」
男性平淡地说出这句话。里头感受不到寂寥和悲伤,只有接受自己职责之人的信念存在于其中。
「只是这样而已。」
接下来一段时间,爱宕注视著提督。
不久后──
「我去帮您泡茶。」
「我自己泡就好啦。」
「不,让我来泡。」
爱宕拿起了小茶壶。
○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记得是刚成为舰娘候补生的第一天,正要前往教育队的途中。
当时觉得她是个讨人厌的女孩。
第一次见面时正好下起大雨,没带伞的阳炎头发就被毫不留情地淋湿。忍不住跑进民家的屋檐下,她已经先在里头了。
她不停地瞄向这边,然后又把视线转回去。阳炎心想:自己该不会已经被发现是舰娘候补生了吧?
候补生都会散发出独特的气质。说不定会被选为人类守护者的期待,以及对于即将发生之事的不安;无法预见的将来,必须完成的任务。这些事物全部交织在一起,从身上散发出来。知道的人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一样是舰娘候补生的话就更不用说。
所以这个女孩应该也是吧。阳炎是这么推测。
「……雨都下不停呢。」
阳炎漠然地抬头看著天空:
「再这样下去,第一天就要迟到了。」
隔壁的少女没有回答,就只是看著正前方。
经过一阵子以后,她对阳炎这么说:
「你是舰娘候补生吧?」
「嗯,是啊。」
顺著与人交流时的习性,阳炎露出微笑并报上自己的名字后说:
「你呢?」
「…………」
没有回答。
「喂?」
就算这样问她,也没有回答。
不久之后雨也停了,总算是免于迟到。这段期间,两人一直没有对话地站在一起。
(这女孩是怎样,怕生吗?)
就算是这样,别人问你话也不该默默无言吧。阳炎把对方分类为无法沟通交流的类型,然后放进内心的橱柜里锁起来。
应该不会再见面了。舰娘候补生的数量庞大,就算想找到她也不太可能。也该跟这副明明很可爱却面无表情的容貌说再见了。
所以当阳炎发现她们在教育队也是同一个班时,差点就要被吓死。
现在阳炎待在房间里头,她背靠著柜子坐著,默默地让时间流逝。
房门则上锁了。本来宿舍的房间并没办法锁上,为的是避免有人把自己关在里头。只不过这世界上有拖把或是扫把的握柄存在,只要运用得当,就能发挥出跟上锁相同的效果。
虽然房间就算不锁也没有任何能偷的东西,男性也严格禁止进入宿舍,所以没有意义。但是这类方法知道了也没有损失,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从提督办公室被硬拖出来的时候,一开始是愤怒,接著就是被绝望感侵袭。内心好像全部化为一片空白,就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把这份激情发泄到第十四驱逐队身上就找错对象了,这点她很清楚。所以阳炎为了压抑自己,就只能独自关在房间里头。
她心不在焉地发呆。不久后,房门响起敲门声。
「阳炎。」
是皐月的声音。
「我说阳炎啊,快开门啦。」
没有回应。
「里头有我的床啊。」
「去别的地方睡。」
不久后房门发出嘎吱声,看来是皐月倚靠门。
「……要我说的话,司令官真的算得上排名世界前五名的混蛋喔。」
皐月接著说:
「竟然中止救援作战。」
「这就是提督的工作吧。」
「把不知火除籍这件事也是,总觉得有点太快了。」
「这也许不是提督的意思,而是上头的压力啊。」
「阳炎,你没事吧?」
「……不知道。」
两人暂时都沉默不语。
现在早已是夜晚,晚餐时间也过了。可是没有食欲,完全感觉不到饥饿。
「我在来到横须贺之前,是在佐世保喔。」
皐月低语著:
「长月也在同一个驱逐队里,可是几乎没说过什么话呢。」
「…………」
「我们也不是感情不好。只是怎么说呢,睦月型的整体平衡不太好,大家对这点都抱持著自卑感啊。所以算是自暴自弃了吧,总是觉得如果要死,应该会先从我们开始阵亡。」
皐月这番话,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跟长月会被调派到横须贺,应该是因为训练成绩不好的关系。因为自暴自弃,所以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好成绩。可是啊,我觉得这说不定是为了让我们跟阳炎相遇才有的安排。虽然我认为是体能锻炼才让自己变强,但不只是因为这样……」
阳炎抱住膝盖倾听著。
「是因为在第十四驱逐队能跟阳炎在一起的关系,你教了我很重要的事情,也真的让我变强了喔。而我的向导舰会这么消沉,错的人是司令官。一定是这样没错。」
「…………」
阳炎暂时默不作声之后,小声地说:
「皐月……」
「什么?」
「你……真的很帅耶。」
然后立刻补上一句:
「抱歉说错了,是很可爱。」
「哈哈,阳炎也很可爱喔。」
皐月就这样靠著房门坐下,这从房间里头也能知道。
○
被分配到吴镇守府的时候,她已经成为阳炎了。然后也知道那名少女成为了不知火。
两人被分配到第十八驱逐队。以新锐的阳炎型身分,被送到霞跟霰所在的驱逐队。
虽然这么说,但阳炎跟不知火的感情并没有这样就变好。不知火才刚到没多久就被提拔为秘书舰,交流的机会也减少了。阳炎还装作不知道自己也是同型舰,语带讽刺地说出:「新型舰的待遇还真好呢。」这种话。
这时候,前来担任训练并监督驱逐队的人是轻巡洋舰神通。
神通乍看之下很怯弱,讲话方式战战兢兢,很少正面看著别人的脸,视线也经常转到别的地方。所以第一次见面时,阳炎会小看她也很正常。
但是不知火就不同了。
「不可以小看她。」
「咦?」
「那一定是装出来的。」
阳炎那时候心想:这女人老是讲些跟我相反的意见。
但是她说得没错,神通知道阳炎的炮击成绩不太好之后,就先装出「可能是我的指导没办法让你进步」的沮丧态度。等到阳炎流于情感地说出:「我想不是这样。」之后,就被课以猛烈的训练。
弹药消耗量比平常多上一倍的训练,让阳炎头昏眼花还不停呕吐。另一方面,不知火的成绩从一开始就很优秀,神通也以「几乎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来毫无顾虑地称赞她。
接著再宣告:「所以我们就让训练更加严苛吧。」于是弹药的消耗量比阳炎更加倍增。不知火果然也是头昏眼花地呕吐,阳炎这时才想著「这女孩也跟我一样啊」然后开始对她抱持著亲近感。
阳炎现在是把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里的姿势,皮肤非常地粗糙坚硬。一旦成为舰娘,就连这种部分也会改变。等到退役变回普通少女之后,就会变回原本的身体了吗?
门外传来声响。自己当然不打算开门,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知道这点,所以也没敲门。
「……阳炎。」
这种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看来是霰。
「有空吗……?」
「你就在外头直接讲话吧。」
霰似乎是在皐月旁边坐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还是快从房间出来比较好……就要没东西吃了。」
「我肚子不饿。」
「你一定会饿的……」
「那样我就再去别的地方找东西吃,现在倒是有点想喝饮料。」
「皐月应该有藏啤酒才对……」
从门外传来「不要说出来啦」的声音。
阳炎慢吞吞地移动,然后在床底下翻找,她猜想应该就在这附近。
接著就找出贴著间宫贴纸的啤酒瓶。
「你藏的地方还真是简单易懂耶。」
「不要打开喔。」
「我也没开瓶器。」
她就这样抱著啤酒蹲坐下来。
虽然没办法喝酒,但有时候啤酒还能发挥出当成货币使用的功能。只要送给镇守府大门口的卫兵,就能够拜托他运一些货物进来。当然不可能是违禁品,但是稀有的点心跟小卖店不会卖的那种有点那样的书就会被当成贵重宝物。
阳炎把啤酒丢到床上。
「这个是从凤翔姊那边拿来的吧?应该不是偷来的对吧?」
「我可不干银蝇那种事喔。」
「阳炎有干过……」
霰这么说著。
但是她也没有经常跑去偷,那是只有被不知火拜托的时候,才会去做这种事。当她以感冒时的模样请求时,实在没办法拒绝。
「因为阳炎跟不知火同寝室……」
「霰是跟霞一起的呢。」
「因为有阳炎在,大家才能被整合起来……真是不错的回忆。」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当我来到横须贺时,你却没有注意到我呢。」
「当时没有那种余裕……因为我在这里过得不太顺利……没有认识的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才会依赖长月。」
「长月说是她依赖著霰耶。」
感觉霰似乎摇摇头。
「结果我想自己也是依赖著长月……现在这样才最能放轻松……这都是阳炎的功劳……」
霰继续用平常的语气说:
「所以阳炎这么消沉……让我很担心……」
「…………」
我也会让别人担心啊:阳炎模糊地想著。
门外传来声响。
「她还在里头吗?」
这声音是长月。
「在里头不好吗?」
「是没什么不好,但阳炎你是向导舰,可不能一直这样待机下去。」
「这样的话,换长月当向导舰好了?」
「这我之前也讲过了,你真是意外地没有看人的眼光。」
话语在这时中断,看来她正小声地跟霰交谈。想必是讲些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待在里头之类的话吧。
「……刚才,正好讲到霰跟你的事情。」
「是吗……如果讲些关于我的话题就能让心情舒畅的话,那就尽管讲吧。」
「你们给人的印象跟之前不同了呢。」
「全都是阳炎的功劳啊。」
「我不是没有看人的眼光吗?」
「不,你是很棒的向导舰。」
长月只说这些,然后也很明显地让阳炎知道她在门外坐下。
○
暴风雨时激烈的上下晃动被称为「花魁摇」,这是不知火告诉阳炎的。这似乎是以前船夫的称呼。但比起佩服,倒是先有了「这女孩为什么知道这种事情啊?」的想法。
不只是知道,不知火在天候恶劣时的航海术也很醒目。在无法观测天体的暴风雨当中,也不会迷失自己位置与方位的英姿非常让人信赖,阳炎将其作为参考。
「不可以跟海浪抵抗,要体会那种乘上海浪的感觉。能够觉得很有趣,就是诀窍了。」
「倾斜过度让我感到很恶心啊!」
「那是舣装的重心位置跟舰娘航行安定装置有问题。如果能复原就还好,回到镇守府就请他们修好吧。接下来就跟不知火一样了。」
虽然被搞得头昏眼花,但还是照她说的去做。结果身体就很不可思议地安定下来,也不会感到作呕。
「你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办到耶。」
「是这样吗?」
阳炎一夸奖她,不知火就会露出讶异的表情。
「是啊,而且也很会教人。总觉得我在暴风雨当中,也变得能够知道你所在的位置了。擅长操舰的舰娘,真的都不会让后续舰找不到她呢。」
「阳炎也很不错啊。」
「炮击的话啦,现在神通大概五次里头会有一次夸奖我了。」
「接下来才是关键。只要你露出一点怯场的模样,那个人可不会手下留情。」
从暴风雨的训练返航时,不知火说了这些话。
「只不过,驱逐舰娘若是想要成为主力,应该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咦,神通姊总是说,驱逐舰是我们的骄傲耶。」
「得要有超乎她期待的成果才行。」
「可是我们是驱逐舰,最多不就是这种程度而已吗?」
就算是这样消极的疑问,不知火也很认真地回答:
「只要变强就好了。」
「嗯~~唔,变强啊。可是驱逐舰变强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也不用都只靠一个人。组成驱逐队之后,就能够对抗大型船舰了。」
「原来如此,不过不知火应该可以自己一个人就解决一切了吧。」
「阳炎也是啊。」
这句话让阳炎笑出来:
「怎么可能,你比我厉害多了。」
「不,阳炎立刻就会超越不知火了。」
「真的?」
「真的。」
不知火用很认真的表情回答。
这个姿势已经维持几个小时了呢?虽然觉得就像个耍任性的小孩一样不像话,但是完全提不起劲来做些其他事。
门外又传来声响。
「为什么要坐在这种地方?」讲这句话的人是曙。「阳炎姊还在里头吗?」这么问的人是潮吧。最近这两个人经常一起行动。
跟几个月前不同。曙不再单方面地对潮展现出厌恶感,无谓的紧张感也消失了。这是件好事。
房门被用力敲响。
「快点出来,不然我把门撞破喔。」
「做出那种事情的话,我会开始讨厌曙。」
「既然还有力气反驳,就给我出来啦。」
就是只有走到外头的力气还没涌现。
曙停止敲门:
「赶快出来啦,皐月跟霰还有长月都坐在走廊上了耶。真是有够碍事……啊,不要连潮也坐下来啊。」
也能听到潮的声音。
「小曙也坐下来吧。」
「……又不是联结机雷。」
这么说完她也在门外坐下,听声音就知道了。
在房里跟房外,第十四驱逐队全员到齐了。只不过大家都是坐著。
「……你们是怎样啊,没事干吗?」
曙回了阳炎的这句话:
「在房间里闲著没事,也很无聊啊。」
「难得司令官给了休假耶。」
「你觉得抱膝坐著也算是在休假吗?」
「……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姿势。」
「那还用说。」
曙继续说:
「你真的是阳炎吗?振作点好吗!开朗到让人觉得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而且还很积极是你的优点吧?」
「因为我无法拯救不知火。」
阳炎小声反驳:
「驱逐舰只是脆弱的东西……这是曙讲过的话啊。」
「说没有这回事的人是你啊。」
两人同时沉默。
驱逐舰娘跟其他舰娘相较之下的脆弱,大家心知肚明,所以才会用各式各样的方法来让自己变强。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无法救出不知火,所以让阳炎无论如何都会这么想。
然后,不知火就要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已经无法阻止的绝望感,朝著阳炎袭击而来。
曙开口说:
「总之先站起来看看吧?在房间里站起来就好。」
「好麻烦。」
「我们也会就这样坐著耶。」
「站起来不就好了?」
「这是驱逐舰宿舍,所以虽然很碍事,但不太会有人抱怨啦。秘书舰跑来巡视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哎呀,是在说我吗?」
「爱……爱宕姊!」
在房间里都能知道,门外的舰娘们有如弹跳般站起来。
秘书舰大人大驾光临了啊:阳炎心里想著。攻势作战明明还在进行中,竟然还有闲暇亲自前来驱逐舰宿舍。
「阳炎在里头吗?」「是的。」能听到这种对话。会这么老实回答的应该是潮,随口胡诌一下把她赶走不就好了?
敲门声响起。
「阳炎,你听得见吗?」
她的声音还是一样轻浮。
「嗯,有啊。」
「我虽然很能体会阳炎的心情,但是不可以对提督做出那种行为喔。要好好感谢大家阻止你才行。」
「……是。」
「提督为了能搜救不知火,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跟上层交涉喔。可是没办法,上头下令说如果有那种闲暇就赶快发动攻击。他跟你一样,都被自己的无力感所苛责。」
「…………」
「但是在立场上,他不能说也无法说出这些话来。其实就连像这样由我传达,他应该也会反对吧。」
阳炎其实不太了解提督,就只有「真是个奇怪的人」这种程度的印象。只不过这个职务,也有著驱逐舰娘们所无法想像的世界吧。她模糊地想像著。
爱宕是秘书舰。不知火也曾以「那样很辛苦喔」来形容秘书舰的工作。因为辅助提督的工作也包含在其职务之中。
就算这样违背了提督的意志也一样。
「明天横须贺大半的主力舰艇都会出击,要进行全力攻击。」
她这么说著。
「说不定,到时候就能够打倒南方栖战鬼。还有机会能够援救不知火,要抱持希望。」
「……所谓的希望是什么?」
她反射性地提出反驳:
「谁去寻找不知火呢?摩耶姊跟其他驱逐队也都帮忙了,我们获得许多人的帮助。但是找不到不知火……她没有跟我一起回来。」
「阳炎……」
「我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不知火了,我相信她绝对就在那个怪物的附近。但是我无法帮助她,下次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我什么都办不到,就连希望也……」
阳炎闭起嘴。
房门外没有回应。爱宕原本就没说话,就连皐月、长月、霰、潮、曙也都沉默不语。她们这些同一个驱逐队的成员,都痛切地理解阳炎的心情。所以才没有开口。
沉默的时间持续著,那是段漫长到让人以为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时间。
最后,一名女性开口了:
「不是这样的。」
爱宕静静地说著:
「这场战斗也让我绝望了,但是因为阳炎才让我得救。至少,你拯救了我。你没有必要舍弃希望,因为你自己本身就是希望的化身。」
「才没有这种事。」
「不,就是这样。因为……你为我找到了高雄……」
阳炎听到这里才想起来,爱宕是高雄型的二号舰。
爱宕平常不太会说有关高雄的事情。就算会展现些轻浮的举动,对于姊妹舰还是会跟其他船舰一样平等对待。这就像秘书舰的职务在心里落地生根,必须严守公私分明的态度吧。但是就算如此,也不代表她不会担心。
「虽然我不该夹杂私情……但只要让我说这句话就好。」
爱宕有一瞬间不禁失声。
「谢谢你找到高雄,真的……很谢谢你……」
这是哽咽的声音吗?阳炎无法窥探门外的情况来得知这点。
爱宕小声说:
「所以,请你不要舍弃希望……」
有某种东西从门缝里被塞进来。
门外响起爱宕离开的声音。
阳炎不自觉地站起来。她捡起对折的文件,开始阅读。
不知不觉间,她用力握紧拳头。
确认爱宕的人影已经消失后,第十四驱逐队的成员终于从紧张感中解放。
「好危险,还以为会被惩处……」
曙小声嘟哝著,潮觉得很可疑就问她说:
「你做了什么吗?」
「很多啦。」
曙暧昧地回答。
皐月注视著房间的门,完全没有要打开的气息。
「还是不出来耶,该怎么办?」
「那还用说,就只能做我们能做的事情了。」
这么说的人是长月,她的脸上充满决心。
皐月反问她:
「要把门踹破吗?」
「不是。是要出击去拯救不知火,只能这么办了。」
这下不只是皐月,所以人都面露惊讶。
但是长月很正经:
「阳炎没办法出击的话,就由我们去,去加入即将出击的舰队。只不过……」
稍微犹豫一下以后,她继续说:
「我们是驱逐舰。跟成群的深海栖舰战斗,也不知道能够打到什么地步。活下来的可能性很低,也许大家会不愿意……」
「可以啊。」
最先表示赞同的不是别人,而是曙。
「那就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意外人物的意外发言,让大家惊讶地注视著她。
「虽然是我提案,但你之前还跟不知火对决过吧?真的可以吗?」
长月的疑问,曙用强硬的语气否定:
「可以啊。虽然我的确没有很喜欢那个女人,但她是阳炎的伙伴吧。光是人不在这里,阳炎就那么垂头丧气了耶。这样子无论如何都得去救她啦,不管是用什么方式。阳炎是我的……是我们的向导舰啊。像那样消沉可不行啊……」
代替阳炎去搜索不知火。
这意味著得要跟南方栖战鬼交战。如果悠哉等待战斗结束,不知火的除籍就会确定。所以不战斗的话,就不可能进行搜救。
横须贺镇守府的舰队会全力发动攻击,E海域也会被钢铁的暴风所包围。就算这些微不足道的舰娘前往,可能也只会被局势摆弄,也无法确定搜索成功的机率有多少。
但她们是驱逐舰,小小的身子里怀有远大骄傲的驱逐舰娘。
既然同伴陷入困境,就要全力帮助。
曙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但接著还是说:
「所以我要去。就算没有人要去,我也要去。」
「小曙……」
潮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
「我也赞成。」
「潮……」
「我也要去。我是被阳炎姊所拯救,这次换我帮助她了。」
「我也是……」
霰小小地举起手:
「为了阳炎……」
「我也要去!把不知火带回来,让阳炎恢复精神。」
皐月跟平常一样开朗地说著,曙微微点头。
然后看著长月。
「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
「好,大家一起去吧。」
长月说著:
「但是刚才我也说过了,驱逐舰很弱。无法冀望能生还,即使这样也要去吗?」
根本不用回答。
也不会感到犹豫,更不用窥探其他人的表情。
所有人都依照自己的意志决定出击。
「好,走吧。」
「等等。」
大家转头朝向发言的人。
房间的门打开了,阳炎就站在那边。
「不要丢下我啊。」
「阳炎……」
长月惊讶地低声说著,阳炎则露出笑容。
「大家,谢谢你们。竟然为了我……我真的很开心。但是不需要自卑地说驱逐舰很弱,因为我们也能够变强。」
「要怎么做?」
「就靠这个。」
她拿起有著提督跟爱宕签名的改造命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