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水滴滴落的声音回响着。
白色的烟雾弥漫。热气怡人。
此处是用大理石建造的宽敞浴场。
天狐浸泡在满是热水的浴池里浴池里。
「呼……活过来了……」
摇晃着狐耳,在热水中摆动着尾巴。
天狐那冰冷的肢体,被舒适的热度浸透,疲劳也随之消失。逐渐失去的知觉的指尖,在一阵麻木后,又重新复苏了。
天狐那描绘出秀丽曲线的洁净裸体,为浴池点缀上了樱花的色彩。
「辛苦了,天狐。」
在她身边,同样一丝不挂的阿尔文和她肩并肩,紧贴着泡在浴池里。
不——现在的阿尔文不是阿尔文。用魔法梳子解开了伪装,她金丝般又长又美的头发,在摇曳的水面上化成了美丽的细流。
现在的阿尔文已经不是王子了。
只是一个女孩子——阿尔玛。
她的裸体如雕塑般匀称美丽。隆起的胸部有如青涩的果实,娇嫩而有弹性的肌肤滴落着水滴。弥漫的烟雾,勉强掩盖住了阿尔玛身体的轮廓。
「怎么样?有留下伤口吗?希德卿看起来下手很重……」
「说实话,根本不需要使用治愈魔法,身上连一点淤青都没有。好像只是通过冲击就把我吹飞了……师父真是有着像怪物一样的本领啊。」
天狐一边叹气,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阿尔玛高兴地看着这样的天狐。
「呵呵,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和天狐一起泡澡了。」
「是、是啊……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泡呢……」有些不好意思的天狐,掩盖似的慢慢将身体沉入水中。
刚才,希德的补习结束后,阿尔文瞒着他人的耳目,邀请天狐去位于卡尔巴尼亚城上层,自己居所内的私人浴场。
久违的一起洗个澡吧?
如果考虑到双方的处境,应该果断拒绝阿尔文这样的建议,但天狐坦率接受了。因为这也是她想做的。
「嗯嗯。引人回想呢……小时候的天狐最讨厌洗澡了,还是我说着天狐,一定要让身体暖起来才行,强行把你拉进了热水里吧?」
「这、这都是以前的事了……!这么说的话,阿尔玛不也不擅长洗头,都是我帮你洗的吗!」
「啊、啊哈哈,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阿尔玛害羞地用肩膀碰了下天狐。
「但是,像这样不和天狐一起洗澡……嗯,无法和天狐一起洗澡,已经持续很久了吧……」
「……是啊。你和我现在都有各自的立场。」
这时,天狐突然一脸不安,怯生生地问道。
「那、那个……真的可以吗?」
「什么?」
「那、那个……就是我和阿尔玛这样一起泡澡。」
「…………」
「在这个时间,我出入你的公馆什么的……如果被人知道了,一定会出现奇怪的传闻……那个……」
但是,面对红着脸说不出话来的天狐,阿尔玛只是呵呵一笑。
「就算这样我也无所谓哦?」
「什!?」
「因为,王室的男人有情人或小妾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我和天狐被传成这样,就说明他们好好的把我当成了男人。」
「拥有直系血统的王室嫡子,被传每晚都要让贵尾人的我侍寝什么的……不会反感吗?」
「如果对象是天狐的话,就完全不会有这种传闻啦。」
「阿尔玛……你真是的……」
「啊哈哈」
面对无奈叹气的天狐,阿尔玛腼腆一笑。
就这样,天狐和阿尔玛聊着琐碎的话题,享受着久违的共浴。
「……谢谢你,天狐。」
突然,阿尔玛向天狐道谢道。
「怎么了?这么突然」
「对于天狐选择了成为我的骑士一事,我很高兴呢。」
这般低语着的阿尔玛的微笑,显得非常幸福。
「我呢……其实一直很在意。说不定……我一直让天狐背负着多余的负担……所以……」
「说什么呢!请不要胡说八道!」
啪!的一声溅起热水,天狐气势满满地回头看向阿尔玛,堂堂正正地宣言道。
「我从小就这么决定了,要成为保护阿尔玛的骑士!所以阿尔玛没必要多余的感到愧疚!而且——」
天狐突然沉默了。
在因热水的热度而稍稍浮起的思绪中,浮现又消失的是——在那冰冷的雨中,与自己面对面的希德。
(……师父……)
希德散发出强烈光芒的视线,烙印在天狐的视野中,挥之不去。
希德给予的强有力的话语,至今仍在天狐脑中回响。
只是像这样在小小的胸膛里反复回味,心情便高涨起来。
只要一想到希德,脸颊就会发热,身体就会变得轻飘飘的。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这点亮内心的温暖感情……与此相呼应般,身体深处不可思议的涌起了勇气。虽然自己还很不成熟,但天狐充满了从今往后能努力下去的希望。
(是啊……有那个人在就不用担心了……只要跟着那个人的话……我……)
她一边感受着高昂的心跳,一边朦胧地思考着。
「唔~~,天狐,你现在到底在想谁呢~?」
不知何时,阿尔文绕到了天狐神后。似乎有些不高兴的她,鼓起了脸颊,双手抓向天狐的胸部。
「咿啊啊啊啊啊啊!?阿尔玛!?你做什么!?」
天狐pin地竖起耳朵,发出疯狂的惨叫。
「把主君搁在一边,想着别的男人的不检点女骑士,可是要受惩罚的。看招!」
「呜呀啊啊啊啊!?等、阿尔玛!?不、不行、不行啊!?」
水珠哗啦哗啦地飞溅。水面激烈起伏。两个娇艳少女的裸体交缠在一起。浴室里回荡着挣扎的手脚溅起的水声和悲鸣声。
但是,不久之后,这一切——
「呵呵,啊哈哈!啊哈哈哈!」
「哎嘿嘿……啊哈哈哈哈!」
都变成了欢快的嬉笑声。
────。
深夜的秘密入浴时间迎来终结。
掩人耳目,回到布利兹班宿舍塔中自己房间的天狐,换上了睡衣,呈大字形躺在床上。
因为刚洗完澡,身体还有些发热。
但是,天狐更为深切的感受到了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被静静点燃的微热。
啪嗒,啪嗒,啪嗒……窗外的暴雨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房间一角静静燃烧着的壁炉火焰,阻挡了潜入室内的冷气。
「…………」
昏暗的房间里,天狐一边听着雨声,一边将手伸向天花板。她呆呆地望着那只手,陷入了思索。
从刚才开始就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中的,果然还是希德的事。
(……师父……)
回想起来,今天发生了很多事。
在比赛中惨败,沮丧到想要放弃成为骑士。
然后,在暴雨中,向希德倾吐内心中所有的感情,袒露出真实的自己……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想成为骑士。
接着,在忘我中,燃烧了威尔……虽然只有一瞬间。
「…………」
战斗很可怕,也是一种负担。
尽管如此,自己还是想保护阿尔文。想陪伴在她身边。
这一定是毫无虚假的,天狐•阿玛茨基的真心。
「嗯,好!从明天开始,继续加油吧!威尔……今后再继续努力的话,一定会变得可以自如使用!不,是绝对能自如使用!」
天狐盯着床上的顶盖,微微打起了精神。
「师父……是我的师父,真是太好了……」
希德。传说时代最强的骑士。
自己的师父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能察觉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想要逃避的脆弱部分,并在那样的暴雨中,一直直面自己到最后。
甚至还说出了……作为师父,绝对不会抛弃弟子这样的话。他在接受我的软弱的基础上,鞭策、支持着我……而且比谁都要温柔。
还会有,像他那样的人吗。
天狐咕噜一下翻了个身,低下头。把脸深深埋在了枕头里。
(……虽然有点对不起阿尔文……但果然,现在……只有现在……满脑子都是师父的事……)
为什么呢?总觉得因为今天的暴雨,自己对希德的看法发生了改变。
原本,自己对希德就有强烈的感情。
但,那应该只是对传说中的骑士——对比自己更高位存在的憧憬、崇拜之类的感情。
可是……现在,对希德抱有的这份感情、思念。
(总觉得……和我对阿尔文的感情很像……但也有……和那种感情的方向微妙的不同……这种想法……)
想要探寻这种让人心痒痒的感情的真面目时,心跳就会自然加速。脸颊开始发热
——
(…………嘛……算了……今天已经…………)
被热意而模糊的思绪渐渐远去。
今天已经身心俱疲了。总之,想休息一下。
从明天开始……再继续想吧——
「……师父……阿尔文……只要有你们在,我一定……」
就在天狐一边回想着重要的人们,一边慢慢沉入梦中——的时候。
『呵呵……呜呼呼,啊哈哈……』
少女的嗤笑声仿佛从深海深处传来。
那回响的嗤笑声漆黑冰冷,宛如银铃般,散发出妖艳的美丽。
一直沉浸在愉快幸福感之中的天狐的意识——一下子清醒了。
鞭打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跳了起来,抓起自己立在床边的妖精剑,从床上滚下。
对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的那个人,迅速做好准备。
然后看见,在自己房间里的沙发上——
「呵呵呵……晚上好啊?」
——坐着一名两腿交叉,举止优雅的少女。
这名少女白皙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肤和美丽的银发让人联想起死亡。妖艳的姿色连同性的自己都能迷惑。穿着华丽的哥特式礼服。
头上不知为何戴着一顶造型不详的王冠。
脸上戴着贵族们在假面舞会上戴的那种只遮住眼睛的面具。
这张明显为了隐藏自己真实身份的面具,让人无法完全判断出王冠少女的相貌,但可以知道她恐怕是一位绝世美少女。
还有,一种违和感。这时,天狐在心里某处这么感觉到……这个面具少女很像自己认识的某个人。
但是,她丝毫没有重新考察这点的从容。
因为——黑暗。从面具少女的身上升起的压倒性黑暗。
打乱五感,使天狐脊背发凉,给她施加了巨大的压力。
眼前明明只是个楚楚可怜的少女,却给人一种顶天巨人般的存在感。
还有,在那角落里弥漫的的黑暗,就宛如深海海底般。连壁炉中燃烧着的火焰的光芒和温暖,也瞬间被抹去,气温仿佛已经跌至了零下。
这种以人的形态存在,却脱离了人的魔人,出现在了天狐面前。
「什……什么人!?」
「是啊……?」
面具少女可爱的用食指抵住纤细的下巴,回答道。
「恩德雅。是呢,现在就先称呼我为恩德雅吧。」
「恩、恩德雅……?」
这在古妖精语中似乎是“终焉〟的意思。
「这个暂且不谈。呐,天狐•阿玛茨基。我……是来找你的。」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而且,你到底是从哪里……!?」
没有回应。
砰的一声。传来长筒靴的鞋底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恩德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就那样嫣然微笑着,慢慢地向天狐走来。
「呵呵呵……别吵哦,天狐。」
「……啊……」
就在这一瞬间,天狐的动作停止了。
她不断的过度呼吸,就这样维持着一步不动的状态,凝视着朝自己走来的恩德雅。
有强烈的预感。一动就会死。会被杀。
手、膝盖、全身都在颤抖。眼泪自然而然地流了出来。
左手握着的带鞘的刀——无比沉重。
眼看着就要脱手了。
「啊啦啊啦啊啦?」
看着天狐那副模样,咯咯地面带崩坏笑容的面具少女歪了歪头。
「害怕吗?呐,害怕吗?害怕我吗?天狐。嘻嘻……」
危险。这个叫恩德雅的少女非常危险。
明明很害怕,但这句话却让人觉得无比甜蜜,甚至让人感到安心。
「……」
原本温暖的身体,现在已经比淋雨时更为冰冷。
全身像瀑布一样冒着冷汗——天狐模糊地领悟到。
(我……马上,就要死了……)
咚的一声。天狐的心脏仿佛要撕裂一般悸动。
面具少女悠然走向像石像一样僵硬的天狐……
(这种感觉,和那时一样……母亲被刻着十字伤的暗黑骑士杀死的那个时候一样……!会被杀……什么都……做不到……!?)
这不是靠理论,而是靠灵魂的直觉。
感受到的死亡气息无比呛人。只要恩德雅“有这个意图〟,就能像园艺师摘取玫瑰多余的花蕾一样,摘取自己的生命。
自己和这个少女之间,就是有着如此令人绝望的差距——
「……啊……啊……啊……!?」
最终,恩德雅来到了能感受到彼此吐息的极近距离后,把脸凑了上来。
然后,妖娆地微笑着对天狐说。
「真可怜……抖得这么厉害……」
恩德雅用右手摸了摸天狐因害怕而颤抖的脸颊。
「不用那么害怕也不要紧……我又不是为了加害你而来的。」
「啊……」
「呵呵,放心吧?没错……你可以放心了哦……」
那一瞬间,天狐的全身就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脱力了。
她拼命忍耐着不由自主想要跪下的膝盖。
从先前一直感觉到的死亡的气息中。得到了解放,从心底感到安心。
还能活下去。能活下去就好。
这么想着,就没出息地放下心来。
「……那、那……」
天狐用沙哑的声音挤牙膏似的问道。
「恩、恩德雅……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
恩德雅一把掐住并抬起了天狐的下巴。在看上去要接吻般的距离下,窥视着天狐的脸
「我……想和你交朋友。」
「朋、朋友?」
「是啊。朋•友。」
完全不所以。只感到恐惧。
可是,为什么呢?恩德雅的眼神、话语……渐渐潜入天狐的心中。浸蚀着天狐这一存在——
「我……很中意你。我想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怎么样?要不要抛弃阿尔文这种人,来我这里?」
「什……」
就在那一瞬间。随着咔!的一声开始燃烧的感情爆发,身体也变得能活动起来。
天狐像是要摆脱诱惑一般,跳离了恩德雅,摆出居合的架势。
「你是阿尔文的敌人——!?」
「啊啦?生气了?」
恩德雅愣了一下。
「请别开玩笑了!我是阿尔文的骑士!决定为了保护阿尔文而战!如果要在这点上迷惑我,那就无话可说!无法(饶恕)——」
「呵呵,明明不用那么逞强的」
恩德雅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哎?」
回过神来,原本应该站在正面的恩德雅不见了。
天狐被恩德雅从背后紧紧抱住。
「你,真的一直都在逞强。其实,你比谁都胆小、懦弱……却总是对真实的自己说谎、逞强……这样的生活方式不累吗?」
恩德雅在天狐耳边低语着。仿佛要在天狐的灵魂上涂抹毒药一般,甜蜜地低语着。
「不、不是的……因为师父告诉我了……确实,胆小的我,也是我自己……但希望成为阿尔文的骑士的我,也是我自己……所以……!」
「嗯嗯,对对,我懂的。」
呵呵呵……恩德雅笑了。嘲笑了。
「可是,不管你再怎么说服自己……到头来,胆小的你,也是你自己吧?毫无虚假的,你的真实……不是吗?」
「……那个……」
在天狐一时无法反驳的时候。
啾。恩德雅像小鸟一样,恶作剧般地啄了啄天狐的脸颊。
瞬间,天狐被吻过的脸颊有一种燃烧般的触感。从那里,有一种漆黑的东西流入了她的身体,并浸蚀了她的灵魂。污秽了心灵。
「……啊……啊啊……啊啊啊!?刚、刚才……到底……!?」
恩德雅向因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情况而惊慌失措的天狐,继续说道。
「呵呵呵……不能移开视线哦,天狐。不能用想保护什么人……想成为什么人的力量……这种好听的话来欺骗自己。必须要好好正视自己的真心、恐惧和黑暗……无论有多么高洁的品格,人,一死可就结束了哦?」
「……啊……唔……」
「你很害怕,害怕战斗,害怕面临和母亲一样的命运。但是,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谎,为什么要说出会为了阿尔文成为骑士……这种轻率的话?这样真的可以吗?不后悔吗?」
恩德雅的问题——和希德的问题一样,方向完全却相反。
明明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再次搞不懂了。连自身也变得模糊起来。
刚才还那么坚定地发誓要成为骑士,为什么现在却如此动摇呢?
听着恩德雅那甜美妖艳的话语,心变得暧昧不清。
「那、那么……!」
为了尽可能保护渐渐变得模
糊不清的内心,天狐提高了音量。
「你要我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好!?」
希德先前告诫过的“把主导权交给对方的最坏情况〟出现了。
然后,看到这样的天狐。
恩德雅满足地,妖艳地微笑着……说道。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来做朋友吧。」
「哎?」
「如果是我,就可以消除你的恐惧和黑暗。和只能束缚你、折磨你的阿尔文不同,我可以让你真正获得自由、幸福。」
「这……到底,要怎么做……?」
「很简单哦。」
从背后抱住天狐的恩德雅,向前伸出右手,在天狐面前张开了手掌。
紧接着,那只手滋生出黑暗……黑暗中又孕育出了某种东西。
是刀。刀身乌黑,造型不详的刀。
压倒性猛烈的黑暗玛娜从刀身中升起。
「答案是……“力量〟。」
「力、力量……?」
「没错。而且是能压倒任何人,使他们屈服的,绝对的力量……只要有了这种力量,自己的恐惧就会烟消云散,不这样认为吗?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不这么认为吗?」
「啊,啊……」
「我能给你这样的力量。是的……只要你希望,就能获得幸福……只要你握住这把剑,呐?」
天狐战战兢兢地盯着摆在眼前的黑刀。
「……这……难道是黑色的妖精剑……?」
「是啊?这是我为了你精心定做的,只属于你的剑。」
「难道……你是奥普斯黑暗教团的……」
对于天狐的提问,恩德雅笑了。她始终在嗤笑着。
是否接受恩德雅的邀请。那种事根本不用想。
如果接受了的话,就再也无法回到光明的世界。
而且暗黑骑士本来就是母亲的仇人。根本不值得考虑。
(可是,为什么……我会想接受那个邀请……?)
恐怕如果不接恩德雅的邀请,自己就不会平安无事。会被杀掉。
但是,即使除去这些——这份邀请也充满了蛊惑和魅力。
而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比什么都可怕。
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吻,还是对方用了魔法,听着恩德雅的声音,就渐渐变得不了解自己的内心了。
感觉恩德雅的话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想就这样委身于此。
「来吧来吧,接下吧……没错……这把剑的力量可是很厉害哟?」
恩德雅握住无法动弹的天狐的手,让她握住黑刀。
「唔、啊……」
顿时,漆黑的万能感充斥了全身。
特浓的黑暗从手中的刀中流入天狐的体内,不断涂抹她的心灵和身体,使她变质为另一种存在——
同时,天狐也知道自己被推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高度。
那惊人的力量。让天狐觉得以前拼命修炼的所得,变得不值一提。
「呐?很厉害吧?如果是我的话……就能无比简单的给予你……你那么渴望的力量哦?」
「唔、啊……不要,住手……!」
天狐因自己要变成另一个自己而感到恐惧和厌恶。
但是,就连这种感觉也越来越淡薄了……
作为起码的抵抗,天狐想立刻放下那把黑刀。
但是——
「为、为什么……!?刀放不下来……!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内心的某处,已经接受了那把剑哦……」
听了恩德雅的话,天狐的心颤抖起来。
已经连那颤抖是厌恶还是欢喜,都分不清了。
「我、我……想要这样的力量……!?」
「是啊,你不是感觉到了吗?这压倒性的力量……这绝对的力量。」
「——!?」
「同时你也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所有恐惧都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何等可怕。恩德雅说的都是真的。
曾经时常折磨自己的恐惧被黑暗完美地抹除——万能感和幸福感支配着自己的心——这比什么都要可怕。
但是,现在,连这最后的恐惧也消失了。
「不要、不要、不要这样!我、我……!」
「没关系……委身于黑暗的力量吧?你成为暗黑骑士的才能比任何人都要强。
而且,我和那个让你痛苦,对你不管不顾的薄情阿尔文不一样。我衷心希望你幸福,为此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和阿尔文,谁更适合做你的挚友……还用考虑吗?」
然后。
「阿、阿……阿尔……、师……父……」
天狐的一切,即将全部被涂抹上黑暗……
……就在这个时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狐的身体像弹起似的动了起来。
一边感受着自己的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一边把黑色的妖精剑狠狠丢在地上——
握住自己妖精剑的剑柄,拔刀一闪。
摆脱了所有的黑暗和诱惑,天狐向恩德雅打出回击的居合斩。
当然,恩德雅轻盈地跳开,从容躲过了。
天狐的决死一击根本没有造成一点擦伤。
但是——
「……为什么?」
恩德雅呆呆地注视着天狐和扔在地上的黑色妖精剑。
「哈……!哈……!哈……!」
天狐低着头,全身筛糠般地抖动。
「呐?为什么?」
愤怒的恩德雅抖动着肩膀,冷冰冰地问道。
「为什么……要拒绝我?不,为什么能拒绝我?」
「呼……呼……呼……」
「这太奇怪了,因为我曾深入窥视过你的内心……也用了“魅惑〟……!还能反抗应该是不可能的!」
「呼……呼……呼……」
「你的内心,一直都潜藏着莫大的恐惧与黑暗……你是逸材……你成为暗黑骑士的素质比任何人都强……!」
「哈……哈……哈……!」
「所以,你更不可能拒绝了!对现在的你来说,黑之妖精剑应该是毒品一样的东西!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拒绝了!?」
面对恩德雅歇斯底里的叫喊。
天狐眼角含着泪放言道。
「骑、骑士的………“心点亮勇气之火〟………!我……是阿尔文的骑士………!我……不会成为你的伙伴……!」
「……………………」
恩德雅顿时沉默了。
沉默,沉默,沉默。
孕育着某种致命预感的危险沉默支配着四周。
恩德雅的表情从呆若木鸡变成了面无表情……紧接着,又任由愤怒和激情不断高涨。
然后——
「……那是什么啊?」
最终,恩德雅带着奈落底部般昏暗的眼神说道。
「希德卿?难道说,是因为希德卿,你才突破了黑暗的诱惑吗?」
「……?」
「那个人……就这么支持阿尔文吗?明明没有为我做任何事……却可以为阿尔文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怎么可以……!」
恩德雅有一会儿,都像是要忍受愤怒似的咬着指甲。
最终——
就像附体的邪魔退去了一样,感情从她的表情中消失了。
「太遗憾了,天狐。我还以为能和你成为好朋友呢。你要这样拒绝我的话……就只能这样做了。」
在动弹不得的天狐面前,恩德雅捡起了天狐扔掉的黑色妖精剑——黑刀。
恩德雅用手指拂过刀身,像是故意展示给天狐看一样……把刀尖慢慢指向天狐。
「……啊……」
就在天狐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哑低语的那一瞬间。
咚嘶!
「——咕啊!」
恩德雅瞬间移动般的动了起来,将黑刀刺向天狐的胸部。
黑刀的刀尖,一直贯通至天狐的背部。
鲜艳的血花在这个空间中绽放。
刀从吐血的天狐手中滑落……发出滚到地上的声音。
「啊、啊……阿尔……、……师、父……」
天狐全身的力气转眼间都消失了。
咔擦,就这样维持着被黑刀贯穿的状态,跪倒在地。
又咕噜一声无力地倒在了地板上。
天狐的身体沉入了地板上蔓延开的自己的血海中。
然后——
「永别了」
伴随着冷酷又残酷地俯视着天狐的恩德雅的低语。
天狐的意识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