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手机照片以后放心的关系,我好像不小心睡死了。我感觉到人的动静,
醒来就看到枕头旁边摆着餐点。纯和风的早餐,味噌汤热气腾腾。
是不是黑冢放的?
肚子突然饿了,话说昨天一天几乎没吃东西。漫长的一天,漫长至极的一夜。
「应该没下毒吧?至少应该不会放致死的毒才对,因为目的还没达成。」
目的是把我的身体据为己有,夺取仙果的力量。
要是不吃的话,就会没体力动不了。更重要的是闻起来好香。
「不过搞不好放了春药……」
我有所警戒,拿起筷子。只吃一口就好……吃了一口以后,就再也忍不住了。我不小心口气吃光早餐,不禁悲从中来。
我想活下去。
我想回到匡身边,非回去不可。
我要靠自己解开自己中的法术,然后回去。
我一打开拉门要把餐具放到房间外,就看到穿着振袖的椿站在那里。吓得我把餐具掉在地上,退避三舍。
「早安,仙果大人,似乎不早了呢。」
唔,椿的眼绅非常危险,我不加思索地转身要逃——
***椿
我站在仙果房门前,深呼吸。
原本预备用来自杀解脱的毒药瓶。但是,我现在觉得自己一个人死掉太愚蠢了,因为我想要杀掉某个女人。
昨天黑冢袒护了那个人类女人,甚至不惜打了我一巴掌。那也是红叶大人的命令吗?虽然我没见过红叶大人,但红叶大人原来是那么冷酷的人吗?
会下那种命令的红叶大人,我们乡里真的需要她吗?要是能够见到红叶大人的话,我有好多话要教训她。
不,不对,是仙果不好。仙果的存在,使得黑冢和大家都失心反常了。
刚刚我看到黑冢端着早餐到仙果房间去。黑冢很快就默默地出了房间,这表示仙果还在睡觉。
反正黑冢也没发现,我就躲回自己的房间,想了一下以后就决定了。我要把这瓶毒药掺进仙果的食物里面,这毒可是无色无味。我把小雕花玻璃瓶藏在袖子里面,为了避免黑冢发现,
蹑手蹑脚地前往仙果的房间。
就在我决心动手,伸手要拉开拉门时.拉门从房内打开了。糟了。我赶紧摆出笑容:
「早安,仙果大人,似乎不早了呢。」
仙果转身要逃,休想逃。我的白足袋踩住仙果的脚尖。
「这毒不会苦。不需要特地掺进早餐里面,直接让你暍下去就行了。」
我把仙果的手扭到背后擒住,从背后拿瓶子抵住她的嘴。谁教人类的力量这么弱,所谓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是指这种情况。唯独就是这个女人甜腻的气味刺鼻得叫人心烦。
我宣告了:
「你就死了这条心,张开嘴巴吧。这只对人类有效。而且还有防腐效果,可以慢慢地吃你的肉。」
骗人的,这样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吃这个女人的肉,因为这是毒药嘛。
这座乡里将会灭亡。没关系,就算这样也无所谓。毕竟再活下去也没意义了不是吗?未来明明就没有任何希望,为什么非活下去不可呢?
仙果脸色发白,抿住嘴唇咬紧牙关,拚命转开脸。居然这么想活命,看了就火大。
「你要是不张开嘴,要不要我从鼻子灌进去?」
「唔、唔唔唔!」
仙果挣扎。
「不会太痛苦的,虽然对我来说你更痛苦也无妨。」
快给我张开嘴,死到临头还这么倔强!
啪!伴随着清脆一响,我的眼前发黑了。紧接着脸颊疼痛起来。仙果从我手中被拉开,跪在榻榻米上受黑冢保护。
过分……黑冢,你居然打我!
黑冢没收瓶子往院子一抛。瓶子命中山茶花丛,掉下好几朵红花。
就在山茶花色引起我注意的剎那,黑冢从背后将手伸进腋下架住我。黑冢的胸膛、增长的身高,比最后一次碰他的三年前更魁梧了。
内心百感交集、紧绷得快要裂开,我大叫了。
「你做什么!不要妨碍我!这也是红叶大人的命令吗?」
黑冢不答话。我看到仙果的眼睛偷看着这边,不甘心地踢开她。仙果逃到房间最里面的墙边。
「红叶大人算什么东西!跟我没有关系!我拜托外婆的请求,红叶大人明明一律不答应也不回复,为什么就只有我跟你非得任凭红叶大人摆布不可呢?」
黑冢加重力道,手好痛。过分、太过分了,温柔的黑冢不可能做这种事。全都是红叶大人不好。
「让我见红叶大人!黑冢,你就让我见红叶大人!我要是不向红叶大人抱怨就咽不下这口气!这么狠心的对待……黑冢也一样痛苦对吧?因为,你本来并不是这种面无表情的样子,不会对我动粗,不管何时都为我担心,对我很温柔……」
噗啾!就在我心想「眼泪不小心掉下来了」的时候,我晕眩起来,同时猛烈想吐。又苦又酸的液体从喉咙逆流上来。是因为我太激动了吗?
黑冢倒抽一口气,放开我。我再也忍不住,捣着嘴巴仓皇爬到缘廊边缘。好难受,好不舒服,心脏快破裂了。
意识逐渐稀薄,一回过神来,黑冢已经就夺走我的双唇。
他嘴里含的水灌进来,洗去我嘴里的秽物。好热、好难受。
怎么可能……这…………不是幻觉。
我……怎么办,被黑冢看到这么难看的样子。
黑冢递过怀纸,我抢过来擦嘴。好丢脸,黑冢……为什么这么温柔,这样,简直就是以前的黑冢嘛!
黑冢抚摸我的背,大而温暖温柔的手……我缩成一团哽咽起来,难受得掉眼泪。
一不讲话就又不舒服起来,我宣泄想法。
「我要见红叶大人,拜托红叶大人把从前温柔的黑冢还回来。不管我变成怎样都无所谓,
我要拜托红叶大人解除黑冢的痛苦。」
黑冢的手停下来。
「虽然,我本来想用仙果的肉让我们永远一起活下去……不过既然办不到,至少……既然,黑冢跟我不能讲话,那也没办法。可是,至少像以前那样笑嘛,拜托你。虽然我想独占你……不过果然还是办不到呢。」
我不小心说出来了。
「我最喜欢黑冢了。永远喜欢喔,我喜欢黑冢的笑容、黑冢的温柔,喜欢你的全部!」
结束了,我将会受到红叶大人的惩罚。一定会被关起来,再也无法见面。
对不起,对不起做了这种事,害我们再也无法见面……对不起说了喜欢你,黑冢。
意识逐渐远去。不知道为什么,不时冒出难以抗拒的强烈睡意……眼前……变暗了……不知……怎么的。
***黑冢
我阻止了拿着毒药瓶揪住仙果的椿,她便把矛头转向我。听到她向我宣泄肺腑之言,我只能咬牙忍耐。
但途中,椿突然在缘廊边蹲下来,朝庭院呕吐。
她服毒了吗?
浮现这个念头时,我打破规矩了。我冲向椿,要洗掉她嘴里的毒。
我拿起本来要端去给红叶大人的水壶,要把水灌进就快失去意识的椿嘴里。但只清洗到嘴唇,她拒绝了水。着急的我立刻嘴对嘴要她把水含进嘴里,让她漱口以后,递给她怀纸。
我重新端详她,发现椿的脸色的确很差,但并不是喝了毒药的样子。只是太激动了吗?
椿一面哽咽喘气,一面难过地掉眼泪,大声嚷嚷起来:
「我要见红叶大人,拜托红叶大人把从前温柔的黑冢还回来。不管我变成怎样都无所谓,我要拜托红叶大人解除黑冢的痛苦。」
感觉就像被箭射穿一样,我的手停住了。
「虽然,我本来想用仙果的肉让我们永远一起活下去……不过既然办不到,至少……既然,黑冢跟我不能讲话,那也没办法。可是,至少像以前那样笑嘛,拜托你。虽然我想独占你……不过果然还是办不到呢。」
要我……笑?
我摸自己的脸,我没笑吗?
——『因为你本来并不是这种面无表情的样子,不会对我动粗,不管何时都为我担心,对我很温柔……』——
居然想毒杀仙果……椿已经连跟我一起永生不死的念头都放弃了吗?因为我护着仙果大人,失手打了椿。
是吗,爱果然是脆弱、不堪一击的啊。
「我最喜欢黑冢了。永远喜欢喔,我喜欢黑冢的笑容、黑冢的温柔,喜欢你的全部!」
椿表明心意,转开脸。
「……已经够了。因为我已经说出想说的话了。」
椿紧紧依偎着我的大腿,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雪白的脸颊。
「最后我想记住这个温暖。」
为什么?
我满心都是这句话。
椿哪里有罪?她会走投无路是我的罪。笨拙地顾着要保护自己,而抹杀了真正的心的我已经完了。
我一直想要保护椿、还有自己。既然保护不了、既然明知道会破灭,当初应该更果决一点的。
「这是我的罪,我打破了规矩。要罚就罚我吧。」
「不行!」
就快要闭上眼睛的椿睁大了漆黑的眼眸,目光射向我。
「黑冢没有错,是那个女人不好。只要娶她,一族就能得到繁荣,吃了她的肉就能够长生不老。都是因为世上存在着这种东西,大家才会动了奇怪的念头。既然会灭亡,那就静静地灭亡不就好了!」
我把手杖在椿的背上。
「这也不是仙果大人的错,她也只是生来就背负着宿命罢了。」
因此才会把心托付给天狗的当家吧。既然无法逃避,自然会希望有人支持自己吧。
「谁也无能为力,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
「既然这样,顺应时运就好。黑冢也知道吧,曾经有许多人抛弃离开了这里。在我们小的时候,也就是在大家几乎走光之后,听说父母那辈有好多、好多朋友离开这里,进人人类社会。」
「他们应该是认为这样至少比灭亡好吧,这我知道喔。」
椿痛苦地愈说愈激动。
「留在这里的人,应该早就选择了灭亡吧?已经不需要我和你了,事到如今就算垂死挣扎,也只是更加空虚不是吗?听从红叶大人的命令,拚命挖掘用来埋葬自己的墓穴,藉此得到生存的目的……就是这种感觉。」
「椿……拜托你不要绝望,我会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努力到今
天。」
「已经,够了……不用努力也没关系了…………」
啊啊,已经……不用再努力……也没关系了吗?
我就快要虚脱了。
我会结束这一切的,椿……真想一起沉眠呢。
椿昏昏欲睡,在我腿上快失去意识。她的眼泪,沾湿了我承接的手,朝院子滴落,在凋谢的山茶花上弹开。
我回过神来。
糟了,椿的身体一瞬间睡着是红叶大人出现的前兆,红叶大人究竟会怎么对付椿……我不寒而栗。
果不其然,椿的心和红叶大人的『人格』交换了。
背对我缓缓地站起来的椿——不对,红叶大人冷不防转身就打了我耳光。
『不许跟椿来往。』
这下就算椿的身体发生任何事都不足为奇,我为打破规矩的自己的愚蠢感到万分懊恼,过去的忍耐都白费了。
如今后悔莫及,我跪下来行臣礼,指甲掐进大腿。
「红叶大人,真的非常抱歉。」
我露出准备受罚的表情,而红叶大人冷笑了。
『来,我就惩罚你。你到现在连仙果的力量都还没弄到手是吧?我要你现在,在这里,在我面前动手。再这样拖拖拉拉下去,实在没完没了。』
「现在,在这里……是吗?」
『对,动手。』
要我在椿面前抱仙果?然后,红叶大人打算在我们交合的时候变回椿。
我全身战栗着。
『动手。』
这……
『办不到吗?那么,要怎么处置这具身体好呢?你放心,不会死的。对我来说就算脸或身体有丑陋的伤痕,只要活着就都无所谓。』
住手!拜托不要……!
***原田实沙绪
椿想要逼我喝下毒药。
要是黑冢没来阻止的话……我浑身颤抖,缩在墙边。尽管想逃,偏偏就是抖个不停。
椿好像突然吐了。
黑冢在照料椿,两人本来在讲话,没想到椿就突然换成红叶。气氛截然不同。
我体会到椿的身体是真的被红叶占据,怕得直打哆嗦。
眼神冰冷得教人毛骨悚然,椿……不对,红叶朝俯首跪拜的黑冢抛下侮蔑般的话语。
『来,我就惩罚你。你到现在连仙果的力量都还没弄到手是吧?
我要你现在,在这里,在我面前动手。再这样拖拖拉拉下去,实在没完没了。』
「现在,在这里……是吗?」
『对,动手。』
就连黑冢都紧张得声音发尖。不妙,不逃走真的不妙。
『动手。』
匡……会来救我吗?我或许已经不行了。
我站不起来,就只是一直冒冷汗。腿软了……好懊恼。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好不甘心喔。
我想把所有捉住我的东西见一个毁掉一个地逃走,但是动不了。
『办不到吗?那么,要怎么处置这具身体好呢?你放心,不会死的。对我来说就算脸或身体有丑陋的伤痕,只要活着就都无所谓。』
黑冢握得拳头浮出血管,便带着失去表情的空洞眼神站起来。我想要逃,但是一被红叶瞪,身体就完全动不了了。
不是因为恐惧,这是法术。
脑筋清楚到立刻就明白这一点,满脑子都是「得想点办法才行」的念头。
可是,就好像麻痹了一样,身体彷佛不是自己的。感觉就像脖子以下吊着人偶的躯干与手脚。明明有知觉,却动不了。
我震颤不已。
下一瞬间就被他压倒在被褥上、剥掉制服,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脑子发烫、眼前发白——
有水滴在我脸颊上。
黑冢摸向我肌肤的手停止游走,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黑冢的灰色眼眸流着泪。
「……黑……冢先生…………」
其实他并不愿意,要在喜欢的女人眼前做这种事,男人也一样不愿意。
「既然不愿意,就住手。」
黑冢咬着嘴唇颤抖了。他一面挣扎,一面要继续这个行为。但是他的眼泪再也停不下来。
『没用的东西,我不需要你,你去死吧。』
红叶抛下这句话,就要离开。
黑冢跳了起来,拖着凌乱的衣襬从背后抱住红叶要她留步。
『放开我!无礼!』
严厉的声音。黑冢摇摇头,就是不放开。
『我已经不需要你了。我要一个人吃掉仙果,让鬼化为永恒。其他的人就灭亡吧。本来还以为你应该会有点作为……我对你太失望了。』
「那样太寂寞了,红叶大人!独自永生太寂寞了!」
黑冢诉诸感情地劝说,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么激烈的说话方式。
「为了防止一族灭亡——这种理由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我无法忍受您永远孤独一人。」
红叶发出醒悟般的冷静声音响应:
『寂寞的是你吧?黑冢。你的话不合理。既然是你心爱的女人,不是应该觉得「就算自己死掉,也希望她活下去」才对吗?』
「话……不能这么说,我——」
红叶霸道地打断黑冢的话。
『太迟了,从我眼前消失吧。』
黑冢用力抱紧红叶,强吻她。
总觉得时间停止了……我也屏住呼吸。
挣扎的红叶怒发冲冠,发出类似风压的东西弹飞了黑冢。威力波及周围,就连我都被弹开了。
红叶用没有抑扬起伏的声调,不给人喘息地说:
『黑冢,你抱的是椿。嘴上虽然说不想让怕寂寞的椿孤单一人,但你现在只是不想失去椿而已。你只是害怕决定要独自永生的我,再也不会变回啰唆的椿而已。
你无论何时都戴着虚伪的面具,搬出各种冠冕堂皇的托辞,在众人面前装成善者。你就承认吧,承认自己是伪善者,承认自己的滑稽。』
「…………不行吗?」
黑冢咆哮了。强悍得教人惊讶于那个冷酷、面无表情的人究竟是哪里潜藏着这种激情。
「既然被污辱为伪善,那么我再也不会伪装自己!」
『不可原谅!』
红叶再度弹飞黑冢。黑冢撞破山茶花丛,摔进庭院。好几朵鲜红的花在空中飘舞。
我茫然想到,山茶花都是整朵掉落凋谢的。
「到此为止!」
匡?
刚听到吶喊声,就立刻传来如雷巨响,灰尘和木片哗啦啦地掉下来。
灰尘多得没办法吸气——刚冒出这个念头,我的身体就飘起来了。看到尘埃满天飞,我忍不住闭上眼睛。
脸颊感觉到风,于是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自己竟然在天上飞。一往下看,我刚刚待的建筑物屋顶破了一个大洞。
「呀!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我怕高!
转头一看,发现我被漆黑的怪乌黑得发亮的鸟喙叼着。
天啊!——我顿时吓了一跳,不过不要紧。
「你不是鸟……你是匡,对吧?嗯,是匡。」
我认得出来,确实感受到这只鸟就是匡。只要闭上眼睛,我就能有被匡搂在胸前的感觉。
「那还用说。」
从鸟嘴里,从喉咙深处传来说话声。
「匡——!太好了:」
我既高兴又心痒,胸口有点痛。
「别乱动,你想掉下去吗?」
对不起,我依偎着他。
「打破天花板的,是匡吧?」
「真是的,相模他们一个个都说什么 『在接到信号以前,请当家大人在空中待机』、『我们会安排妥当,给当家大人出尽风头』。我枯等了好久,好几次都想直接闯进去算了。」
「原来相模先生他们也来了。三胞胎也来了吗?七个人全部出动?」
匡懒洋洋地肯定。
「就只有那些家伙潜入,说是要扣押该死的鬼和女当家。他们要我负责救你。」
用意是希望匡和我能够最先拥抱彼此——我感到非常过意不去,缩着头。
「太郎发出信号了,我们走。」
匡要朝我刚刚待的建筑物的院子俯冲,不过……「在那之前——」匡降落在屋顶边缘。
「——得先让你的身体能动才行。话说,你把衣服前面拉好啦,露出来了喔。」
「咦?啊,呀!」
难怪我觉得胸口凉凉的。看我慌张起来,匡用翅膀遮掩包住我,用鸟喙摩擦我的头。身体一口气恢复力量。
我一闭上眼睛,额头就感觉到匡的嘴唇。
缘廊前,一只大怪鸟和三只小怪鸟压制住黑冢。
另一方面,纸窗和拉门全部飞掉的建筑物缘廊边,三只怪鸟包围了红叶,其中一只叼着手。
我紧紧抓住掩护我的匡,定睛看个仔细。
按住黑冢的是相模先生,小的三只当然是太郎、次郎、三郎。把红叶的手扭到背后擒住的是丰前先生,从左右包夹的是前鬼先生和伯耆。
「我认得出来。谁是谁,我都认得出来喔。虽然看不见长相,但是凭气质就知道了。」
「公主——!幸好您平安无事!」
外表是鸟的太郎奔过来,用三只脚跑过来的模样摇摇摆摆,比想象中可爱。
「这给您,是在正屋靠里面的房间找到的。」
太郎衔着拨风羽递给我,那是匡给我的护身符项链。
「咦,太郎,这是?」
我昨晚弄丢的?不对,印象中一碰到匡,就烧掉了……可是,因为那是护身符,所以就只有链条我还戴着。
看我百思不得其解地歪着头,匡告诉我答案:
「昨晚那个是假的,是仿造得一模一样的符咒。是那个混账趁你睡着的时候掉包的。」
「是为了伤害匡?」
「是啊,虽然实沙绪应该看不见,不过这座宅院对天狗来说可是充满陷阱。」
匡一边这么说,一边灵巧的用鸟喙帮我把羽毛链坠挂回链子上。虽然其实应该是用手弄的,不过像这样用鸟喙做事的鸟或许还蛮可爱的。
「谢谢你。」
这时传来相模先生的声音。
「匡大人,请赶快破坏咒具。不先解除幻术,就无法制裁这些人。要是杀了这些人,公主中的法术就再也无法解除了喔。」
仔细一看,用相模先生的声音讲话的鸟的脖子后面,有一条像是黑色缎带的东西,那是相模先生平常扎住略长头发的绳子。
于是我继续观察,发现匡左边翅膀的尖端镶着戒指。鸟喙基部戴着黑框眼镜的肯定是前鬼先生,高个子的丰前先生变成鸟以后也比其他人大一点,年少的伯耆则比较瘦小一点。
「啊,真的是大家耶。」
总觉得厩动起来。
「实沙绪,你在发什么呆啊。那张琴应该放在女当家的房间一带才对,你不自己找出来破坏掉的话就没有意义。」
匡的喙叼着我的领子拉了几下。
「嗯!」
「等等,要制裁的话,制裁我一个人就好了吧?放开红叶大人。天狗难道是会仗着人多势众,对一个女人动粗的吗?」
黑冢瞪着鸟形的相模先生。红叶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虽然这不是我们的本意,不过不能同意。」
「那么我也不能屈从。」
黑冢突然亮刀挥开次郎,更砍向三郎。他手里握着怀剑。次郎他们的胸口,黑羽毛逐渐被血染湿。
「次郎!三郎!」
匡大叫,我也尖叫了。同时鸟形的前鬼先生用翅膀搂着红叶怒吼:
「丢掉怀剑。要是敢做出危险的举动,我们这边也不会客气。」
「当家大人,这里就交给我们,动作快!」
经丰前先生一催促,匡拖着我拔腿要跑———「唔!」「糟了!」
伯耆和前鬼先生被红叶弹飞,头着地摔在花园的地面上。花飘落。逃离缘廊前、正要穿过区隔宅院正屋的篱笆的我不自觉停下脚步了。
「公主,请快走!」
伯耆的叫喊——匡的喙拉着我的上臂。就在我转头看匡的瞬间,温暖鲜红的液体淋在我身匕。
从鸟形的匡的喉咙涌出血。
「呀啊啊!」
红叶用凌厉的眼神瞪着我们。
「别看那家伙,实沙绪!」
匡叼着我飞舞起来,冲击波尾随在后袭来。我们有惊无险地飞过好几栋建筑物,近乎坠落地降落在小小的内院。
流血了……「匡!」
「动作再不快,连那些家伙都会遭殃喔!」
三只脚一伸,匡仰卧在地上,红眼睛发着光痛苦地挣扎。从背到肩膀也被砍伤,脚也是。这一定是被红叶的气弄伤的。
我把嘴唇按在匡的喙上。这样我的力量就能让伤口痊愈,减缓疼痛。
「别管我了,快!这种事等之后再要你做个够。」
我被推开。
匡的血染到我的手。在一片鲜红中,光景逐渐浮现。
十多年前跟匡的回忆……应该已经被封印起来的我的记忆。看到匡流的血,便取回了其中一个片段。
——年幼的我一如往常抱着绘本,跑到隔壁家要跟匡一起玩。
『小匡,念绘本给我听。』
『啊啊?又是(灰姑娘)喔。实沙绪,你还真听不腻耶!』
『因为,灰姑娘会成为王子的新娘啊!好棒喔!』
『你也一样,会成为……的喔。』
匡讲得很小声,我听不太清楚。
『你说什么?』
双颊泛红地转过脸去的匡说了『拿来!』,从我手上拿走绘本,不耐烦地念了起来——
「实沙绪!」
「等着喔,匡。」
「我被匡带到上空,从刚刚就没穿鞋子。所以我脱下脏掉的袜子塞进上衣口袋,进入正屋。」
屋内感觉不到半个人在,因此我把和室的拉门全部打开,把显眼的「好像可以收放工具的地方」一个个找过。
琴……应该藏得很慎重才对。因为,要是琴坏掉影响法术的话,应该会很困扰。
这问屋子没什么东西。我一路往里面走,当我打开某扇拉门,顿时屏住呼吸。
只见颇宽敞的和室内,之前介绍过是长老的老太太毅然跪坐在壁翕前。
「仙果大人。能不能放那两个人一条生路呢?这把老骨头的首级就奉送给你们。」
长老膝盖前放着一把出鞘的短刀。
「如今,天狗当家大人将法术悉数破解,率领家臣进攻,我们一族已经没有胜算了。请用我的首级交换其他人的命。」
「不行,别这样!只要让我毁掉琴就好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阻止得了匡他们,但是不能连长老都!」
我要冲向长老。但长老拿起短刀,抵着自己的脖子吓阻我。
「已经到此为止了。那两个人深爱着彼此,然而却要你介入他们的是我啊。明知道你也不希望那样。」
「为什么……用意是什么?」
长老静静地回答了我的疑问。
「是为了让那两个人产下孩子,为了子孙繁荣。」
「这我知道。可是,为什么?不是要娶我当新娘,要我生的吗?」
「这座乡里自古只要红叶大人怀胎,乡里的夫妇也就必定能得子。过去几百年来,红叶大人陆续生下仆人的孩子,乡人的子孙也繁衍昌盛。
然而近一百年,不管哪个女孩成为红叶大人,都始终无法多生几胎,于是乡里诞生的孩子数量也跟着锐减。」
「可是之前长老不是说,那是因为人类忘记你们之类的关系吗?」
我一问,长老就含糊地笑了。
「那么说是不想归咎于我们敬爱的红叶大人,真正的原因……不晓得。」
真过分,那根本不是人类的错不是吗?
「就算没有我介入,因为红叶大人附在椿身上的关系,那两个人被拆散就已经够痛苦了。尽管如此,红叶大人对鬼族乡人来说,依然是『敬爱的红叶大人』吗?」
「……是我。拆散椿和黑冢的人,是我。事情变成这样的原因在我。」
我说不出话了。
「不解释的话,你是听不懂的吧。我从椿小的时候开始,就对她施了以便将来成为红叶大人的法术。」
「咦……唔,红叶大人是用法术做出来的吗?」
「红叶大人是幻影,是从小女孩还不懂事的时候开始施幻术培育出来的。」
长老这么肯定了我的话.开始娓娓道来:
「只要怀了孩子以后,红叶大人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就不会再伤害或杀害母体。之后让母体一点一点地明白真相,等到生下第一个孩子哺乳的时候,借身体的女孩和红叶大人就会平安和解。」
「在那之后,红叶大人她……会消失吗?」
「到那时候,就是成为人母的那个女人用演技装出来的『红叶大人』了。一族的人都相信红叶大人真的存在,敬畏有加。不管在哪,当主都必须是强大、可怖、受敬畏的。」
天狗也是这样。
「只不过,要是其他人在那之前操之过急告诉她真相的话,下意识中的法术将会失灵,引发『红叶大人的身体自杀』的事态。」
这是黑冢所害怕的事,乡人应该也没有告诉椿「你被红叶大人附身」吧。
只有椿以为红叶大人真实存在于某处。
「红叶大人是愈年轻愈好,所以最慢过了四十岁就会换人。曾经是红叶大人的中高年女子一律得背负这个秘密,就这样持续了几百年。这件事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就连红叶大人的仆人都不晓得。」
「等一下,这么说黑冢先生也不知道真相啰?」
他一直很痛苦……用面无表情隐藏内心的纠葛……我终于掉下眼泪。
「我本来打算等到椿有了孩子以后,向蒙在鼓里的黑冢道歉说出真相的。因为到时候就算黑冢不小心对椿说溜了嘴,也不会再有椿的身体因此受到伤害的情况发生。但椿始终没有怀孕。因此我着急起来,授意绑架你。」
长老授意的?不是红叶的命令?刚郦长老也说过类似这样的话……为什么?
「长老不是说,之所以利用我的力量,是为了一族的繁荣——」
「表面上是这样。不对,这也很重要。但我……是想要尽快拯救那两个人。」
就妖怪的逻辑来说,我终究是工具也说不定。但我就是提不起心情责备长老。
「我早就考虑让椿成为红叶大人。但我的女儿,亦是前代红叶大人的椿的母亲替椿感到可怜,生下椿以后,就安排椿和乡里夫妻生下的唯一一个孩子,黑冢订婚,想要让红叶大人在自己这代结束。就算要跟我对立,也想要让自己的孩子自由吧。」
「可是……椿的母亲呢?我没见到她。」
「四年前病死了。我让椿成为红叶大人,但之后马上就强烈后悔了……因为我终于知道椿和黑冢的感情是多么认真。」
本来还以为那是淡淡的稚嫩恋情……长老这么感叹。
匡也是从小孩子的恋情开始的。但就因为是小孩子,所以不懂得害怕,纯粹而认真。匡独自思念了我十年,为了得到我而奋斗。
「不如说,就因为是小孩子……这是我的想法。」
「我忘了自己也曾经是小孩子。」
于是为了要弥补过错,才会提议等到仙果——也就是我十六岁时绑架我吧。这种时候或许应该要生气才对,不过……在我眼中,长老好像突然变小了。
「……红叶大人一直很排斥绑架你,这应该是红叶大人内在椿的心所使然。
就这样一天拖过一天时,仙果大人年满十六岁,立刻就和天狗的当家大人在日前订婚了。
一时心急,用琴操控了排斥『仙果的力量介入』的红叶大人,要她同意的人是我。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救那两个人呀。」
长老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说了:
「用来施术的琴就在那里,要破坏就破坏吧。因为这琴无法细分施过的法术,因此仙果大人中的法术解除的同时,红叶大人的法术也会全部解除。我施的法术,跟昨晚黑冢施的法术也都会解除。」
昨晚黑冢的?虽然我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这种事无关紧要。我打开长老用眼神示意的柜子,拿走琴。
「仙果大人,唯独那两个人请务必——」
长老亮出短刀。这瞬间,一阵非常强的风从背后扑过来。长老手上的短刀被吹掉。
「趁现在,实沙绪!」
一听到匡的声音,我便奋力甩琴。借助推背的风势,把琴砸在身旁的大柱子上,琴身折成两半。弦断掉发出低沉的回音。
「你可别急着逃避责任喔,老太太!」
这间房间的纸窗为之全开,匡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
怪鸟……不对,是背上有黑翅膀的人形的匡。黑和服及黑裤,手拿出鞘的刀,火红燃烧的眼睛,这是迎战态势。
「匡!你的样子!恢复原状了!」
「实沙绪,拖太久啰……帮你把琴毁掉了是很好,不过你没受伤吧?」
「思,匡你才是要不要紧?」
从匡破掉的和服到处看得到伤口。因为是黑和服所以不明显,但绝对浑身是血。我的背起了鸡皮疙瘩。
而且和服底下好像还包着绷带,我想是昨晚被黑冢用箭射的伤。
「哪管得了那么多!」
匡收刀大步走近长老,擒住长老的手。长老朝匡投以畏惧的眼神。
「天狗当家大人……」
「能不能跟我们走一趟,把刚刚的话也说给那个混账和女当家听呢?我们不打算杀掉女当家的身体,但是要人格消失。」
长老脸色发白,好像被匡的魄力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然后匡看向我。
「做得好,实沙绪。」
匡怱然笑了,我又心痒起来了。
我随同拉着长老的匡回到厢房——
只见院子的花园被踩得一片狼藉,在正中央,黑冢用背掩护红叶,七个天狗团团包围他们。包含还是六岁小孩的三胞胎在内,所有人都是黑装束,外加背后长着黑翅膀、红眼睛、架着刀。
太好了,大家都是原本的样子。我安心地叹了好大一口气。
天狗平常都隐藏着翅膀,外形就跟人类一样;一恢复成原本背上有翅膀的模样,就能够切实感觉到他们散发出压倒周围的气魄。
每个人都受了伤,就连年幼的三胞胎都……不知道是不是嫌袖子破破烂烂地垂下来很碍事,前鬼先生把袖子扯下来扔掉。大家浑身是血,但是没有人表现出痛苦的样子。他们板着脸,牢牢盯住黑冢。
至于头发凌乱的黑冢,也受了跟天狗他们不相上下的伤。椿似乎没事。黑冢抬起手背抹掉嘴角的血。
「喂,鬼,这个老太太好像有话要说。」
匡拨开树丛进入花园中,用刀抵着长老的脖子这么表示。
「实沙绪,这里很危险,你就躲进那边的山茶花后面。太郎、次郎、三郎,保护实沙绪。」
匡这么指示,于是我暂时窝在山茶花的篱笆那边。三胞胎也一面警戒一面奔向我,他们浑身是伤。
「公主就由我们来保护!」
「包在我们身上。」
太郎和次郎勇敢地站在前面掩护我。
「琴坏掉了吗?」
绕到我后面的三郎这么问我,「嗯。」我点头。
「太郎和次郎和三郎在我看起来都是原本可爱的样子喔,伤口痛不痛?」
三人看着我开心地笑,很快就敛起表情,重新拿好刀。他们不会喊疼,就算年纪小,依然是不折不扣的战士。
花园那边的气氛更紧张了。
在相模先生等四人毫无破绽、不发一语地警戒下,匡以长老为人质一步步走近黑冢。黑冢刷白了脸,再也不是面无表情。
黑冢或许意外地脆弱……是个本质很温柔的人。之前那种与其说冷酷不如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会不会只是为了要隐藏本质?
「天狗当家,你竟然连对老人家都毫不留情。」
黑冢轻蔑地歪了歪嘴角。
「住手……唔,放开外婆。」
抓着黑冢的背发出细弱声音的是椿,看样子已经不是红叶。
「我问你们,那个女的怎么了?」
我小声发问,只见兄弟互相使眼色以后,由次郎回答我:
「那个女当家虽然比男的强,但是突然虚脱倒下来了。当里间那边发出铮的一声的时候。」
天狗的耳朵很灵。「啊!」我懂了。
「一定是因为琴被弄坏了。长老说过,不光是我,椿中的某种法术也会解除。」
但是,我并没有听说连红叶都会消失。我想是受到法术解除的影响,导致椿暂时浮出表面而已。
状况对黑冢明显不利。黑冢的背后有椿紧紧依偎,应该无法随心所欲活动才对。
匡和黑冢互瞪,冷漠地说:
「既然你骂我卑鄙,那么你对实沙绪下了奇怪的法术就不卑鄙吗?」
「那是战术,我方除了我和红叶大人以外没有任何人有能力战斗,寡不能敌众。」
黑冢也发出僵硬的声音响应。匡轻松应付回去:
「但,这下你应该知道那种法术行不通了吧?实沙绪不可能会看错我,她不可能会对我失去信赖。从你介入我们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注定你会输了。」
「请等一下,天狗当家大人。」
长老挤出声音。
「我应该告诉过您,所有的责任都在我。」
「是啊,似乎是那样。就算是这样,你以为我们会原谅这几个家伙吗?」
黑冢一面承受匡的瞪视,一面交互看着匡和长老。
「长老大人,您为何会说那种话……包庇是没有意义的。天狗,长老大人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放开她!」
长老摇摇头,看向椿。
「椿,你应该已经想起来了吧,昨晚,黑冢对你说了什么。」
「咦?」椿退缩起来,低下头。她迟疑片刻。
「外婆……是的。」
「……唔!椿?」
黑冢惊愕地转头看椿。
「想起来以后……我,好高兴……快要哭出来了……可是,虽然我想要、说……出口…………但是……」
椿好像不能呼吸,一胡乱揪着胸口就瘫倒了。
但是,椿立刻就站起来了。
「当家出现了。」相模先生他们重新架刀。
椿的气质整个转变,变成表情冷酷的红叶。人格转换得如此利落而激烈,看得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
『我终于明白了,该死的叛徒。这跟说一族已经不需要我是一样的。』
红叶发出了紧绷的笑声。
「既然敢让这个女人知道现实,就表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匡交互瞪着黑冢与长老这么断言:
「喂,我说你,现在正是唤醒真正的她的时候。让她知道你们不想死,要她抵抗。老太太,这样就行了吧。」
「只要椿的意志够强的话。现在只能相信椿了,相信她想要和黑冢活下去的念头比任何事物都强。过去一两百年前,历代被红叶大人杀掉的女孩都是因为意志太弱了,没有那么强烈的念头,于是输给了红叶大人。黑冢,拜托你一定要救救椿!」
看黑冢猛然惊觉过来,红叶扑上去揪住他,用手捣住他的嘴,不让他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黑冢拿开红叶的手,夺走了红叶的嘴唇。他抱紧她,抚摸她的头发。
尽管红叶抵抗,但吻就是不结束。
后来红叶渐渐安分下来——
——直到红叶虚脱为止,黑冢都不放开她。
呜哇啊……不小心看光光的感觉。除了不小心看到的我以外,其他人早就迅速转开眼睛。就连三胞胎都红着脸看地下。
最后红叶显得难受起来,黑冢终于放开。然后红叶就捂着嘴蹲下来了。
「椿?」
「黑冢……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喔。」
那个说话方式是椿,似乎是深吻奏效了。那或许比我和匡的吻还厉害。
长老瞠大眼睛。
「天狗的当家大人。我不会逃走,也不会做任何事,请让我替孙女把脉。」
长老推开困惑的匡,要黑冢退到旁边,替红叶——椿的手把脉。接着摸了摸椿的身体各部位,悄悄说了些话。
看黑冢不知所措,长老笑容满面地告诉他。
「做得好!恭喜啊!」
「嗄……?」
「椿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被长老紧抓不放,黑冢眨了眨眼睛。
「我……的?」
匡一副兴致全消的样子咳了一声。仔细一看,相模他们也各自苦笑。好像在生闷气的相模先生、感觉像是败给他们了的丰前先生、似乎感到无言的前鬼先生,以及有点害羞的伯耆。
呃,这应该是件喜事对吧?
「这样红叶大人也会原谅椿了。」
长老又哭又笑,椿在黑冢搀扶下站起来。
「外婆……红叶大人已经离开了。最后留下『别忘了一族之中选择下凡到人世生存的人,他们也同样是繁盛昌荣的子孙』这句话。」
「这样啊……」
「是母亲的声音,母亲带走了红叶大人。母亲说了,『她已经不在椿体内了,今后不用害怕任何事,尽情去爱你喜欢的人。』」
椿仰望天空。
跟三胞胎的两个弟弟一起望着那幅光景的太郎开心地轻声说了:
「圆满解决……对吧,公主?」
「思,是啊。」
我一回以微笑,就听到了巨大的振翅声。
只见匡张开翅膀稍微飘起来,冷淡地俯视我们。
「不要拖拖拉拉,撤退了。」
匡回身迅速把我抱在胸前,一口气飞上高空。
「匡大人!」
三胞胎起飞,相模先生、丰前先生、前鬼先生、伯耆也不落人后地飞翔了。
大家的表情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