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MEW MEW! -Crazy Cat's Night- 第二章 东之闲人、西之魔女

东区——主题公园内旅馆、地下赌场

这里是个乐园。

从住在东京等地的人看来,不会拥有这种感想吧。

但是,对住在“岛”上的居民来说,这个如同体育馆般宽敞的地方,特殊之处是一目了然的。

首先,所有墙壁上都没有涂鸦或裂痕,浮雕装饰品完好无损地安装在豪华的墙壁上。地板上铺着红色基调的绒毯,没有一片垃圾,时常以崭新的姿态迎接来访者的鞋子。

还不只是这样,还有在这个“岛”上都令人震惊的事——这里备有正常生活中无法见到的设施。

在宽敞的大厅中央枝形吊灯的下方,摆放着拉斯维加斯风格的真正的轮盘赌台,里面还拥挤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赌博机。备有巴卡拉*①与21点纸牌游戏的专用台面,连使用双骰赌博等骰子的赌博角都有设置。四面墙壁中的一面被吧台占据了,架子上漂亮地摆放着数百种酒瓶。

在肮脏的“岛”上唯独这个地方的氛围像是异次元里的存在。

但是,说到不协调之处——明明拥有如此齐全的赌博设施,里面却连十个人都不到。

“哎呀哎呀,才刚改装好呢。重新开张是后天哦。”

坐在巴卡拉的半圆形桌边,无国籍风格的男人向对面的女性说道。

“那恭喜了。祝你取得更多利益。”

穿个性旗袍的女人所说的只是社交辞令,她以不含一丝柔和的表情陈述着祝词。

从柜台那边走来一位身穿荷官服的女性,她放下符合桌上人数的鸡尾酒就离开了。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在这些管理“岛”的干部们面前,她为了不让手心的汗水粘在鸡尾酒上拼尽了全力。

“跟本土的客人比起来,这个岛的客人花钱还真不大方呢……不过,说到来这里的好处呢——就是绝对不会招摇。”

在嘿嘿发笑的男人身后,藏在刘海后面的少女挺直了背站着。她的表情像是胆怯的小狗一般,隐藏在刘海后的视线没有从旗袍女性与——站在女性背后的黑衣四人组身上离开过。

“那么——今天该如何称呼?”

“啊啊,这还真是失礼了!个人介绍有些晚呢。现在我的名字是——夏尔德·格兰德尔·拉茨芬多·佐尔巴·阿尔弗雷德·吉塔尔林·圣母玛利亚·雷德拉姆·正宗,怎么称呼随你喜欢哦。”

——又、又增多了?

润在心中毫无自信地吐着槽,但旗袍女性——西区干部椅丽像是习惯了似的,他刚说完就给出回答。

“那么吉塔尔林。”

对这位每次见面都会改变名字的男人,她平静地选择了这个单词。“吉塔尔林”是他每次都会放入其中的词,护卫部队中流传这恐怕是他本名中的一部分。

“又是这个吗?偶尔换个别的名字称呼我,再跟我咬咬耳朵,关系会更亲密哦。”

吉塔尔林笑着提议,但椅丽冰冷的表情没有动摇。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对话上。”

她是长时间管理西区组织的婴大人之女,似乎是拥有英国人母亲的中英混血儿。

虽然她还很年轻,在西区干部中已经拥有相当的权力,是个影响力已经深深渗透到其他地区的大人物。

“本来——你的迟到已经让我们浪费时间来等了。”

在眼神严厉的女性面前,吉塔尔林毫不胆怯地回话。

“哎呀哎呀,你的人生还很漫长。对时间问题不会那么生气吧?”

“确实。让我生气的是你那敷衍的态度。”

椅丽话中没有多余的句尾,只是淡淡地排列出最低限度的单词。现状就是,从说话方式来看她跟吉塔尔林完全不合。

“啊啊……那还真是失礼了,今后我会注意的哦。”

之后就是交换关于岛内商品流通的简单情报等等——平时到这里,会谈就会进入结束的阶段——

但吉塔尔林忽然止住了笑容,以认真的表情说道。

“那么今天有什么要紧事?”

“————”

“特意挑选了非惯例的日子,是有什么紧急话题吧?”

椅丽沉默了片刻,又静静地举起右手,她背后的四人组行了一礼便转过身去。接着,向店内的柜台方向走去。

从这里到柜台大概距离三十米。虽然没有客人的喧哗声,但赌场内正播放着快节奏音乐,只要不大声说话,谈话内容是不会传到柜台那边的。

“小润。”

“……哎?是、是。”

“似乎需要回避一下呢,你去柜台那边跟美咲聊会天吧。”

“啊,是、是!”

这么说着,润向椅丽低了下头。行礼的时候,挂在她背后的两个黑包露了出来。

目送着就这样走向柜台的她,椅丽有些愕然地说道。

“……又是那孩子当护卫队队长?”

跟清场之前相比,椅丽的说话口气变得相当随便。

与此相对,吉塔尔林以丝毫未变的语气回答。

“是。已经连续两年了。厉害吧。”

听了东区首领的话,椅丽又一次盯着走向柜台的润的后背,又带着讶异的表情重新看向吉塔尔林。

“你带进来的也只有她一个人——对那女孩很有信心呢。”

在赌场里的东区人只有吉塔尔林和润,还有为了今天的会面而借用的三五个赌场员工。剩下的护卫部队队员都配置在以赌场出入口和主题公园内出入口为中心的区域。

确认了润已经完全远离,吉塔尔林带着淘气的眼神小声询问椅丽。

“——直到现在,你还想杀了我吗?”

对他突然的话语,椅丽一瞬间睁圆了眼睛——接下来的瞬间,在进入赌场之后,她的嘴角第一次浮现起柔和的笑容。

“怎么会,这种玩笑我可开不起。破坏掉难得的均衡状态,我们可没那么蠢。”

但是——听到接下来的一句话,她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

“你那边的一个护卫啊,新人?没有掩饰他的杀气哦?”

“……”

“半年前击溃了北和南,对你父亲来说碍事的只有我们组织了。还有——说是会破坏均衡,你们是在想如果我消失,东区就会变成一群乌合之众吧?尤其是你父亲。”

说完这句话,两人沉默了片刻。

两人之间只有赌场的音乐在流淌,以如同恋人的眼神互相注视着。

互相试探的眼神。吉塔尔林的语气虽然游刃有余,眼神却十分认真。

首先打破沉寂的是椅丽。

她有些放弃地叹了口气,改变姿势将两肘撑在桌上,将双手手指在面前妖冶地交叉在一起。

“还是老样子,直觉敏锐的男人。”

“只有这点是我的长处呢。”

看到椅丽自发将双手定住的动作,吉塔尔林像是放下了心,叹了口气。

“不过还真厉害呢,你父亲真舍得把亲女儿当子弹使啊。”

他的表情里写着发自心底的佩服之情,赞赏着那位不在现场的人物。当然,这份赞赏中满是讽刺。

椅丽对此给出解释般的话语。

“本来就没打算来杀你。他只是说,如果有机可趁的话就杀。这个机会是指,杀了你之后我还能活着回去的机会。所以,今天就算了吧……即使杀了你我也逃不了——你都布好局了。”

“只是偶然哦。唔姆……如果带了实力更强的人来就另当别论了吧?比如说——半年前离开的、你的恋人及杀手,对吧。”

刹那间,椅丽的眼睛像刀锋般锐利地眯了起来。

“子弹也会因为感情问题而爆发的。你是把我当作没有感情的机械人偶了吗?”

嗤嗤笑着,吉塔尔林继续说着挑衅的话。

如果认为他是依据对方有无杀意而一喜一忧的话,那么刚才他的行动就引出了对方的杀意。刚才他这无法解读的行动,让对方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动摇。

“抚摸动物时,逆向梳理毛发是最舒服的哦。比起顺着梳。”

“逆向抚摸龙的皮肤就会变成逆鳞。你怎么没发现?”

椅丽如同独立生物般交叉在一起的指头突然停止了动作,露骨的杀意开始笼罩在她的眼瞳中。

感觉到这一点,吉塔尔林用食指咚地敲了下桌边。

刹那间——似乎传来了呼啸声,而从吉塔尔林面前的鸡尾酒杯边缘露出的樱桃茎,伴随着呼啸声一起消失了。

椅丽从始至终都凝视着这幅场景,仿佛早就预测到了似的,她完美地收起了杀气。

看起来是她有所企图并已经预测好了,才故意释放杀气的。

“清场只是玩虚的吗?”

“听不到我们的谈话不就行了嘛?”

“……有个技术高超的狙击手还真不错呢。还是说,想瞄准我试试?”

“怎么会。那才是毫无道理。杀了你西区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就算是杀了你父亲也不会改变吧。我对西区有这层认识。——刚才的不是威胁你。只是想说如果你要杀了我,多少也会骨个折呢。……你知道的吧?我们东区最不擅长打架了。所以才——竭尽全力保护自身啊。”

吉塔尔林一边解释,一边在心里暗暗赞赏椅丽。

——在刚才那种状况下,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说不定比她父亲更有胆识。她是那种不会被敌人绕进去的人。

想着这些,吉塔尔林把手伸向鸡尾酒杯。

“好了,客套话就说到这里吧。”

“是呢。”

杀意至极的客套话。两人每次见面都是这样,互相探查底细,有机会就将对方的心脏剜出。虽然两人之间卷入了这种氛围的漩涡,但对他们来说,就跟中场休息差不多吧。

结束了危险的社交辞令,他们总算进入正题。偏离了确定时间的临时会面——以这种形式进行对话,只可能是发生了跟岛整体有关的事情。

而说到现在城里发生的异常事态就是——

“那么……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呢。我们这边是五人。你呢?”

“八人。葛原离开岛之后,接连不断地被干掉了。”

“我们的干部中有很多人怀疑是你们做的,让我很困扰呢。”

“彼此彼此。婴大人也在怀疑东区。”

他们所说的是——这一个月来自己组织里被杀且没有找到犯人的人数。

而且,不单纯是被杀——这是挑出了被枪杀者的人数。

“不过,这么看来葛原先生的影响力还真大啊。我都想把他挖角到我们的护卫部队了。”

“我们没打算放手,而且我认为他也没打算从西区离开。”

葛原是西区自卫团团长,在孩子们中流传着“这个岛上最厉害的人是谁?”的话题,而葛原就是其中一定会被举出的名字。除此以外还有地下摔跤冠军的Greatest张、半年前还在管理最下层的戌井隼人(现在离开了岛)、活体都市传说乔普林、岛内最恶最狂杀人魔雨雾八云,还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东区拉面店店长的名字。

说西区自卫团实际上是葛原担负的也不为过,他空手打倒持枪小混混的事迹可以说达到了艺术的等级。

“他说是要回故乡扫墓,就离开岛两个星期,就像是盯上了这一点——对方净是瞄准我们组织的成员。”

“虽然这里持枪的家伙并不稀奇——最近确实是增多了。而且,为了触犯我们组织的面子而进行的连续杀人,我没法视而不见呢。”

对为难地摇着头的吉塔尔林,椅丽淡淡地说道。

“原因我已经有数了。虽说只不过是原因之一——”

“哦?”

椅丽意味深长的眼睛看向下方,深呼吸一口气后述说了结论。

“——金岛银河。在城里散播我们管理之外枪支的家伙,就是这个名字。”

金岛银河。

自己的名字被搁在一边,吉塔尔林为突然出现的奇怪名字歪过脑袋。

“……是谁?这人的名字好奇怪哦。”

“半年前被葛原抓住的小混混持有我们管理之外的枪支。追问之后他们就简单地吐露了一切。”

于是椅丽开始简洁地讲述金岛银河的个人资料。

金岛银河。28岁。四年前为止还住在岛上,将从这里购买的手枪等武器运往本土的男人。

但是——以某个时间点为界,银河从这个岛上消失了。

正确的说是隐藏在这个岛上,只把自己的存在感抹消了。

是因为西区管理的枪支正式流通路线让他无法报上名来,在本土也被椅丽等人教训了一顿呢,还是因为被什么人抹消了呢——他们如此判断,也就没有深究。

“但是他还在这个岛上?”

“交易时都使用假名,但被葛原抓住的那个男人——在本土见过金岛。”

“也就是说事情暴露了——是吗?不过还真奇怪呢?为什么要在这个岛上贸易啊?从你们西区购买枪支再卖到本土,会更有赚头吧。”

对吉塔尔林理所当然的疑问,椅丽静静地露出微笑。那是混有对金岛的兴趣和嘲笑,让观者胆战心惊的冰冷笑容。

“——复仇。”

“什么?”

“——不,这件事还没确认,忘了它吧。”

“是吗……”

吉塔尔林一副无法释然的样子,静静地表示认同。椅丽不是那种会在会面时说出推测层面话题的女人。反过来说,这下反而更能确认这次的连续枪击事件跟叫金岛的男人有关。

“不过,只要把散播枪支的那家伙抓起来就是了——问题在于使用那些枪射击我们同伴的团伙是什么人?——说是团伙,也可能是单独犯。”

组织里的人接连被枪击,却没有目击者一类的证人。而且这里本来就是没有正式警察组织的“岛”。居民基本上都不会想扯上关系,也不会积极地上报——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个疑问。

被打中的人都是在单独行动时被盯上的。最初发生枪击事件时,有通报让干部们尽量避免单独行动并带上护卫。

即使如此——犯人,或者说犯人们,还是找到对象一个人独处仅有的间隙,射出凶弹。简直就像是在岛上安放了监视器,在逐一监视组织成员的行动一般——

杀害现场和时间的相关性支离破碎,犯人如果是单独犯的话,行动方案实在让人无法解读。如果是多人犯案的话,究竟是怎么限定目标的——其中也有偶然一个人行动时被射杀的人。果然只能形容为——是个能够同时把握所有人的行动,在他们变成单独一个人的瞬间进行瞬间移动出现在对方面前,魔术师一般的敌人。

“或者是以杀掉一人是一人为宗旨,瞄准组织的全体成员……不,但是,那种程度的大组织如果进入这个岛的话,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吉塔尔林不断地自问自答,冷静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

“如果是跟那种大组织为敌,就相当麻烦了。”

“没关系。”

对吉塔尔林的口是心非,椅丽的表情中浮现起尖刻的笑意。

“不管是大组织还是国家——就算是跟美军做对手,那些人都看轻我们了。只有这个事实是最为真实的。真是那样的话——我们这边就算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也会跟他们硬磨到底,让他们后悔自己的存在——只是如此而已。”

是因为她的话而放心了吗,吉塔尔林平静地闭上眼睛,表情中恢复了轻松的笑意。

“还真辛苦。那么,来讨论一下今后的对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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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过分哦润~!为为、为什么昨天给我打电话时没告诉我啊!”

清场后——在赌场一角的吧台。

送鸡尾酒的荷官装扮女孩,坐在柜台一端的座位上,对润发泄着不满。

“我没听说会来那么厉害的人物!还想着重新开张是后天的事,为什么突然要把我叫来……真是的,我还想着如果把酒洒了可是会被杀掉哦!?最近刚好没被卷入什么事件,我还以为自己的运气总算变好了呢!啊啊真是的,我果然被神抛弃了……”

“抱、抱歉,美咲……”

被荷官追问着,润在思考之前先条件反射地道了谦。她也完全忘记了今天是会面日,所以才跟好友从傍晚一直打电话到深夜。

而现在,她被打电话的对象责备了。

她的名字叫八十岛美咲。是三年前起在东区工作的荷官。

像是命中注定抽中穷困潦倒的签一样,她会来到这个岛工作,也是因为家人在本土的地下赌场输了一大笔钱,她就被当作借钱的抵押品卖给了东区的人,来到了这里。

“我完全忘记了……对不起……”

润直到现在还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不停颤抖着。让人实在想不到这样的她背后背着两台电锯。

她是听到引擎音就会安心并振奋起来的类型,但附近没有引擎音时,即使面对小孩子也会变得十分弱势。

与此相对,她拿着电锯时就跟人格改变一般变得情绪高涨,看过她形象改变的,有八成人都怀疑她是多重人格。

看着如同没有睁开眼的小狗般发抖的润,美咲没法再生气了。

“话说回来——果然是那个吧?组织的人有好几个都被杀了——”

对转变话题的美咲,润一边说“大概……”一边点了点头。

“呼……好可怕。润也要小心点哦?”

美咲不是不知道润属于护卫部队并且持有电锯。但是——看到刚才弱势的润,就无论如何比担心自己还要担心她。

不只是美咲,听说润是护卫部队队长——不,即便说是护卫队员,也有九成的人不会相信。

比起保护平时的她——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润只给人以“如果没人保护她的话就会陷入危险”的印象。

△▲

这对西区的女性干部来说也一样。

椅丽说自己是干部时,对方也大多会用带有露骨疑问的眼神看她(当然,表示怀疑的对象都被整到后悔得要死)——

即使从拥有同样经验的她看来,砂原润也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话说回来——”

在今后的方针确定好之后,椅丽提出这个疑问。

“你自满的护卫——那女孩真的可靠吗?”

“还在怀疑吗!?真是的,椅丽小姐还真是个多疑的人呢!?我都要生气了哦?”

嘴角虽然带有怒意,吉塔尔林的脸上却全是笑容。

“别看她那样,也是护卫部队的队长哦?”

“但是,不是通过猜拳决定的吗?”

椅丽当然也不相信这种事,但还是讽刺地说出海报上的内容。

但是——

“哎哎,没错。是猜拳。每月一次的猜拳大会,她已经连续两年获得优胜了。”

“……”

“那孩子只有猜拳,绝对不会输。”

——难道真是通过猜拳来决定的?

她很快就相信了这个事实——但之后所说的“连续两年获得优胜”让她开始暗自考虑。

东区护卫部队中,椅丽所知的就有十五人以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规则,但以那种人数为对手连赢二十四次——人类真的可能连续赢那么多次猜拳吗?

“当然不是因为她的运气好。而这也正是——我信任她的理由。”

“?”

“她呢——我只在这里讲下哦,出了老千。”

对这淡淡的坦白,椅丽没能理解他的意图,以带有疑问的眼神看过去。

“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时机——即在对方决定出什么手形的瞬间,她会变化自己的手形。实际上只是毫厘之差,旁人是看不出来的。瞬间的集中力和爆发力,还有针对敌人的观察力。我对那孩子的这一点很买账。在她向我坦白之前,我也没有注意到哦。”

“……为什么需要向你坦白?”

“——似乎是因为有罪恶感。不过,那时她是这么说的。‘我今后还会用这一手。如果您不能认同的话就请说出来。下次我绝对不会再用。’。比起之后暴露,先请求作为雇主的我原谅哦?公然承认自己出老千。”

听到他的话,椅丽缓缓将视线移向吧台方向。在吧台一角的座位上,荷官啪啪地拍着润的肩膀,正在安慰着她什么。

盯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椅丽的侧脸,吉塔尔林脸上浮现起温柔的笑容说道。

“小润她呢,比你想象中还要厉害很多很多。虽然有些小狡猾,但她是个本性率直的好孩子。所以我才信任着她。”

稍微有些自得地挺起胸膛——东区老大对西区夸耀着自己的同伴。

“本来嘛——通过猜拳决定出的队长是谁都行。怎么样都行。是谁来管理都无所谓。——反过来所,我们的护卫部队聚集的全是这种人。”

△▲

同一时刻————最下层

如果说东区的赌场是垃圾堆里的乐园——那被称作垃圾堆中的垃圾堆的,就是存在于购物中心预定地更下方的“最下层”。

总之,那里是个残酷的地方。

这个“岛”最烂的部分——就像是在报道中被本土电视台和杂志等等介绍为“现代九龙城!潜入死亡与暴力漩涡的非法地带!”那种危险而肮脏的形象。差不多就是凝聚了人们擅自称作“危险”“肮脏”“非法者聚集地”“犯罪者的巢穴”“到处是麻药”“除了失踪,枪击事件也很多”——等等印象的地方。

地上部分和地下部分的生活,比海外的贫民窟要安全的多,虽然是非法的,也有很多医生和餐厅之类的从业人员,形成了岛内独一无二的经济体系。

但是,最下层不一样。

这里简直就是非法的巢穴。

空气、声音、光线、气味。这里的一切都给人以相同的印象。

——不正经的地方。

对过着普通生活的人类来说只会这么看待的地方。

但是——在这世上,的确存在有期望进入这种环境的人类。

如果“岛”建成的话,现在这个区域已经是宽敞的停车场了。

荧光灯明明灭灭、不断闪烁,在完全灭掉的地方有灯泡和卤素灯发出耀眼的光芒。

因为要用灯,能听见各家发电机的声音,为了发电而使用的燃料味道淡淡地漂浮在四周。

被丢弃不管的垃圾堆成了山,瓦楞纸板和建筑材料覆盖在混凝土地面上。

虽然有一段时间最下层的生活变轻松了些——但管理最下层的男人半年前离开了岛,这里的空气又开始变回以前那种腐烂的味道。

在这种越来越糟糕的环境中,几个男人疲惫地挪着步子。

“可恶,那女人怎么回事!”

在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停下脚步,才来这座城市没多久的新人们踢着垃圾山。伴随着嘭的声音,沙砾般的尘埃与腐烂的味道在周围飞散开来。

“是谁啊,告诉了那个女人我们会去袭击她!”

来到这个岛就能为所欲为。就是听说了这个,他们才来到这个岛上的。在东京做尽了各种坏事——话虽如此,基本上都是些暴力事件——想抢劫却杀了对方,才逃到了这个“岛”。

在这里的话就不会有警察来抓,也可以比以前更乱来。明明是这么打算的——他们还是太小看这个岛上居民们的自卫能力了。居民们都无机可趁,很少踏足没有人烟的场所。

虽然在最下层另当别论——但走在这里的人大多是比他们更为危险的人类,或者是因为麻药中毒而坏掉了的人类,漫不经心的出手都无法如愿以偿。

他们来到这个城市最先做的坏事,就是七个人围攻一个发牢骚的老人。老人身上没什么钱,他们到最后也没能发泄出自己的压力。没有确认对方的生死,在匍匐于地面的老人面前,他们只考虑了这些。

就在他们开始焦躁起来时,同伴中的一人说“有个女人每天早上都从没有人烟的地方通过”,就利用这个良机袭击了对方——

但是,他们就此被踢到了这个“岛”的最深处。

刘海挡住眼睛的女人挥舞着电锯的锯刃,在他们心上刻下了名为恐惧的伤痕。在那个狭窄的楼梯平台上,女人就像表演京剧一般华丽地回转——没有让他们流一滴血,只是一味在他们的衣服和头发上不停留下印记。

确认了小混混们全体都因为恐惧而怕得不敢动弹时,她就关掉电锯,不知为什么低了下头,迅速爬上了楼梯。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啊!说是东区护卫什么的就跑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首领模样的男人问道,但小混混们没有一个人答得上来。

他们来到这个岛之前没有做过任何调查。不过本来在杂志之类中也不可能记载有管理区域的组织和组织护卫部队的存在。

“可恶……太急人了,谁去给我把她弄死算了。”

“就是。”

“就该这么做。”

对这只能让人联想到玩笑的提议,小混混们嘿嘿笑着表示赞同。

对他们来说“弄死”这个词,最多就跟围攻抢钱一个意思。但是,这种不知轻重的行为导致了真正“杀人”后果的也有好几次。之前杀死老人也是,而且来到这个岛的原因——杀人也是。

他们随意寻找着猎物,向四周环视——看到一个差不多是小学高年级或初中生的女孩正盯着这边。

“喂,看什么看你这小鬼。”

小混混中的一人随随便便地走上前去,抓住她纤细的胳膊。

“喂喂,这年龄也小过头了吧。”

“你是变态吗?”

其他小混混都傻愣愣地发笑,而抓着小孩的小混混只是嘿嘿笑着,没有松开手。

“给我等下,小鬼怎么可能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她肯定有父母的,不如从他们手中敲一笔钱吧。”

“喂喂,诱拐吗。”

“诱拐?我们第一次诱拐?”

“太恶劣了~”

小混混们以游戏的态度聊着天,实际上他们正在把事情引到诱拐的方向。

另一方面,少女知道自己所处的境况。她不是连这都不懂的小孩——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看啊,这家伙一副为什么选了自己的表情。”

“你刚才不是说过这句么?”

“没事的,这小鬼可没拿电锯。”

“白痴。”

在找到新猎物的他们之中,仍然残留有润给予他们的恐惧。正是因为没尝过苦头,他们才来到了这座“岛”吧。

“好了,小鬼。你的父母在哪?”

小混混脸上浮现起下流的笑容,在忽明忽灭的荧光灯下,冒失地对少女提了个问题。

但是少女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只是以几乎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说道。

“没有——父母哦。”

“啊啊?”

“我们的父母——把我们丢弃在这个岛上了。”

对少女的话,小混混们一瞬间面面相觑。

但是——

“那又怎么样?”

“你怎么可能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

“没有父母的话就说监护人。”

他们没有涌现出对少女的同情或怜悯。也没有考虑少女话中的意思。

对小混混们冷漠的态度,少女依然面无表情。

然后——她对小混混们说出更为冷漠的话。

“是杀人的人吧。”

“……啊?”

“大哥哥们——是三天前在上面杀掉不认识的爷爷的人吧。”

“……什么?”

终于注意到少女的表情中一无所有,小混混们开始惊讶地相互对视。

“……那老头死了吗?”

“谁知道啊。话说回来,为什么那小鬼会知道?”

“我会知道啊?”

“杀了吗?”

听着小混混们的对话,少女开始静静地、淡淡地、气势逼人地——忘我地述说着。

“——也要杀我吗?”

要把这些话比作什么的话,那就像是断了线的人偶。发出咣咣的声音,不含丝毫气力,只是存在于此的语言的罗列。

“像杀掉那个不认识的爷爷一样,杀了我?要杀我吗?明明我什么都没做,还是打啊打啊打啊打啊,看到出血大家都笑了,用鞋跟踩在裂开的伤口上,就这样碾啊碾,然后继续打,要杀我吗?打死?踢死?然后就这样走去别处?只看了看钱包,就吐出无聊的口水,然后再一次又一次地打啊打啊打啊,然后杀掉?”

少女只是忘我地淡淡陈述,话语的内容中没有包含任何感情。本来这时流出恐惧的眼泪让脸弄得乱七八糟也不为怪吧。但是——她的脸上只有下巴的肌肉在蠕动,眉毛和眼睛都像刚才一样完全没动。

连小混混们也感觉到诡异了,他们的视线集中在少女身上,石头般陷入了沉默。

“但是呢,好讨厌。”

男人们不明所以,只是倾听着少女的话。

“讨厌啊讨厌好讨厌。我呢,还不想死。子城他呢,跟我约好了。要把我带到外面去。从这个凄凉的地方逃走。他说只要从这里逃走,我们就会变幸福。”

“在……说……什么?你这小鬼……”

背后寒意上升,小混混中的一人用撞鬼的眼神盯着少女。

“喂……够了,给我闭嘴你这小鬼。”

“所以呢,我不想在这种地方死掉。所以呢、所以呢……”

小混混首领面向还没有闭嘴的少女,试图揪起她的领子而靠近。

“不是说了闭嘴吗臭小————”

沉闷尖锐的破裂音在小混混的腹部回响。

小混混知道有个炽热的东西进入了自己腹腔内。

也知道背后有什么东西飞出去了。

发现那是子弹和自己的肉块时——他的脑内陷入了恐慌状态。

“所以呢,在被杀之前先杀了对方!”

少女的语气第一次变强硬了,在最下层的某个区域内小声地回荡着。

于是——小混混的身体和膝盖缓缓地崩溃。

△▲

什么。什么啊。

我刚才被怎么了?

可恶,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肚子肚子肚子肚子肚肚肚肚

什么啊这个好痛肚子好热怎么咕嘟咕嘟地好痛心脏肚子也是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

在颤抖的小混混面前,少女吹去手上的硝烟,站了起来。

正确的说,烟是从少女手中所拿物体上飘出来的。

那是比少女的手还大,手枪形状的灰色物体——不,那就是手枪。

颜色、形状和大小,都跟小混混们在电影之类里看到的完全不同——那从类似枪口的部分喷出的烟,飘在周围的火药味,尤其是同伴倒在面前的事实。

只看到这一点,就足以理解少女所持之物是手枪这回事。

“什么啊……喂,怎么回事!”

小混混中的一人询问旁边的同伴,当然没有得到回答。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个!”

对再次紧紧追问的小混混——回答从他们身后传来。

“是枪哦。通称‘鼠’——在本土没有出现过,似乎是国外的最新型号。”

小混混们听到这句话,像中了魔咒般一起在原地转过身去。

“后座力很小,连女孩子也能用,是用特殊塑料制成、附有消声器的枪。与此相对,杀伤力也较小——但在最近距离时足以伤人。”

于是小混混们——再次僵住了。

在视野范围中心,站着一位身穿白色衣服的少年。说话的似乎就是这位少年。但是——这个少年怎样对小混混们来说都无所谓。

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威胁是——围在白衣少年周围的数十个小孩和——他们手中都持有跟少女相同的手枪。

“——害怕吗?”

白衣少年问着,但小混混们无法回答。

孩子们的年龄上到十五六岁——下到怎么看都只是小学生的程度。男女差不多各半,身上穿着没有统一感的服装。只不过,除了白衣少年以外,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很肮脏,从远处看去全体都是灰色的。

除了白衣服以外所有小孩手里都拿着枪——那副表情就像是排列着几十张钢铁面具。

小混混们在不安与恐惧的缝隙间动摇着,一动不动地听着白衣少年的话。

“害怕吧。被拿枪的小孩子们团团围住。但是,在国外的内乱地区,小孩持枪是理所当然的事呢。”

白衣服将双手耷拉在下方,对小混混们继续说出他们无法理解的话。

“十五岁以下女孩子的游击队有几万人,你们知道吗?”

在众多的枪口面前,不安渐渐转换成恐惧。小混混们品味着一般情况下发狂也不为过程度的恐惧,也许是因为孩子与枪这种奇异的组合,让他们现在几乎很难有现实感。

无法思考的他们把倒在身后的同伴完全遗忘了。

孩子们身上没有半点不良少年的氛围,如果是在本土见到,说不定还会被判断为好学生那一类。

“但是——这里是日本呢。很奇怪吧?在日本,有这种小孩——拿着枪围住大哥哥们。”

接下来少年口中说出的是个单纯的疑问。

“还真是奇怪呢。……这个‘岛’到底怎么回事?呐,你们觉得呢?”

——这种事谁知道啊。

小混混们想要这么回答——但被孩子们可怕的气势压倒,连嘴都张不开。自己的呼吸声在耳内回响,他们认识到自己正陷于无聊的紧张感之中。

“从本土看来这个岛如何?是个美好的地方吗?还是乐园?比本土要好很多很多吗?”

来到这里之前,小混混们还这么认为。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们无法回答少年们的问题,其中一个人鼓起勇气动了动嘴唇,挤出一点声音。

“你们……是什么啊……暴力团伙吗?”

问题被问题回应了,少年却没显出不愉快的样子,只是回答道。

“暴力团伙……是说东京的独色帮吗?”

停顿了短短一瞬,白衣少年脸上露出苦笑的表情。

“无法相提并论呢。请别把我们跟那些花自己父母的钱买衣服的家伙相比。我们模仿的当然是美国人。不过,我们没有钱。跟美国的暴力团伙条件一致。因为没有钱,因为贫穷,因为不幸才形成了团伙。”

在他这一通话结束之后——白衣少年从怀中取出自己的手枪。形状的不协调感更为强烈,是把纯白色的小手枪。如果是在马戏团的帐篷里,这颜色很适合在扣下扳机后飞出鸽子的羽毛。

“正因为如此,你们接下来会死。因为我会杀了你们。OK?”

“等下!给我等下啊!跟不上你的话啊!怎么回事啊你们!”

斜了一眼缩起身体的小混混们,围住他们的少年之一说道。

“呐子城。那个倒在后面的家伙~跟平时一样赌一把吧?”

孩子们的视线集中到最初被少女击倒的男人身上。他俯卧在一片血泊之中,身体偶尔发出痉挛。

“……一分钟以内。”

被称作子城的白衣少年这么说道,接着,周围的小孩们也一起开始叽叽喳喳。

“哎~太短了。能坚持十分钟吧。”

“那个爷爷都坚持了十四分钟呢。”

“二十分钟。”

“这个,说不定死不了吧?”

“会死的。你瞧,至今为止打中的人都死了啊。”

“那是因为瞄准头部了~也没有放手不管过。”

“因为不那样做就不行,子城说过。”

“啊,说西和东的那些流氓吗?”

“不是流氓啦,是黑手党。”

听着这些话——倒下的小混混感觉到声音正在渐渐远去。

直到刚才腹部还很热,现在腹部一带——还有手脚的指尖都越来越凉。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从内测开始变冷。

在渐渐稀薄的意识中,小混混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件,自己小看了这个“岛”的恐怖之深。

另一件,那个电锯女让自己不受伤地被赶走,在这个岛上是多么温柔的存在————

“死了!”

“没到一分钟。”

“好脆弱。”

“比老头子还脆弱呢。”

“果然是因为被枪射中的?”

“是吧。”

“是的。”

“唔……”

在淡淡对话的孩子们面前,小混混中的一人反胃了。是因为无法忍受被枪口指着的紧张感呢,还是因为从刚才起就暴露在包括同伴之死在内的“不可能的情况”下呢。

只不过——明明同伴都死了,他们之中却没有人感到愤怒或悲伤。他们不过就是这种程度的羁绊而已。

“逼过头了吗。”

听到小混混的呕吐声,子城叹了口气,把枪收入怀中。

与此代之的——他取出了还是以白色为基调设计的手机。

从通讯簿中选出第一个号码,按下通话键送到耳旁。

“……啊,喂喂。我是子城。……其实是同伴被小混混袭击了——就射杀了一个人。”

没过多久,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交杂着沉默的声音。子城回答了那个声音,将视线在小混混们身上巡视着说道。

“……是的,抱歉。……那么,已经确保了剩下的六人……要怎么做。”

之后他们继续进行了短暂的对话——最后,子城只有嘴角浮起笑意,对电话那头说出接下来的话。

“是……明白了。我们‘Rats’——服从金岛银河先生。没错——因为我们永远都是——不沉之船的同伴。”

挂掉电话,子城再次从怀里掏出枪。

“似乎说是,随你处理。”

子城像是有些为难地念叨着,一边将枪口指向小混混们,一边盯着他们的脸。

相互对看之后——少年对小混混们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岛上——存在希望吗?”

然后——在最下层,装过消音器的枪声响起了六次。

少年面不改色——没有等待小混混们的回答。

△▲

过了一会,穿着花哨夏威夷衬衫的青年来到少年们身边。

“唔哇……做得好有排场。”

看到现场的样子,夏威夷衬衫男的眼睛睁圆了。

“啊啊……大地先生,你好。”

对子城没有抑扬顿挫的话语,被称作大地的男人一脸无聊地俯视着少年们。

“你们啊……金岛大哥虽然不会生气,但与其把弹药浪费在这种小混混身上,不如早点把西和东的家伙收拾掉。”

“我们不接受你的指示,大地先生。”

子城仰视着嘿嘿傻笑、身穿夏威夷衬衫的文雅男子。但是,他的话却完全把对方看低了。

“我说啊……至少叫我土海这个姓吧。毕竟我的年龄比较大。”

“不挺好的么,土海这个姓太难叫了。而且——我们和你都只不过是金岛先生的下属……所以,立场上应该是对等的。”

“对等……说什么呢你们,明明到现在都只听过金岛大哥的声音而已。”

“那被用作跟只听过声音的家伙联络的你,不也够下属了吗?”

露骨地把大地当成傻瓜的话。

但是,夏威夷衬衫青年没有很生气的样子,只是为难地叹了口气。

“你们啊。”

“还有——我们拥有力量。比你有力的多。”

子城一只手举了起来——直到刚才为止都沉默注视的孩子们,一起从怀中掏出手枪。孩子们的脸上粘着不像人类的笑容。如同勉强让人体模特笑起来一般,毫无感情的微笑。这里面不含有对大地这个男人的嘲笑之意,只不过——毫无意义地笑着。他们给人以这种印象。

在众多枪口面前,大地不由自主地用双臂护住上半身,蜷缩起来。

“喂喂!?等、等下,别开玩笑!”

“开玩笑的啦。”

子城将举起的手挥向一旁,孩子们都迅速将枪藏入怀中。

“对了对了——不要误会哦,大地先生。虽然我说我们比你更有力量——但我不认为比得过金岛先生。”

大地长长地舒了口安心的气,以怨恨的眼神吐出威胁台词。

“可恶,你们绝对不会成为正经的大人。”

“不会成为正经的大人……那具体来说,会成为怎样的大人呢?”

对子城含有讽刺的提问,大地毫不犹豫地给出回答。

那是——对子城他们来说,正中胸口的一句话。

“从这个腐烂的岛,一辈子都走不出去的家伙。”

译注

①巴卡拉:baccara,一种纸牌赌博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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