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过去出现在眼前
旁观着它的自己究竟为何
一定连本人都算不上吧
*
佐山从秋川搭上电车,摇晃一个小时后抵达了东京车站。
走出车站,直直走就是皇居了。
「他们叫我到东御苑城中心的遗址啊。」
身穿灰色西装的佐山从正门进入,穿过高度将近十公尺的石墙中间,往丘陵上走。
里头很宽敞,他经过带有冷冽空气的石墙阴影下,爬上坡道,一步步走向深处。
走上柏油坡道后,来到铺设草地的广场。
这个两百公尺见方的广场,四周被松树林围绕,北边有个巨大的瞭望台。草皮被柏油路分成两半,所以出入十分自由。
从包围广场的林外远方街道,有如投掷进来似的,传来梦中低语般的细微城镇嘈杂声音。
而广场则空无一人。
佐山停下匆促的脚步,呼了口气。
左胸口袋里的貘仍然沉睡着,左腕的手表显示现在下午十二点五十分。赶上约定的时间了,再来就是找人。
新庄同学在
佐山环顾毫无人烟的周围,接着注意到自己刚才的想法。
不是新庄,应该得找大城才对。
他不禁苦笑,胸腔微微上下的震动幅度,影响到左手。
此时,耳边突然传来草的沙沙声。
有风。
风从广场的东边吹来。佐山转头看向休息处所在地,发现位于展望台斜坡的树林,叶子被山丘下吹来的风轻轻摇曳着。
微风吹动林木,而空气流动着。
水泥建造的休息处西墙的长椅前,有个展现出风儿舞动感觉的人物。
与吹拂的强风嬉戏般的模样。
漆黑的长发,细致柔亮的发束,随着风如波浪般起舞。
拨起秀发的橘色衬衫与撑住那纤细身材的白色长裤,在层层的风中转着圈。可以看见她的肩膀、她的后背,与相反侧的肩膀。她缓缓拾起头,长发随之摇曳。
微微瞇起的黑眼珠,与梢梢看得见牙齿的双唇。
佐山眼中带笑地与她双目相对。
对方停下脚步,面带微笑开口:
「佐山同学。」
佐山也跟着开口:
「新庄同学。」
风放出最后一击,使得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飘摇
「」
向上飞舞,然后落了下来。
接着,新庄用手缓缓将披在肩上的头发拨到身后,黑发彷佛从肩上洒下般,一一落到身后。
然后新庄再次看向佐山,面露微笑地侧头说:
「该说午安吗?像这种时候,该说什么才好呢?」
听到她的疑问,佐山点头示意。仔细一看,微笑的新庄背后,大城正坐在长椅上对着这里竖起右手大姆指。佐山无视他的存在,对新庄说:
「能见到妳真是太好了,新庄同学。」
*
话题在午后的阳光中开始,地点位于大城坐的长椅上。
大城与新庄分别坐在长椅左右,佐山被夹在两人中间。
新庄并起膝盖坐着,身旁的佐山坐满长椅,把手肘顶在两膝上。相对地,大城则姿势不端庄地盘起一条腿,搁在长椅上。
佐山首先开口提问:
「虽然说要告诉我概念战争及全龙交涉的详细内容,但为何要特地叫我到这里来呢?」
「如果我说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你能理解吗?其实我这张脸还满有影响力的,从刚刚开始,这里就被我包下来了。」
「UCAT连这种事都办得到?」
「现在不就实践了吗。本应约在皇居里比较合适,但因为之前放烟火的事而被禁止进入了。」
佐山无视他的话环顾四周。上来之后,确实没见过半个客人。
只是右手边位于无人的广场北侧有一座露天咖啡厅,里头有移动式的白色调理台、三组上头印着UCAT标帜的白色洋伞及桌椅。
虽然老板不在,却看得见洋伞下有两位客人的身影。
「连警卫我都请他们下去了喔,因为这是重要的时间。」
说着,大城把手伸进怀中摸索,拿出黑色的零钱包,然后直接把它扔到新庄手中。新庄满脸疑惑地问:
「呃~这是要?」
佐山点头说:
「这就是俗称的零用钱。」
「哇,我头一次拿到耶。」
「嗯。高兴归高兴,还是要小心。那个寂寞的老人,认为用钱可以买到人际关系呢。」
「怎么感觉和我知道的零用钱有点不同?」
「别在意,快去买喝的吧,只能用三百日圆喔。」
「那,新庄同学,我要冰红茶,新庄同学妳就买自己想喝的吧。」
「啊~御言,借问一下,为什么没有我的份?」
「那个咖啡厅的招牌上有写『饮料一杯一百五十曰圆』啊。」
「什么!日本的物价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贵!太令我惊讶了!」
「老人家,快回去奥多摩的深山里吧,东京是个危险的城市啊。」
「你们俩感情真好啊」
新庄露出苦笑,握着零钱包起身,从里头拿出四百五十日圆后还给大城。大城拿回零钱包后,声音认真地说:
「我要热的年糕红豆汤喔~」
「虽然我觉得不会有,但我会努力找找看」
听着新庄踩在碎石地上的脚步声远去,佐山叹了口气说:
「好吧,等饮料送来后就听你说明吧有关概念战争的事。」
*
布莲西儿对着大片的画布运笔作画。
她在调色盘上调出绿色,然后在已涂了数层颜色的森林上修饰出绿叶。脚边的黑猫蜷缩着身子说:
「这幅画花了妳不少时间呢,明明连半点时间都不愿花在化妆上的。」
「你自傲的黑毛想被涂成绿色吗?」
质问的口气带着些许笑容。黑猫抬头看到布莲西儿的眉毛微竖,不过嘴角却稍稍上扬。
可以听见她正哼着歌,布莲西儿无意识下唱出的旋律,是圣歌平安夜。猫一边动动耳朵听着她的歌声,一边问:
「画画这么快乐吗?」
牠这么一问,歌声立刻停了下来,不过布莲西儿的画笔并未暂停。
「嗯,它是我向古特伦殿下学到的技术中,唯一持续下来的。画画一定很快乐吧。」
「可是,都是我不认识的风景呢。」
黑猫低下头说。布莲西儿停下手边动作,低头看着黑猫,不过黑猫却伸了个懒腰。
布莲西儿带着苦笑垂下双肩,她将调色盘和画笔放到旁边的桌上说:
「你想知道1st-G是怎么样的世界吗?」
听到问题,黑猫稍作思考后,抬起下颚摇摇头。
布莲西儿颔首,然后将黑猫抱在胸前,站起身。黑猫连忙问:
「不画了吗?」
「你才差不多该去做事了吧?刚才我在下面看到监视对象出去了喔。」
「监视明明是妳的工作,跟踪却总是我在负责而且,我好歹是这里出生的,并不是1st-G的生物。」
「别畏畏缩缩。不过既然你这么认为,工作前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有关1st-G的事。」
「嗯~」黑猫思索着,过了一会才点头同意。布莲西儿微笑地说:
「好好,仔细回想,自从仪式那次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对你说明吧?有关我从哈根老翁那里听来的事」
「大多是片段情报就是了。因为了解事实的人,会自然地省略理应知道的部分。」
「说的也是,真抱歉啊。」她走近教室后方的黑板。
黑板上有一层薄薄的白色粉笔灰,布莲西儿将右手放在上头,缓缓地画了一个横椭圆形,然后在椭圆上画了个半球体。
「这就是1st-G,下方是地面,上方是宇宙。」
「呜哇,真是偷工减料痛痛痛痛!啊~!妈、妈妈~!!」
「你本来是被人丢弃的猫,根本不记得母亲吧?」
「真、真没礼貌,我当然记得。」
「好啊,那你说说看,如果说得完整我就帮你找。」
「呃我记得她年纪比我大,而且是母猫好痛痛痛!饶了我吧~!」
布莲西儿叹了口气,接着用指甲弹了一下黑板上的椭圆形。
「懂吗?总之这是1st-G。」
在黑猫打算开口说话前,布莲西儿用指甲刮过黑板,趁尖锐的声音让黑猫发抖缩起身子时,她继续说明:
「它基本上是个飘浮在空间中的桌状大地,太阳在白天的时候于天空盘旋,夜晚则回到原来的位置沉睡,此时世界会变得一片黑暗不像Low-G,还有月亮之类的可照耀大地。」
「就像叫了一个没有配料的披萨一样吗没有月亮没有蔬菜之类的不是很乏味吗?」
「请说它是质朴之美。反正本来就没那些东西,所以根本不会在意不过,土地的确是狭窄了点啦。但是人类和动物可以配合彼此做调整,一起生存下去啊。」
「很和平吗?」
「嗯,虽然概念战争持续了很久,不过国王只准备了两个敌人比较容易入侵的门即便有派出骑士和机龙参加战争,也几乎没进行任何侵略,我们以此为傲。国王的主张是我们要存活到崩坏时刻,到那时,世界将会制裁我们吧。」
「崩坏时刻吗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来说是一九九九年在全部的G发生冲突的崩坏时刻,只有持有最多正面概念的G得以存活。照布莲西儿妳的说法,1st-G是没办法留存下来的吧?因为只是防御」
「那正是值得夸耀之处,为了保护自己而战,为了那份荣耀而战国王极度厌恶为了消灭对手而战,因为就是概念战争使得王妃去世。」
「那位国王会把公主交给雷金老翁,是因为公主长得很像王妃吗」
「没错。在那之后,我在森林中被古特伦殿下捡回家然后过了一段时间,那个Low-G男子,开了暂时性的门来到这里。」
布莲西儿看向身后那块巨大的画布,只剩一个地方还没上色。
「」
布莲西儿不发一语地往美术教室后方走去,来到美术社的置物柜前。
她将手放在上头写着「社长专用」的置物柜门上说:
「世界封闭起来而碎裂的景象非常惊人呢。我们知道就算取回圣剑格拉姆,也已经无法挽回倾向负面的世界了,所以我们在门边看着世界的末日,直到它消失的那一刻为止。」
「」
「你知道国王只准备了两个能通往其它G的门,以及带着危险的觉悟,模仿5th-G制造机龙们的理由吗?国王自从在概念战争中失去王妃后,就一直费尽苦心守护1st-G,这一切都是为了最低限度的攻击与防卫。他将这作为1st-G的骄傲,想尽办法要生存到崩坏时刻到来为止。」
「假使崩坏时刻到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万一1st-G消失,就带着骄傲向胜利的G投降就算投降了,但至今的奋战方式绝对会受到肯定。」
她露出苦笑,进而两边嘴角同时上扬,转换成微笑。
「1st-G深知自己是个弱小的G所以其它G才会针对这点。如果真的被消灭,那就只是个光顾着逃避战事的G罢了,根本没有任何可自傲之处。」
说完,布莲西儿捶打置物柜的门。
接着发出铰链的声响,门自己开启了,长形的置物柜里头放着
「1st-G的概念兵器『镇魂之曲刃』。」
它是把刀刃可折迭的巨大镰刀。那长到仿佛可在原野锄地的柄上,垂直伸出一段支撑用握把。作为镰刀之命的刀刃,由上面的装饰连接处往前后突出,分别可以向下折迭,但是前面的刀刃部分,长度就超过一公尺。而且这把巨大镰刀的能力,还不光只在它的形状上。
微弱的光点开始集中在被开启的置物柜周围,那是形似荧光的青白色光球。一个个闪闪发亮的光点在置物柜周围飘动,并划出残影,然后变得越来越大。
布莲西儿望着上头刻着形似文字图案的刀刃说:
「这把镰刀是用刀刃把灵魂保存起来、类似冥界的东西。它是曾任冥界管理局局长哈根老翁所持有的武器」
黑猫将手伸向周围的光点打算触碰它们,却穿了过去。布莲西儿浅笑说:
「碰不到的啦.不过大约十年前,我就开始在这个Low-G看到这么多光点了;在那之前如果不运用概念空间,根本什么也看不到这个G,正一步步地踏入负面概念中,所以各G的概念核开始有昕反应。」
「古特伦殿下她们的灵魂,也在这把镰刀里头吗?」
「大概吧。可是,收纳在里头的数量虽然应该不少,但并不能明确看到里头的模样。不过,如果刚好碰上什么机缘,让里头的人能把古特伦殿下送出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说完,布莲西儿弹了一下指头。
接着,置物柜的门慢慢关上,周围的光点也随着消失。
布莲西儿将猫放到地上。
「好了,接下来该做事了你应该知道监视对象去哪了吧?不管是概念空间还是哪里,快运用使魔被赋予的能力追上去吧。」
*
很快地,新庄双手拿着三个杯子回来了。
她带着些许惊讶的表情,偷瞄着身后的咖啡厅说:
「真的是UCAT的店耶,大家还真闲呢」
「为了附加说服力,我希望妳能说他们正努力工作着。」
佐山坐在无奈摇头的大城身旁,接下附有吸管的杯子,从溢出的香味来判断,里头应该是纯红茶,而新庄点的似乎是柳橙汁。
「没有卖大城先生要的热年糕红豆汤所以我买了百分之百纯果汁。」
「原来如此,真是考虑到健康的选择,谢谢妳了。」
大城竖起右手拇指,当他发出声音吸了一口吸管时,新庄追加一句话:
「不过是盐渍牛舌口味就是了。」
随着她说的话,大城立刻呛到喉咙,佐山无视大城的反应,笑着对新庄说:
「的确是个十分有趣的选择,不过那可不是果汁啊,而是榨出来的汁。」
「不,因为是UCAT的店嘛,可是含有果粒、活用食材做出的呢。顺带一提,是那家店的人叫我拿来的。」
仔细一看,在洋伞下有两个人因为被影子遮住而难以辨别身分,其中一人高举着单手。
大城跪在长椅前的地上说:
「是那家伙干的好事吗」
「认识的人?」
「之后再替你介绍。别管他,我们去看今天选在这里的理由吧。」
大城坐到长椅上,看着佐山的胸前,貘从西装口袋中探出头来。
大城将手伸到貘的头上,貘乖乖地让他抚摸。
「牠有让你看到过去了吗?」
「牠让我看到了奇怪的梦。」
「咦?是怎么样的梦?」
佐山低吟一声,点头回答:
「在四周环绕森林的草原上,有一个气喘吁吁的独臂老头渐渐逼近,然后我看到背后有一座巨大的高塔。」
「从解梦的角度来看,我想独臂老头是佐山同学的本性,而巨大的高塔是个性下流的程度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下流到连自己都无法一眼望尽的程度吗真是不简单啊。」
「不对吧算了,你现在说的那个梦,其实还欠缺了许多情报吧?」
「的确,梦里看到的男子,身上穿的服装全都是从前的样式,大概是战前的东西吧。还有,那名男子称呼那座高耸入云的塔为巴别塔,那是什么东西?」
听完佐山的话,大城浮现笑容,竖着右手拇指说:
「真不简单,看来貘已经承认你是主人了。貘会让饲主看见无意识下寻求的真实。因为牠会把当时的意志,转化成你的话语来传达,所以有可能看到其它G的过去。但是,如果你不希望见到就无法看到,这点你要牢记啊。」
大城站起身子,把双手插进西装口袋内。
「第二次大战前,所有的决定都是从这里开始。然而,事实上在昭和初期的时候,就有一位学者发现到巴别塔,并且开始行动。」
「他是谁?」
「以IAI的前身出云钢铁的技术顾问身分加入的他,原任教于一高,也就是现在的东大。同时也是你们学校的创办人,并身兼出云社护国课的提案人衣笠天恭。」
大城接着说:
「他在近畿地区(注:包含京都、大阪、兵库、奈良、和歌山、滋贺、三重的二府五县)发现一个遗迹,那就是巴别塔。在御言你看到的梦境后,他进入了巴别塔他说那是未知的遗迹,不过每个人都半信半疑,那是因为只有他能够出入巴别塔。」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那个遗迹有安全防护机关?」
「没错。因为不知为何,只有身为发现者的他能够穿过那个机关,所以当时谣传,或许是他为了独占那些知识而动了小手脚。然而,他却不要求任何回报,把内部的情报全数告诉了出云公司,大家因此不再怀疑他。之后,出云公司立刻在航空产业及电子产业上,远远抛开其它公司,站上军方特殊研究机关的位置。然后就在此时」
他用脚尖轻轻蹬着地面。
「在此做出了一个提案。时间是一九三二年,在整军备战的日本中,当时地位最高的人正烦恼着某件事即这个国家的人,真的认同他吗?」
「」
「那位地位崇高的人物,便与过去曾经跟随自己的军人商量。他愿意多尽一分力量,从世界列强中保护这个国家。但是能不能让本国以神国(注:对日本的尊称)之尊,而有一番作为呢?」
大城降低视线。
对此,佐山知道自己的视线和他重迭了。
然后,左胸的口袋中有东西在动弹。
是貘。
貘从口袋里采出身子。
接着,他看到了过去。
*
广场上的佐山化为仅剩视觉的存在。
广场的形状有所不同,周围的树丛变低了,道路上铺的也不是柏油,而是泥土。
佐山心想,这里是过去吧。
刚才还是咖啡厅的地点,有一组桌椅。
两个人影正坐在白色的大洋伞底下。
佐山让视点前进,然后看到了。
一位是穿着白衬衫配上茶色裤子的中年绅士。
另一位则是身穿白色军服的年长军人。
军人把两张地图摊放在桌上。
那是以日本为中心的世界地图。
军人开口说话,听起来有两股声音,与过去的话语不同的某个未知声音,将话语所含的意义,化为自己的言语在脑中响起。
「出云航空技研里,有一位被称呼为天恭教授的老教授,他主张名为『神州世界对应论』的奇特理论。据他所说,从地脉的风水来看,日本持有世界风水的关键。」
「哦~」
中年绅士点点头,将眼镜推到鼻子上方。
「他还说了什么?」
「是。根据他的理论,日本也就是神州(注:对日本的尊称)的形状是与世界各个大陆相对应,那些地方全都持有各自的地脉,而所有的通道偶然与这个日本相连。」
年长的军人从胸前拿出钢笔,用手压着地图说:
「请注意。接下来,我会把地脉相连的对应地点标示出来。」
中年绅士颔首示意的同时,军人首先把钢笔放在日本的位置上。
他用钢笔的墨水画出一个圆,范围涵盖本州岛岛的东北到中部地区;接着从东亚一带,画出一个上至苏联,然后经过中国直达缅甸的圆,并用线将两者连接起来。
「本州岛岛东北至中部,与东亚相对应。东北的沿岸等同苏联的沿岸,而东京湾化为黄海,伊豆半岛是泰国,静冈是印度,伊势湾则是波斯湾,纪伊半岛对应阿拉伯半岛。」
「那原先位于世界上的日本,又是对应哪里呢?」
「日本和菲律宾是对应伊豆七岛。就世界地图来说,支撑日本的富士山,刚好位于印度上方的圣母峰。」
军人接着画圆围住近畿至中国地区(注:包含本州岛岛西部、冈山、赓岛、山口、岛根、鸟取五县的区域),然后圈住欧洲,将两个圆连起来。
「琵琶湖对应里海(注:位于前苏联与伊朗之间的内海),接近封闭形状的大阪湾则是黑海。儿岛半岛(注:位于冈山县南部,用人工连结起来的半岛)是希腊,吴市(注:广岛县南部的城市)外围则为意大利半岛,对马岛(注:九州岛岛与朝鲜半岛中间的岛屿)是英国,岛根半岛(注:位于岛根县东北方,面对日本海的半岛)为挪威,佐渡岛(注:日本第六大岛,位于日本海中)则是北极的群岛。」
军人话说完,稍作停顿。
然而,绅士却什么也不说,仍然不发一语。
数秒后,军人的手再度移动,他把九州岛岛与非洲大陆画圆并相连。
「除了马达加斯加是对应种子岛周边外,这两者的形状本来就有些相似。」
「那四国是对应澳洲吗?」
「您说对了。」军人把四国和澳洲画圆连接,接着再把北海道和南、北美洲同样圈起并相连。
「北海道的渡岛半岛(注:位于北海道西南部,突出在津轻海峡上的半岛)对应着阿拉斯加,我们认为中部为北美,根室(注:北海道东部的半岛)与北方四岛则是南美洲。南极因为冰块的重量,土地几乎都在海面下,就日本的风水来说,等于太平洋上的海底山脉。」
「原来如此,这就是神州世界对应的内容?你要我对这么荒诞无稽的事采取什么动作?」
「是。照天恭教授所说的理论,整体会对个体造成影响,而个体也会对整体造成影响。只要把日本作为世界地脉的通道,掌握世界的风水,就能从此左右整个世界。」
「具体来说要怎么做?」
「如同万物皆由声音般的波构成。以风水而言,地脉正是世界所抱持的振动,也就是波。只要强化振幅,经由日本活络世界的地脉,将世界各地的地力集中到日本,然后守护它就行了。」
军人话说至此,中年绅士彷佛催促他快继续说似地猛点头。
军人微微颔首。
「出云航空技研设置了一个名叫护国课的单位,并且打算在日本各地配置地脉活性化的设备。关于这些设备,出云航空技研已经编列出预算,随时都可以动工。而且他们已经掌握了地脉及世界各国的流向,打算就此提升日本的地力。」
「也就是说,他们一面观察世界的走向,一面壮大这个日本吗让日本强大到即使沉人海底,仍然有办法重新兴盛吗?」
绅士说的最后那句话,让军人不禁稍稍倒吸了一口气,不过他仍然点头示意。
这小小的动作让绅士了解他的意思,问说:
「他们有什么要求吗?」
「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护国课成为绝对不可侵犯干涉的单位。」
「那么,我希望能看看他们的成果。」
「那就让他们推测一周内的世界动向给您看吧现在,世界正激烈地动荡着,等他们猜中再相信也无妨。」
「到那个时候我会承认出云航空技研护国课的成立。」
「我了解了。还有,虽然是特例,如果能够操纵宫内省手下的神社寺庙,那么地脉改造或许可藉由祭神仪式来进行,然后再将每月的报告当作占卜结果提出吧。」
军人把地图慢慢折起来。
随着折纸的声音,过去一一对折。
佐山的意识也缓缓地折回现实面,并清醒过来。
*
「喔。」
佐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坐在长椅上,右边的新庄似乎也见到同样的梦境,她脸色发青、两眼无法定焦地面向前方。
「啊」
新庄双肩颤抖地看着他,像是为了让她放心般,佐山点点头。
在左边瞇起双眼笑着的大城,用和表情相反的懒散语气说:
「建造巴别塔的文明似乎已经完成了概念理论,衣笠教授根据从那里得来的知识,选出用来测试空间干涉振波的地脉对日本的高层随便编了一个『为了保护这个国家』的谎。结果,也不知道是真的解读了地脉走向,还是单纯地预测,出云航空技研成功猜到纳粹夺取德国政权,以及日本退出国际联盟的事实。护国课因此成立。」
「这么一来,刚刚那是」
佐山话说到一半。
从前方传来一句话,仿佛要打断他的台词一般
「刚刚那个便是开端。」
「!?」
佐山反射性地往前方投射尖锐的视线,那里有着两道人影。
两个曾经见过的人。
是昨天驶往奥多摩的电车里,那位白发的男性以及女侍打扮的少女。
唯一和那时不同的是,身穿黑色西装的他,将身体重心放在右手的手杖上。他露出和电车中看到的同样笑容说:
「怎么样,就像想都没想过的故事吧?地脉确实把世界与日本连接在一块,不过却不知道它会带来什么。因为当时谁也不知道概念战争的存在,所以被当成是天方夜谭。」
佐山站起身子,心想这人真是没情调的家伙。
「你是什么人啊,一身黑衣,而且连个招呼都没打,看来是个没品味又没礼貌的」
说到一半,他的右手被人拉扯。回头一看,原来是新庄正握住他的右边袖子。
新庄眉毛低垂,摇头说:
「这个人是全龙交涉部队的监督大城至,也就是那边那位大城的儿子。」
「什么?这个没品味的家伙是监督?」
提问同时,佐山看向他父亲身穿茶色西装,手上正拿着盐渍牛舌汁的大城一夫。两人的视线一相对,他立刻竖起右手拇指。佐山无视他的动作,把视线转回全身黑衣的至身上。
「没品味的血统可说是不相上下啊」
「佐山同学,这件事和现在的状况无关啦。」
当新庄轻拍佐山肩膀时
「非常抱歉。」
随着声音,至身旁的女侍有所动作,她站到至和佐山之间,视线环视周围。
「虽然会劳烦到各位,但可以容许我打断一下吗?刚才出现了奇怪的子体自弦振动,是我系统内没有登录到的从那边传来。」
她望向佐山右方也就是西北方看去。
是那座铺着草皮的广场。而且除了在场这些人,其它人应该都被疏散出去了。
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了人影。
一群深绿色的影子。
显示色彩的是影子们身上各自穿上的外套颜色。
细数之下共十一人,无法单纯断定那是「人」群。佐山的眼睛判断有些影子看起来根本不是人形。
昨天那家伙的同伴啊。
女侍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看,开口问自己人:
「你们没带着任何概念兵器或武装吧?」
大城一夫点头肯定。
「带那些东西来该是妳们的任务吧。」
「Tes。现在敌方正读取我们及周围空间的子体自弦振动已完成。相对于此,在下方待机的我方援军正急速前进中,约五分钟后会合。虽然会劳烦到各位,但请撑过敌方采取的任何攻击措施。」
「在这五分钟内吗?」
「不,只需三分钟这段时间内,我会使用预先准备好的武器。」
「真是个果敢勇猛的女侍,妳叫什么名字?」
「敝人叫Sf。」
Sf面无表情行了个礼,佐山颔首响应。
「虽然妳的名字和主人一样没什么品味,不过妳的选择倒是充满判断力,所以我会稍微改变对妳的评价。」
「感谢您的夸奖来了,是概念空间,性质为普通型,是文字系列。」
随着口气冷静的话语,全体看见了敌人。
站在深绿色团体前头的女性,双手提着两根长约三十公分、铁管般的东西。
「那是1st-G的家伙们使用的概念条文凝聚物。」
至的声音仍然带着些许笑意。
接着,女性放开铁管,从空中掉下的它落在草地上。
着地的同时,管子彷佛花朵般绽开。
从内部出现的是
铁板?
一捆小如诗签般的金属片。
金属片上头似乎刻了某种文字,它随着管子绽放散开在空中。金属片的数量超过数百片,如风雪般在半空中飞舞。
从两根铁管中放射出的金属板彼此相互撞击,发出光芒与声响后,渐渐消失踪影。
接着可听到一阵尖锐的声音。
纤细的金属声彷佛弹奏铁琴般,又像报时的钟声般。细小的金属声互相连结,转变成浑重的运转声。
佐山发现声音正穿过己方人员之间。
同时,他听见声音,那是告知世界变化的声音。和昨晚进入森林时,以及走进UCAT通道时听见的声音相同,是他有所印象的声音。
那是自己的声音。
自己什么也没说,可是,耳边却传来和自己相同的声音。
佐山领悟到世界正透过自己告知变革。
其它人应该也透过自己与世界联系上了吧。他带着如此想法倾耳静听,世界的确这么说:「我正渐渐脱离常轨。」
数个无法听取的声音连续重复后,构筑起空间的基石。
然后,一道通晓意义的宣告划过,那是由数个概念集束而成的荒唐理论正是这个概念空间内适用的概念条文。
星球以南边为下方。
文字是力量的表现。
两道声音,正是概念条文的复合展开。
左腕的手表仿佛回应般开始振动。仔细一瞧,刚刚听到的那两句话,化成红字走过文字盘的黑色表面。听到的声音被化为言语读出的下一瞬间
世界如文字所示地颠覆了。